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一看来人,也是脸色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这病西施要缠绵悱恻于病塌到几时?不过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邪物体质?我记得人杜南跟着你时你就开始折腾,人一青春叛逆期还未过的小孩儿,硬是给你折腾出一二十四孝的儿子。你老有福呀,人床前床尾的侍候,还特幸福任劳任怨的那种。高招,这才是高招。”
“今儿个听你的语气火药味重了点,如果小两口闹别扭了就别在我这喷,我不兼职做垃圾桶。还有,杜南没招你吧,句句带刺,会不会太过份了点。”宋禹不冷不热的驳了回去。
梁朵朵噎了噎,冷哼了一句:“说他两句就心疼了?操!”
“梁朵朵!我告诉你,要撒野到别处撒去!”宋禹冷冰冰的扫了她一眼,眼神就连见惯了世面的梁朵朵心底都不自觉打也个突。也对,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现在的宋先生跺一跺脚都能让无数人丢掉饭碗,他是掌握杀伐大权的宋总,不再是当初那个掏心掏肺喜欢着唐穆的单纯小男生。
第02章
梁朵朵深吸了口气,心里还是不大愿意承认在听到唐穆这个名字时就开始失控的自己。沉不住气一时冲动跟宋禹叫板,其实一点好处也没有。再说,她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或许,这次唐穆真的回来了。”梁朵朵轻轻的说,浓密的睫毛轻颤的垂下,后又抬起,盯着宋禹。仿佛要在他脸上确认什么似的,然后又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因为宋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落叶归根,他总得回来的。”
梁朵朵表情倏得严肃起来:“你实话告诉我,泰森那边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点?泰森败北只能说明他们的方案有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逼他回来?梁小姐,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一样,我是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蠢得厉害?”宋禹说这一段话时,表情仍然平静,语气里更是没有一点火药味。
“没错,我是蠢得厉害。我们一介凡人怎么能跟宋总你比?我想这儿也容不下我,就不打扰宋总您了。当初唐穆拜托我照顾你,说怕你寂寞。你怎么会寂寞呢?身边不还有个小杜南吗?你哪里有空寂寞?”
梁朵朵一拉开门,杜南正站在门口往里望,打量着紧绷着的两人:“你们……你们吵架了?”
“哪能呀。我一外人能吵什么?充其量也只不过泼妇骂街而已。”梁朵朵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新年刚过不久,春联还没有揭下来,商店里也还放着欢气喜喜的年歌,年味甚浓。梁朵朵紧了紧大衣去取车,心情并不好。
跟宋禹一番口枪舌战,一点便宜也没占着,反而给自己添堵。
唐穆回来的消息像是一枚记忆炸弹,把这些年粉饰的美好一下炸得稀烂。时光像慢退了数倍的电影,无声飞快的倒退,一下回到了七年前。
她理智上不敢指望宋禹能为唐穆守身如玉,但心里却多少存了这种幻想。或许是年轻时的感情大都太过美好,所以即使在经后遇到的某一些人时总会用一种挑剔的目光去跟记忆里那个人作比较,最后发现,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心里少年时的唐穆,鲜明夺目,即使脾气坏得不得了,也总会让人生出一种可爱的感觉来。从大一到大三,唐穆几乎从了她择人的一个标榜,虽然最后她嫁的人和唐穆差了天差地别。
或许这种种不可理喻的护短,让她对杜南多少生出些芥蒂。实话讲,杜南有着不输于唐穆的外表,一样的光彩夺目,像太阳的那种人,他一出现,其他人都沦为背景。如果出自爱美之心的话,宋禹完全有理由选他。年轻的男孩总是格外有吸引力,况且还是个单纯连一次初恋都没有过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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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九正说着什么,但唐穆一句也没听进去。玖九有些生气。
说实话,玖久真算不上一个话不多的女人,谈吐也算节简,也不会像一般女人那样逮着一件事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这些烦人的毛病她都没有。尽管如此,唐穆还是走神了。也难怪她会生气,不论是男人女人,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心里大半是不爽的。
他很快为自己的行为表示道歉,并保证下次不会再犯。玖九很好哄,也没给他太多治气的机会。
原本打算不回国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仅仅是不想。恰好玖九也有这个打算,两人一拍即合,也着手办理移民的手续。计划定居国外之后就领证结婚,他们俩人在澳洲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结婚生儿育女也该是划入人生计划的一件大事。有时候翻着自己那像工作备录一样的人生规划,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庸庸碌碌的男人。
不可否认,对于这片土地让他有种近乡情怯的惊慌感。以至于一有风吹草动就风声唳起,神经过敏。
