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爷这身子刚养好,您看,这天儿也晚了,可经不得风吹。要不进屋里说吧?”施遥见上官鱼难看的脸色,还以为是他的旧伤复发,忙上前解围。
“对,对,这位小……公子还是进去说话,虽说天已经黑了,站在院子里始终不好。”上官鱼也在一旁附和。
楚凌听了,先瞪了施遥一眼:“主子说话,哪有你个奴才说话的份,注意注意你的身份。”等转向上官鱼时又是一副凄楚可怜儿的小模样,“夫君,你我才分开几日,怎的生分了呢?可还好些,我扶你进去躺着吧。”也不等上官鱼说好,就扶着他向屋里去。
林真在楚凌前脚扑进院子时,后脚就去了灶房猫着了。就留着他跟施遥伺候这位爷了。
不是说他王夫家阻止他俩继续往来么?前几天,他还惦记这事儿呢,原主就因为这丢掉了性命,他还琢磨着快点写好休书送过去,免得再出岔子。结果这爷就亲自找上门了。
看来得想想办法,让这页儿快速翻过去。别说他过不惯豪门大院儿的生活,光说这人才十三岁,他想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虽然这里是个只有男人的世界,但他可没什么恋童的癖好。即使要找也要找像施遥这样的……呸呸。想正事儿,想正事儿。这个事情只有来软的,硬的咱也得罪不起啊。
“施遥,你还要去镇上,先去吧。别耽搁,路上小心。”上官鱼一边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一边对着站在门边的施遥说道。
施遥点点头,就想离开。
“站住,我倒不知道,王府才没了几天,连个规矩也没有了。不过是个妾侍,见到我居然也不跪不拜。林真也就算了,在他入府之前本来就是个奴才,不知规矩。你可不同,虽说你也只是个奴才,但公公却一直把你当公子养着,却不知是谁给你的胆子?”
刚刚落座的楚凌却不干。明眼人都知道,夫君对他和对施遥的态度明显不同。楚凌正好无处可发。
施遥用眼神制止了欲帮他求情的上官鱼。朝着楚凌的方向跪了下去:“奴给夫人请安,夫人福寿康宁,夫人恕罪。”
“起吧,你下去吧,我和王爷还有话说,不要来打扰。”楚凌稍稍解了气。
“是。”
上官鱼想离开楚凌的想法更迫切了,简直就是一被惯坏的破小孩儿嘛!还是见招拆招吧。
施遥走时把堂屋的门也关上了。现在整间屋子只有上官鱼和楚凌两人。等到院儿门的落锁的声音传来时,楚凌终于绷不住了,嘤嘤的哭起来了。
上官鱼听着一顿烦躁。虽说楚凌只有十三岁,还真是个美人坯子,年纪这般小看着明艳动人。但是这对于上官鱼来说完全没用,因为在他看来,再美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比哭声大是么,那来比比看,我可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代人。
想着,房内又传来一阵豪迈的哭喊声。之所以用豪迈来形容,实在是那哭声简直是不怕被人听见,有多大声他就能哭多大声。
得,这声儿一出,直把一旁的楚凌吓愣住了,制住了。连在灶房的林真也被惊住了,悄悄的倚在房门外,听屋里的动静儿。
第六章:一哭二闹三上吊(下)
幸好,当初“上官鱼”嫌住在陈家村丢了身份了,但是身上的钱也只够在这里安身,就买了一处位置离村子中心远一点的地方。(不倦:打了引号的是原主,不打引号的是穿过来的江宇)不然,上官鱼家周围不知该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热闹。
现下,楚凌倒是不苦了。可上官鱼却怎么也止不住。本来刚开始只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再也见不了面的家人、朋友,新环境的陌生和恐惧,还有他那马上要到手的房子。他的哭声越哭越大。弄得楚凌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楚凌其实和“上官鱼”才成亲没有几个月。但是“上官鱼”早在情场上浪荡惯了,而且“上官鱼”见着楚凌也确实心动,就把平时追“哥儿”的手段挨个儿挨个儿的朝着楚凌使,又不吝啬甜言蜜语。可怜的楚凌不过是情场小白一枚,哪经得住“上官鱼”攻势,错投了自己的感情。
后来上官家出事了,爷爷就派人把自己接了回来,逼迫着他离开“上官鱼”,前段时间听说“上官鱼”宁死不从,还差点丢掉了性命,自己就不顾一切的来见他。谁知自己还没来的及诉诉苦,这人却先苦了起来。
“夫君,你的身子才大好,禁不住大喜大悲,小心哭坏了身子。有什么事说与我听吧。”楚凌小心劝解道。
“凌儿啊,凌儿,看来你我今生无缘了,索性你就听你爷爷的吧。跟我断个干净,再找个好人家,去过你幸福的人生。”还好上官鱼不忘自己此番的目的,趁势说道。一边从堂屋唯一的柜子里,翻出一个信封。
唉!这回脸丢大发了。
楚凌瞪着信封上“休书”两个字,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扶着椅背坐了下来。双手绞着雪白的衣袖。据说这是原主跳河前就准备好了的,还记得当时上官鱼看到的时候,高兴了一阵。他还真愁怎么写休书,别说他从没写过,就他那狗爬字也见不了人。
“这个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谁知你今天来了,刚好也不用我多走这一趟了。”双手掩面,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上官鱼说道。
“不,我们可以去求我爷爷的。我是你十六台大轿迎娶进你上官家的,他不能拆散我们。”小孩儿情绪有些失控,大声的吼叫出来。
“凌儿你到底懂不懂,上官家没了,那个王府没了,有的只是这个不到三间的农家小院儿。没有下人伺候你,没有三珍海味,没有绫罗绸缎,出门没有八抬大轿。”
上官鱼一声大过一声。楚凌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上官鱼觉得火候到了,得下一剂猛药,继续道:“就连给我治病都是施遥卖身的钱。他每天十二时辰就只有一个时辰休息时间,一天到晚的伺候别人,凌儿你愿意吗?”
