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他这样,嚼着口香糖坐过来,
“怎么了伙计,是不是想你的女孩儿了?哈哈,过来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左右瞅瞅看没人注意他们,那人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画报——上面都是搔首弄姿的裸体女人……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可别让那些家伙看到了……哈哈。看你这样儿的,还是个雏儿吧?……”
Bieling无暇去听他说什么,看着画报上做出种种挑逗姿势的丰满女人——金发的、棕发的、红发的……可脑子里晃动的却是那个黑头发的……
男人,晃动的是那消瘦却肌理分明的胸膛上俩粒小小的殷红,掌心仿佛又触到了那光滑细致炙热的皮肤……
皮肤?
BIELING突然想到了什么,扔下了手里的画报就往外跑,吓了旁边儿的人一跳——“真是的,打手枪去也不用这么急吧……”
顾不上别人说什么,Bieling满头大汗的跑到淋浴室,
“周!周!你还在这儿吗?”
看着周至严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还堆在那儿,Bieling顾不上脱掉皮靴就往里冲。扫一眼没有人——他总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吧?!再重找一遍,竟
然在身体消毒池的池底找到了昏迷了的周至严。顾不上叫别人过来,BIELING手忙脚乱的把周至严从池子里拖出来,然后找了条毛巾盖住他,背
着就往外跑——周的身体已经很烫了。Bieling一边往医务处跑一边在心里自责——自己跟着他那么半天,甚至碰到了他高于正常体温的皮肤,
可是怎么就没发现他其实是发烧了,反而就顾着胡思乱想……
日本人在附近的地方进行了轰炸,大部分的医务人员都过去了,仅有的一名红十字会的护士为周至严测量了体温——超过103度。吊上点滴瓶,
就赶紧去忙别的了。幸好发现的早,还没有什么溺水的现象。
Bieling留了下来,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绯红的脸。周至严漂亮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眼睫毛也随着呼吸轻轻的颤动着,Bieling的视线在
他的脸上扫来扫去,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班车上偷窥他的?Bieling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近在咫尺,能看得这么清楚、
这么随意……
再想起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他热热的呼吸吹在自己颈窝里的感觉……BIELING觉得自己现在的皮肤可能和面前躺着的人一样的红了。
一瓶点滴打完,周至严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BIELING又找来了护士,护士拔开周至严的眼皮看了看,
“他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置于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应该是因为太累了,要好好休息。”说完耸耸肩就走了。
机务组的官员也过来了,问明了情况准备找个人来专门照顾他,BIELING自动请缨揽下了这个差事。官员马上答应了——机场里正缺人手,反正
就剩一名护士了,随便搭个车就可以了。
BIELING连饭也顾不上吃,就那么呆呆的托着下巴守在病床边。没想到晚上,本来‘睡’得安稳的周至严又开始烧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也
不断发出各种嘟囔声。护士已经回去了,BIELING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选择最原始的办法——弄了盆凉水过来,用毛巾蘸着一遍遍的擦拭他
的身体,直到水都有点儿温热了,周至严才安静下来。精疲力尽的BIELING看着眼前被自己擦拭了无数遍的光洁身体,再向上看到因为发烧而格
外殷红的嘴唇……忍不住弯下腰吻下去,
“妈妈……”
周至严突然发出的讫语吓了BIELING一跳,
“气流……辅助翼……是日本人来了……”
替他盖上毯子,BIELING轻轻的拍拍他,
“好了好了,安心的睡吧,别想了……”
“嗯,妈妈,我想吃麻酱面……花椒油……”
——BIELING瞪大了眼睛。
周至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他开着C-47碰上了日本人,于是他跑啊跑啊跑啊的,拼命拉着驾驶杆,然后,他就飞回了家里,飞过了
重重的院子…… 家里的人都在,妈妈穿着漂亮的旗袍过来一边用手绢给他擦汗一边问他‘上哪儿玩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不饿,想吃
什么叫下人去做……’。他就说想吃麻酱面……
睁眼的时候,他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然后很快,外边传来的轰鸣声让他想起了自己是在机场……
“上帝保佑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没?”
