亲爱的竹马——阿笙

宋禹不知几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丁甜听到宋禹的声音身形僵了僵，腰板挺得更直了。

唐穆怕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自然巴不得离开这儿。况且他对梨花带雨的女生，天生有恐惧感，“嗯，好。那宋禹你陪丁甜说说话，我先进过去了。”

回到包间又免不了被灌，那些人一松僵绳个个跟脱僵的野马似的，平时带副小眼镜木讷的书呆子也脱胎换骨跟打了鸡血似的妙语还珠，荤素的段子脱口就来，那端的是神彩飞扬。

喝够嗨够，想继续的就转移阵地，不想继续的就各自散伙回家。

唐穆和宋禹坐上了回去的最后一班公车。空荡荡的车厢只有他们两人。唐穆忽然神乎乎压低声音指着前一个空座位说：“看，那里坐着一个穿孕妇装的女人，呀，她还朝你笑呢？还有那里，啧啧，两个眼珠子都蹦地上了，哎呀，他弯腰去捡了，眼珠子是安上去了，可是耳朵又掉了……”

前面的司机在后视镜里一个劲的瞪他。为了避免司机大叔心略不齐发生事故，宋禹一把捂住唐穆胡言乱意喋喋不休的嘴。

唐穆唔唔的挣扎，最后怏怏的一歪脖子往宋禹肩上靠，没声了。

宋禹大概是觉得他没力气作怪了，就松了手。

唐穆把被捂得有些潮热的嘴巴在宋禹衬衫上蹭了几下，嘟嘟囔囔：“手掌这么热，肝火过剩吧，明天叫我妈给你弄点猪肺汤清内火。呕……那群王八羔子，不把人当人看，难受死了……”

“活该，谁让逞英雄？”

“靠……你小子嘴里从来没好话……”他嘀咕了两句，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盹。

宋禹一垂眼就可以看到唐穆红扑扑的脸，睫毛形状优美，鼻梁直挺，嘴角即使不笑也有上扬的弧度。明明是乖顺漂亮的长像，性格却反道其行，活脱脱一座活火山。

“唐穆，想不想知道我跟丁甜谈了什么？”

“嗯？”唐穆昏昏沉沉压根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刚刚一杯杯干下去倒是爽快不见醉意，现在后劲上来了，五脏六腑跟丢进了火山一样，难受的不得了。

宋禹侧着脸笑了笑，端正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邪气：“我跟她说，如果她再敢缠着你，我就杀了她。”

忽然，公车猛得拐了个S形。宋禹忙稳定唐穆，看了脸色难看的司机一眼，轻描淡写的说：“大叔，我开玩笑的。”

唐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宋禹床上。不过这也好，他昨天醉得一塌糊涂，如果被爸妈瞧见肯定挨批。但他宿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不良反应顶多也就头昏脑胀吧，今儿个怎么挥身都痛，跟散了架似的。难道他昨天醉得不醒人事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也只有这个可能。他愤愤的起身，丫的宋禹既然见死不见，太不地道了！

他裸着膀子去洗漱，看到身上的大大小小的淤青又忍不住暴粗口。扶着腰呲牙咧嘴的蹭到客厅，桌上摆上了豆桨米粥和油条。宋禹在厨房里下面条，荷包蛋的香味让人垂涎。被香味儿一诱惑，弄得唐穆饥肠镳镳，也就暂时淡了跟宋禹算账的念头。

“给我多加点儿葱花！鸡蛋煎焦点儿！”他扯着嗓子朝里面喊，这边抓起油条开吃。

“就你事儿多。”但还是依他要求做了。

还别说宋禹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鲜肉汤作汤底，上面放一些滚汤涮好的肉片，再洒上葱花，最上面盖一个很有食欲的荷包蛋，鲜美之极。

