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狂——微笑。刺猫

他跟柳日扬说过，要上同一间大学的。

他有跟柳日扬提过一些，关于他想考K大的音乐系这件事情……

K大跟S大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柳月升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他一定得好好找个时间跟柳日扬谈一谈了。

第四十四章

一直到开学前一天，柳月升才看到柳日扬。

不过十几天不见，柳日扬已经看起来陌生许多，柳月升那时正坐在餐桌上吃着苹果，看见柳日扬从门口走进来，就一如往常一样脱鞋子，跟父母打了招呼之后准备上楼。

柳日扬看见柳月升，眼光停驻了几秒之后，踏上阶梯，柳月升愣了下，柳日扬没有跟自己打招呼便上楼了。

柳月升沉默的放下手中的苹果，踩着阶梯跟着上楼，他瞪着米色的门，考虑要不要开，最后他还是打开门，一眼就看见柳日扬正在收拾着衣服。

「你在做什么？」

「开学后要住在教练家，教练要替我特训。」

柳月升皱了下眉，「你都没有说。」

「我告诉爸妈了。」

「你没告诉我！」柳月升像是再也受不了柳日扬背对着他似的，他拉起柳日扬，在瞬间竟看到柳日扬惊慌的眼神，像是被他发现什么，向是怕自己会崩溃似的，压抑的惊慌。

柳日扬很快的用面无表情掩饰过自己的眼神，他看着柳月升，彷佛想说什么却又不说，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蹲下去把背包的拉链拉起，装进了衣物之后包包整个鼓起来，柳日扬轻松的把背包甩在肩上，往门外走去。

「等等。」

柳日扬停下脚步，却没转过身，柳月升走上前，轻拉住柳日扬的手，「到底怎么了？连要考s大的事情都没告诉我。」

「还不都一样吗。」柳日扬云淡风轻的回答，「由我告诉你，或是由妈妈告诉你，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一样啊，有些事情不亲口说就是不一样，这么重要的事……」

柳日扬突然的抬起头，用一种不谅解的眼神看着柳月升，然后他转过脸去轻轻的笑，那种笑法带着轻蔑，又带着一些绝望，「很多事情你也没亲口告诉我。」

柳月升震了一下，突然想到柳日扬离开饭店的事情，柳日扬轻轻抽开自己的手，「那天我带了你的外套要去沙滩上给你，我想晚上风凉，结果我看见你跟江河在沙滩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看见柳月升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柳日扬闭了闭眼，转过身去，「那都无所谓了，我会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那那些曾伤害你的善妒跟坏脾气我很抱歉。」

柳月升张着嘴，想告诉柳日扬他不在的日子自己有多难熬，可是却说不出口，他只是眼睁睁看着柳日扬走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柳日扬笔直的离开了家，他不敢回头看，怕看见柳月升他就忍不住，这十几天来他每天都疯狂的想念柳月升，想念他笑的样子，温柔的替自己打领带的样子，他说话的声音，他呼吸的气息……

他真的太爱柳月升了，柳日扬难过的想着，即使到了现在，他也希望自己跟他从来没争吵过，他可以改掉坏脾气跟善妒，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柳月升身边就好，可是他知道，这样对事情是没有帮助的。

他想要改变，所以，现在离开是对的。

开学典礼过后，罗娜看着柳月升一脸阴郁的坐在位置上，她走向他，露出一口白牙微笑着，「今天你没跟小日一起来上课耶。」

「开学了，他要住在教练家特训，他要考s大。」

罗娜讶异的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你不是想考k大？那可是一南一北的两间学校喔。」

柳月升点点头，不想多说什么，罗娜也没追问，只是在他前面坐下，将手肘靠在他的桌上托着腮，「你跟小日吵架了？」

「事情有点复杂……」

罗娜轻笑了声，凑近柳月升小声的说「别担心，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了。」

因为柳日扬给他的打击太大，导致柳月升连讶异都少了许多，他只是轻声的问，「不觉得恶心？」

「你怎么跟小日问一样的话！在你们眼中我就这么肤浅吗？」罗娜又好笑又好气，她看着死气沉沉的柳月升，依然会心疼，她伸手拍了拍柳月升的肩膀，「就算关系很扭曲，在一起了就珍惜吧，小日曾对我说过，他觉得你没有一开始这么爱他了。」