如果说这些年的宋禹像只翱鹰,羽翼丰满,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唐穆则像一块敛了光彩铅华的沉玉,默默无为,图享安逸。
身上还穿着上飞机时那套衣服,连日奔波连脚都还没来得及歇。以前的父亲身体一向硬朗,但这些年为了应酬,烟酒早已把身体里面掏空,现在这突然一倒下,情况异常凶险。这些年他回来的次数总共加起来也就一次,还是因为留学期满,回国办理手续,只逗留了几天,就又返回读研。和父母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数可指。如今父亲一病倒,想起自己这些年跟父母刻意疏远,心里头越发惭愧起来。
经过数十个钟头的抢救,父亲才被推出急救室。唐穆在观察病房外一直陪护到天亮,等到情况稳定之后转入普通病房才去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镜子里的男人生了一张标致好看的脸,但脸上已没有年轻时飞扬的神采,而是像套了一张人皮面具,静静的绷住一张皮肉。
回到病房去看父亲,母亲已经坐在病床前喂他喝汤饮水,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个未满足月的孩子。看到这一幕,唐穆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虽然不在国内,但他多少知道这些年父母亲的感情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或许他们已经正式决裂也说不准。但毕竟是大半辈子相濡以沫过来的人,大难临头没有各自飞,而是并肩承担。这种感情,或许是现在很多人所无法体会的到。
母亲看到他,放下保温瓶手蹭了蹭裤子站起来,“穆穆,妈给你煲了鸡汤,喝了就回去歇着,你爸这我来看着。家里的房间也收拾好了,你待会直接住就行……”
“不了,妈。我在酒店订了房,酒店住着方便,你照顾爸已经够辛苦,我们就不过去添乱了。妈,那我晚点再过来。”
将母亲失望的眼神和叹息抛在身后,带上行李订酒店,再打车出去。
他知道母亲希望他回去住,但他不敢。有些东西,即使已经死了,也不大敢去再触碰。
再高级的酒店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道。简单的洗漱之后,倒在床上不消片刻就沉入梦乡。一觉无梦,醒来已是暮色四合,但不知道为什么汗湿了一身,懒洋洋的挥身脱力。
在出门之前打了电话给玖九,拜托让她爸妈物色个可靠的陪护来照顾老爷子。他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下来,但血管硬化还有脑栓病状,极有可能会发展到脑痴与半身瘫痪。他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有一个专门护理的人照看着,多么能放心些。
玖九的妈妈在妇联工作,人脉很广,找到尽心负责的可靠陪护应该不是难事。果不其然,他冲完澡出来,玖九就来了电话,告诉他已经找到合适的陪护。
电话联系了陪护,谈妥所有一切之后,就去医院接替母亲。只是一进医院大厅就看到一班人正在推搡着一年轻的孩子,口里嚷嚷说着赔偿什么的。而一旁则半躺着一个脑袋上开花满袖筒也是血估计是坡了脚的中年男人。但瞧着那架势,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情况唐穆见得多了,撞车,讹钱,跟耍流氓没多大区别。但即便是有理也没法说,他们人多势众,又是恐吓又是推打,把人一单薄的孩子气得憋红了脸,却不敢动手,就怕一动手又得加一项罪证。
唐穆原本想走,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折了回去,半蹲到那伤患身边温和地说:“您没事吧?瞧您朋友也是,只顾着给您讨回公道,也不先送你去给大夫包扎一下,血流了这么多,待会怕是会昏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送你过去行吗?”
那人明显有些慌乱,摆着手:“不……不用了。”
“可您这样不是办法。正好我在国外学了几年医,简单的包扎还是会的,如果您不想给医生看花钱,我也可以帮您看看。”说着作势去卷他的裤筒,却见一大汉朝他冲过来,一下抓住他的手,“你干嘛呢!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信不信我告你!”
唐穆抽回手站起来,淡淡的直视着他还拿出手机递给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公民,你应该这么做。不过……”唐穆捻了捻沾在手指上的血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警察同志应该会建议他去验个DNA什么的,毕竟人肉兽血还真有够稀罕,指不定还有可能跟咱们的国宝受同种待遇呢。”
那小孩听了这话脸上又青又白,忽然冲过去一把撕破了那人的裤筒——腿上连条划痕都没见着。
躺地上那中年人看着情况不大对头,也不顾同伴,撒开脚就开溜。主角都跑了,那戏也唱不下去,又不敢在这地儿撒气闹事,只得骂骂咧咧的朝向走。小孩气不过,刚要追上去理论,唐穆忙拉住他。虽然说在这人来人往那伙人不敢怎么着,但出了这扇门就说不准了。这小孩如果冲动之下跑出去理论的话,指不定被人修理成什么样子。
第03章
小孩悻悻的扯平了外套,然后朝唐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真是太谢谢你。我刚停了个车,就被哪些人给缠上了,真是倒霉透顶。”
“现在没事就好。”
“嗯嗯,不过,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是动物的血?”
“猜的。”
“啊?怎么可能……”
“是个正常人被人撞成那样还能躺在那等死的,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骗子。他能清醒的回答我的问题,说明他很正常,所以……懂了?”
