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那副脸皮一定是假的,易容术对精通奇门遁术的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要想画张脸皮不让人瞧出来,恐怕比画张画都简单。可惜他的假脸皮连我都骗不过,还指望着骗过他大哥?
我有些替他担心……我干嘛要为他担心呢?他们江家的事儿他们自己掺合着闹去呗,我干嘛要为他担心呢?
“蠢奴才!”无端咒骂着自己,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走了半天越来越荒僻,连房屋也不见了,书生见我心事重重士气低落,就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八角飞檐凉亭说:
“小六子,咱们过去歇歇吧,这山庄太大,又曲径通幽的,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回去。”
“嗯,好。”
我的确精疲力竭了,找个地方歇歇脚也好。
进去坐下后才发现,凉亭另一侧方圆几十里都种着同一种植物,果实黑色饱满,跟江府后山的一模一样,就是米囊花。现在花都凋谢了,只剩下果壳。
“米囊花果啊!”我兴奋地跑过去揪了两颗下来,把里面的种子丢到嘴里嚼起来。
书生好奇地也拔了两颗掰开,挤出了里面的种子看了又看:
“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米囊花的果实,吃了强身健体提神醒脑的,我一直都在吃。”我又随手掰了几颗。
书生说:“这种植物我听人家说过,波斯和南疆那里都有大片种植的,那里的人不叫它米囊花。”
“那叫什么?”我好奇地问。
“罂粟。”
“罂粟?”
“嗯,听说这东西如果提炼后给人长久吸食了就会感到精力无穷身心畅快,还有止痛安眠的功效,但是用久了就会产生很强的依赖性,不易戒除,所以这种东西入药时都要慎用。”
“会上瘾?”我有些吃惊,江临风只跟我说服食后会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并没上瘾一说。
“我也只是听说,也没亲眼见过,不敢妄下定论。”书生把种子扔到了嘴里嚼了嚼:
“唔……甜的,有些苦,有些涩,味道还挺不错。”
是很不错,这些天我一感到疲惫或心情不佳的时候就吃它,有时也会拿它当干粮充饥。从江府背来的种子已经吃掉大半,因为觉得果然如江临风所说身体能在一定时间内保持振奋,可惜这样持续的间隔越来越短,如果每天不吃下些就有那么点儿放不下,会想。
我刚想跟书生确定它是否具有危害性,就听到周围传来异动——
“明儿,到这边来。”一个声音说道。
“二少爷,天黑,看不清脚下。”另一个声音轻柔温和,撒娇似的,却又听不出任何扭捏做作。
“扶着我肩膀。”
声音从凉亭背后的假山传来,一重一轻,一刚一柔,隐隐地绕过山石缝隙穿透而过,似乎是两个年轻男子的低语声。
书生反应机警,一把拎起我的后脖梗子翻身跃到凉亭外,在石基后藏了起来,他把食指竖在嘴唇上指了指上面,我立刻领会,朝他使劲点点头凝神屏气。
“二少爷,那些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只是我看其中现任的掌门人并没有几个人,大多数都是代表而已,我想大少爷的计划不能实施彻底了吧。”轻柔的声音说道。
我一震,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便悄悄欠起身扒住栏杆上从空隙间瞧过去,两个身着锦缎长衫公子打扮的男子正坐在右手边的长椅上说话儿。两人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如胶似漆地粘在一块儿,一个个头稍高的还牵着另一个手,揽着他的肩背,时不时在上面揉摸一下。
被牵着的那个说话间侧了侧头,竟然就是傍晚渡我们过湖的花明。另一个因为面向他,始终看不清脸孔。
“嗯,大哥想用龙涎把那些人引来逼各大派降伏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他也不想想,经过五年前的那场恶战,他们还敢轻易让掌门人到我们这儿来吗?万一历史重演,不是要被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刚重的声音答道。
“五年前的同盟军都被老太爷消灭了吗?老太爷如此神勇,仅凭一人就能消灭千军万马啊。”花明略略侧了侧肩,估计被揉捏得重了,有些吃疼。
“那当然,爷爷的毒可是天下最厉害的,什么少林武当,就算他们有登峰造极的武功,可还是敌不过,爷爷只用了个小小的计谋就把他们全都逮住了。”“二少爷”的手一翻,又沿着他右肋一路摸了下去。