左心口没来由的疼痛了一下，柳月升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的后期真的有些倦怠，但他还是爱着柳日扬的，爱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中午一起去找小日吃饭吧？」

「嗯。」以往总是柳日扬死皮赖脸的要和好，这次就换自己主动一点吧，柳月升下定决心，就算柳日扬真的要考s大，他也不想失去柳日扬。

第四十五章

结果那天他并没有等到柳日扬一起吃中餐，那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天也一样。

他们不再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起吃中餐，黄昏的音乐教室柳月升总是独自离去，操场上也没有柳月升等待柳日扬的影子，他们就这样，自然却又不自然的渐行渐远。

罗娜曾经想过帮忙，却也只是无能为力。

高三下学期大家都开始准备考大学的事宜了，因为学生音乐比赛而受邀去法国表演的柳月升小小的有了些知名度，因而受到一些表演的邀请，所以忙碌了起来。

持续的忙碌让他有些忘却柳日扬不在的空虚，即使经过柳日扬班级的时候他仍会放慢脚步，看见柳日扬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沉思或是跟同学们打闹他的心都依然会泛疼。

柳月升在忙碌之馀还是打起精神准备K大的考试，虽然他一度想过干脆放弃，去考S大的音乐系，但是他一咬牙，觉得自己应该别这样卑微，还是考自己想念的学校吧。

江河在期间约他出去吃过两三次饭，柳月升都没有拒绝，因为他想把自己的时间填补的满满的，这样他才不会在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有力气去看对面的空床，他总是可以累得立刻倒头就睡，少了许多感伤的时间。

「其实我可以替你写推荐函，你就不必这么辛苦。」江河这么建议过，可是柳月升拒绝了，他坚持要以自己的实力考上K大，虽然江河没再说什么，但是他看见江河的眼中有着赞赏的光芒。

而柳月升跟柳日扬之间的事情江河也略知一二，但是他并没有对此表达什么意见，他只是偶而会约柳月升出来吃吃饭，跟他东南西北的聊起天，但是柳月升知道，江河的温柔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关心他，替他排遣寂寞。

有一次他们吃完饭在附近的公园散步，柳月升盯着一群在小篮球场上奔驰的少年出了神，江河看了一眼，露出一丝微笑，「我记得你弟弟也很爱打球嘛。」

柳月升立刻回神，将目光放到别处，低着头迳自往前走，「嗯，他想进S大的篮球队直接保送。」

江河看着柳越升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在月光下沐浴着光芒，柳月升转过脸来，好看的脸上尽是逞强的表情，「我没关系，真的。」

「如果真的没关系，就别露出这种表情。」江河伸出一只手遮住柳月升的眼睛，温暖的大掌让柳月升的眼睛发热，他听见江河的叹息「我真忌妒柳日扬，他让你露出那种，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想他的表情。」

全世界都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噢，柳月升多想念柳日扬。

柳月升只是摇着头，眼泪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重量的坠落在江河的掌心，「不，他就不知道喔，不是全世界，柳日扬那个笨蛋就不知道。」说出像是小孩子才会说的幼稚抱怨，柳月升又哭又笑。

他觉得很神奇，在江河面前，他似乎不用刻意成熟懂事，就一如江河在他眼前偶而会像个孩子。

离开柳月升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夜里，柳日扬总是瞪着教练家客房的天花板，想着柳月升现在在做什么。

他知道柳月升会在经过他们教室的时候偷看自己，他知道自从没有他去帮柳月升抢食物之后，柳月升中餐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

他也知道柳月升偶而会跟江河出去……虽然他还是会生气，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了。

