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签受的春天 上——苏三清

乔立签了名字，转身就走，听到顾卓在他身后喊：“等等我！”

回头看见他还在签字，还有他脚边一堆的行李，乔立径自走了。

“你们不是认识的吗？”乔立最后听到学姐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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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宿舍里面已经来了两个人，这是一间六人住的宿舍，乔立看见门边的上铺没有任何东西，直接把挎包往床上一丢，转身逛学校去。

直逛到天黑，乔立已经喝了两瓶水，还在学校某处咖啡馆逗留了一段时间，从咖啡馆出来，穿过有点昏暗的林间小路，乔立撞到一个拉了一堆货物的男生。

“同学，要不要买一床被子？我这里什么都有，包括蚊帐、桶、毛巾等等。”男生滔滔不绝，“很实惠的，正好我收摊了，算你便宜点，三百块给你一套……”

“黑心棉。”乔立绕过他就走，仿佛他只是夜空里一颗尘埃。

男生没有追上来，但是乔立听到他在骂，就算是大学，原来也有这种事情，乔立左右看看，一些新生抱着新买的寝具走来走去。

顿了一下，乔立从大门出去，找了家大型超市，推出一车东西，付款之后，到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宿舍楼底。

司机体贴的帮他把东西拎上楼，乔立在全宿舍人的注目下坐在床沿上整理被褥。

“那是你爸？”顾卓找他说话，因为刚好就睡在他下铺。

“不认识。”乔立抖了抖手里的棉胎，扬下一阵细碎的棉絮在顾卓身上。

“咳咳。”顾卓赶紧拂开，“要不要我帮忙？”

“免了。”乔立忙着套被子。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从卫生间里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一看就是东北人，听了更是，说话溜得字和字像是粘在一起的。

“乔立。”乔立心想，简单的介绍还是必要的。

“立交桥？”汉子自以为很幽默，“哈哈，说笑的，乔立，你好，我叫李红。”

乔立对他的好感顿时全无，倒是顾卓在解释：“他妈妈想要个女儿，结果是个儿子，所以取了个中性点的名字。”

就算他叫玛利亚，也与自己无关，乔立不搭理他们。

李红见气氛有点尴尬，继续说：“这边这个叫丁绍，和你一个班的，以后我们要做坏事，就让他盯梢去。”示意坐在书桌边不说话的一个腼腆男生。

男生只是点点头，眼里全是不安，一看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顾卓补充说明：“现在就到了我们四个人，你和丁绍一个班，我和李红一个班，我今天看了看花名册，好像没来那两个，也是我们班的，你和丁绍要好好相处，当然，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相处。”

这人想必是学生干部当多了，乔立没理睬他，拿了洗浴用品就往卫生间去。

“和你说话呢。”李红似乎不开心了，没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知道了。”乔立一一摆放好东西，直接拿了衣服，就进去洗澡。

“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想家了，情绪不好，你别放心上。”乔立听到顾卓这么安慰李红。

出远门？乔立没觉得远，不到五个小时，就能从家门到校门，比李红那种火车党好多了。

想家？更不可能，乔立一直特立独行，不喜欢依赖别人。

第三章

乔立洗了澡，摸摸肚子，决定出去吃宵夜。

“正好我也出去，一起？”顾卓见他换下拖鞋，准备出门的样子。

想想没什么坏处，乔立就跟在他身旁，出门了。

晚上的风与白天的不同，带了一点露水的味道，乔立顺手摸了摸路旁的叶子，知道明天一定是艳阳高照。

顾卓觉得他有些神秘，但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来到夜市的烧烤摊，顾卓说要请客，乔立不置可否，伫立在烧烤摊前，注目了几分钟，不顾老板的热情相邀，脚步移到了别家，继续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些原料，久久又换一家。

顾卓纠结了眉毛：“要不坐下吧……”

“不。”乔立视察结束，“我不吃，我看着就知道会是什么味道了。”边说边往一家甜品店走去。

无可奈何，顾卓只能追上去。

两人在甜品店里点了相同的香芋西米露，临走乔立还打包了一份红豆汤。

“你很喜欢吃甜品？”顾卓还没见过这么喜欢甜品的男生。

“还好。”乔立嘴巴里还嚼着刚刚老板娘送的一颗糖，“夏天我吃不下饭，我怕热。”

“你今天没吃饭？”顾卓的音量突然升高，十分诧异。

“算是吧，就喝了水，还有一杯奶昔。”乔立是在咖啡店里不喝咖啡的怪人。

顾卓好心提醒他：“会有胃病的。”

“已经有胃病了。”乔立满脸无所谓。

“这就更要好好吃饭了。”顾卓的语气有点重。

乔立发觉不对劲：“你管我干什么呀？”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管东管西，更何况今天才认识顾卓。

顾卓笑笑：“大家是同学嘛，互相关心。”

乔立不理他了，走得飞快，很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说你两句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顾卓跟上，谦和的解释。