唐穆吃完打了一个饱嗝，擦擦嘴牵动了痛处才想起秋后算帐这码子事：“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阴险啊？看我从楼梯上滚下去也不出手拉一把。你看看这里都青了！还有后面，痛死老子，如果不是你跟我一块回来，老子都要怀疑是不是被那个仇家暴菊花了呢！”

噗！——

咳咳咳！宋禹捂住嘴将头扭到一边，被呛着直咳嗽。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快步进了洗手间。

唐穆一脸莫明其妙，他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过了好一会宋禹才从洗手间出来，神色已恢复正常，继续埋头吃他的面条。然后说：“昨天你站在八楼刘婶家门口那金鱼缸前解决生理问题，正好被蔡婶撞见，你逃跑的时候失足滚下了楼梯。”

唐穆听完一脸便色，恼羞成怒：“狗屁！不可能！”如果真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这是事实。如果你觉得编一个你被人暴菊花的桥段比较新鲜刺激你比较容易接受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滚你丫的！”唐穆悲从中来，毁了毁了，全他妈毁了！

“对了，今天得去找工作。”宋禹一边收碗筷一边说。

“找工作？找什么工作？天气那么热，你折腾啥？”话虽如此，但唐穆心里无端的发酸起来。他知道宋禹的处境，大学四年是一笔不少的费用。而他这人又自尊心强得很，根本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宋禹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跟你一块去。”

“得了吧，你去了只会添乱。我可不希望累得半死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要不是怕你犯病，我才不去遭那份罪呢！好心没好报，哼！”

宋禹洗碗的手顿了顿，“唐穆，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可怜。”

唐穆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一时也恼自己口无遮拦，连忙试图补救：“你别想那么多，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上班去了我也挺无聊的，就是……就是哎，跟你呆在一块挺有趣的……”

宋禹弯了弯嘴唇，其实……他张口结舌圆谎却圆不满的模样……也挺有趣的。

宋禹出门找工作，唐穆自个儿在家玩游戏。可怎么坐都不舒坦，最后趴床上才好受了点。他思量着要不要去医院瞧瞧，如果真伤了筋骨落下个半身不逐的毛病，可怎么办？

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不知不觉就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蒙胧中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在腰下周围滑动。他舒服的呼了口气，可接着他就有些发凛，因为那清凉的东西竟慢慢滑向股间！闯进脑子里第一个意识就是：蛇！这个猜测让他瞬间醒了起来，猛得想蹿起，却被及时摁住：“别乱动！”

一听到宋禹的声音唐穆是松了口气，但扭头一看脸顿时绿了，气极败坏：“我靠！你在干嘛？”

他的半个身竟然被剥了个精光大棘棘横陈在宋禹的眼皮子底下。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宋禹的手就搁在他臀部！虽然说同为男人，构造差不了多少，但这屁股对着脸……靠！这也太重口了吧！

他拼命往被窝里蹭，宋禹掐住他的腰往外拖，两人各不相让的拉距着。宋禹火了，一巴掌拍在他形状优美的臀上：“再蹭，药膏全蹭被子上去了！”

“啊？”

“啊个屁！满脑子净是龌龊事，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么？俩都是大男人，难道还怕我占你便宜？”

“哎不对啊，什么叫我满脑子净是龌龊事？我龌龊你个毛线！是个人都该是这种反应好吧？老子又不玩行为艺术，学不来裸奔！”

“谁让你裸奔了？少贫嘴，赶紧躺好，待会药膏化了，有你难受的。”

“你走开，我自己会抹。”一大男生在拥有同样身体构造的同性身上摸来摸去，想想就毛骨悚然。

宋禹也没勉强，将一小盒一股子中草药味的绿色膏体状递给他，“涂均匀点，使点劲，要不然没有效果。”

“罗嗦！知道了，赶紧走吧您！哎对了，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明天去复试，还没有准信。”

“噢。等等，锅子里给你留了饭，你趁热吃吧。”

