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签受的春天 上——苏三清

文案：

乔立对于顾卓来说，就是叼在他口中的牙签一根

叼牙签，动词，大众行为动词

牙签刻薄坚实，适餐后使用

用起来随心所欲，留它不屑，弃之可惜

主角：乔立，顾卓

配角：许墨，闵文丽，乔炎，李红，丁绍

其它：阿姨=。=

第一章

醉爱酒吧里，乔立正在暗中寻找目标，他是一个GAY，但是平时隐藏得很好，周围的人基本上不会知道他的性向，于是今夜，他带了一副墨镜，无边框的设计，镜片的弧度刚好挡住别人的目光，眼镜稍大，这让他有些许安全感。

放眼看去，全是一些不怎么样的货色，乔立的床上经验少得可怜，但看人的经验足够说上三天三夜。

左边半遮掩的小厢里，坐着两个热血沸腾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坐不久的，果然，十分钟不到，人出来了，一个是看似温情的家伙，另一个是一脸平凡，只有眼角下的泪痣微微动人。

看似温情么，乔立摇晃了一下酒杯，杯中的冰块四处碰撞，与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那个小厢正好空了，乔立起身，装作不经意的步入，缓缓坐下，把酒杯放到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温情一向是杀人不见血的最好暗器，倘若不是自己逃了，是不是时至今日还要被那人的温情蒙蔽。

正思量着准备叹气，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身形无比熟悉，只是散发出与这家店格格不入的尴尬感觉，乔立抬起眼眸，思绪就此定格。

过去了多久，三年或是五年，乔立不愿记起，但拿起酒杯的手指有些许颤抖：“抱歉，我在等人。”意思是，等的不是眼前这人。

“呵呵，我就随便坐坐，外面没有位置了。”那人依旧是话中带笑，“不介意我先坐一下吧？”

乔立撇开脸，无法直视那个笑容，原本想拒绝的话，出了口却是：“随便。”

那人离他不远不近的坐下，递出一根烟示意乔立接下。

永远是这副姿态，虚伪的体贴，得体进退已经成了那人的准则，乔立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都十分艰难。

两人一言不发的沉默，对方似乎在打量他，用一种乔立熟悉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

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所有的言语都化为无用，一切的举止都是焦躁不安，乔立不愿让自己再回到以前的状态，于是准备离开。

“我离婚了……”那人突然说出匪夷所思的话，然后笑得落寞，“对不起，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可能你太像我一个朋友，我那个朋友天生有一种魅力，能让人不自觉的掏心里话。”

乔立并不为他后面的阐述所动，而是诧异他的前面一句，想了想，好奇心胜过一切，终于坐了回来。

“我结婚快三年，她是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很般配，而且门当户对，当年与她谈恋爱，我也是当做习惯一样，到了要结婚，感觉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那人脸上写满了尴尬，在暧昧的光线下，微微发红，“新婚之夜我就不举，她有点失望，但没说什么，我也没当做一回事，一年过去，我们一次关系都没有发生过，她急了，要我去检查，可我怎么好意思。到后来，也是必定的事情吧……，她出轨了……”有点说不下去，那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懂要说什么，乔立原本就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此刻更是无从安慰。

“和她离婚的第二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检查，医生说我性冷感，说实话，我以为我可以无欲无求的单身下去，可是我竟然会对我一个老同学的照片起反应，那是我们一起去游泳的照片，他不过是光着上身。”那人越说越沮丧，“我觉得我没救了，我对他一直是朋友的感情，而且他是男的，他会怎么看我？以前没有的感觉，为什么会突然涌起？而且不是一次，自从那张照片之后，我见到所以关于他的东西都不对劲，可笑的是，他不在了。”

乔立木着脸，他隐隐约约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即使两手在互绞着，穷紧张，也不打算说破。

“我说的不在，不是说他去世了。他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我和他认识超过五年了，还是摸不透他的脾气，不合群、惹人厌、神秘兮兮，他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一直都对他好好的，突然之间，他就跑了，让人一头雾水。听说他在这个城市，我想找他，可是我已经找了快一个月了，什么头绪都没有。”光洁的桌面上映出一张惆怅的脸。

“找到他，你想干什么？”乔立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却问得风轻云淡。

那人语塞了，似乎没有考虑过要怎么办，苦苦思索之后，说：“我……，想办法同他商量一下吧……”

“商量？商量什么？”乔立紧紧握住杯子。

那人又猛的灌下一杯酒，像是豁出去了：“商量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么……”乔立的心再次冻结，他的世界从来没有其他人，就算自己怎么渴望。

这次真的不想招惹他，乔立搁下杯子，想急急离去，却突然被拉住，那人已经酒气微溢，两眼点缀了迷离：“别走……”