“二少爷,老太爷究竟用了什么计谋?”花明往外缩了缩,想躲开他的手。
“我也忘了,似乎是想了个什么法子挑拨了一下,让他们起了内讧,那么多门派临时组在一起,说不团结就不团结了,人再多也是一盘散沙子,怎么一齐作战呢?当然就输得惨喽。爷爷趁机下毒,就全部一网打尽了。咱不说这些血腥的事儿了,明儿,这里没人,叫我长天吧,咱们可有些时日没亲近了……”
“二少爷”一抻手,就把花明拽到怀里,另一只手顺势按住他后脑亲了上去。
“……长天……别……万一……有人……”
“没人,这里是后山,平常没人来的。明儿,你伺候我大哥那么多年,他也该心满意足了,等哪天我去跟他要了你,也省得咱们偷偷摸摸的……你不知道,你在他身边多一刻,我这心就煎熬一刻,都快疯了。”
这话作用不小,花明一颤,翻了一个身,反把他压在栏杆上,低低地望着他:
”长天……”语气柔得仿佛能被化了骨。
两人激烈吻了一通。花明又说:
“长天,大少爷待我很好,我不想对不起他。小少爷和仙夫人还没下落,大少爷被三少爷气得发了病,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去恼他。”
“老三这是自作自受哪,为了那么个死人……大哥病了也好,病得厉害我就来做庄主,反正他得了那病也活不长,到时候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
他翻身又把花明压在长椅子上,对方进行了轻微的抵抗,但他并没罢休,反而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一边与他接吻一边为他宽衣解带,伸手进下身里抚摸。
“明儿,明儿,二哥好想你……”
江长天急不可耐,而长椅又太窄,两个人的身子都有半边悬空着,动作又激烈,一不小心就从长椅上滚落到地上,花明重重地摔在他身上。
“长天你没事吧?”花明不顾身上衣衫凌乱,弯身去搀他,结果腰带脱落,剥粽子似的从纱衣开始,一层一层地从身上剥离开,袒露出了胸膛。
月光下他的皮肤泛着玉白的光,胸前两点微微的凸起看得很清楚。他垂着头,胸襟敞着,黑发散在胸膛上,月光洒在黑发上,侧面的剪影很漂亮,处变不惊的鹰鼻下是一张因被吸吮过度而慌乱的红肿的唇,被牙齿咬着,修长的手不安地攥捏着散乱的裤角,发现被“二少爷”直勾勾地盯着后两颊害了红——他很容易脸红,可是这份浑然不知的羞赧却让他看起来格外迷人。
“长天,你快起来,地上凉。”他伸出手,意欲拉江长天起来,却反而把对方的兴奋点推向了更高处,因为那在凌乱和半裸中伸出的手,更像是发出一种邀请。
“嗯……”
江长天怔了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突然朝他拦腰抱去,借着惯式两人在原地转了两圈。江长天把花明背抱着架到椅子上,让他扶着栏杆单膝跪着,然后褪掉了两人的裤子用尽全身力气顶到后面,不顾一切地冲刺了起来。
“啊……啊……”
“明儿,明儿,我爱你……”
疼痛中孕育的快感,伴随着粗重的呻吟声一起清楚地传到耳朵里,甚至能清晰地感到整座凉亭也随他们的律动而震动着,空气里也仿佛弥散着一股淫靡的气味。
我不敢再看,急忙蹲下身,与书生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我红着脸飞快低下头,上面的人在干什么,我们心照不宣。
两人折腾了好久又说了会儿话才心满意足地相携离开,我和书生蹲在下面不敢动也不敢吭声,直到最后双腿麻木得连知觉都没有了,站都站不起来。
什么叫冰火两重天?这回我终于体会到了,那花明跟江长天在里面翻云覆雨是为“火”,我们在外面忍受身心的双重摧残是为“冰”,水深火热也无非如此了。
“感觉如何?”这是两人走后书生问我的第一句话。
“什,什么感觉?”他问得怪异,问偷窥的感觉?一回想起刚才火爆的场面,我腾一下再被烧了起来,我想我那急速猛烈的心跳会在这个亭子里绕梁三日而不绝。
“这两位公子哥儿啊,还真会选地方。”方才情急之下我们跳到了花丛里,地上泥土湿松,他撩起了袍子,把千层底儿脱下来朝墙根儿上猛磕打几下,上面的泥块应声而落。
“呃……唔……那个‘二少爷’不知是什么来路?”我甩了甩头,坐在地上伸直了两只酸麻的腿,一边说一边揉搓为肌肉放松,神经被压迫的刺痛感从脚跟开始沿着小腿攀延而上。
“还能什么来路?既然叫‘二少爷’,肯定是山庄的二当家喽,你没听那位花小公子亲密地叫他‘长天’吗?”书生磕打干净鞋底又把它套了回去。
“江长天?是江家二少爷?”我有些诧异,因为脑子里一贯被江啸天和江临风占据,对那位排位老二的江长天倒是不甚在意。
“听说江家三个少爷都很古怪,各有各的脾气,不过唯一共同点倒是有趣:都喜欢男人……小六子,”
他忽然毫无预料地动手朝我腰间摸去,我反应奇快,大叫一声朝后退开:
“你干什么?!”
