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春之城（生子）下——东东堂

“不过虽然是学生，也不是不可能哦，对吧？”

小义玩笑的话语，让耽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的神情。而看到玩笑得逞，小义自然是有一些得意，然后伸手去拿一边的杂志。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海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注视着两人的视线中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样的注视停留了几秒，然后继续走向洗手间。“哦，海滔，洗手间我朋友在用，你用我房间里的吧。”

海滔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顾自己走回了房间，这样的“没有回应”却是耽雨最不想得到的那种回应。只是小义拼命忍住的笑，终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耽雨无奈的视线，从海滔房间禁闭的那扇门放回到了小义的脸上。不过小义的笑声还没有停止的时候，罗浩留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两人同时将视线转向了那里，然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小义做了一个让耽雨接的眼色，耽雨犹豫着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来电提醒，然后接起来说：“喂。”

“喂，罗浩，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急的声音。

耽雨从声音中确认就是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于是回答说：“哦，晓民啊，我是王耽雨。”

“王……老师？”

听他疑惑的声音，耽雨连忙解释说：“嗯，王老师，罗浩现在在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哦，王老师，能让罗浩听电话吗？”

“他……现在不怎么方便接电话，我能让他等等回电话给你吗？”

“这样吗？他没碰到什么事情吧？身体还好吧？”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耽雨原本就有的预感这个渐渐地得到了验证。“他人到像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晓民到似乎是有一些保留，只是说：“哦，就是家里的一些事情。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好，你能跟他说他父母现在正在外面找他，让他有空打个电话过去吗？”

“嗯，当然好。”

“不过……如果他不答应的话。”

听晓民说到这个，耽雨才想到这一层，于是连忙说：“晓民啊，你先打个电话给他父母吧，跟他们说罗浩在我这里，暂时不会有事情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嗯，也好，那就先这样。”

“喂，那个……”耽雨刚刚想将犹豫着的那个问题问出口，却被紧张的晓民挂掉了电话。听到了对方已挂断的提示音，他有些犹豫地放下了电话，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似乎已经可以确定这孩子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第六十话：餐未凉

罗浩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只是眼中的世界充满了陌生的意味。他抬起身子来环顾了一圈身边的这个房间，昨晚的那些记忆在一瞬间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而同时回想起来的，还有昨晚深受寒冻的余悸。

他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沉重的额头却让他承受不住打了个颤，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之后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继续穿衣服从床上起来。这里的早晨，与他住的地方相比有一种异样的宁静，他环顾着客厅找着他想找的那一个人。

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只是当看到那一个身影之后，他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过去和他打招呼。只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耽雨转过身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他，然后笑着说：“哦，起床了吗？”

回过神来的小浩连忙点头应了一声，不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耽雨见了连忙说：“诶？怎么了？感冒了么？”

“哦，有点。”罗浩本来想拒绝说不是，但是额头传来的沉重感最后还是让他不得不改口。

耽雨听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然后说：“那你先去洗漱吧，我给你找找看还有没有感冒药。”

“哦，不用了。”

“生病了总要吃点药吧，就算治不好也总能让人好受点。”

耽雨说着走进了书房，而看着他走向里屋的背影，罗浩想要开口的话语似乎是来不及说出来了。于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然后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冰水碰触到浮肿的脸颊，他感觉终于好了一些，然后抬起头来看镜子之中的自己。双眼直视的方向，是一个清晰却又模糊地自己，几乎每一天都能够从镜子中看到这样的自己，当这一次真切地看到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眼前的这个似乎就是一个陌生人，就像过去的那些事情一样让人不想去面对，只是却无法逃避，一丝都无法逃避。

再一次将冰水挥向自己的脸，受到刺激的皮肤传来一些疼痛感，从每一个感觉神经交汇到一点。原本以为那样就能够用刺痛盖住其他所有的感觉，但没有想到这样一来却使得别的感觉都显得愈加的强烈。

他用力垂向洗手池，水随着他拳头的落下而向四处溅射开来，打到了他的脸颊。原本打算好的结果，这个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陷入到了绝望之中的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就算是落泪都做不到。

耽雨那个时候已经为小浩做好了早餐，看到他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笑着说：“那个……这个药好像不能够空腹吃，你先把早餐吃了吧。”