一路上，乔立都在思索顾卓这人，明明是刚认识不到半天，顾卓却会用一种熟稔的语气与他说话，这应该就是自来熟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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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李红正和丁绍还有隔壁宿舍的两个人一起打牌，看见乔立拎了一份甜品，就大呼小叫：“哎呀，兄弟，这怎么好意思，你居然给我打包了。”

又是一个讨厌的人，乔立不作声，在自己桌前坐下，打开盖子，吃了起来。

一阵尴尬，顾卓只好打圆场：“是我不好，我忘了要打包给大家，下次一定。”

“那他是怎么回事？”李红小声抱怨。

“他在那里没吃，打包回来做宵夜的，他今天一天没吃饭了。”顾卓真真假假的敷衍李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乔立听到了。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不知道，还差点抢了，来来，我这里有泡面，你吃几颗红豆怎么够。”李红热情的拿出几包不同口味的泡面给乔立。

“我不吃油炸食品。”乔立看到泡面包装上面写明非油炸食品，于是补充，“上火的我都不吃。”

刚好吃完红豆汤，乔立丢了包装，去刷牙。

可怜的东北大汉，见过不给面子的，就没见过像乔立这么不给面子的，捏碎了手里的一包泡面，无处宣泄。

丁绍弱弱的问：“你还打不打牌了？”

李红正要丢开泡面，继续打牌，忘掉刚刚的事情，听到乔立咬着牙刷在卫生间说：“哦，我十一点半要睡觉。”

一句话把宿舍的人堵得没法说话了，一群人都指望着上了大学好好嚣张，谁想刚进来第一天，遇上这么个人，说话爱理不理，两三句堵死人，还说了那么一句潜台词十足的话。

一群人只好散了，隔壁的两个兄弟以同情的眼神看看他们，走了。

乔立刷了牙，换了睡衣，准备到床上睡觉。

顾卓看看手表：“现在才十一点。”兴趣盎然的盯着他的睡衣看。

这一拨都是直接穿一条裤衩就睡觉的人，乔立倒新鲜，身上是一套黑色睡衣，质地看起来很好，就是背后有两个字很扎眼：囚犯。

“我要先躺一会儿，酝酿情绪。”乔立边说边爬上去。

“那我开收音机没关系吧？”顾卓礼貌的问他。

这会儿的新生，大多没有电脑，有了也还没带来，大家只能弄些传统娱乐。

“随你便。”乔立脸都不露，放下蚊帐，倒头就睡。

收音机调来调去，最后定在了一个午夜谈话节目，乔立听着女主持人动人的声音娓娓述来，睡意逐渐浓郁，倒是嘉宾说话像蹦豆子一样，让乔立一会儿又清醒了。

“关了！”乔立拍拍床铺，满意的听到声音没了，终于安稳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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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乔立被不远处的工地施工声音吵醒了，从蚊帐里探出头，揉揉眼睛，发现顾卓正在穿衣。

“早。”顾卓温和的对他微笑。

没回答他，乔立扫视了宿舍一眼，发现其他人都不在。

“你快下来吧，班主任要我们去开会，你们班应该也快了。”顾卓俯下身子穿鞋。

乔立重新躺回去，想想才起床：“那丁绍为什么不跟我说？”

“不知道，他和李红一起去吃早餐了，可能直接过去。”顾卓也是听隔壁的同学传达的。

乔立打了个呵欠，这才起身去漱洗，弄好之后，出来一看，顾卓已经不见了。

慢腾腾的穿衣，乔立两手空空的去学院大楼，见到一楼的黑板上面写：临床医学二班上午九点半在305开班会。

看了看落款，又重新看看时间，乔立这才开始爬楼梯，反正也没有戴手表的习惯，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挨间的找了，发现别人都在开会，他一点都不急，路过304的时候，还看见顾卓坐在后面，冲门外的他笑笑。

那个笑让他莫名的有点恼火，从305的后门进去了，发现讲台上站了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一脸的温吞样，怎么看都是办事不牢类型，就连说话都不利索，几次翻着笔记读。

瞄了一眼黑板上的字，就只有字写得还不错，乔立低声念了一遍那个名字：“沈安林。”

沈安林还在点名：“乔立，乔立来了吗？”这是他第四次点乔立的名字了。

“到……”乔立有气无力的回答，他忘记吃早餐了。

“那我现在说一下这次会议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大家有个基本的了解和认识，然后……”沈安林有些慌张的翻笔记，“明天晚上的班会，我们要选出两个主要班干，先负责班里的工作到军训结束，所以大家都要多多交流。”

一群人等着下文，偏偏他又挤不出内容了，急得满头大汗。

只听到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沈安林又赶紧补充：“现在，现在大家先自我介绍。”

有一个女生很兴奋的提议：“老师，你不说说你的电话号码吗？还有介绍一下你自己。”

“哦，”沈安林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我说了我的名字，我写一下我的号码，对了，我是本校研一的学生，我们学校历来会让研究生担任本科班主任这个职务，请大家多多指教。”

