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实我不会弹琴的。”梓书摇了摇头。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好奇去碰了一下养父余晶房中放着那张琴,就被余晶一顿劈头盖脸地痛打。要不是被厉庄死死拦着,也许自己当时就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程英见他神色忽然变得黯然,柔声问:“怎么了?你若是不想回星月山庄,那也没关系,我回去带上轩儿,然后就和你去浪迹天涯好了。反正对星月山庄,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梓书心中有些好笑——这个程英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他刚向自己表白,自己却从未说过半句喜欢他的话,他怎么就认定自己要跟他走了?感动归感动,可自己是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的。想到这里,他妖媚地一笑,“程大哥,我们先在这里好一次,如何?”
“……这……”程英脸一红。他就是再迟钝,也当然知道“好一次”是什么意思。“这里荒郊野外的,我们何不找个……唔!!”
程英没能再说下去,是因为梓书扑上去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唇。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热烈地回吻起梓书来。
梓书一边任凭程英的唇舌在他口中肆掠,一边主动开始脱两人的衣服。
如此的撩拨自然更是勾起了程英压抑已久的欲火,他总算是决定暂时忘却了一切,准备沉浸在和眼前之人美妙绝伦的享受当中。
当梓书的身体迎来异物的那一刻,却意外地发现,程英方才拥吻的动作虽如同干柴烈火般激烈,侵入得却竟十分地温柔缓慢,像是在等待自己慢慢适应。
那一瞬间,梓书手中将要刺入程英身体的银针猛然停住了。在他的那么多个男人当中,从来没有一个对他那么温柔过。一阵异样的情愫不由自主地掠过他的心间。
然而,就在他发愣的这一刹那,程英忽然一把推开了他,然后一手抓住梓书捏着银针的手,另一首“啪”的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他雪白的脸上,留下一团高高的红肿,“你想干什么?!”
“……我……!”梓书还没来得及解释,程英已经左右开弓地又是好几个耳光打过去,只打得梓书头晕目眩,鲜血淋漓。
“我待你如此,你竟然还想杀我?!”程英怒骂道,“我本以为,你到星月山庄也不过就是为了找我大师父和二师父报仇,谁知你竟要对我痛下杀手?!我和星月山庄与五毒教间若干年前的恩怨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自己想要取我的性命?!你好狠的心肠!!”
“……程大哥,你我听说!”梓书晶莹的泪珠顿时挂上了眼眶,神情十分的楚楚可怜,“这绝对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也是不得已的啊!都是我义父逼我这么做的……”
“……哼!”程英的语气略微平静了一些,“你义父就是五毒教教主余晶,对不对?!”
“嗯……”梓书含泪点了点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他是不是对你下了什么毒,所以才控制了你?!”
“是啊!”梓书为了解除眼前的危机,只得顺势胡诌,“他给我下了一种剧毒之药,我要是不按他所说的做,一月之内就会肝肠寸断而死……”
“哦?”程英冷冷地问,“这种毒叫什么名字?”
“……叫……”梓书略一迟疑,“五毒散。”
“……”程英顿时又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打过去,“你当我没听说过这种毒?!它只不过会让人被触碰处发热,而且是立时生效,怎么可能会一月后肝肠寸断?!你竟然还在满口的胡话!!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从实招来!!你刚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自然已经不是了。”梓书虽然满脸是血,已是惨不忍睹,但在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下,倒反而淡淡地笑了笑,“既然你能感觉出来,看来你也不是和男人第一次了吧。”
“我是不是与你何干?!”程英一脚往他的胸口踢去,只踢得梓书一大口血吐在地上,“说!!你的第一次是谁?!是不是崔昌?!”
“……呵……呵……怎么可能……是他?”梓书用手捂着剧痛不已的胸口,话都已无法说得太流畅,却还仍旧冷笑着,“我的第一次……我早已经记不清是谁了……只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至于崔昌,我哪里还知道他是我的第几次……”
“……你!!”程英见梓书说起这种事竟似轻描淡写、毫不介意一般,更是怒不可遏,拿起身后的佩剑,连着剑鞘一起狠狠刺入了梓书的身体,“看来你这里很是欲求不满啊!!像崔昌那种草包,以你的聪慧,明明根本就不用碰他也可以套话的吧!!”
“……啊!!!”梓书顿时痛得一声凄厉的惨叫。“……你这个混蛋!!!衣冠禽兽!!!”他怎么也没想到身在名门正派的程英居然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程英又猛的一下把已经完全被血染透的剑抽了出来,冷笑道:“禽兽?你应该感谢我的仁慈才是。如果我刚才先把剑从剑鞘中拔出来,你会怎样呢?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废人了吧?相信你那里已经被锻炼得非常坚固,不会这点小东西都禁受不起。来,我们再多来几次。”他说着便举起剑,又要往里面刺。
“不要!!!”梓书在万分危急之下,终究还是只能再次低头,“程大哥,你真的忍心废了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企图害你了!!我发誓,只要你这次放过我,我今生今世都对你再无二心,做牛做马地服饰你一辈子!!否则,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程英又是一声冷笑,手中之剑再次毫不留情地贯穿。
“……唔……!!”梓书的面色已经苍白得全无人色,头上豆大的汗珠和身下如泉水般涌出的鲜血一起流着,他努力发出着断断续续的声音,“……程大哥,你知道吗……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个孤儿……从小是义父……还有厉叔叔……把我养大……我不能……背叛他们……我从小……长大的唯一意义……就是……帮他们……向星月山庄……报仇……第一次……是义父亲眼看着我……被人……欺负的……我那时痛得要死……没有按他的要求及时杀人……然后……他就打得我遍体鳞伤……第二次……我终于成功了……后来……就越来越习惯……”
“……别说了!!”程英听了这番话,终究还是不忍,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梓书抱了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冷冷道,“罢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刚才是不是又在谎话连篇,但现在就姑且先放你一马,带你回去交给我大师父和二师父处置——他们两个可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自求多福吧!”