BIELING守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周睁开眼睛了,开心的要命。
“你发烧了,差点儿溺死在消毒池子里,是我发现你把你弄到这儿来的。护士说你太累了,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休息好了
?我给你倒水,还是咖啡?你饿不饿?想去洗手间吗?……”一连串的话把周至严吵得晕头转向,半晌,才慢慢的回答,
“请给我一杯水就好。我没事儿了,谢谢你。”然后撑起身子准备下床,
“噢,不不,你先等一下。”BIELING一只手按住他,拿过旁边的衣服递给他。
“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还有,在护士没有说你可以离开这儿之前你必须待在这里,这是长官的命令。你先穿上衣服,我去找护士。”
睡了这么久,周至严的身子也有些发软,慢慢穿好衣服边喝水边等着。不一会儿,护士过来了,提了一些问题又进行了一套检查程序,周至严安
静的配合着,刚把体温计塞好,BIELING跑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大碗,
“周,你要的麻酱面我给你弄来了,不过那个什么油找不到,快吃吧。”一碗热气腾腾的麻酱面被送到了周至严的面前。
第三章
周至严明显被吓了一跳——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不过这真的是一碗麻酱面,除了没有菜码没有过水没有花椒油以外……
他是真饿了——飞回来之前也是匆匆填了点儿就上机了。接过BIELING殷勤递过来的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感激地微笑就吃了
起来——自从离开家到了这个四季炎热的南方山沟,多久没有吃到家乡口味的面条儿了……
BIELING没想到这个这么酷的男人竟然能露出那么温暖的一个笑容——刚刚醒来的周好像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完全不像平时的冷峻。跟上次那个
鼓励的笑容相比,刚才的笑容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儿……孩子气……?
Bieling沉浸在了自己的‘震撼’中,连满肚子‘请功’的话都忘了说了,只是的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安静而迅速的吃面。
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把面吃完,周至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碗放到旁边,
“谢谢你。”
然后迅速整理好自己,直接去了航运部,BIELING顾不上还碗,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过去。
航运主管正在为缺人而挠头,看周至严回来了喜出望外,
“太好了,你还能飞吗?”
“能。”
“好,去休息室等通知吧。”
周至严走了,留下了在那儿怪叫得Bieling,
“这太过分了,他发烧才好。”
主管也没办法,“实在缺人,昨天又少了一个通讯员,周再飞只能给他配个副驾驶了。”
“那通讯怎么办?”
在这儿混得时间长了,Bieling也知道如果只能有两个人,那么通讯员往往比副驾驶更有用。
“副驾驶兼任呗……总比只剩一个人强!周是好样儿的,我相信他没问题。”
“你们就没有一个通讯员了吗?”
“我现在连地面通讯员都弄上去了,你总不能让我变出人来吧?!”主管来自阿肯色,脾气火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嗯?做通讯员?”
Bieling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是红十字会的人……”
“没关系,那边我自己去说。反正红十字会也是为了救人,多一个通讯员没准儿能少死很多人呢。”
的确,在没有详细地图,没有准确天气预报,没有全程定位的驼峰航线,一旦被暴风雪吹离航线迷路,一名能找到哪怕一丝信号儿的通讯员的确
比只是作为补充驾驶的副驾驶有用的多——再怎么着,也可以在临掉下来之前设法通知附近的友机。
“听着伙计,我知道成为一名通讯员需要什么样的素质。最起码我是美国人,我懂英语,学起国际航空通用语来比中国人容易的多!”
“你以为通讯员是一天就能学成的吗?”主管还在犹豫——说实在的,‘中联’再怎么运军用物资也是商业公司,如果没必要,他真的不希望再
有更多的同胞死在离家万里的中国……
“那需要几天?知道吗?我还上过一年大学……”
“你读过大学?见鬼,那你上这儿干吗来了。好,十天。”
“太好了,我保证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感到自豪的。我先走了伙计!”
“等等,你在哪儿读的大学?”
