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刘据欣喜的叫出霍光的名字,原来这个时候霍光已经被去病表哥接到长安来了。
“大哥,你认识卫紫?”霍光朝刘据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霍去病问道。
“什么卫紫,你是说太子殿下?”霍去病一时间被霍光的称呼弄懵了,有些疑惑的皱眉问道。
“……你是太子?”闻言,霍光愕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当即跪拜应道:“草民霍光见过太子殿下!”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卫紫的消息。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假的,似乎只有自己当真了。霍光低头冷笑。
“快点起来!当时人多口杂,我又是私自出宫的,不方便透露我的身份。不过既然你是去病表哥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我们都是一家人,千万别多礼。”刘据赶紧上前扶起霍光,笑着说道。
“……”霍光眼神复杂的看着刘据,没有说话。
“霍光表弟,我和去病表哥刚好要出去一下,不如你也跟着一起吧!”刘据察觉到霍光的愤然,当下有些讨好的说道。
隐瞒身份一事,虽说事急从权。不过当事人是自己的亲人,说出去就有些尴尬了。尤其对方是霍光,将来炙手可热的权臣。刘据更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了。况且霍光只从一个侧影就认出来自己,只怕这些日子也是心心念念的找寻自己呢!这么一想,心下更是不安了。当下求助的目光向霍去病投去。
“咳!”接受到太子殿下的求助,霍去病想了想,还是开口圆场似的说道:“原来太子殿下和子孟(霍光的表字)是认识的啊!要是按照年岁来说的话,太子殿下应该称呼子孟为表哥的。不过子孟是我这次班师回朝的时候一起带回长安的。不知太子殿下和子孟是怎么认识的呢?”
“哦,那是去年的事了。当时我和任平俩人出宫……”刘据三言俩语就将与霍光的相识交代清楚了。一番互动下来,霍光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毕竟太子身份特殊,当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承了恩惠的陌生人,又怎么能要求太子殿下冒着危险将身份透漏给他呢?
这么一想,霍光阔然开朗。他本就是刚毅开阔之人,想开了之后,自是妙语连珠,逗弄的刘据笑语连连。
只有霍去病摸着光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霍光。眯着眼睛想到:这个弟弟,今天热情的有些诡异啊!
虽然说是立即起身拜访东方朔的府邸,可是事实上也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让管家在内库挑选了一些适当的礼物,又递了拜帖。半个时辰后,三人才姗姗走出大司马府的大门。
等到了东方朔的府邸,刘据有些愕然的看着面前异常简陋的宅院,和眼前那已经有些破败的大门。瞠目结舌的问道:“去病表哥,这就是东方少傅的……府邸?”
说是府邸,根本就是玷污了这俩个字,面前的建筑,充其量就是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民房。
东方少傅也太不拘小节了吧!刘据有些汗然的想到。
“应该是吧!”霍去病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也只是听东方朔说了那么一嘴,这辈子都没准备登门拜访。谁知道大名鼎鼎的东方朔会住在这种地方。
“……”霍光有些无语的看着站在门外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俩人,翻了翻白眼。当下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东方先生在家吗?”有这时间想东想西,还不如直接敲门问个明白。
“来啦来啦!谁啊!大中午的过来蹭饭吃!有没有道德。”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闪出半张脸,看清霍光的样子,“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了。“东方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挖坟,大事招魂!”
“臭小子,你说什么呐——”
“哎呀,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让我娘罚你跪搓衣板!”
“臭小子,我今天非收拾你一顿不可!”
“哎呀,娘啊!你快来啊!我爹要杀人啦……”
……
门外,刘据三人听着院内“噼里啪啦”的声响,面面相觑。
半晌,门“吱嘎”的开了,东方朔衣衫不整头冠歪斜的探出半个身子。“原来是太子殿下,冠军侯也来了,快进来!”
“有劳东方少傅了!”刘据硬着头皮笑道。随后进了大门。目不斜视的穿过鸡飞狗跳的庭院,直接进了大堂。
“太子殿下今天怎么有闲到微臣家中小坐?吃午饭了吗?”东方朔在刘据的下首坐下。笑眯眯的说道。
“已经吃过了。我今天来东方少傅的府上拜访,主要是……”刘据视线扫过端着茶杯进来的锦衣公子身上,视线有些凝住。这个人好生面善。
“太子殿下?”东方朔顺着刘据的视线望过去,却看见自家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大小子端着茶盏走了进来,当下有些狐疑的开口问道。
“是你!”霍光抢在刘据开口之前出声说道。扬眉看了看眼珠子乱转的锦衣少年,似笑非笑。
“太子殿下认识我家大小子?”东方朔看了一眼霍光,笑着说道。
“去年曾经见过一面!不知道原来是东方少傅的长公子。”刘据接过锦衣少年递过来的茶盏,温声笑道。
“哦,去年?”东方朔闻言,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锦衣少年,开口说道:“回禀太子殿下,这是微臣的大儿子蒲柳子!”