曾多么心动于想要他说出这句话，乔立此刻如煎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

拉着乔立的手如软泥般落下，乔立回头看看倒在沙发上的他，痴迷的轻唤：“顾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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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忍不住，把他扶到了酒店，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乔立一点概念都没有，明明知道就算挥挥衣袖直接走人，他也不会出事，但似乎总要看着他的脸才安心。

为了让他舒服点，乔立默默给他脱去鞋袜，又松了皮带，阖上被子，准备就这样继续逃逸，却听到他唇齿间溢出的名字：“乔立……”似是无心，腔调呢喃温软。

脚下到底是无法往门外迈出，乔立一个转身，飞快的朝床上奔去，只为了抱住从来不敢想的那个人。

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乔立一向在他面前乖顺得不像话：“顾卓……”

“嗯？”还沉溺在酒醇中的男人似乎仍未清醒，眼皮都没有抬起。

战战兢兢的送上自己的吻，乔立浆糊一样的脑袋里只能记得顾卓说是来找他，到了中途，眼看着就要接触到，乔立却停下了，自嘲的笑笑，打算撤退。

这份悲催的爱，从不被发现，如今又何必要扯破真相，仅仅因为听他说了一堆话，就要再度沦陷么。

乔立双手撑起，要起身，发现从手腕上传来一个刚劲的力道，把他拖曳到温暖得让人窒息的怀抱。

还是这个味道，只是仿若隔了千万年，这让乔立的眼睛有点酸涩，还来不及擦拭眼角，顾卓的吻已经如同骤雨般袭来。

似挑逗，似引诱，转而深深浅浅的叫人焦急难耐，想要更多，乔立只能舍弃那份苦苦坚持的自尊，抬头迎上。

不去想顾卓会不会知道怀里的人是谁，乔立从他的吻里解读不了任何的情感，只有那惊人的欲望让自己浑身战栗。

昂着头，乔立觉得心中难受，但全身都在叫嚣着渴望顾卓。

算了，让自己的身体随着感觉走吧，乔立闭上眼睛，任由顾卓沿着他耳边一点一点往下吻，脱掉他的衣服，嬉戏他的身体。

两人无言的交合，乔立听得到汗水淌下的声音，撞击的声音，顾卓仓促喘气的声音，自己却不曾发出一点点的呻吟。

不是没有感觉，他知道这具身子甚至可以任由顾卓胡来，都会有反应，但是总觉得悲哀，身上这人，从来不知道他的心意。

一手抚上他的脸，边感觉他带来的刺激，边漫无边际的思绪游走，乔立想看穿这人的面具，一戴就是二十多年的伪装面具。

顾卓对他笑了笑，继续身下的契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手就这样呆住了，乔立觉得这一刻他真的可以死去，脸上早已没有了墨镜，如果有心，顾卓不会没有认出他。

说到底，这人还是那样的没心没肺，不胜酒力的顾卓三杯是极限，他只喝了两杯，就是说，此刻的顾卓，根本没有要看清眼前人的心思。

“你会知道的。”乔立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垂下手，头往窗外看去。

天总会明，太阳也会升起，可为什么自己的这份爱，无论怎么样都看不到未来。

最终顾卓心满意足的倒下，贴着乔立的耳边说：“谢谢你。”语意不明。

谢什么？谢谢自己供他享用？谢谢自己恬不知耻的爱着他？

乔立怀着无比的绝望，看着他渐渐睡去，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能有一天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迎接朝阳，可如今，狼狈得像是破布一般，身边的男人对自己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视而不见，就这样沉沉入眠。

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但是怎么样都比不上心中的抽痛，一定瞎了眼，他居然看上这样的人。

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就这样走了，反正也狠不下心对他，可乔立改变了主意，既然已经没有了尊严，那么就这样躺着直到他醒来，让他看看他所做的事情。

时间走得不急不缓，乔立等得两眼发困，他蜷缩了身子，最终不可避免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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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那年的他们青春飞扬，顾卓一脸温和的冲他笑……

第二章

乔立是个从小神经质的人，在很小的时候，他觉得他是个外星人，人间的一切不过是上天对他的考验，每当遭遇天灾人祸的时候，他都会煞有介事的仰望天空，企图在那里找到一点点老天爷的表情，然而，老天爷既没有用微风吹拂他的小脸蛋安慰他，也没有砸下陨石当场叫他GAME OVER。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有人在他眼里依然还是小丑，他会冷眼看待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不公，甚少理会。

这孩子骨子里还有一种几乎被视为可笑的文艺情节，万物皆有情绪，他是这么认为的，在别人脸红心跳的去尝试早恋的时候，他往往会拎着一小盒蛋糕，特意踩了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到铁路上眺望田野，凝视滚滚而去的江水，最后从容的坐在铁路边的阶梯上，迎着清新的空气，享用小蛋糕。

然而世事总与他这股文艺气息相违背，他在吃小蛋糕的过程中，有时会遇上急速奔来的火车轰隆作响，他很想淡定的迎接火车带来的震动，但看着车头越来越近，脚总会不自觉的逃开。