“我……”楚凌有些说不下去,的却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里伺候过别人?就连嫁到上官府都有一帮子奴仆伺候着,“上官鱼”也不让他多动手。
“而且……凌儿你愿意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我心疼……”眼含着泪水,悲戚的看着楚凌。上官鱼觉得自己真的有当演员的潜力,他以前怎么没想过走这条路呢?这是浪费啊。
楚凌听着,心内更是伤心不已。年纪轻轻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做戏做全套,既然哭也哭了,闹也闹了,那就把后面的也一起上了。上官鱼暗暗琢磨着。
“凌儿,自上官家倒台后。我的心也就死了,不再想着仕途这条路,官场黑暗,我也没有兴趣了我现在只想在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为我、为上官家向皇上赎罪。”没办法,我现在就小白一个,怎么跟那些脑细胞过亿的人斗啊。但愿那神马皇帝再也记不得我这只小虾米才好啊,所以啊,大爷你真不适合跟我在一起。你走哪儿都是个不能让人遗忘的标杆啊。
语气一转,上官鱼用手在刚愈合的背暗暗捏了一把。奥,好痛。飙出了两滴眼泪,声音低了两度: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凌儿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我就是个命犯孤煞的人,谁跟着我都会倒霉的。你拿着这封休书走吧。”
“不,我不走。”楚凌已经泣不成声了,只会这么一句。
你爷爷的,看来真的只有出绝招了。咬咬牙:“你走不走?真的不走?”话音刚落,楚凌还不及阻止,就见上官鱼往墙上撞去,一摇一晃的转过身来,额上的血迷蒙了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上官鱼发誓我与楚凌从此一刀两断。不下黄泉不复相见。”
“咚”倒了下去。疼啊,已经控制力道了,还是疼啊。
楚凌悲恸的大哭出声,语不成句:“我走……我……走。”他颤抖的拿起桌上的休书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上官鱼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么晚了,楚凌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太安全,却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上官鱼的眼睛被血糊,看不太真切。
那汉子对着上官鱼就一揖:“谢谢上官公子深明大义,这是我家主公许诺的酬谢,还请上官公子谨记您刚才的誓言。在下告辞。”汉子放下一物,转瞬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看来不用自己多担心,镇国公肯定会派人保护楚凌了。
既然没事,那我晕了!
好痛……
第七章:要不我再接再厉把你们也休了?
不知是上官鱼第几百次叹气。来这里短短两个月不到,就不知晕过去多少次了,都快赶上林妹妹了。在前世的时候,虽说不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但也连医院也没进过几回的。那是,不管你到底什么病,医生总是会给你开一摞的单子,丢下一句:“先检查吧。”谁敢生病?
天空万里无云,难得的一个好天气。上官鱼吃完午饭,又没事儿做的猫在院子里发呆充愣。他现在被勒令不许出门,太悲催了。
施遥从灶房忙完出来,就看到自家夫君一脸的嫌弃模样仰头看着天空。模样有些说不出的可笑。自从夫君醒来,有很多地方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难道是王夫的关系?那日王夫来后,等他第二天回来夫君又昏了过去。
小真将他在门外听到的都一一述说与他听。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夫君还是舍不得王夫啊。
“夫君,外面天气渐凉,还是回屋吧。”施遥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替上官鱼的身体着想。上官鱼被施遥惊醒,迷茫的盯着他看了半响。
“施遥,你想不想也离开?”
“夫君,这话什么意思?”施遥僵在原地,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意思?遥哥难道你还不懂他意思?他想休了咱们。”林真本就躲在一旁的屋檐后面,听了上官鱼的话忍不住跳了出来。
上官鱼看看脸色发白的施遥,再看看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林真。他心里回想了一遍,难道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不会啊,休了他们,他们就不用被自己连累,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啦。
怪只怪上官鱼太天真,下意识的还是用上辈子的思考方式。他怎么能知道在这样的年代,别说妾了,如果夫被休了都是大罪啊,丢人啊。而妾被休了只有死路一条啊。
上官鱼呐呐的不知怎么开口,看着施遥灰败的脸色,又觉心中不忍,只得开口补救:“我说说而已的,当不得真,刚才脑子一时糊涂,没醒过神儿。啊,肯定是伤还没好呢。”
施遥听到上官鱼说自己伤还没好,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难受,上前扶起上官鱼往屋里走。急的一旁的林真使劲跺脚,“痴子,痴子,真是个痴子。”
进了屋,上官鱼独自面对施遥感到非常尴尬,施遥的脸色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失态不是他自己这般。上官鱼只得没话找话。
“你还不去镇上吗?”
