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森特依旧抱着腿坐在车顶,他脚边烟灰和烟头已积成小小一堆。
「真他妈的冷。」他低声咒骂一句,掐灭了最后一根烟。
直升机扇叶的轰鸣声突兀的在一片沉寂中响起来。
手机再一次震动。文森特看了眼萤幕,在车顶上站起来。
他来了。在幽深的黑夜中,打破海浪喧嚣的宁静,从云端前来接他。
文森特忍不住笑起来。
这真是个充斥着最烂情怀的最好年代。
文森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有直升机的噪音,但是休斯顿的声音还是清晰落进他的耳朵里。
「有没有在云端上看过日出?」
「没。」
「那么,我陪你看。」
直升机放下悬梯,文森特抬头看着在机舱口等着他的休斯顿,他的头发被吹乱,在狂乱的风中舞着。
文森特第一次发现,原来,偶尔不那么一丝不苟的休斯顿,也是很有魅力的。
休斯顿用毯子把全身冰冷的文森特裹起来,将他舒舒服服的圈在自己怀里,如同一只被冻坏的小猫。
直升机越升越高,飞上云层。
机舱外,灰蒙蒙的天空,在遥远的地平线云端,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橙黄渲染的火烧云,在那云的中
心,金色光线缓慢向外扩散,暗黑的云层上可见它辐射出一丝一缕的光芒。
天尽头,除了中间部分的火烧云外,暗黑色的云端上泛出一片黄白色的亮光,光斑上方各翳着一条玫
瑰色的彩带,而后,暗红色的光衍射出来,很快就浸染了半边天际。
刺眼的光线,毫无预警的从云底折射出来。
文森特慢慢把头埋进休斯顿的颈窝里,「好刺眼。好像……我们快要到了天堂,上帝都打开大门,在
等着我们。」
休斯顿低头亲吻他的发顶,「不喜欢这种感觉吗?」
文森特抬起头,微微笑了,天蓝色眼睛那么纯净和天真,仿佛一个从未经过世俗浸染的天使。
「太虚幻了,休斯顿。对我们来说,太过美好的,反而变得太虚幻了。」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忽然流露
出一丝疲惫,「天堂的门不会为了我打开的,你也这么认为吧?休斯顿。」
休斯顿低着头看他,柔软的头发垂落到眉间,在他深邃的眸子中投下温柔的阴影。「那又怎样呢?无
论哪一扇门向你打开,总是有我陪着你走进去的。」
文森特怔了一怔。
有的时候,甜言蜜语,即使是对一个尖锐且过分理智的人,也是很受用的。
「我累了,休斯顿。抱着我睡一会好吗?」
「嗯,你该休息了。」
一记轻柔的吻落在他眉心。
文森特睡醒的时候,得知白羽那边也有了好消息。
休斯顿日前放出消息:白羽伤势转好,近两天就有苏醒的可能。
卢卡斯似乎狗急跳墙,派人前去刺杀白羽,被躺在那里以逸待劳等着瓮中捉鳖的白羽逮个正着。
文森特洗完澡,穿着米色的宽松棉裤和白色的宽大衬衫,一边用大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向休斯顿的
书房,赤着的脚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足印。
「文森特。」靠着墙壁站立的白羽微笑的向他打招呼。
文森特走过去,踮起脚轻轻拥抱他:「你还是这样子看上去舒服些。」
「没有人喜欢被包成木乃伊的家伙。」白羽习惯性的轻轻摸着文森特的脸颊,漂亮的黑眼睛弯成温柔
的弧度,「你今天看上去格外具有诱惑力。」
「可惜,他不是来诱惑你的。」坐在皮椅里的休斯顿笑道,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表达遗憾的手势。
「的确很可惜。」白羽又重新站回角落,懒洋洋的靠着墙壁,依旧谦和微笑。
文森特走向休斯顿,随意靠坐在书桌上。
他们三人怎么总是会出现这样暧昧不明的气氛?真让人觉得寒毛直竖。文森特幽幽的想。
「那么,人既然抓到了,接下来审讯的工作就是我的喽?」
文森特,帮派中出了名的残虐份子,施虐的手段层出不穷,更可恶的是,他尺度掌握得极好,让委员
会的人完全抓不到把柄,指控他超出「审判守则」的规定范围。
什么人落到他的手里,最好识相一点,一开始就招了,因为怎么坚持下去都是徒劳。
「别紧张,不会有人会跟你抢这差事的,宝贝。」休斯顿回答,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对文森特这点
小癖好,身为同样是残虐份子的他,实在没什么立场指责。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勿随意传播,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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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工作,除了您——休斯顿家族最出色的私刑审判官——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了。」白羽
也附和。
「休斯顿家族第一把交椅的杀手,您有没有兴趣也加入到这个游戏里来呢?」文森特微微侧头,带着
点挑衅的笑着看白羽。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躺了太多天,我实在需要好好的活动一下。」
优雅的东方男人毫不迟疑的拒绝了他,难得向来从容不迫的他显露出一丝仓皇。
审讯室是个密闭小屋,四面是隔音效果最好的铁板墙壁。房中装置了摄影机和传声器,直接连到监控
室内,可以清晰看到小屋内的一切。
文森特走进审讯室,熟络的微笑着对里面的每个彪形大汉打招呼。