锦衣少年也就是蒲柳子当下躬身行礼道:“草民东方蒲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冠军侯!”
“不必多礼!”刘据笑着说道。摆摆手示意东方蒲柳起身。
看到东方蒲柳立即灰溜溜的起身站到东方朔的身后,神色恭谨安分。全然没有初次见面时候的轻狂畅快,刘据和霍光不禁相视一笑。
“咳!冠军侯,不知上次微臣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东方朔视线扫过眉来眼去的刘据和霍光,但笑不语。随即将话题扯到霍去病的身上。
“你居然还有胆纠缠?信不信我砸了你东方朔的大堂?“闻言,霍去病睁开了一直微闭的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东方朔,神色狠戾的说道。
“……“刘据看着霍去病杀机凛然的样子,有些佩服的看了看东方朔。霍去病的脾气和他的战功在大汉都是赫赫有名的。师傅不愧是不怕命长的修真之人,居然有胆子招惹去病表哥。
“不用这么激动,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冠军侯不妨多多考虑一下。”东方朔不温不火,笑眯眯的说道。
“呼!”霍去病看了一眼刘据,按捺怒火深吸了一口气,眯上眼睛不再说话。
“呃,东方少傅,此次前来,是有件事情拜托东方少傅的。还望东方少傅相帮!”刘据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气氛,当即开口打断了东方朔的撩拨。
“太子殿下请说。”东方朔了然的看了一眼刘据,淡然笑道。
“是这样的。卫长公主的驸马曹襄卧病在床已有数日。太医院的太医看了都说不好。我曾听闻东方少傅认识一些杏林高手。可否介绍一位?”刘据赶紧说道。
“好啊!碰巧我有一位老友昨日来长安看我。如果太子殿下不嫌弃,就请他去驸马府走一遭吧!”东方朔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那太好了,不知这位高手是谁?我可曾听闻?”刘据听东方朔这么一说,当下忐忑的心安定一半。不由得开口问道。
只见东方朔神情突然有些古怪的看了刘据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名字虽然今日不显眼,不过相信太子殿下一定听说过。”
“哦?”刘据闻言,本是五分的好奇心当下提到了十分。随即开口问道:“愿闻其详!”
东方朔见状,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吐出一个令刘据惊愕不已的名字。
“什么,怎么会是他?”
第四十四章
孙思邈
从东方朔口里吐出来的名字居然是孙思邈。
药王孙思邈!
刘据霎时间风中凌乱了。心里暗自计算着。西汉、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隋朝、唐朝……
这究竟是多少年啊!
而霍去病和霍光俩人面面相觑,看着已经陷入崩溃边缘的刘据,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
霍去病没有好气的冲着东方朔说道:“孙思邈是谁?”
“一个郎中!医术不错。”东方朔笑眯眯的说道。视线不住游走在霍去病壮硕的身躯上,看得霍去病脊背发凉。
“把你的狗眼挪开,不然我就挖了它!”霍去病咬牙切齿的说道。袖下双拳紧握,生怕克制不住满腔的杀意。
“冠军侯严重了,微臣不过是欣赏欣赏而已。”东方朔看着霍去病的暴怒,从善如流的移开了视线。
“爹,你好禽兽。这位冠军侯的岁数和我差不多大吧!”东方蒲柳紧双唇微颤,用微不可及的声音对着东方朔说道。
“没你的事。一边站好了。你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怎么去年就和太子殿下见面了?”东方朔笑眯眯的端起案几上的茶汤一饮而尽。将茶碗挡在面前,说道。
“我又不知道他是太子!”东方蒲柳不负责任的说道。
“重点不在这,不是让你回去办事吗?怎么去年还在人间界晃荡?”东方朔恨声问道。自己这个儿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向来是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重要机密,不可泄露。不信你自己回去问祖师爷。”东方蒲柳目不斜视,淡淡说道。
“你以为我不会?”东方朔气闷的说道。
“随你!”东方蒲柳吐出俩个字后,便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你——”东方朔狠狠瞪了一眼东方蒲柳,也不再说话。
……
“东方少傅,不知孙思邈其人可在,孤想当面一问!”最终,刘据还是压下心中的惊骇,开口问道。
“孙思邈早上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山上采些草药。不过看看时辰,估计也快回转了。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在微臣家中稍作休息,相信一会儿孙思邈就能回来了。”闻言,东方朔看了一眼刘据,笑眯眯的劝道。
“那好,有劳东方少傅。”刘据闻言,笑着点头应道。只是看向东方朔的眼神依旧有些惊惧。这段经历是他面对卫子夫时都没有说出来的,为什么东方朔却十分了然的样子。是无心之语还是……意有所指?