“待会儿,还来得及。”
上官鱼见他眼睛周围都青了一片,关心道:“很累吗?对了,上次楚凌走的时候留下了几张银票。你当初应该签的不是死契吧,要不我去把钱给刘员外,换你出来?”越说上官鱼越兴奋,他前几天怎么没想到呢?谁知一转眼询问施遥的意见,那人早已泪流满面,清澈的双眼盈满了泪珠。
“夫君,你不必委屈自己。我还受得了。”施遥拉住上官鱼认真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鱼瞬间就明了了施遥的想法。
想来原主必是个心高气傲的,从不低头的主。而那笔钱相当于他卖老婆的钱,动了他,那么也就坐实了他为钱卖老婆的名声。
上官鱼轻轻回握住施遥的手,本来莹润的指尖微微起了薄茧,有点硬硬的感觉。
“没事。”
第八章:上官“姥姥”进“大观园”(一)
深秋的早晨带凉意,只穿了一件单衫的上官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上官鱼站在院子里,猛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里的环境真是没得说,不知比上辈子好了几百倍,那空气似乎都还带了一丝甜味儿。
自上次与施遥说要赎他出来,已经过了十来天了。因为他想跟着施遥一块儿去,但施遥总顾忌着他的身子,而且施遥也想做满这个月。所以上官鱼只得耐着性子的等了这许多天。
一想到今天要去镇上,他昨晚就激动的睡不着。
这是他老毛病了,小时候学校组织去踏春,要自己带吃的。头天他把他包包里塞满了各种零食,把包包放冰箱里。一个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起来开冰箱就盯着那个包包傻笑,反反复复几次。把老妈都吵醒了。结果整个白天都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直想睡觉。
不经意又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嘴角无意识的勾起。
“夫君,把这件棉衣穿上,小心着凉。”背后一道温润的嗓音将上官鱼从思绪中拉回,这人渐行渐近,身上一暖。微甜的梨香混着空气的清新,让郁闷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收拾妥当了吗?多就能走?”上官鱼有些急切的问着。
施遥有些好笑的看着上官鱼的表情:“夫君,你只是养了几个月的伤,又不是坐了几个月的牢。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呢?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被施遥说的有些窘迫。他能不急切吗?自打过来以后,就在这一亩二分地转悠。还好他有些耐性,不然早疯了。上辈子有那么多的消遣方式,有些人还是觉得生活无聊。到了这里除了吃就是睡,更无聊了。唯一打发时间的只能看看书,可这里的书他有一半以上的字不认识,只能靠半蒙半猜。
“好了夫君,是我不对。我们走吧,小真他不去了,他说他留下来看家。”施遥一手牵起上官鱼,一手拿起一个背篓就往外走。
才出了门,上官鱼就像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也不能怪上官宝宝,谁让他先前心思那么重根本无心留意周围的不同。
施遥极有耐心一一解答。也幸好上官鱼之前是个王爷身份对这些农家事情一窍不通,刚好可以满混过关。
路上也遇上一些陈家村的村民。村民们只知道从京里搬来了一家人,听说是遭了难。其他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施小哥儿,又去镇里做活儿啊。这位是?”迎面走过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一见着施遥就热情的打招呼。
“陈家阿么,这是我夫君。他现在身子大好,就想去镇上转转。夫君这是陈家阿么,陈家阿伯有一辆牛车,我常搭车去镇里。”施遥为两人作介绍。上官鱼很快见了礼。
“哟,你家爷真是俊朗,恐怕连吴大人也比不上。小兄弟你家哥儿真是个不错的,可要好好疼惜人家哦。”一句话说的两人都不好意思了。陈家阿么也不逗他们了,“你们要去镇上?不如叫我家那爷来送你们去?”
“不麻烦陈家阿伯了,我今天想自己走走,舒展一下筋骨。”上官鱼接着陈家阿么说道。
陈家阿么很快的就与他俩道了别。
两人走在田埂小道上,秋风习习很是静谧。
“吴大人是谁?”上官鱼知道他这世有个好相貌。眉目深邃、皮肤白皙、俊朗儒雅的气质,如果在上辈子肯定是不愁女朋友的,可惜了啊。他为此洋洋自得了很久,现在听闻还有人能与他一比,心下好奇了几分。
“吴大人就是宁德县的知县大人,而陈家村就隶属宁德县。吴大人在十六岁那年得中进士,前年才来此地做知县的。我只知道吴大人今年二十岁,能做的一手锦绣文章,并且听说吴大人是一名美男子。在上京都有他的美貌才名。不过我还是觉得夫君肯定比那吴大人还俊朗不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