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春之城（生子）上——东东堂

“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哦，我也说了这样的话。”尽管知道王书记这句话只是开头，但小义还是特意打断了他说，“但是家长回应说我们不应该翻祖上的帐，父母和孩子无关，像是工人阶级的子女才能够上大学，这种血统传承只不过是变相的封建而已。而且他说硬是要追问祖上的话，他的祖上是当地小有名望的家族，而到了祖父母一代也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他也是伟大的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所以他相信他儿子也会是优秀的人。而且，我觉得那孩子的成绩也蛮不错的，所以是不是就不要管这种不重要的东西了。”

虽然这些只是耽雨平时挂在嘴边的贫嘴话，但是这一下子正好被小义逮着机会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而原本就有些心焦地王书记在听到了这个之后更是气红了脸，然后质问小义说：“你觉得他现在学习成绩好能够保持下去吗？连生活作风都不端正怎么可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面。陈老师，你来我们学校工作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小义刚刚要开口说上面，但是被郁老师暗中拉了一下，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吧。”

于是，刚刚要开口的小义这个时候改口说：“我知道了，我会把这句话传达给家长的。”

虽然小义是这么说，但是王书记却听得出他的话语里面有一些不情愿的味道。而且越寻思他的这句回答，约觉得话中有话了，特别是看到其他老师那有些奇怪的表情。不过好歹自己也是个书记吧，总不能跟一个年轻人计较这种事情，于是低下头去继续开始那所谓的演讲。

而见到风波终于稍且停息之后，郁老师忍不住小声说：“你也真是的，吃错药了啊？王书记不是向来这么批这个批那个的么？你这样当心被他以后拿来点名做典型，他这么小心眼，抓起典型来可不像是一般人那么容易对付的。”

小义听了之后对郁老师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低下头去在那本笔记本上开始涂鸦起来。

晓莲正一个人在客厅里擦着桌子，就在这个时候玄关那里传来了一些声响，她应声转过头去，然后对他打了个招呼说：“哦，回来了啊。”

建荣应了一声，然后拿过了放在茶几上的报纸坐到了沙发上。

“喂，别坐那里，我刚刚擦完还湿着呢。”

建荣应声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又坐下去说：“没事情啊，已经干了。”

听到他这么说，晓莲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刚刚去哪里荡了一圈啊？”

“哦，就在桥头看他们下了几盘象棋，老三啊小老虎啊他们都在那里。”说着，建荣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今天蓝师傅也在。”

“蓝师傅啊？他不是跟着他儿子住到杭州去了么？”

建荣应声说：“诶，仍旧住在城里的，这两天回来找李医生看毛病，说腰又不好了。对了，听他说你现在跟蓝师傅家他们张阿姨不响了啊？”

听到建荣这么说，晓莲忍不住扔下了抹布坐了下来，然后对着他说：“各么当然咯，跟这种女人好响的啊？把我们骗到这个样子喔！个女儿明明就是有儿子带着的，跟我讲没有小孩子的，她老公明明就是出车祸死掉的，跟我讲是离婚的。另外的事情么拆拆空也就算了哦，这种事情好跟我拆空的啊？两个人以后要结婚的呀！真当还好现在没有谈成咯，要是谈成了说结完婚了再跟我讲这种事情怎么办办？说句难听点的话哦，我们家耽雨会不会被这个女的克死的？要是真当克死这样怎么办？”

“哎呦，你又不是乡下人，怎么相信这种事情了，俗不俗的？”建荣听到晓莲有点激动，于是连忙劝住她说。

而晓莲自然是不会就这样罢休，继续说：“这种不是这么说哦，这种萧山佬哦，算盘打得真当死精死精的，要是跟这种人真的做亲家啊我不要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打算我们耽雨在杭州那套房子啊？要是结了婚再离婚，好，我们家耽雨手上现在就只有这么套房子值点钞票了，那样一来不是要白白送她半套房子，然后我们家耽雨就一点都不剩了啊？现在的房子真当不好说类，耽雨那套房子少说说总要三四百万咯，三四百万别说耽雨一个人，就算是我们三个人要做一辈子还不还得上都是个问题！再说她还有个孩子，那我们家海滔怎么办？我们家海滔还小呀，又不是已经成家立业了自己好料理自己了。”

“好了好了，你想得太多了，那现在既然耽雨也不是那么喜欢么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算了么好了，哦？”建荣又一次叫住了她，然后说，“再说了，你回来也说的，人家女儿人也蛮好的。我也这么觉得，小时候看她大起来的，这个人小时候就跟他们张阿姨不一样的，不像她们那样会瞎三说四的。”