「文森特先生,」负责人走过来,对他点头致意,指着墙角被捆成粽子、戴着眼罩的人说:「这就是
审讯对象。」
「照例,我们来猜猜,要花多久时间来搞定。」文森特笑着起头,显得开朗而活泼。
「三十分钟?」
「四十分钟?」
「他能撑这么久吗?」
「希望能,现在时间越来越短,都少了乐趣。」
「我猜十五分钟,今晚我要为我祖母庆祝生日。」
文森特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坐好,然后他拍拍手,招呼所有人,「好了伙计们,我们开工。」
彪形大汉们立刻不再言语,刚才生动的表情也都隐去不见。他们迅速动起来,粗鲁的把那人拖到文森
特面前,扯下他的眼罩。
那男人跪趴在地上,愤恨地看着文森特,嘴里因为咬着布条而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
的呜咽。
文森特饶有兴味看着男人的表情,「让他说话。」
「呸,」那男人轻蔑的瞪着他,「你这个佩雷拉家族的耻辱,舔男人下面的娼妓,你以为自己还能笑
多久……唐……」
文森特只是微微抬一下腿,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那男人瞬间就惨叫着仰头飞出去。他的下颚被文森
特的尖头皮鞋踢到,再也说不出话。
「至少我现在还笑着,可惜你永远都笑不出来了。」文森特勾勾手指头,手下立刻又把那男人拖回来
。
「你以为有『审判守则』、有你背后的老板,你就可以平安无事的出去了吗?」文森特弯下腰,水晶
一般的眼里透出一抹让人心惊的残忍和兴奋。「请不要太天真。」
那男人吐掉嘴里的血,冷哼一声。
他和大部分的人一样,总是被文森特柔弱的外表和纯净的眼神所欺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
怎样一个疯狂而残忍的人。
「先生们,请帮我把他吊起来,给我一个舒适的下刀角度。」文森特吩咐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身边的手下们立刻递上去一副皮制黑手套和一整套各种尺寸的刀具,银色的刀子数目多得惊人,大概
有一百把。
文森特戴上手套,动作缓慢优雅,他走到受刑人面前——他已经被捆起双手,吊在房顶垂下的铁链上
。
文森特慢慢绕着他转了一圈:「出于休斯顿家族的人道主义精神,有一点,我想有必要提前告诉你。
」
「审判过程是保密的,过程的录影一般情况下都会被销毁,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丑陋的姿态会被很多
人看到。委员会会根据你身上的伤势,来判断我的私刑是否超出『审判守则』的标准。」
「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吗?」文森特轻轻笑着,从一排排闪着冷光的银色刀具中抽出一把,在指尖把
玩。
「废话少说,婊子。」男人依旧丝毫没有屈服的迹象。人不到咽气前的一秒,似乎都会抱着上帝会救
我一命的可笑侥幸心理。
「那么,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他涵养极佳的微笑,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表现,
「根据『审判守则』,对于后臀肌肉组织的伤害等级是最轻的——所以,先生们请协助我,把他的裤
子脱下来。」
「你这个变态、骚货,你要来舔我吗?来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男人依旧不知死活的叫嚣着。
不过文森特完全没有理会他,他正一心一意挑选着合适的道具,如同一个在挑选甜点的小孩,神情专
注而快乐。
手腕轻轻一提,一把刀抽出皮袋,落进他的掌心。
长二十五公分,厚一厘米。
毫无预兆,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来。文森特背对着他,手里的刀却已插进他肉里,刀刃没入三
公分。
那男人之所以叫得这么惨,是因为文森特下刀的角度实在太刁钻,正好切断臀大肌和阔筋膜张肌,插
在两块肌肉组织间的连接处。从此这家伙的腿再也无法内屈和外伸,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没了,要腿
干么。
文森特对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留下那把刀仍插在他的屁股上,开始物色下一把凶器。修长的食指和
中指从皮质的刀袋中挑出另外一把刀,长二十五公分、厚零点九五厘米。
接着,又是毫无预警,更加凄厉的惨叫在铁壁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上一把刀被拔出的同时,新
的这一把代替了它的位置,不过更加深入了一公分。
文森特并没有停下,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沿着同样的刀口一次又一次扎进同一个血洞
,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血从那个洞里不停涌出来,顺着裸着的下身一点点滴落到地板上,发出轻微
的滴答声。
当第十把刀戳进那男人的身体时,他就求饶了。刀已经贯穿他的屁股,他用微弱的声音乞求着,哭爹
喊娘,难看无比。
文森特掂着手里的刀,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在你屁股上戳了『一个』洞,你就什么都招了?