小浩看到桌上热腾腾的粥，刚刚因为冰水而遗留在他身上的寒冷在一瞬间就驱散了。他应了一声之后再桌边坐下，然后抬起头来问耽雨：“那个……王老师，你不吃吗？”

“哦，我早就吃过了，和海滔他们一起吃的。”

“这样吗？对了，海滔他们呢？”

“啊～他去上学了，他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呢。”

耽雨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在小浩的对面坐下。闲着无聊的他原本想翻一下小义留在那里的杂志，不过好像前几天通宵看书的阴影还没有散去，他对文字果然还是有一些微微的排斥感。

不过注意到耽雨的动作，小浩抬起头来看耽雨，而且聚在他身上的视线一下子都没有办法移开。耽雨见到小浩这样的动作，连忙问：“诶？怎么了？不好吃吗？”

“哦，不是。”小浩连忙解释，“对了，老师，你都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耽雨发现原来是这个，于是只是笑了笑说：“这个我昨天不是问过了吗？只是你没有回答我而已。不过既然你想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你不愿意提那就不要去想了吧。”

耽雨的话语虽然充满了不在意的意味，但却让小浩回忆起了一些细节，虽然他没有表现出太多，但是心中却产生了很多的感激。

在小浩继续吃饭的时候，耽雨捧着茶杯却有些无所事事，他看了一会儿餐厅的天花板，然后问：“对了，都放寒假了，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不……知道呢，没有什么安排。”

“是吗？”耽雨笑了笑说，“诶，年轻人不是在放假之前就把假期安排得满满的才是吗？还没有开始放假有兴奋着讨论假期要干点什么事情，然后一放假就去哪里哪里旅游的。”

“是吗？老师以前假期都会干些什么？”

“我？我今年才当老师呢，以前都没有什么假期的。”

“那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呢？”

他无意地问题，却将耽雨的心思回到了以前。他看着眼前的样子，似乎是有一些情景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那些情景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切。在淡淡的微笑之后，他回答说：“说起来年轻的时候真的是没有怎么好好体会过假期呢，每到放假之前就会去找工作。因为一般假期兼职都会很难找，所以要别人还在忙着复习的时候你就要尝试去联系，这样才能够找得到工作。然后除了第一个学期不知道这样所以落单了以外，其他时候都在打工吧。”

“是吗？为什么这么拼命打工？”

“因为家里虽然供得起我，但是我却不想靠家里。那个时候父母两人都下岗了，靠打些辛苦的零工生活，看着他们这么辛苦自己自然有些不忍心，想虽然照顾不了他们，但至少也要自己靠自己才是。我记得有一年的长假，那个时候因为平时打工还算是攒下了一笔不小的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我，打算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游，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只是一切都已经说定了，但在别处打工的妈妈因为和老板闹翻所以打算不干了，碰到这样的事情，所以就临时放弃了出去旅游的计划。所以，读了四年的大学，我一次都没有出去旅游过。”

耽雨的这些话语与其像是说给小浩听，到不如说是自己对过去的回忆。他看着不知名的方向说着这些，原本应该是悲伤地故事他却露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那样的微笑，却让小浩的心情有些起落，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原来还过过惨淡的日子。

不过耽雨到不觉得那样的回忆之中有多少的惨淡，在说完这些之后转过头来，看着他问：“对了，回杭州之后我还没有去西湖看过呢，今天太阳这么好，而且你也没有安排，那要不要一起去西湖边转转？”

小浩本来就没有回绝的借口，而在听到耽雨还说了这么多的理由之后，他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看到他这样的回应，耽雨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加灿烂了一分。

英文坐在餐桌边，面前的早餐已经放了很久，但却一点都没有少下去的迹象。拿着筷子的她，根本就没有意向要将筷子落到哪里。直到那边走来了刚洗漱好的金华，她目视着金华坐到他的对面，看着他拿起了碗来，却犹豫着不敢出声。

倒是金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于是放下了刚端到半空的碗，然后问：“怎么了？”

英文原本想打岔说些别的，只是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说明：“也不知道罗浩现在怎么样。”

“没事情，既然是在耽雨家就可以放心了。耽雨这个人很付责任，而且自己也有孩子，知道怎么跟孩子沟通，在学校里本来就是个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我不是担心王老师，我是担心罗浩。”

