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面色有些发白。神色恳求的看了一眼霍去病,口中凄然说道:“骠骑将军,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是不在乎金蝉,和霍繵确实是你的骨肉啊!”
霍去病听着齐金蝉的话,眉宇间微微一皱。沉吟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可是我对你确实是没有印象。”
“怎么可能?你忘了你在漠北的时候被敌人埋伏中了箭。是金蝉救了你啊!之后我们就……”女子说道这里,面色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娇羞的低下了头,不再发言。
只是听了他的话,众人神色愈发古怪了。霍去病语气冷淡的说道:“漠北之战,我并未负伤。”
“怎么可能!”齐金蝉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骠骑将军你怎能如此,明明是你在追击匈奴王庭的时候中了埋伏,被匈奴毒箭所伤。之后是我就了你啊!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滴血验亲,霍繵确实是你的骨肉啊。”
说到后来,已经声嘶力竭。
刘据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与刘彻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何居心,不过这谎言编的也确实粗陋。漠北之战十几万大军都能作证,霍去病确实没有中什么毒箭。自然也就无所谓养伤。所以女子口中的话也就不成立了。
“霍去病——”看着霍去病全然冷漠的面容,和周围人明显不相信的模样,女子有些恼怒的喊了出来。“你是不是男人啊!自己做过了居然不敢承认。”
“我确实没有做过。”霍去病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开口说道。看向齐金蝉的目光也多了几丝厌烦。
“你。霍繵明明就是你的儿子。你怎么……”齐金蝉气的来来回回就说这几句话,毫无章法的应对让众人更加厌烦的皱了皱眉头。
“……这位姑娘,你就是想要说去病是你怀中婴儿的父亲。可也要有明确证据才是。漠北之战将士十万,都可以作证。我的侄儿去病确实是没有中过毒箭。”最终,还是卫青缓缓开口说道。
“那你就是说是我骗人了?我告诉你,我齐金蝉从来不骗人的。不相信你问东方朔。”齐金蝉气的面目通红,语气僵硬的说道。
“这……”卫青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东方朔。东方朔虽然面色不愉,却也不言不语的点了点头,示意齐金蝉说话不错。
“东方少傅,你和这位姑娘是旧识?”一旁围观的刘据突然开口说道。
“……恩!”东方朔闻言,犹豫的看了一眼刘彻,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去病,这才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霍去病闻言,更是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东方朔。真是走霉运。自从遇见东方朔之后,霍去病就每一件事情是顺心的。果然他与东方朔是八字不合的吧!
刘据确是没有心思考虑霍去病的心情了。得到了东方朔的肯定,刘据也就断定了这个齐金蝉也必定就是和东方朔相同的修真一流。按理来说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应该不屑于说谎骗人了。最起码对于这种事情应该不会自毁清誉的。不过想到刘彻曾经说过有修真之人觊觎皇权的事情,也不敢肯定了。只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刘彻。
刘彻本来知道的就比刘据多,刘据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得到。只是现下这功夫没机会和刘据细说,当下装作看不见的对着齐金蝉说道:“冠军侯在漠北之战中没有负伤的事情是十万大军都知道的。至于你说这个襁褓婴儿是去病的骨肉,又有什么证据?”
齐金蝉闻言,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我都说了,可以滴血验亲的。到时候自然就证明我没有说谎了。看看究竟是谁做了丑事还不敢承认。”
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霍去病。
闻言,厅内众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常人说的滴血认亲,不过是一万清水,然后取两人的指尖血液看看能否融合。若是融合,便可证明血脉相连。若是不容,则非血脉至亲。
轮回几世,刘据自然知道这种方式并不靠谱。不过身为皇家之人,又是修真一脉,自然要有自己的手段。即便这样,齐金蝉依然坚持如此。是因为霍繵真的是霍去病的骨肉,还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一时间,众人心思复杂,种种异样的目光投向了这谜一样的女子。
第六十四章
半晌,刘据将犹疑的目光投向刘彻,刘彻饶有兴味的扬了扬眉,对大堂内站着的卫青和东方朔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你们就先去准备吧!”