听到建荣这么说，晓莲才稍稍得缓过一些气来，然后说：“她女儿倒的确是蛮好的一个人，很有礼貌的，人也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哎呦，就是不知道耽雨怎么想想，说到底只要他们两个都觉得对方好么也就算了，在一起么好了。”

“各么那天他是什么反应啊？”

“他么照样咯，还能有什么反应呀。我也弄不懂他到底是想怎么样，靓颖那边么也不断掉，这边也不想找新的，那问问他要不要和靓颖复婚么永远都说不想的。那他到底要怎么样？”

“他总有自己的想法的，让他自己去好了。”

“你当他真的有自己的想法的啊？四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情的。”晓莲却不屑地回答说，“家里么电话啊不打一个过来，每次都要我打过去的，他眼里面有没有我们两个啊不知道。”

建荣见到她的气算是有些消了，于是看着报纸不在意地说：“那你今天电话有没有打过啊？”

“哦，说起打电话闹，我刚刚打电话过去，他说星期五开家长会，问啊不问我们一声就又把海滔安排到靓颖那边去了。我上次就跟他讲过了，既然都离婚了就不要把孩子一天到晚往那边送，他没时间我们两个老头子老太婆退休了在家里还会没有时间的啊？跟他讲讲么哦哦哦，你看看他听进去了没有闹？！姓王的孩子整天往姓张的家里面送，等真的送掉了你看看这个孩子还会不会来跟牢你姓王？！”

说着晓莲站了起来，走向房间的方向。而原本看着报纸的建荣用余光见了之后连忙问：“你到哪里去啊？”

“外面擦好了么总要擦里面的咯，像你啊老爷做做家里面什么事情都不做。”晓莲转过来看着他，但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说，“对了，我跟你讲哦，这些话我在家里跟你讲讲么算了哦，你外面不要给我讲出去哦。”

听到她最后不忘记加上的那句话，建荣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五话：酒醉今宵

原本想在学校里等小义一起回来，但是在等了几个啰嗦的家长后终于找到能和小义说话的机会。小义却说要和其他的老师一起去唱KTV，耽雨自然是不会想着去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唱K通宵，于是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刚走过人行道，他抬起头来看眼前的这幢大楼，不禁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当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把自己的家安在这里，到了现在就显得更加的疑惑了。那样高又全是直线条的高楼让他每每站在面前的时候都不禁有一种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竟然是那样的渺小。

在呆呆地站立了一刻之后，他才再一次迈动脚步。然后拿出手机来拨通了那个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敢拨通的那个电话。

在一阵说不上是熟悉的彩铃声之后传来了那边的女声：“喂？”

“喂，我是耽雨。”

“我知道啊，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是靓颖有些不耐烦地声音。

而耽雨听到了是这样的声音之后自然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哦，也没什么事情，儿子在你那边还好吗？”

“恩，刚刚已经去睡了。对了，你呢？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家长会也不用开这么晚吧？”

“哦，有那么一点事情。”

耽雨搪塞的话语到了靓颖的耳朵里却有一些变化，因为她说：“又去酒吧了吗？岁数都这么大了，小心点。”

“没有啦，再说我岁数也没大到那种程度吧。”

听到耽雨这么说，靓颖脸上有一些无奈。她看了一眼海滔紧闭的房门，然后说：“对了，上次钢琴的事情……”

“哦，那个再说吧，钢琴又不是别的乐器，买一个普通的都得十几万呢。”耽雨知道她要说什么事情，于是马上就打断了她说。

“钱都我出，你不用担心。再说了，我也是孩子的妈妈，我为孩子花点钱也是应该的吧？自从离婚了到现在，你为什么连儿子的生活费都没有问我要过啊？”

“我赚的钱够两个人花了，再说了，我也不怎么出去玩，也没有人可以约会，根本就没有多少开支嘛。”

“那房子的贷款怎么样了啊？”

不愧是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对于他现在的状况这么了解。耽雨不禁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不用你担心，我可以处理好的。”

“可以处理好可以处理好，每次说你都是这一句，结果是不是每次都处理好了呢？”靓颖皱起了眉头说，“我知道，你是不想伤害任何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到底是会怎么想的呢？就比如说最近的几年，你不让我负担一点东西，让我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海滔的妈妈啊。”

听到靓颖带着一些激动的语气说着这些，耽雨一时无言以对。在犹豫了一阵依旧不知道该回答一些什么之后，他只好说：“恩……那要不然你先忙吧，我也还有事情要做。”

又是这样岔开话题，不过靓颖似乎已经熟悉了他的这一招，而且也没有意向再说什么。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那好吧，早点睡，拜啦。”

“恩，拜拜。”

耽雨刚刚挂掉了电话的时候，眼前的电梯门也刚刚展开。他低着头向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人正躺在自己的家门口。