金华知道她说的这些，只是安慰的话似乎在刚刚已经说尽，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英文犹豫了一下之后说：“我等等打个电话给耽雨问问他情况，总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这些事情不是说没什么就没什么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吧，不是推一下就能够不做的。”

“不是说好了听孩子的意见嘛，既然孩子都这么坚持那就不要改了，等等罗浩回来了，我们就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是你妈……”

“我妈那边我会解决的。”金华干脆打断了英文，然后说，“你放心，毕竟是四十几年的妈，不是说翻脸就能够这样翻脸的。”

听着金华说这些，英文也知道再继续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对了，人家耽云在国外的时候这么照顾明华，现在耽雨又这么照顾罗浩，我想是不是应该什么时候再上门拜访一下，道个谢。”

“嗯，等我抽个时间跟你一起去。”金华说着放下了碗，然后站起来说，“我等等有个研讨会，会前会后有聚餐，今天就不要给我做饭了。”

英文听了之后放下了那碗一动都没有动的稀饭，然后站起来说：“诶，好，我去给你准备西服。”

第六十一话：校门口的身影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觉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听到靓颖这么说，财务经理刘想了想说：“老板，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也想……”

没有想到，他的话语也会在这个时候停住，意识到后半句话的难处，靓颖叹了口气。她又一次抬起头来，然后看着他说：“其实我也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你跟着我打拼这么多年，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唉，不过总之，如果你还想回来的话，我随时欢迎你。”

听到这句话从她口中出来，刘经理终于是松了口气，他应声说：“嗯，谢谢老板这段时间来的照顾。那……我还要整理一些事情，所以……”

“嗯，你先去吧，就不多占你的时间了。”

刘经理站起身来，向她鞠了个躬，然后退出了办公室。靓颖目送着他出门，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才将视线转回到眼前的办公桌上，台面上的那封辞职信有些刺眼，但是她却又不得不看。这已经是她在这一年失去的第三个人了，从小店一路打拼到现在的朋友一个个离她而去，而她却想不到任何的手段来挽留他们。

就在她思绪最混乱的那一刹那，那边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她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在看到原来是蓝迦之后刚刚莫名的愤怒稍稍消退了一些。

蓝迦将手中那杯刚刚冲好的咖啡放到了她的桌上，然后问：“还是没有留住刘经理吗？”

靓颖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喝了一口咖啡。

蓝迦原本想要安慰她什么，只是想了一阵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在一阵沉默之后她说：“没事情的，会来比他更好的新人的。”

虽然这并不是靓颖想要的，但是她知道这不过是好心安慰的话语。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拿桌角的文件夹。蓝迦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帮助才好，最后只能够和靓颖打了个招呼之后退去。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阵刺耳的手机音乐声传了过来。靓颖刚刚刻意做出来的平静表情又被换上了紧锁的眉头，然后伸出手去拿手机，只是没有想到来电提醒会是“耽雨”的名字。

“喂？有什么事情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也没见你来接海滔，所以想问问过得还好吧？”

真是的，对于自己的不幸他总能够这么敏感。“当然好啦，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忙，所以没什么空。对了，海滔还好吧？”

“嗯，他当然好啦，今天是他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考完就放寒假了。”

“这样吗？那你有空带他吗？没有的话……”

“不用了，你都说工作很忙了。”耽雨笑了笑说，“再说现在我也放假了，别忘了我现在是老师啊，有寒暑假的。”

“嗯，那好，那如果要我帮忙带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啦，那既然你很忙就不打扰你了，就先这样了。有空的话和海滔联系一下吧，感觉好像他也很久没有跟你联系的样子。你也知道，海滔这个人像我，想一个人不喜欢表现出来。”

听到这样的比喻，靓颖冷笑了一下说：“就是，真是的，当初为什么要给海滔选一个缺点这么多的爸爸。”

“喂，怎么这么……唉，算了，好了啦，就这样啦，我挂了，你好好工作。”

电话那头传来了挂断的声音，耽雨才缓缓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电话。他看了手机一眼，刚刚电话里的语调现在回味起来还是有一些奇怪，再加上靓颖和他一样喜欢把自己的困难藏起来的倔强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