我今天还准备了不少新把戏要来招待你呢。」
「不要了,不要了……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好吧,」文森特轻轻叹息一声,走到他面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是谁指使你刺杀白羽的?」
「是唐……」
「啪」的一声闷响,文森特在那人来得及说出后面几个字之前,忽然站起来,抬腿就对他的脸一脚踹
过去,那人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满嘴是血。
「什么?休?休斯顿吗?你耍我?」文森特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残忍笑容,「果
然,只是戳一个洞对你来说太轻了些。也许,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更高级的手段了。」
男人惊恐而无力的拼命摇着头,只能无力的看着那个披着天使皮的魔鬼再次对他举起屠刀……
三十分钟之后。
「现在肯说实话了吗?」穿着一丝不苟的合身西装、戴着皮制黑手套的少年和蔼的微笑着,问向眼前
已经被折腾得崩溃的男人。
「刚才是骗我的吧?这次要说实话。」
「我错了、错了……我说的是……」男人被注射了药物,在强烈的刺激下无法昏厥过去。他痛苦的呻
吟着,不知如何开口,生怕一个说错,又要遭受变态至极的残虐。
「卢?」文森特装出侧耳细听的样子,假装重复了一句。
男人脑中闪过一道光。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即使让他立刻去死,他也愿意,只求快一点结束这非人
的虐待。
「呃?对、对!卢卡斯,是卢卡斯……」
「啊……这样吗?那么出卖了休斯顿家族,把情报卖出去的人,也是他?」
「没错,是他……」
「是吗。」文森特很轻蔑的反问一句,然后转身,摘下手套扔到椅子上。他对着周围的人一一点头,
「今天你们都做得很好,辛苦了。」
他忽然抬头,对着墙角上的监视摄影镜头露齿一笑。「OK,伙计们,可以收工了。」
「这个人如何处理?」负责人一边做着纪录,一边请示。
「按照惯例吧,」文森特说着向外走,开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止步,回头,带着微笑加了一句,「既
然他是那个人的手下……那么,就不用做得那么利落了。」
天蓝色的美丽眼睛轻轻眨了一下,狡黠又可爱,让所有人的心跳倏然微微加速。
就在文森特进行血腥拷问时,休斯顿召开了家族会议——它与长老会议不同的地方在于,与会人员为
家族高层全部,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是休斯顿接掌家族后扶植上去的势力。
如果说长老会议是一对六斗殴,那么家族会议就是人数对等的群架了。
这次会议讨论的内容是——对奥斯顿·卢卡斯背叛家族罪,做出最终审判。
一天之间,一切就发生戏剧性的颠覆。
昨天,卢卡斯还以六大长老之一的身分担任判决者,今天,他就被送上审判席。
其他五位长老接到召开家族会议的通知时,都紧张了起来。审判卢卡斯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这意谓
着休斯顿在削夺长老权力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手段越来越狠厉。也许,下一个遭殃的人,就可能
是自己。所以,他们立即动用自己的势力,力图保下卢卡斯,争取这一次审判的胜利。
偌大的圆形会议厅,上百个席位全部坐满,众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厅中央。
审判正在进行中。
「刚才,我为尊敬的各位呈上的,就是奥斯顿·卢卡斯背叛家族的几项证据。一,与唐·佩雷拉的私
人通话纪录;二,他在荷兰帐户内的巨额非正常收入;三,与佩雷拉家族伦敦代理人私自会面的影像
资料。
「我代表家族审判所,正式指控奥斯顿·卢卡斯背叛家族。接下来,我们将透过表决的方式,决定对
奥斯顿·卢卡斯是否执行处决。」休斯顿的代理人首先发言。
「我反对。」又是所罗门首先发难,他的手下站起来,替他陈述,「众所周知,奥斯顿·卢卡斯跟随
上一代Boss出生入死,兢兢业业几十年,他对家族的忠诚为我们有目共睹,仅凭这些微不足道的证据
来判定他的罪,难以令人信服。」
「呵,就像美利坚可以抛弃大不列颠一样,你能够保证在利益的驱使下,卢卡斯先生不会背弃我们吗
?」会场中,休斯顿一方的新势力中有人反驳。
「我觉得您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长老派立刻反击。
会议就在唇枪舌剑、无休止的争吵中继续着。
休斯顿对混乱的场面不加制止,看好戏般坐在豪华的牛皮椅里,十指交扣的搭在腿上。
五大长老也都不发言,不动声色间相互交换眼神,同时观察着场上的情况以及休斯顿的反应。
争论进入白热化,两派人几乎要拍桌子打起来时,忽然有人从侧门进入会议厅,递给休斯顿一卷录音
带,紧接着,一名审判委员会的委员也进入会场。
很多人发现了这个变化,都噤了声,默默注视正悄悄发生着的一切,等待Boss的反应。
休斯顿笑了,如同雕塑般完美的脸部线条显露出一分柔和。
上一刻还如同炸了锅一般的会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旦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人们就明白,没必要再吵了,这场争斗已经有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