第18章：贪欢

那药膏的确有点作用，搽了之后真舒服多了。

宋禹面试成功，在西餐厅当应侍。唐穆也掺合着要去，却被他爸妈一口否决，理由是下个月他得去乡下姥姥家农忙改造。唐穆顿时蔫了，姥姥家没电脑没空调没游戏机没伴儿，只有一台靠铜架天线收当地台的黑白电视机。杀了他吧，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宋禹听他了抱怨，慢悠悠地说：“瞧你一身匪气，是该下乡改造改造。”

唐穆气极扑上去掐他脖子，“你丫是不是一改革开放二十一世纪教育出来的新鲜人类？用劳动改造不知道是几百年前事了，放在未来吊唁吊唁就行了。老古董，掐死你就少一个煽动人民群众的邪恶力量！”

“……别闹了，赶紧起来，我还得上班。”

唐穆又开始长吁短叹：“一个人在家无聊死了，不如我跟你去上班吧？”

“不。你来了我没法做事。”

“至于么？我就在那坐着，喝杯咖啡什么的，又不妨碍你工作！算了，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找PUB那群家伙玩……”

“走吧。”

“真的假的？刚刚你的立场不是很坚定吗？”唐穆装腔作势的坏笑。

“你可以选择不去。”

“去去去，怎么不去？那种高级场所我还没去过呢，听说那名门淑女明星特别多是吧？”

“……”

一开始唐穆也就是好奇宋禹那的工作环境。但在那呆了一个上午，咖啡继了N次杯，嘴里发苦的像涂了胆汁，古典音乐薰陶的他昏昏欲睡之后，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三字经，毅然的决定再也不跟来受罪了。小资们的小调调，也得有这个情操装B才行啊。

平时宋禹尽量不待在大厅服务，但今儿个却反常的接手了所有外厅点单工作，让几个小女生又兴奋又好奇。在宋禹的目光第一百零八号飘向坐在窗边那高个子漂亮男生身上时，梁朵朵终于耐不住了，借着继杯上去搭讪。寒暄了几句，梁朵朵飞快的进入了正题。

“你们俩很熟吗？”梁朵朵瞄了一眼正在写单的宋禹。

唐穆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女生目光刹时亮了，就差没摇尾巴。唐穆也是闷的发慌，有人陪着解解闷也不错。况且这女生长得不错，表情丰富，估计即使不用听她讲什么，单单从她的表情也能看出整个剧情的跌宕起伏。

“那你们熟到哪种程度？”

看她那满是星星眼的模样，唐穆颇有兴致的逗她，“熟到……熟到他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我都知道。”

梁朵朵手舞足蹈的尖叫了一声，又忙捂住嘴，小脸兴奋的通红，“那你们俩谁上谁下？”

“啊？什么上啊下的？”唐穆有些犯糊涂。

“哎呀没关系，上下什么的都是浮云，我能理解，互攻互受才有爱嘛，哦哈哈~”

唐穆满头黑线。靠！这什么跟什么啊？这女生外星球来的吧？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咳！”

梁朵朵猥琐的笑容嘎然而止，立马撤出了三米之外，“今天天气不错嘛，哦哈哈。”

宋禹凉凉的说：“是不错，你已经收到两起投诉了。”

梁朵朵脸色大变，愤愤的跺脚：“无耻无耻无耻！投诉我的那乌龟儿子王八蛋被人捅死插死暴菊死！”

唐穆刚喝进去的东西险些一口喷出来，话说高级场所的服务人员不都是里外兼备人品高崇素质过关修养过人吗？这……

不过那女生很快被一脸铁青的大堂经理给拎走了，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唐穆热闹正看得起劲，手上的咖啡忽然被人夺走，宋禹拧着眉头，给他换了一杯奶茶还有一块黑森林蛋糕，“吃完赶紧回去，免得在这祸害别人。”