忙着训练的事情，柳日扬逐渐变得壮了起来，少年纤弱的骨架变得结实，跟柳月升一样白皙的皮肤也渐渐的黝黑起来，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柳日扬慢慢的不会再心痛。

以往看着镜子就像看见柳月升一样，那么相似的眉眼让他好一阵子不敢照镜子。

有一次罗娜约他去吃饭，他看着餐厅里面弹着钢琴的琴师发了好一会的呆，回过神时看见罗娜盯着自己看，眼睛里有着满满的疑惑。

「既然这么想他为什么还要避不见面？」

罗娜一句话刺破了柳日扬所有的伪装冷漠，他只是低下头去苦涩的笑。

「我的爱太深太重，月跟我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对方折磨死的。」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于是他也给柳月升这么多，但是柳月升承受不住，就会伤害柳日扬，若柳月升拼命的承受住了，那受伤的就是他。

现在的他们都还太年轻，这样的爱只是互相伤害而已。

「难道就不爱了吗？」罗娜仍然不放弃，两个都是她最好的朋友，谁难过她都不舍。

柳日扬只是抬起眼睛，眼里有着亮亮的光，似乎在笑，「我爱他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爱他。」说得这么自信，却充满心酸。

他是世界上最爱柳月升，可是也最不该爱上他的人。

第四十六章

K大的甄试柳月升可以说是很轻松的考过了，就像作梦一样，他不必再去考多馀的考试，他已经确定可以念全国最棒的音乐系，K大的音乐系。

确定录取的时候罗娜带着掩不住的兴奋笑容向他祝贺，他知道，罗娜也推甄上了K大的表演艺术系，罗娜长得很漂亮，也有拍过一两支广告，会录取柳月升一点也不意外。

「我们又要同校了喔。」罗娜微笑着告诉柳月升，柳月升只是淡淡的回以笑容。

走在校园中，发现很多人都还在苦读，有些人都已经推甄上学校，轻松的在校园里面漫步，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柳月升看见自己以前常跟柳日扬一起乘凉的大树，心中无限感慨。

他转过身，看见柳日扬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像是榜单的东西，柳月升看着柳日扬低着头朝自己越走越近，竟然半分都动弹不得。

柳日扬边走边看录取通知单，发现眼前似乎要撞上一个人，他赶紧止住脚步，抬起头想看是谁快撞上了还不闪躲，一眼就看见柳月升发愣的脸孔。

柳日扬黑了也结实了许多，看上去有点陌生，只有眼睛还保有原来的样子，柳月升不太确定的嗨了一声，柳日扬僵硬的点点头，柳月升把目光移向他手中的通知单，「录取了？」

「嗯。」

「S大的？」

柳日扬点点头，然后便沉默，柳月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拿一双充满情绪的眼睛看着柳日扬，过了许久，柳日扬才笑开，露出一口白牙，「听说你也录取了，不容易啊，恭喜你。」

这么生疏这么客套，柳月升瞪着柳日扬，像是要把他瞪穿一个洞，然后他气闷的低下头，柳日扬感觉到柳月升委屈的情绪，却也没说什么，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准备要道别。

「嘿，恭喜你。」一把温柔的声音跟一大束花凑到柳月升鼻尖，他抬起头，看见江河穿着整齐的对自己微笑，他有点发愣，「你怎么会来？」

「听说今天发录取通知单。」

「你又知道我会录取了？」

江河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笑得腼腆，「我昨天靠关系偷看了榜单，有你的名字，不过，我可没动手脚，你是靠自己考上的，我只有偷看了榜单而已，真的。」江河再三强调的样子有点滑稽，柳月升笑了出来。

柳日扬默不吭声的看了看两人，然后用一种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的笑容对两人说，「我先走了。」

好像陌生人一般，柳日扬的背影越走越远，柳月升才想到他还没跟他说恭喜呢，恭喜他考上S大，可以保送了。

柳月升回到家，没料到会看到柳日扬，他坐在餐桌前，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柳日扬就坐在那，空了许久的位置上。