他勾起手指搔了搔头,无奈地苦笑:“我突然口渴,见你腰间挂着水袋,所以就……哎,你反应这么激烈,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哎哎哎,你误会了。”
我们都尴尬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反倒显得是我多心,我连忙把水袋卸下递给了他:“你要喝就拿去。”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过水袋,我则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
经过方才那一次历练,我对与人接触更加谨慎了。
“跟着他们走的方向应该就能回到山庄,咱们赶快离开吧,这里呆着越来越热,再不走我就要热死了,哎——”
他把水袋还给我,起身拨开眼前的丛枝从花丛里另僻处一条小路,沿着花明和江长天离去的方向找去。我也收起了水袋迈步跟了上去,尽快离开这个暧昧之地。
第二十五章
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一队人马,每人手里都举着红彤彤的火把,一见我们立刻奔了过来:
“前面的站住!”
我和书生一愣,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不好,被发现了。”书生低声说,“被他们抓住恐怕不会给好果子吃。小六子,待会儿要是打起来我来挡着,你赶快逃走吧,能下山就下山,永远也别回来了。”
“书大哥!”我刚想对他说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话未出口领头的火把就支过来了:
“你们什么人?不知道后山禁入吗?”
失去左眼后我的右眼变得极其敏感,温度稍有变化就会流泪。我顾着揉眼还没等看清,就被书生一揽子拢到了身后。
“嘿嘿嘿,”他涎笑起来,装腔作势地摇起了折扇:“兄台莫怪,要怪也怪贵庄后山风景独好,我们兄弟二人闲来无事,见今夜月明星朗,就信步瑶池,在此地偷一抹月色,借一脉花香,吟两首歌赋,销一片孤魂呐。”
“什么歌什么魂的,此地为禁地,擅入者杀无赦,你们二人速速服罪与我去见庄主裁夺!”
领头的把火把一扬,拱起五指朝他咽喉抓来。
书生向后一侧,上下打量一番惊道:
“鹰爪功!你是鹰王门的人?”
领头儿的一身黑衫,头和脸都用黑纱蒙着,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见书生发问也不作答,横起手爪朝他胸口再抓过来。
书生一边应战一边把我护在身后,以折扇作武器与鹰爪交战。他那扇子使得格外灵活,就见他腾挪闪躲,上下翻飞,纸扇滚火轮似的从上到下把我们裹得密不透风滴水不进,也不知他使得什么招数,那黑衣人虽然鹰爪功力强劲,始终不能近他身,几十招下来两人势均力敌,黑衣人反而略有不敌。
其他人见黑衣人一时拿不下书生,就加入了帮忙,有一个同他一样一身黑衣蒙黑面,使的兵器竟是一把拂尘,另一个同样装束,一对双刀上来就朝书生致命之处猛劈过来。
书生连忙俯身躲开扫来的拂尘,刚起身,双刀就奔咽喉和下身齐刺过来,书生向后一个空翻避开双刀,脚还没沾地鹰爪又到。
此时书生已经无暇顾我,其余的人就一拥而上把我擒下,逼书生就范:
“快住手!不然这小子脑袋不保!”
套在我脖子上的兵器十分为奇特,是几条巴掌宽的钢刃通过隼钉首尾链接在一起像关节那样可以自由活动的铁器,形状很象篱笆,中间有空隙,首尾有机关。撑开时刚好可以套进一颗头,抻直时如果力道足够大,锋利的刃边立时就能削掉脑袋,按动把柄的按钮,还能在四圈弹出七、八把尖刀,令敌人无法近身。
使铁篱笆的人也是黑衣蒙面,这些人都是同样装束。
书生见我被擒稍一分心,肩膀上被双刀划了两道口子,登时涌出了血。
“书大哥!”
情急之下我向前一探,脖子上立刻一阵钻心的割疼,铁篱笆威胁道:
“再动就割你的头!”他收紧了铁器。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罢,你们放了他!”书生扔掉折扇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三个黑衣人见他认输,拥上前扭过了臂膀,紧紧压在地上。
书生还假装挣扎了两下以示自己是被逼无奈被擒,想要挽回些面子:
“喂别踩我的头……喂喂,胳膊要断了……我可告诉你们啊,我不是打不过你们,只是你们比我卑鄙,用我兄弟来威胁,要不是看在他的分上我可还要跟你们大战三百回合呐!”
我心里感动又难过,内疚自己连累了他,本来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独自逃命,为了救我他才不得已被擒。看着他那条负伤的手臂被强扭着,伤口里仍汩汩涌出大片的血,我心如刀绞:
“书大哥,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你本来可以逃走的……”
书生呵呵一笑:“说什么连累?咱俩不是一直共患难的吗?此刻当然也要同生共死了。”
我见他脸色煞白,显然伤势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轻松,任凭谁功力再深,如果长久失血也会把元气耗尽吧,于是我转向几个黑衣人求道:
“各位大侠你们放过他吧,禁地是我擅闯的,他只是去寻我不得已才闯进去,庄主要追究就请追究我一个,与他无关!”
“小六子!”书生喝住我,抬头看了看那几个黑衣,眼中放出两道冷光:
“各位,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各位应该就是武当、昆仑、鹰王门、摩天门的人吧,当年攻打玉素庄失陷,外界谣传各位被玉素庄主用做了活体实验连尸首也找不到,其实是各位自愿留在山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