“冤枉。你少冤枉好人，是她自个儿上来跟我说些有的没的好吧……呃对了，什么叫互攻互受？”唐穆一口咬掉大半块黑森林蛋糕，含糊的问。

宋禹的眼角细微的抽搐了一下，微撇过头拳头抵在嘴边清咳了一声，“打架吧，你来我往什么的。”

“靠！还有这么新奇的说法。唔……这儿的奶茶不错，地道！”唐穆眯着眼一脸满足的回味了一番，原本还想打听一下那彪悍女的事情，但宋禹已经被人叫去点单去了。之后就到了用餐高峰期，宋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搭理他。但这期间唐穆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让人很火大的事情，就是在点单的时候很多女顾客总是有意无意地拍宋禹屁股摸摸胸捏捏手臂什么的，豆腐吃得十分上瘾。宋禹一脸隐忍，一避再避，也未能躲过那些内分泌失调的老女人。

不带这样的！虽说内分泌失调会导致人格分裂，但这大庭广众之下也好歹约束一下自己，别一看到长像不错的男生就随意调戏。况且调戏那人还是他兄弟！

他腾得站起来，宋禹的目光立即就扫了过来，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应付完一单，宋禹抽空过来让唐穆先回去。唐穆沉着脸很不爽，拉他到外面，“你是白痴啊？被人家这样摸来摸去很爽吗？要是老子，非要拧断她们的手骨不可。”

宋禹云淡风清的笑了笑，说：“除非我不想要工钱，不想要这份工作。好了，别愤愤不平了，我自己有分寸，你先回家吧。”

唐穆做事一向冲动只凭主观，现在经宋禹一提醒，也哑然了，顿时有些闷闷不乐。宋禹他比任何一个人都骄傲自尊心都强，但在生活的淫威之下，底限也不得不一退再退。而他唐穆纵然有千万分为他打抱不平的心也只是一拳打在了绵花上，着不到力处。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油然而升，心里不免又酸又苦。

“那……我走了。”

“嗯。……别去PUB。”

“你说不去就不去啊……”

“唐穆！”

“靠！不去就不去嘛，那么凶干嘛？我待会回家吹空调玩游戏睡觉做春秋大梦，满意了吧？宋大少爷？”

宋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晚上想吃什么，下班我给你带回去。”

“别别，我什么都不想吃……”他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但一看到宋禹敛下的眼帘要别扭不别扭的样子，态度立马低了三度的否认：“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吃，那个，就给我带几串老根家的牛筋吧，他家的挺够味的。”

宋禹离开之后唐穆扯着头发嗷嗷了两声。他不就是不想他为他花不必要的开销吗？又没有轻视他的意思！该死的，他对谁都无下限，唯独对他像一只竖满坚刺的刺猬，说什么错什么。

七月下旬，宋禹收到了F大的录取通知书。而唐穆鲜早前就查了F大的录取分数线，虽然是吊车尾，但分数比F大的录取分数线高了那么几分。但眼看着宋禹的通知书好端端的拿到手了，自己的却没个影，不由也有些焦躁起来。煎熬了数十天，一直到八月初，唐穆终于盼来了那份录取通知。这下把唐家人给乐坏了。虽然以唐穆的成绩只能分到一个冷辟的专业，但好歹也算进了名府的人，也着实给唐妈唐爸扬眉吐气了一把。

唐穆收到录取通知的当天头一件事就是踹着通知书去给宋禹报喜讯。然后宋禹特意请了半天假，两人先是饱餐了一顿，再网上淋漓尽致的厮杀了一场，然后扛了几箱酒回家，你一瓶我一瓶的喝开了。唐穆头一次知道原来宋禹喝酒这么利害，而且不上脸，六七瓶下肚还十分淡定。

说实话，唐穆是感激宋禹的。如果没有宋禹的扶持凭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恐怕再给他十年时间也未必能考上F大。不论是现在还是从前，不论他们怎么闹怎么瞎折腾，但到了节骨眼上，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人仍然是宋禹。他觉得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