卫青和东方朔立即应诺,躬身拜了拜,鱼贯走出大堂。而霍去病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既然这位齐金蝉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我们不妨试一试再说。如果真的是去病表哥的骨肉,我们也不能让霍氏血脉流落在外不是?”刘据看着霍去病的样子,温声劝道。
“可是他确实不是我的骨肉。”霍去病恼怒的开口,复又狠狠瞪了一眼一旁抱着婴儿的齐金蝉。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必害怕了。”齐金蝉拍了拍怀中的襁褓婴儿,冷然笑道。神色讥讽悲愤,似乎是对霍去病的绝情失望不已。
这番动作让刘据看的暗叹不已。这女子,如若不是真的十分伤心,那城府未免太深了。如此的有恃无恐……打量的目光不禁又落到那女子怀中的婴儿身上,难道他真的是……
正思索间,卫青和东方朔已经准备完毕回转过来了。只见卫青端着一碗清水走了进来,东方朔神色自若的跟在后面。直到大堂中央两人才站定。卫青躬身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准备好了。还请陛下示下。”
“恩!”刘彻颔首应道。平静无波的目光又投递到齐金蝉身上。“齐氏,原本你带着婴孩到霍家认亲一事朕不必过问。不过卫氏一族乃是朕的姻亲,这冠军侯也算是朕的侄儿。此番滴血验亲,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就是妄图混淆皇亲血脉,其罪当诛。你可想明白了?”
“民女已经明白了。不过这孩子本就是骠骑将军的骨肉。民女不怕。”齐金蝉闻言,盈盈跪拜,口中说道:“不过民女心有疑虑,若是能够确认这婴孩是骠骑将军的骨肉,陛下又待如何?”
刘据闻言,心下一惊,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看霍去病。发现他面上隐隐露出不屑,看来他笃定没有和这女子发生过关系。又看了看东方朔,东方朔隐晦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耳边就听刘彻说道:“若这孩子真的是霍氏骨肉,那朕做主,就让这婴儿认祖归宗,进入霍家族谱。”
话音刚落,齐金蝉喜不自胜的跪身谢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不必!”刘彻淡然说道。声音隐隐透着讥讽却是只有刘据听得出来。当下疑惑的看向刘彻,只见刘彻对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更是疑惑,不过眼下这情景,却也不容他多问了。
刘彻大手一挥,卫青立即上前。伸手将霍去病的右手移到盛放清水的杯子上面,将银针刺入霍去病中指,微微一挤,一滴鲜红的血液便滴入清水。
做完之后,霍去病面色铁青的退了下去,齐金蝉抱着婴儿走上前。看着一寸长的银针,齐金蝉微微瑟缩了一下,不忍的眼光投向怀中酣睡的婴儿。犹豫片刻,咬牙狠心的对着卫青说道:“扎吧!”
说着,将头偏了过去。
卫青沉默不语,只是将婴儿的小胳膊从襁褓中伸了出来。银针刚刚对上婴儿的指头,就听齐金蝉说道:“等一等!”
大堂内众人诧异的目光全部投向齐金蝉。心中腹诽,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不会这会儿突然反悔了。
却听齐金蝉语带不忍的说道:“霍繵还那么小,你动作的时候轻一点儿,别让他太疼。”
说完一只手紧紧握住婴儿的手臂防止他乱动,头下意识的偏向一旁。
“恩!”卫青出声应道。然后动作轻柔的捏住婴儿的中指,银针干脆利落的扎了下去,一滴鲜血立即落入杯中。
被银针刺痛,婴儿无法忍耐,立即放声哭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哭声让大堂内的众人都觉得刺耳不已。齐金蝉一脸心疼的抱着怀中的婴儿哄道:“哦、哦,不哭不哭哦!宝宝最乖了,不哭啊……”
面色上的心疼毕露无遗。
卫青将银针放到桌旁。目光看向清水之中,却见清水中的两滴血液被清水渐渐融化开,然后慢慢荣成一团。卫青心思复杂的看了一眼霍去病,然后将被子用托盘盛起举到刘彻面前,恭声说道:“回禀陛下,两滴血液融合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刘彻说什么,就听霍去病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不可能!”
齐金蝉神色得意,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痛快:“怎么不可能,这滴血验亲的一应事物都是你们自己准备的,如今出现这种结果,你还不承认?你这是公然藐视陛下的决定吗?”
“你——”霍去病被齐金蝉一句话堵得差点儿没噎死。立即躬身跪拜,对着刘彻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决无此意,还望陛下明鉴。”
“好了!”刘彻听到这里,摆了摆手说道:“冠军侯也是一时情急罢了,既然事实已经证明了这婴儿确实是霍家的骨肉,那就——”
“陛下!”刘彻的话突然被霍去病打断,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咬了咬牙关,恨恨的瞪了一眼齐金蝉,然后对着刘彻恭声说道:“回禀陛下,微臣绝对有证据,证明这婴儿不是我的骨肉!”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就连刘彻也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居然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霍去病闻言,面色突然涨红,眉宇间一丝羞赧一闪而过。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微臣、微臣……”
“哼!说不出来了吧!就算你如何推脱,霍繵是你的骨肉就是事实。你遮掩不过去的。”齐金蝉有些幸灾乐祸的对着霍去病说道。
“去病,你有什么证据就快些说出来。陛下金口玉言,是不容置疑的。”卫青也谆谆劝道。霍去病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他的孩子。不过是一个想要攀附的女子罢了,如果这婴儿是霍家的骨肉,就此认下也无妨。可千万不能因这种小事坏了陛下心中的好印象。若要陛下觉得去病这孩子没有担当,做了错事却不敢认下就不好了。
“舅舅,我确实是有证据的。”霍去病闻言,皱了皱眉,扭头对着卫青说道。然后回转身子,对着刘彻说道:“回禀陛下,微臣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滴血验亲的结果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微臣的。微臣年幼习武,后来少年入军,为陛下为大汉征战沙场。少有闲暇玩乐。所以至今为止,微臣依旧是……依旧是……”
说道这里,霍去病有些开不了口,不过视线扫过一旁幸灾乐祸的齐金蝉,当下狠心说道:“至今为止,微臣依然是童男!”