“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乔立总要念叨这种话，等火车跑过，再次气定神闲的吃蛋糕。

这样的孩子很难有朋友，别人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的，小小的乔立自孤独中长大，不讨喜的个性越发明显。

乔立有个弟弟，但是两人中间仿若隔了楚汉之界，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弟弟的眼里，乔立是个小老头，还是个矫揉造作的小老头，每次想和他说点什么学校里的事情，乔立的眼里只会漂浮一种情绪：不要拿人间的俗事来烦我。

久而久之，就连父母也拿他没办法，乔立根本就没有自视过高的资本，学习一般，体育一般，长相一般，脾气不好，特长没有。

乔立从初中开始微微意识到自己有点问题，但是总觉得是这个世上没人了解他，或者说，能了解的人，被上天藏在不知名的远方。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考上重点高中，这样与人群疏远的乔立竟然也有女孩子暗恋，似乎是见乔立从书堆里抬起清冽的眼眸次数多了，喜欢上了有点文艺气息的乔立。

彼时的乔立，会在书上淡淡写下不知所云的句子，会塞上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会在大家都低头做题的时候，有些孤寂的仰望天空，探究云朵的去向。

无所消遣的岁月里，没有夸张的明星新闻，缺乏爆炸性的丑闻，安静的校园中，总有一两个小女生在偷偷讨论，那个云淡风轻的乔立，那个潇洒得不像话的乔立，那个和老师说话都可以只凝视地板然后莫名微笑的乔立。

最后，乔立考上了不远城市的一所大学，他不是很在意目标这类东西，选了那所大学，只因为它够无聊。

那天，他拿了抽屉里最后的几本书，要回家，被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拦下，然后中间那个小女生害羞的瞅了他两眼，手颤抖着递上一封信。

乔立低头看见信封上略显潦草的字样，脱口而出：“会写字了再来找我好吗？”

一群人完全被他淡淡的口吻和话语间的鄙夷震惊，无法反应的目送他离开这所学校。

自此，乔立被列入母校所有女生的黑名单，他毫不知情，就算知了，恐怕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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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简单的拎了一个挎包，乔立动身去大学，出门前，弟弟破天荒的带着一丝羞赧对他说：“哥，你要加油哦！”

加油？加什么油？乔立一头雾水。

“医学院的功课很不容易的，你居然要当医生，我看好你！”弟弟乔炎咧开笑容。

乔立想了很久，疑惑的问他：“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去学医吧？”

天生就小病不断的乔炎反问：“不是吗？我还超感动……”看着哥哥的神情，终于失望了。

乔立连句解释都没有，脸上直接写明：怎么可能。

就这样离开家，乔立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不想吃饭，干脆只喝水，乔立来到学院大楼。

接待处空无一人，只有两张桌子和一张“新生接待处”的红纸在飘扬。

乔立回头看了看大路两旁的高大香樟树，阳光透过叶子倾泻而下，午后那一点点炙热感被遮挡得所剩无几，夏风穿过大楼，吹得他几乎可以听到风在窃窃私语。

“你好，你也是新生吗？”一个和煦的声音传来。

乔立平时很反感别人在他与自然亲密接触的时候打扰他，但此刻，这个声音很好听。

转过来，乔立看见眼前是个与他差不多高大的男生，体格也差不多，五官算不上英俊，但是搭配在一起，意外的让人感觉很舒服，似乎会不自觉的认为，这脸真和谐。

乔立想笑，笑不出来，这是个凡事都要和谐的年代，他只抿了抿嘴唇，说：“是。”

如此简短的回答，往往让人难以接下话茬，但这个人还是微笑着说：“那就好，我见到一堆学长学姐，有点胆怯呢。”

说谎，乔立用了太多的时间去观察事物观察人，自然可以看出眼前这人在扯淡，因为他的眼神里镇定无比，但是乔立不打算说穿，这是别人的事情，爱伪装就伪装，与自己没有关系。

见乔立没有回答，这人又问：“你是哪个专业的？”

“你呢？”乔立不答反问。

“哦，”这人愣了一下，“我是临床医学的。”

乔立不作声了，心里暗忖，真巧。

见乔立有些难以捉摸，这人没有说话了。

两人站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出现了一个像是学姐一样的人，带着歉意说：“久等了，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情，把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

“没事，我们也刚到而已。”这人已经把乔立拉进了他的名单里面。

乔立有点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掏出录取通知书，往桌面上一丢。

“乔立……”学姐在翻花名册，“找到了，你在临床医学二班，宿舍是六栋527，你先签个名字报到。”把一本簿子移到他眼前。

“顾卓……”学姐在找顾卓的信息，“你在临床医学一班，和乔立一个宿舍，你们可以一起过去，就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见了路口左拐，那里有公寓楼的牌子，问楼底的管理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