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待刘彻的回话,立即转过身去,以手带浆,划到对岸,飘然而去。
刘彻只能怔怔的看着已经连背影都渺小无比的李少君远去。心中异常憋屈。自己堂堂天龙一脉嫡嗣传人,如今在他口中却成了一个仙界不入流的小仙。这等郁闷,谁能理会。
当下阴沉着脸,搂着刘据不言不语的下了山。
身后,韩说一干人等目待敬畏的看着刘彻飘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激动不已。怪不得陛下年少登基,英明神武。原来是仙人转世啊!
只有东方朔看着李少君离去的方向,不屑的撇了撇嘴,回头看着霍去病面沉若水的模样,舔笑着往前凑了凑。又是一番的絮絮叨叨。
人群最后,张汤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场景,又看了看前面径自疾走隐隐不悦的刘彻,嘴角下意识的弯了弯。仙人是吗?不知道仙风道骨经不经的住掖庭局的各种拷打……
不说其他,到了翌日,刘彻刚刚沐浴净身,在众人的服侍下吃过了早饭,老道士便翩然而至。
刘彻虽然心中不耐烦的紧,却也知道这李少君必定是半脚跨入修真界的人。若是一界散修还好说,最怕的是身后还有着强大的师门。当下打起了几分精神,邀他上座,欢谈了将近半个时辰。也知道了这位老方士的名号,果然是刘据所猜想的李少君,自称无上真人。
刘彻到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不过听了李少君的道号之后,笑容不自觉的浅了几分。
李少君浑然不觉,自觉到了火候,当下抚了抚胡须,对着刘彻恭敬的说道:“陛下仙人转世如今一时不惑之年,可否想到长生一事?”
刘彻闻言,心下一动,对着李少君翩然笑道:“不知仙长有何见解?”
李少君当即自得的笑出声来,出口说了四个字:“几丝灶君。”
刘彻一怔,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就听外面侍候的小太监通传:“启奏陛下,廷尉张汤求见。”
刘彻立即出声应道:“让他进来。”
张汤随后走了进来,直至刘彻跟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对着刘彻说道:“启奏陛下,微臣有要是禀奏。”
刘彻故作大方的挥了挥手说道:“说!”
张汤闻言,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李少君,面色犹豫:“这……”
刘彻看着张汤的一番做作,当下面露不愉的说道:“仙长乃是仙师一流,岂能在乎我等凡夫俗事。你尽管开口便是。”
张汤闻言,躬了躬身,面容恭谨却异常坚定的说道:“回禀陛下,话虽如此。不过朝廷有令。锦衣卫禀奏陛下之时必须屏退左右,单独告奏陛下一人,微臣并不愿意因为仙长一人而坏了朝廷法令。想来仙长也不希望因为一己之身,让陛下被人诟病吧!”
李少君闻言,当即冷笑连连,口中说道:“老朽向来听闻张大人乃是奸臣侫流一辈,如今看来,张大人对于朝廷法令还是恭敬得紧啊!”
张汤闻言,默不作声的搭了搭眼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恭敬状,连个眼神都欠奉。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看得李少君心头火起:“你——”
“既然如此,仙长还是先行一步吧!想来欢谈许久,仙长也有些疲乏了。来人呐!送仙长去休息。”刘彻突然开口打断了李少君的怒气,不容分说的叫人将李少君领了下去。“仙长,来日方长,咱们有暇时候继续深谈。”
说罢,摆手示意刚刚进来的小太监将人领下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少君只好故作傲然的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引路的小太监退了出去。路过张汤身边的时候,面露不屑的哼了哼声。
张汤恍若不见,一脸木然的低着头。
直到李少君离去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刘彻才开口对着张汤说道:“说吧!究竟有何要事?”
张汤闻言,突然抬头,笑容古怪的开口说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说时候不早,陛下还没吃饭呢!于是在行宫备好了酒菜,请陛下过去。”
“什么?”刘彻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太子殿下备好了酒菜请陛下过去。”张汤耐心的重复一次。
“……你所说的要事呢?”刘彻闻言,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的要事就是启奏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备好了酒菜请陛下过去。”说到这一遍的时候,张汤唇边的笑容无法抑制的显露出来。
刘彻此时也明白自己被人消遣了。当下故作恼怒的喝道:“好你个张汤,居然敢故弄玄虚。”
“回禀陛下,微臣可是奉了太子殿下的令,太子殿下可是说了,陛下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那就是一顶一的大事了。其他的事,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去。”张汤一脸惶恐的说道,眼神中却波澜不惊。
虽然被人消遣了,不过刘彻的心神却是异常的欢乐。当下似笑非笑的指了指下面一脸无辜的张汤,也不说话,荣光满面的朝刘据行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刘据行宫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了。迎面扑鼻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香,刘彻漫不经心的扫过席面,大都是他爱吃的菜肴。唇边的笑容越发深了。
刘据端坐在席面的另一边,见到刘彻,也不起身恭迎。只是抬眼笑了笑,轻声说道:“敷衍塞责了这么半天,可是饿了?”