轮到学生一一上去自我介绍，有口若悬河慷慨激昂，让人摸不着到底要表达什么的人，也有羞怯得支支吾吾让人听不清的人，乔立见到丁绍在上面不自在的抠着讲台的边角，有些倒胃口，想溜走。

“下一位，乔立。”沈安林好像对他印象很深，每次念他的名字都笑眯眯。

乔立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口，还是无奈的收了回来，走到台上，环视了一圈，把这堆歪瓜裂枣尽收眼底，严肃的说：“我是乔立，地球人。”

没想到他苦苦思索了二十年的结果，一经披露，竟然会引起哄堂大笑，就连丁绍都神情诡异的看着他。

其实只有他是地球人，其他人都是外星人？乔立匪夷所思。

好吧，在外星人眼里，地球人也是外星人，乔立自我安慰，下了讲台。

“乔立，不多说两句？”沈安林明显注意到他了。

不同星体的人难以沟通，乔立不打算浪费时间，挥挥手，在最后一排坐下。

不到一天，整个学院都知道了，今年的医学临床系来了一位地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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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发现顾卓正在和刚到的两个舍友聊天，乔立正打算绕过他们，却被顾卓一把拉住：“这是乔立，这两位是韩伟和包小杰。”

乔立还来不及抱怨，李红笑得特别夸张：“包小姐，哈哈哈哈！我们宿舍真有趣，有负责盯梢的，还有人包小姐，哎哟，我不行了。”转而捶打自己的床。

包小杰铁青了一张脸，想必是遭受了太多这方面的非议。

“老李，你这样对姓包的女性很不礼貌的。”顾卓居然脸上笑意全无。

隐藏得可真好，乔立拿开他的手，端起饭盒，准备去打饭。

“你不是不吃饭？”顾卓想起昨晚他才说他不吃饭的。

“我又不是神仙，当然要吃饭。”只不过要和冷饮一起吃而已，这是乔立的习惯。

“那我们一起去打饭，老李你别欺负人家啊。”顾卓也拿起饭盒，转身叮嘱李红。

“你顺便帮我打包，最好有猪肘子！！！”李红朝顾卓的背影大喊。

饭堂人山人海，顾卓见乔立老被挤出来，就拿过他的饭盒：“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打。”

“算了，我自己来。”乔立挑食得很。

挤了快十分钟，乔立才打了个冬瓜，还是个凉拌菜。

“你就吃这个？”顾卓无法理解，他怎么吃那么一点，也能和自己差不多体型。

“我等会买点零食吃。”乔立扒拉了一下菜，发现开始没胃口了。

顾卓十分不赞同他这种吃法，不由分说，拿过他的饭盒：“你等等，我给你打两个菜回来。”

乔立很讨厌别人多管闲事，但也没拦他，就任由他在人群里穿梭。

不一会儿，他打了糖醋排骨和西红柿炒蛋回来，乔立不喜欢啃骨头，但没说什么。

“不想吃饭就吃点酸的，可以开胃。”顾卓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来，他去把风扇调到最大。

回来一看，乔立饭盒里的排骨全被挑了出来，不过还好是放在盖子里。

顾卓这才知道他不喜欢吃，把排骨都倒在自己饭盒里，又夹了几块鸭肉到他饭盒里。

“我喜欢吃柠檬鸭，这个好吃。”顾卓边啃骨头边冲他笑。

笑个鬼，满嘴都是油，乔立却默默的吃饭，没再说话。

第四章

乔立花了两天清洗被单蚊帐之类的，闲暇之余就端着椅子在门边享受微风。

这两天顾卓早出晚归，剩下的四个人老打牌。

到了星期天晚上，一伙人终于知道顾卓干什么去了，他拜访了几个认识的老乡，这是表面的说法，那些老乡，刚好都是学校里面各种组织的人物。

看见学生会轮番去教室宣讲，学生会主席还有说有笑的和顾卓拍肩膀，乔立什么也没说，他第一天就能看穿顾卓这种人，倒是和顾卓同班的三个人，脸色不自然了。

这天晚上的班会，沈安林说了从明天开始军训的一些注意事项，还当场发衣服鞋帽，要大家票选出两个班干。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才两天，不可能混很熟，沈安林有点为难，只好要大家自荐。

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的没什么人有动静，沈安林很信任的看着乔立：“乔立，你有意向吗？”

乔立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心想，沈安林的眼光真不好，自己一点经验也没有，更没有兴趣。

就连丁绍都偷偷问他：“你认识沈安林？”

是个人都会好奇，沈安林老提他，乔立只好疏离的说：“没有。”

沈安林稍稍失望，又点了两个看起来办事稳妥的同学，这才散会。

刚出后门，迎面走来顾卓和学生会主席，顾卓没有看乔立，即使乔立都快能擦着他肩膀了。

乔立听到主席这么说：“你现在起步不错，过两天到学生会，我介绍几个部长你认识，然后再把班长这个职位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