当下拿起案几上的茶汤饮了一口,入口一片苦涩。
好在等了没有多久,就在刘据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东方朔的寒暄时,大门“嘎吱”一声响了。
一个粗布长衣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背着竹筐走了进来。先是将竹筐中的草药放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摆放整齐。然后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随意洗漱一番,这才跨进大堂。
抬眼一见屋内众人,粗布青年扬了扬眉,爽朗的开口说道:“东方,今日家里有客人啊?”
“是客人,专程来找你的!”东方朔随意将一旁无人用过的茶碗递给孙思邈,如愿的看着孙思邈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才笑眯眯的接口说道:“是这位公子的家人久病不起,向我问计,我就想起你来了。你看你什么时候和这位公子走一趟?”
粗布青年闻言翻了翻白眼,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水渍,开口说道:“早说清楚不就完了,我还琢磨在这儿怎么还有认识我的人,吓我一跳。”
东方朔得意的笑了笑,也就不再说话。
“敢问阁下可是孙思邈孙神医?”刘据看着孙思邈,仔细打量道。
他印象中的孙思邈已经是一个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看到面前的粗布青年,确实没有什么熟悉感。吊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
孙思邈闻言,连声说道:“不敢,不敢。不过是略懂医术,当不得公子神医之称。”
“孙神医不必自谦。东方少傅介绍的人我还是有信心的。只是烦劳神医与我走一遭姐姐家中,为我姐夫看一看病情如何!”刘据温声笑道。不管他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孙思邈,不过东方少傅如此有信心,想来医术也不差。暂且一试吧!
“这个,敢问令姐的夫君有何症状啊?”孙思邈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个……”刘据仔细想了一番,有些赧然的开口说道:“不怕神医见笑,我和家姐夫家的联系并不是很密切。只是听家姐说已经看过了很多郎中,都说情况不妙。可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劳烦东方先生出手相助介绍了神医。”
“哎……”孙思邈摆了摆手说道:“千万别叫我神医。不过是略懂医术罢了。比我高明的大有人在,可当不得神医之称。”
“那好,孙先生何时有暇,方便与我走一趟家姐家中?”刘据从善如流,笑着说道。
“反正也没什么事,现在就去吧!”孙思邈抬头看了看天,随后说道。对于治病救人,他向来不会耽搁。
“啊?不用这么着急吧!先吃了饭再走吧!”东方朔诧异的说道。
“不用了,治病要紧!公子,我们这就走吧!”孙思邈狐疑的看了一眼东方朔异样的表情和不停眨着的双眼,张口说道。
“这——”
“那就太好了!请先生放心。到了家姐府中,一定会备好饭食的。急切之心,还望先生见谅!”刘据当下笑着说道。
“这个好说。只是先等一下,我先下去准备准备!”孙思邈淡然笑道。
“有劳!”
盏茶功夫过后,孙思邈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从后堂走了出来。东方蒲柳见状,连忙上前将孙思邈的药箱接过来,背到自己身上。
一路无话,直到平阳侯府。孙思邈吓得嘴巴张的老大。
“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孙思邈磕磕巴巴的说道。
“没有!就是这里!”刘据笑眯眯的说道。
“这里可是平阳侯府!”孙思邈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我姐姐就是嫁到了平阳侯府。”刘据笑着点头应道。
“那么你姐姐就是卫长公主,你就是……刘据?”孙思邈说道最后,眼睛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刘据直觉的察觉到不对。
目光隐晦的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东方朔,又看了看孙思邈身后低头不语的东方蒲柳,刘据有种他们都知道他底细的错觉。
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刘据当下对着孙思邈说道:“还请孙先生见谅。家姐正是卫长公主。而近日您要诊治的病人正是平阳侯曹襄。”
“原来你真是刘据!”孙思邈根本没有理会刘据的话,猎奇的眼光一直在刘据身上打量着,摇头不语。
“大胆,太子殿下的名讳岂是你等草民直呼的?”霍光适才还在忍耐,只是看着孙思邈一点规矩不懂,当下不满的呵斥道。
“呃?”孙思邈摸了摸鼻子,这才想到这个刘据身份非同寻常。乃是当朝太子,果然不能随意对待。
“无妨!相信孙先生也是无心之失。”刘据笑着替孙思邈开脱道。从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还没有人敢叫他的姓名。所以孙思邈连连开口直呼其名他也有些不适。不过心系姐姐的终身幸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