小孩一脸懊恼,“靠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不会律师吧?处事不惊什么的,跟我家那某人还挺像哟。”
唐穆笑了笑,如果是七年前,恐怕他比他还要冲动,做事还要不经大脑。
“你也来医院看人……等等!”小孩忽然盯着他的脸看,“难怪我看你那么眼熟,你不就是昨天在楼梯口被我撞倒的那个人么?叫什么来着……对对,唐穆对吧?”
唐穆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原来是他。然后有些复杂敛下眼睫笑:“你记性挺好,我倒是忘了。”
“啊是吗?我记得你手还蹭破了呢。对了,大恩不言谢,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找我。刚刚耽误了不少时间,去晚了宋先生待会儿该闹脾气了,回见啊。”
唐穆怔怔的看着他走进电梯朝他挥手道别,低头看手上那张薄薄的纸片儿:杜南。
老爷子稍微清醒些时,病房外就没断过人。手上除了提营养品,还有各种待批阅的文件。
老爷子显然力不从心,而且十分吃力。况且医生也不建议病人在治疗期太过操劳。但公司运作又不能置之不理,再加上泰森刚受了重创,损失惨重,如果再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做主,到时不至股民暴动,就连员工都可能会产生消极的情绪。老爷子更是因为种种忧虑,精神一直好不起来。
这期间好些公司高层都开始向老爷子建议,想让唐穆暂代职务,先稳住了一阵子。老爷子虽然没当面答应,但意图已经很明显。唐穆一直保持着缄默。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接下那担子,就不可能有撇下的一天。老爷子一直希望他留下来帮忙打理公司,等到时机成熟,再名正言顺的公司交到他手上。之前他抗拒的厉害,老爷子又不好强迫,现在机会来了,他不可能再放任他我行我素。
“唐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下半辈子运气好点,养着或许能多撑上个十年八年,运气不好,也不知道有几天活头。泰森是我和你妈将近二十年的打拼才有今天的规模,让我眼睁睁看着它自生自灭,我做不到。如果你的确不愿意接手,那只有让你妈去顶一阵子。”
唐穆不得不承认即使躺在病床上,老爷子仍然有着商人老奸巨滑的特质。他很清楚母亲是他的软肋,懂得如何扣住他的死穴。
“爸,我没有生意头脑。”
“你只要懂得决策就行,其它事各部门主管会直接向你汇报。”估计是他松了口,老爷子神色放松了不少:“罗叔叔他们几个都是公司的老人,你好好跟着他们学。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块材料,都是要经过加工雕琢才能成大器。明天让小九也一块来吧。”
没有给唐穆拒绝的机会,就说累了,让他回去准备。
其实人这一辈子,如果做不到真正的自私自利,自己就得委屈求全。
回到酒店,玖九正在帮他熨衣服。身上穿着他的大件衬衫,长发微显凌乱的盘在脑后,用一支铅笔固定住,看上去随性又自然。她把他一件件衣服叠好,边角都用手抚平整,才掂起脚在他嘴角边吻了一下,说:“对不起啊,这几天都没陪你,也没去看伯父。不过这几天我也没闲着哦,前几天陪我爸的战友吃饭,他答应帮忙看看前段时间我们交上去的材料,如果不出遇外,不超过一个月都能审核通过。”
之前关于申请移民之类的文件材料一直由她一手包办。她上面有些关系,走他爸爸的关系网,办起事来要比他省事许多。看她热情高涨满足的模样,唐穆真有些不忍把她这几个月的努力打碎。玖九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这点唐穆很清楚。
“我……我估计现在走不了了……”
玖九震惊的看着他,呐呐的说:“为什么?”
“想留下来帮帮我爸,他的状况不大好。要不,你先走?”玖久很喜欢澳洲,在哪定居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如果她真的选择先过去,他没有任何意见。
第04章
玖九很快冷静下来,她不是那种喜欢揪着不放的人,“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了。留在国内也好,不用跨大半个太平洋飞回来看爸妈,也不用想着以后怎么把他们接出去团聚。不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的选择,唐穆。”
玖久无条件的退让,唐穆非旦没有松一口气的欣慰感,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心口发闷,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玖九主动攀着他的肩献上热吻,唐穆被动的接受,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魔嶂,一回来,全身上下就透着不对劲,就连跟女友最正常的亲热,也莫明其妙的抗拒。
这些种种仿佛磁场反应的过度情绪,让他觉得无比的疲惫。玖九也体谅他心不在焉的状态,在浴缸放好热水,再滴了几滴能放松情绪的精油,想让他彻底放松这些天紧绷的神经。
唐穆很少穿正装,西装革履的,总觉得太过严肃与考究。
作为上任头一天的礼物,玖九精心挑选了许久,从衣服到鞋袜,从品牌到面料,从搭配到配饰,用足了心。所以穿在身上时,效果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再加上唐穆不俗的外表,走出来时,比走秀的模特还要好看几分。所以他由数十个高层簇拥着走进公司大楼,经过女性比例最高的办公大楼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几乎接下来一整天,里里外外都在谈论他这个东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