“……”
霍去病一句话,惊的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这霍去病说的是真的。那么……
刘彻也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说你居然……”
“回禀陛下,微臣确实是童男。如若陛下不信,可以传唤太医问询。”事已至此,霍去病也豁出去了。这个女子手段精妙,心机深沉又不知来意。断断不可引入霍家招来祸患。为今之计,只有自爆其短了。
霍去病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想到明天之后,朝野上下尽人皆知冠军侯乃是童男的事实。当下脸面更挂不住了。又恨恨的瞪了一眼齐金蝉。
“不可能,这不可能!”齐金蝉状若癫狂的喊道。“我不信!”
说着,扑上前来一手握住霍去病想要闪躲的脉搏。动作快的众人都看不清。无意间显露出来的功夫底子让众人心中犹疑。
片刻过后,齐金蝉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刘彻看着齐金蝉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本来他想着确实是要太医诊断一下的。倒不是不相信霍去病的话。在这种情况下霍去病既然说了,就肯定是有把握的。多此一举,不过是为了取信于齐金蝉罢了。现在这般情景,看来是省了一道工序了。当下平静的说道:“齐氏,看来你已经证实了冠军侯的话了。虽然不知道你怀中的婴儿是怎么回事,可是童男是不可能留有血脉的。事已至此,你意图混淆皇亲血脉的事实已然落定……”
“不可能的。这个孩子确实是骠骑将军的。我没有骗人!”齐金蝉不等刘彻说完,立即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凄然的令人侧目。不过事实俱在,谁也不能再说什么。
“东方朔,你能证明的。这个孩子确实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血脉。你能证明的,对不对?你倒是说话啊!”齐金蝉突然对着东方朔哀求道。
只见东方朔一脸的不忍,神色诺诺的看了一眼齐金蝉,吞吞吐吐的说道:“哎!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我没有说慌!这个孩子确实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骨肉。”齐金蝉突然大声喊道。“陛下,刚才滴血认亲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不是吗?”
“好了!”刘彻被齐金蝉吵得有些头痛。他生平最讨厌哭闹不休胡搅蛮缠的女子。当下也没有什么心思与之纠缠下去了。“霍去病是童男的脉象是你自己断出来了。你认为童男可以生下血脉吗?而且我观你面容,你也是个处女。这个孩子真是你生出来的吗?”
刘彻冷然说道。他生平阅女无数,一开始便注意到这个齐金蝉还是完璧之身。不过想着这孩子有可能是霍去病的骨肉,才应下滴血认亲一事。若真是如此,便将孩子留下来归入霍家族谱,而将不知目的的齐金蝉打发掉。所以他刚才应下的话中只交代婴儿怎么办,全然没有对齐金蝉本人的承诺。不过现下看来,这番思量已经毫无用处了。
“皇上——”
齐金蝉激动之下,突然错喊道。
“好了!齐氏妄图混淆皇亲血脉,其罪当诛。来人,将她打入——”
“你们会后悔的!”齐金蝉闻言,突然说道。然后从怀中不知掏出什么向大堂中央一摔。大堂立即起了一层白雾。浓密的不可视人。就听卫青立即喊道:“小心刺客,保护陛下!”
片刻之后,浓雾退散,大堂之内一片狼藉。却是再无齐金蝉的身影。刘据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堂内众人的神色,默然不语。
卫青走到刘彻身前,刚要开口。只见刘彻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神色冷然的正了正衣襟,开口说道:“摆驾回宫!”
第六十五章
阔别了多日的建章宫,依然是那么的威严肃穆。虽然主人并不住在其中,但是在职的宫娥依然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洗漱完毕,将连日来的风尘与疲惫全部清扫干净,只觉得神清气爽的刘据穿着丝绸里衣从净房姗姗出来,随意用内力烘干了头发,就看见多日不见的任平端立于内殿中央。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任平看到刘据,立即躬身应道。
“恩!”刘据随意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已经酉时了。是否传告司膳房传膳?”任平看了一眼正端坐在桌案旁边的刘据,低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