“XXXX神学院。”BIELING的声音已经是从外边飘进来的了。
“该死!送一个未来的神父上去,我的天啊……”
主管说的没错,周至严接到指令的时候的确只有一名副驾驶。拿了飞行单,领伞包——虽然几乎没有人会去用它——这条航线下面不是雪山就是
原始森林,跳到哪儿都是死——和副驾驶一起执行了起飞前的例行准备工作,起飞!目标加尔各答达姆达姆机场。
和从那边儿飞过来的时候总是尽量超载,拼命往国内运物资相反,往那边儿飞,飞机上基本都是空载,一是为了节省机油——尽量节省下每一滴
运到前线去;二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出口的。今天的飞机上只装了点儿茶叶,一路向北,天气还好,可飞到喀喇昆仑山脉,天气一下子就变了
。狂风卷起漫天的雪朝飞机铺盖过来,轻飘飘的C-47就像滔滔江水中的小舟,来回乱晃。
“妈的,还不如多装点儿东西呢,好歹还能压压分量。”副驾驶是广东人,也是在这条线上跑了好久的了,
“成了,你去后面看看吧,我先尽量往上抬,你看见什么眼熟的山了告诉我一声。”
仪表盘自然已经失灵了,幸好今天是日航,这边天黑的晚,靠人工辨别一下方向还有可能——只要别再碰上乌云什么的就好。
“是叶尔羌河,北边30度,你看到了吗?”副驾驶的声音从后舱传了回来,
“我看见了,回来系上安全带,我要往下降一点儿,避开前面的云。”
C-47的设计高度不超过5000米,刚才视线不佳为了避免撞到山上,周至严咬牙拉到了将近6000米。人手不够,连氧气管都来不及叼,生怕手一松
飞机失去控制。待在机舱不密封的6000米高空,真不是一般的冷。
看副驾驶坐回到了座位上,周至严调整角度小心的擦着云层的边儿上蹭了过去。他们动,云也在动,又一阵风吹过来,瞬间飞机就被厚厚的云包
在中间了,在‘外面’看起来雪白的云层进来却是漆黑如墨的,
“架上电台,往外发讯号。”
“发什么啊,这里不可能有信号。”
撞上积雨云了,副驾驶也开始紧张,不过还是按照周至严的指令做了——机上机长是老大!
架上电台,不报希望的发出了‘紧急’讯号——预料之中的无声无息,
“太好了,看来里面还是安全的。”周至严看起来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刚才我就看着前面要下雨,咱们先在这里面待着,总比出去遭雷劈好
。”
副驾驶这会儿才明白周至严让他发讯号的用意在于测试他们现在所在云层摩擦量。
“那你得小心点儿,咱们现在估计也就3000米不到,别撞山上。”
“放心吧,刚才我都观察过了。”
小心翼翼的飞了一会儿,不知道方向,仪表不灵也不知道速度,俩人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至少说明他们还控制着飞机。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至严慢慢调整方向,飞出了云层,外边天气还不错,副驾驶解开安全带奔到后舱,果然,刚才的云层下面一片水幕,再看看下面,铁盖山谷
!
好了,过了这儿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副驾驶浑身轻松的回到驾驶舱,
“厉害啊小周,怪不得大伙儿都爱跟你飞呢,呵呵。”
能这样儿已经是难得的好运气了,眼看旁遮普省就在眼前,俩人的心情都很好。
“呃。”周至严自己知道刚才自己有多么的冒险——什么都没有,全凭天生的方向感控制飞机,整个过程几乎没敢喘一口大气,这一放松,一个
饱嗝顶了出来——即使后来又吃了个煎蛋喝了杯咖啡,可不知为什么,嘴里弥漫得还是麻酱面的味道……
周至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BIELING怎么知道自己想吃麻酱面的?
等到周至严有机会碰到BIELING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周至严下飞机远远看着BIELING匆匆忙忙的准备登机——他已经飞了一个
来回了。实在缺人手,实际培训了3天就上机了。
第四章
不知为什么,见了BIELING之后周至严有转身走开的冲动——那人之前总是在偷看自己周至严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从小顶着长子嫡孙的身份在
那么一个大家庭中生活早已经让他时刻注意身边的习惯。即使到了这里,虽然中国人很多但是像他这样北方来的、正经大学毕业的世家子也是极
其少见的。刚来的时候也是被那些南方的学徒工们观察议论了好久。
周至严已经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习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最完美的姿态生活、工作,尽管很累,但是‘安全’——至少能堵住那些人探寻的目光
。只是,这个人的眼光跟其他人不一样,除了好奇……好像还有一点别的。有几次,从他的车上下来回到宿舍睡不着的时候,周至严也偶尔会试
着去分辨一下BIELING眼光中的含义——最后总是不了了之——总不能是那个意思吧……
然后再碰到这个洋人的时候,周至严就会更冷漠,让自己更加无视他那灿烂的金发和比头发更灿烂的笑容。只是没想到,尽管如此,自己最脆弱
的一面还是让他看到了。一想到自己全身赤裸被这个自己看作是大男孩儿的家伙从浴池抱出来的情景,周至严就感到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