“……!!”梓书听到前面半句话的时候本来还松了一口气,后面那半句却让他再次涌起一阵强烈的惊惧——想不到程英居然还是不肯放过他,还要把他交给那两个手段不比义父逊色多少的男人!他的身心再也承受不住那么多的打击,立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出乎程英和梓书意料的是,程韵琴在听完事情大体经过之后,非但丝毫没有怪罪梓书,还头一次重重地给了程英一个耳光,“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居然把他折磨这样?!”
“……我……这……!”程英想要解释,却又无从下口。
他的生父赵怡连忙上前劝道:“程师兄,英儿他也是一时生气才会冲动行事,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程韵琴也没有心情再去理会他们,“好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让我好好帮书儿疗伤。”
“……是。”程英听程韵琴竟然还像从前一样亲切地叫梓书为“书儿”,而且语气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心头不由得有些愕然,但也不能多问,只好和父亲一起乖乖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程韵琴和余炼两个人,以及还在昏睡当中的梓书。
“……天呐……”程韵琴抬起梓书的双腿,放在自己肩上,将一只手拿着棉布按压在他尚未完全止血的伤处,另一只被余炼握着的手则不停颤抖着,“英儿他岂会如此歹毒?!我方才第一次知道,他竟是个这样的人……”
“哎……”余炼长叹一口气,也觉得眼前的情形简直就连一向心狠的他也不忍直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从前一点也不了解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心中的怨毒,竟似比我当年还要多……”
“是啊……我们都一心以为这样的教育方式对他是最好的,他可以有四个人一起疼着。谁知,竟让他变得如此……你说,我们到底错在哪里?”程韵琴既是痛心,又满是疑惑。
“……唔……”梓书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啊!”程韵琴惊喜地叫道,“书儿你醒了?!”
“……这里……是……?”梓书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当那两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时,再加上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是多么屈辱,他不禁猛的挣扎了一下,“……你们想怎么样?!”
“书儿,你别怕!”程韵琴柔声安抚着,“我们是在帮你止血疗伤。”
“……”梓书看着程韵琴温柔的眼神,听着他全无恶意的语气,略微松了一口气,“……那疗完伤之后呢?再换一种方法折磨我?”
余炼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韵琴他完全是一番好心,却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好了好了!”程韵琴对余炼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将目光转回到梓书身上,比刚才更加温柔地道:“书儿,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英儿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们……真的要放过我?”梓书一脸的将信将疑,“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我是五毒教派来……”
“这个我知道。”程韵琴柔声打断他,“你的义父,是晶晶吧?对晶晶,我们本就是满心的内疚,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好好地弥补他……可惜,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无论如何,我们又怎么可能伤害他的孩子?”
“……呵呵,难怪义父会那么对你念念不忘。”梓书忍不住苦笑着喃喃自语了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你说……晶晶他对我念念不忘?!”程韵琴闻言一惊。
“是啊……”梓书抬头凝视着程韵琴,“他房里的那张琴,是你以前弹过的吧?”
“……!!”余炼惊愕地插嘴道,“你是说,我以前给韵琴买的那张琴,晶晶不仅没扔掉,还放在了自己的房里?!”
“嗯……”梓书点了点头,“从我有记忆起,那张琴就一直放在义父的房里。他常常会看着它发呆,或是摸它两下……有时他的眼神会很甜蜜,有时也会又愤怒,或是很忧伤……”
“……晶晶……”程韵琴一时间百感交集,眼中的泪珠不由得涔涔而下。
“……”余炼听了这话,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厉庄明明是个标准的百分百好男人,为什么弟弟就不可以安心地和他在一起呢?看来他当年对程韵琴倒真是动了真情,并不是自己当初想象中那般的小孩子心性——想来也是,自己12岁那年就对程韵琴一见倾心到了矢志不渝的程度,那时已经15岁的余晶,又岂会不懂得什么叫真爱?怪只怪那时自己心软,什么都由着他,没有及时断然阻止他接近程韵琴,终酿成了他一生的悲剧。
梓书续道:“我知道那张琴对他来说一定有极特殊的含义。他叫我学下棋,学写字,学画画,却唯独从没有叫我学过弹琴。可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若只缺那么一样,我心里总有些遗憾,所以有一次,我偷偷去碰了那张琴一下,结果义父很是生气,痛打了我一顿……”
“……他对你很凶?”程韵琴的眼神中满是爱怜。他见血已经止住,就开始帮梓书轻柔地上药。
“有时候的确是很凶,但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其实也会对我很好的……”梓书说到这里,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甜蜜,可只转瞬间又化为失落,“只不过……就算是他对我很好的时候,眼中看着的大概也是另外一个人吧……呵……”他苦涩地一笑,“程庄主,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吧?”
“……!!”程韵琴闻言又是猛然一惊,“……对了,你刚才说他教你下棋、写字、画画……你的名字,叫梓书……我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谎称自己叫陈棋……琴棋……书画……啊!!……咳咳!!”他忽然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韵琴,你没事吧?!”余炼顿时十分担心,连忙帮他抚背。程韵琴最近的身体状况十分稳定,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咳过血了,如今想来是心绪拨动过于强烈,“你千万不要激动!”
“我怎能不激动?!”程韵琴不由得泪眼婆娑。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余晶对自己竟然已经用情至深到了如此地步!
自己和余晶之间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初次见面,余晶是一脸的飞扬跋扈。
“你是什么人?你说你自愿帮我试毒?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