「月升，庆祝你跟弟弟都考上，今天煮好料的喔。」妈妈笑得很开心，柳月升才明白，柳日扬只是回来吃庆祝餐的，大概是不忍心让妈妈失望吧。

看着妈妈端上一道又一道他们爱吃的菜，柳月升安静坐着，爸爸也关掉电视跟着入座，看见柳日扬跟柳月升两兄弟，看了许久，噗嗤的笑了出来。

「你们现在好像黑白郎君。」

柳月升跟柳日扬互看了一眼，如出一辙的五官随着肤色的不同好像变成两个不一样的人，看久了才会感到熟悉，柳月升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柳日扬的脸颊，后者愣住了，甚至忘记闪躲。

柳月升飞快的抽回手，趁大家都没发现的时候低下头去。

一顿饭吃的还算温馨，吃饱后柳月升匆匆的说要整理房间于是便用逃跑般的速度逃回房间，柳日扬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月升逃逸的背影。

柳月升躺在床上，懊恼自己的临阵脱逃，他为什么不装作没事一样的寒暄呢？

不……他就是做不到，曾经这么爱过，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此时门突然打开，柳日扬走了进来，柳月升从床上尴尬的翻身坐起，柳日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躺着整理房间？」

谎言被戳破，柳月升胀红了脸，支吾着，「打算等等再整理……」

「我就要搬去S大住宿了。」

柳月升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指，「我知道，我也要住宿K大的。」

轻如烟雾般的叹息，柳月升还是听见了，他抬头看见柳日扬露出一种哀伤的神情，但是很快便消失了，「月，大学四年我们一南一北，毕业后各自工作，我们会越走越远的。」

柳月升听了浑身一震，这是他最不想听见的事情，「因为我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搞砸了……就连手足都作不成了吗？」

「不是你搞砸的，不光是你。」柳日扬温柔的说，他伸出手，想拥抱柳月升，却被柳月升躲了开，他看着柳日扬，神情里尽是失望。

「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从今后我们就形同陌路，是吗？」

柳日扬避开柳月升的目光，看着门外，「忘记曾经有过的感情，这样对你我都好。」

柳日扬说完便要往外走，柳月升冷笑了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强迫他转回来，柳月升将他逼到墙边，嘴唇离他的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你说的简单，你忘得了？」柳月升半眯起眼，吐出的气息都变成诱惑，柳日扬想别开眼不看，却深深的被柳月升那双眼睛吸引住。

张着嘴，想告诉柳月升，可以的，我可以忘记的，但是还没说话，柳月升便吻了上来。

第四十七章

「我好想你。」柳月升轻咬着柳日扬的唇，他闭着眼，怕看见柳日扬的表情，他低声说，「你在饭店把我丢下之后，我一直想你，我一个人，没有你……」柳月升说着，声音嘶哑起来。

安静了许久，柳月升突然感觉到舌尖传来咸味，他惊讶的张开眼睛，看见柳日扬的眼眶满是泪水，他的笑容苦涩，眼泪凝在嘴角，「月，我也想你。」

当柳月升正要说些什么，柳日扬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眼神哀伤，「月，你看看我，你觉得我陌生吗？」

柳月升盯着柳日扬仔细的看，除去黝黑的肤色，柳日扬的五官还是跟自己神似，柳月升摇摇头，「第一眼会有点陌生，但你还是你啊。」他纳闷着，不懂柳日扬为何突然这么问。

「这就是问题。」柳日扬轻轻推开柳月升，坐到床边，眼神落在墙面上，「我努力想改变，至少看起来跟你不一样，因为你总是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在乎我们相爱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你爱我，爱了很久，但你还没作好准备，对突如其来的改变无法适应，所以你变得烦躁。」

柳日扬成熟的分析着，让柳月升有点诧异，他看着柳日扬，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好像在没见面的期间，柳日扬独自成长了不少，「这是我这阵子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用光我的脑力了。」柳日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去看着地板，「但是这就是结果，不论我想改变什么，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是一对同性双胞胎兄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