随性的举动,乐得刘彻更是开怀。也不让人服侍,几个快步走到刘据面前,径自坐在刘据的旁边,出声笑道:“还是据儿心疼父皇,知道父皇腹中已经哀鸣连连,设计让张汤出面,不动声色的打发了这位‘仙长’。”
说道“仙长”二字,刘彻还特意加重了音调。
刘据有些无奈的白了刘彻一眼。“既然知道他是故弄玄虚的,还和他虚与委蛇作甚,直接打发了事就得了。”
“那怎么行?还没摸透他的底细呢?如若真是那边派来的人,这么一个鲁钝的,总好过那些看不透心思的好。”刘彻随意夹了一筷头子青菜放入口中,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刘据闻言,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酒壶,轻声问道:“你是说……”
“不错!就是那个意思。”虽然刘据问的没头没尾,刘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颔首应道。
“不会吧!我听东方少傅说他们不是有节律不可以参与俗世争斗吗?尤其是不能参与进皇权之中。怎么会……”刘据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说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既然享受到了俗世的妙处,总有那么几个蠢蠢欲动的人跟着搀和的。”刘彻伸手握住刘据有些冰凉的手,若无其事的说道。
“可是……”刘据开口还想说什么。
“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冰凉凉的。”刘彻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大手中包裹的小手,微微皱眉说道。“前几日下面敬贡的万年老蔘已经派人送到太子宫中了,你记得服用。”
“我晓得的。”刘据心知自己浑身冰凉是因为轮回百世灵魂清冷的缘故,却也不好和刘彻细说,当下含含糊糊的应下了。话题微转,又回到了李少君身上。“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此事我心中已有几分定数。不过却也要细细查证了李少君的背景之后再说。不过无论如何,你想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发生的。”刘彻说着,伸手捏了捏刘据小巧挺直的鼻梁,调笑着说道。
刘据有些无奈的伸手拍下刘彻的大手,神色间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昨日我看着东方少傅的神情,似乎是认得李少君的,可否……”
说罢,又抬眼看了看刘彻,欲言又止。
“东方朔虽然性子恬淡,但毕竟也是他们一界的人,能不惊动,还是不要惊动的好。”刘彻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刘据突然间想到什么,神色警醒的看了一眼刘彻,欲语还休。
“怎么了?“刘彻扬眉问道。
“你说东方少傅和去病表哥之间……”刘据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只是眼神希翼的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刘彻。
“他们怎么了?”刘彻有些茫然的说道。
“还能怎么?”刘据闻言,瞪大了眼睛一脸恼火:“东方少傅可是有了家室的人。他儿子都和去病表哥差不多大了。”
“你说这个!”刘彻也是一脸的惊奇:“我以为东方朔已经和你说过了,结果你竟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刘据一脸的黑线,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们清元宗一脉可是有传统的,门下弟子元婴之前不可破身。东方朔如今不过是筑基后期罢了。”刘彻眼中透露出几分八卦,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刘据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
“没错!”刘彻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一脸的兴奋。
“不会吧!”刘据诧异的瞠目结舌。
“就是你想的那样。”刘彻很是自得的点了点头。
“东方少傅已经四十多岁了居然还是……”刘据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神色复杂的看向刘彻。
“处男!”刘彻笑容满面,神色自得的接口说道。
“咦?”
“阿嚏!”东方朔揉了揉鼻子,神色茫然的看着外面流光似火的骄阳。
没道理啊!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伤寒?
身后,霍去病一脸冷厉的看着他,开口催促道:“你还不快点,这点草药什么时候能弄完!”
屋内,孙思邈一脸惬意的捧着茶杯,“兹溜”的一饮而尽。神色安然的眯起了双眼。
行宫中——
刘据突然一跃而起,面露警惕的看着刘彻,不自觉的抓紧了胸前的衣襟。语调紧张的说道:“我才想起来,我如今不过是筑基中期,比之东方少傅还要差了许多。为了长久之计。在我元婴之前,你不可以再碰我了!”
咦,不是吧!