蹲下身去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紧张地摇了摇他的肩膀说：“喂，朱雀，你怎么在这儿啊？”

原本正因为醉酒而酣睡着的朱雀，这个时候缓缓地眯开了一条眼缝。而从他身上闻到了酒气之后，耽雨终于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于是重新站起来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说：“喂，你怎么在这儿啊？”

但是没有清醒的他依旧是迷迷糊糊地摇着头，然后哼哼着不知道说着什么。耽雨在打开锁之后一度想扔他在那里，但是在进门那一刻却又迟疑了。于是他又退了几步到门口，朝朱雀轻轻踢了一脚说：“喂！要不要进来啊？”

被踢了之后，朱雀才真正清醒过来。他张大了眼睛环顾了一圈周围，然后又将视线落回到耽雨的身上，问他：“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鬼知道啊，我还想问你没事情干嘛坐在我家门口呢。”耽雨瞥了他一眼，然后顾自己又走进了玄关里。

而看到他这样的举动，朱雀连忙从地上坐了起来。手里怀抱着的酒瓶这个时候落到了地上，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连忙拿起还剩着好多酒的酒瓶来，趁着耽雨还没有关上门的时候跑了进去。

不过耽雨这一次到是没有赶他，只是看了他一眼问：“你晚上这么晚还不回家，有没有跟家里人讲过啊？”

“没有，为什么要和家里讲啊？”

“什么叫为什么，家里爸爸妈妈不会担心吗？”

“我不是杭州人啊，不住在家里面。”

耽雨这才想起来他面对的是一个大学生，于是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他转过身来看了朱雀一眼，发现他的衣服上都是他自己吐出来的秽物，于是摇了摇头说：“要不要洗个澡啊？”

而朱雀跟着耽雨的视线低下头来，这才看到自己的衣服在没察觉的情况下竟然已经这幅样子了。于是他有些害羞地抬起头来，对耽雨点了点头。

而看着这个有些孩子气的表情，耽雨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去房间里拿来自己的衣物交给他。然后又看了一眼时间说：“这么晚了，宿舍也一定已经关门了，今天晚上要不要睡我这里啊？反正我朋友也通宵去了，今天不回来，你正好可以睡他的床。”

听到耽雨这样说，朱雀自然是开心地笑着答应。

真是的，这样的动作比刚才还要孩子气。耽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那你先快去洗澡吧。”

看着他走进了洗手间，耽雨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随意地从茶几上拿过几本复习资料，只是翻了几页却一道题目都读不懂。有些丧气的他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视线正好落在朱雀刚刚放在茶几上的那瓶酒上。

看到标签之后他很有兴趣地拿过来看了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哇，现在的孩子这么有钱，买醉都买这么好的酒啊。”

看着酒瓶犹豫了一下，他打开了酒塞，一阵醇香立即刺激到了他的嗅觉。他抿了一下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之后，就又大大地喝了一大口。

而这个时候的朱雀，正一脸幸福地躺在耽雨家的浴缸里。环顾着四周的一切，似乎是他做梦都没有来过的地方。仅仅只是洗个澡而已，他却花了前所未有的时间，而在洗完之后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那样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变成了又一些苦涩。这一切毕竟不过是他美好的幻想而已，至于到底要怎么达到目标，却没有太多的想法。一想到这个，他的视线就又落到了手里还没有穿上的T恤上。

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立刻就从他脸上显现出来，而伴随着这个想法的自然还有狡黠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喝酒了的关系，酒劲来得比耽雨想象的要剧烈多了。就在他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的时候，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一些声响。

他应声转过头去，只是看到朱雀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问他：“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啊？”

“哦……这件T恤太小了。”朱雀说着还特意提了提拿着T恤的那只手。

耽雨听了之后顺势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子上，平时都穿着衣服都没有发现，这孩子竟然还有些肌肉呢。虽然也说不上有多少强壮，但是他的胸的确要比自己壮上很多呢，发现了这一点的耽雨相信了他的话，然后站起来说：“那你进来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大的衣服了。”

说着，领了朱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撑着自己拿有些昏沉的头开始在衣橱里面找了起来。还好很快就让他找到一件大一号的T恤，拿出来想要给朱雀。

只是就在他转身抬手的时候，正好碰到朱雀还滴着水的胸膛。肌肉结实的触感，在这个时候透过了耽雨的指尖，令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两个人都因为这样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尴尬，只是因为尴尬而注视着对方的眼神却又开始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先回过神来的朱雀接过了他手里的T恤，只是他并没有穿上而是扔到了一旁。他上前了一步，犹豫着伸出手来抱住了耽雨。而呆在那里的耽雨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于是令朱雀又进了一步，直到两个人的前胸贴在一起，两个人贴近的心脏用同样的速率开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