刘彻突然瞪大了双眼。看着神色无比坚定的刘据,挠了挠头。有些哭笑不得的望了望天。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后的岁月,可能会有些悲催了。
窗外,一只乌鸦嘎嘎的飞过,落下一片羽毛。
刘彻伸手握住通体黝黑的羽毛,目光幽怨的看向远方,神色黯然。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古人诚不我欺。
第六十三章
老界岭几日游,刘彻虽然没有全部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也取得了跨越式的进展。虽然回程的时候多了一个不知背景不知目的的李少君。但是刘彻的心情已然晴空万里。
随后的车撵上,刘据摆弄着东方朔昨夜偷偷给他的一块玉玦,神色间若有所思。
虽然东方朔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但是刘据依然从他有些拘谨的举动中看出了不少东西。这一世的经历到如今已然完全偏离了自己的记忆,刘据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优势还有几分作用。忧思间也就难免多了几分烦躁。
车辇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门,由于张汤的事先布置,街道两旁的百姓已然跪地恭迎圣驾,耳边听着万众一声的山呼万岁,刘据心神越发恍惚。停停走走之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刘据平静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车外一片寂静,半晌无人应答。刘据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有些不满的抿了抿嘴角。刚要动作,车帘就被猛地掀开。一身玄黑锦袍的刘彻将头伸了进来。
看着刘彻已经换好了寻常百姓穿着锦袍,刘据心下隐隐约约生起几丝无奈。
果然,就听刘彻语调平静却兴趣盎然的说道:“据儿,下车。父皇带你去看好玩儿的东西。”
刘据闻言满脸黑线,看着刘彻兴致勃勃的模样,刚想婉拒。张汤就捧着一套常服走了过来。
明白刘彻已经下了决定,刘据有些无奈的扬了扬眉,接过衣服在马车里就换了过来。
片刻之后,穿戴好衣物的刘据神色古怪的站到了大司马府的门前。
“父、父亲,这是……”刘据一脸诧异的看着大司马府外哭闹不休的女子,有些瞠目结舌。
“她自称金蝉,说是霍去病儿子的娘亲。”刘彻唇角微微扯出一丝弧度,语调中透露出淡淡嘲讽。
“……好吧!”刘据闻言,毫无意义的应了一声。看着女子怀中的襁褓婴儿,知道这个应该就是霍繵了。
“走,过去看看!”刘彻看着刘据满头官司,扯着刘据的手臂往前走。
刚刚走到女子身前站定,大司马府的门突然开了。面色铁青的东方朔杀气腾腾的走到女子面前,冷然说道:“齐金蝉,你究竟想怎么样?”
刘据等人面面相觑,有些闹不清楚东方朔现在的立场。下意识的往大司马府内看了看,院内空空,再无旁人。
那跟侍卫撕扯的女子闻言,突然冷静的停了下来。轻笑两声,满不在乎的理了理已经凌乱的秀发,开口说道:“我什么意思不重要,不过这孩子确实是霍去病的种,怎么,该不会是不敢承认吧!”
“齐金蝉,你——”东方朔面色冷厉。
“我又如何,不论怎么说,我也是光明正大生下来霍去病的孩子吧!”齐金蝉满不在乎的打断东方朔的话,随口说道。
“好了,先进去再说吧!”一旁围观的刘据突然开口,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语气有些阴冷。
东方朔闻言,后头看了刘据语言,欲言又止。狠狠瞪了一眼齐金蝉,然后摆手让众人进去。
众人迈进大厅的时候才发现卫青和霍去病已经坐在大堂内了,抬头看着已经走进院内的众人,两人神色明显怔了怔,然后立即起身走到刘彻身前跪拜。
“微臣卫青(霍去病)见过陛下。”
“免礼!”刘彻摆摆手,随口说道。身子穿过跪在地上的卫青二人径自走入大堂上首的位子做好。等到刘彻坐定,刘据等人才在刘彻的示意下各找位子做好。
众人刚刚坐下,那怀中抱着襁褓婴儿的齐金蝉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民女请陛下做主。民女所生确实是骠骑将军的骨肉,还望陛下做主万万不可让骠骑将军抛弃妻子。”
说着,娇躯一矮,盈盈拜了下去。
“哦?”刘彻闻言,饶有兴致的扬了扬眉,眼神微眯。就着午日的光线打量起下面跪拜的女子。
身子袅娜,犹如弱柳扶风,眉目精致,眼眸中隐隐带着娇怯,眼波流转,眼角眉梢处处都是风情。实在是刘彻平日里喜好的那种。
那女子注意到刘彻的打量,不由得嫣红了面颊。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刘彻,发现刘彻咄咄逼人的视线,又娇羞的别开眼去。羞赧的脖颈都红了。
若是平常,刘彻到真有一番心思去迎合一番。不过现下看着刘据隐隐发青的面容,还有霍去病似有似无的冷厉目光。刘彻只好惋惜的撇了撇嘴。用令人捉摸的微妙语气说道:“若是朕不给你做主呢?”
“陛下……”那女子闻言,面容突然多了几分不可置信,目光盈盈的看着刘彻,神色中多了几分恳求,又多了几分倔强的咬住了下唇。偏过头去,不发一言。
凌乱的发丝因为女子的动作掉落在脖颈上,漆黑如墨。更显得少女皮肤白嫩。刘彻冷然看着那女子一番做作,心中冷笑不已。缓缓开口说道:“虽然不知你是哪家女子。不过自古以这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未曾许配去病便已经诞下他的骨肉。姑且不论这究竟是不是霍家血脉。单只这无媒苟合一条,就够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