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至少有二十个未接来电是肖忆的,而杜升的除了电话之外短信也全是他的,江镜泽苦笑一声,选择先给肖忆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美国此刻正是晚上九点,肖忆没敢告诉父母这件事,便让丽萨陪他们看电视,自己站在花园里接电话。
“舅舅。”
肖忆憋了半晌,拉下脸来:“你昨晚上没事儿吧?”
“……有事儿,但是现在没事儿了。”
“你怎么了?”肖忆诧异起来:“你不是跟那个陆行在一起么?”
“……嗯。”
江镜泽缓缓吐出一口气:“舅舅,昨晚上,我……”
“你怎么了?”肖忆皱起眉头,提起这个陆行就让他不高兴不由的讥讽道:“你把他弄死了?”
“差不多吧……”
“……”
肖忆被噎了一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
“嗯。”
你还给我嗯?!
肖忆觉得自己这一刻没有冲过去把江镜泽重新拉回美国已经是自己修养不错了!
“我……”意识到自己声音大,肖忆重新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碰男人!”江镜泽站在客厅中间,手指轻轻的敲打洁白的桌面:“我没有碰,我是认真的。”
“你!”
肖忆此时已经快岔气了,换了几个大喘气以后,道:“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么?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找了一个男人做媳妇儿你母亲的血脉怎么办?断了?”
“舅舅。”江镜泽低下头,柔软的刘海掩住漂亮的双眸:“我可以找代孕。”
“……不行!肖镜泽你信不信,这回你如果在挑战我的底线我绝对让你回到美国哪都去不成?!”
江镜泽轻声笑出来,再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从来没有过的疲惫,绝望,还有惧怕:“舅舅,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上我会强奸陆行?”
强奸?
肖忆皱眉,难道不是通奸?
“因为他要离开我……”江镜泽抬起头来,额前的头发没有主人的打理,软软的遮住了一半的眸子:“他昨晚上要离开我啊……舅舅,你会不会这样伤害你最爱的人?”
听着侄子用从没有过的绝望语气说话,肖忆在对面一时间无言以对,江镜泽继续慢慢的说着:“舅舅,我为了回到他身边,在美国那六年是怎么过的您也知道,您当年给我的合格标准是建一所可以正常运转的公司,我把自己手里一点一滴打拼起来的公司归并到您手里了,为什么?”
肖忆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侄子给打断了:“因为我爱他,公司多于我来说可以拥有更多,但是陆行,只有一个。”
“当年我们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陆行就问过我,我和他算不算在谈恋爱,我到底喜不喜欢他……”轻笑一声,如释重负:“我以前不懂,只是告诉他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在一起,现在我可以说出来了,我……”
“够了!”
肖忆沉着声音在电话对面道:“我先不跟你说这个,我帮你约了医生,十分钟以后会到。”
说完,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江镜泽听着电话对面的死寂,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眼前,窗外,一片春意盎然,阳光灿烂。
随手回了一条“我没事儿”给杜升,江镜泽转身上楼返回卧室。
小心的打开卧室门,里面传来浓郁的情欲过后的味道,没有任何的光线。
江镜泽坐到床边,看见陆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着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行行?”
他温柔的笑着,伸手抱住陆行的身子:“我们去洗澡好不好?还是你想再睡一会儿?”
陆行没有作答,依旧麻木的看着上方。
“……行行,乖。”
江镜泽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他把脸埋在陆行的脖颈处,隐隐约约的看见那里有青紫的颜色。
稍微用力,陆行已经被轻易抱起来。
褪去被子之后,江镜泽才看见,陆行瘦弱而苍白的身体上全是情事过后的痕迹。
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像被针扎了一般。
“我们去洗澡……”
江镜泽轻声说着,用脚拨开卧室门走进另一边的浴室。
陆行很乖。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哭泣,只是静静的睁着眼睛看着前面,任由江镜泽给自己清理洗澡。
身后的隐秘之处已经有些犯肿,甚至有一些出血,不过好在并不多。
“行行,我进去帮你清理好不好?不然你会拉肚子的。”
“……”
江镜泽吻了吻他的脑门,手指尽量避开伤口慢慢的进去,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随着清水带出来,如此反复了两三次,见差不多干净了才用毛巾给陆行擦干,重新抱回另外一个房间里。
“行行想吃些什么?”
江镜泽勾着唇角,坐在陆行身边,执起他的手,细细的查看把玩着:“我给你煮点儿粥好不好?”
说完,陆行依旧没有反应,江镜泽垂下眼睑,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行行,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粥。”
小心翼翼的把陆行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起身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二十四)
杜升从没想过有机会看到江镜泽亲自下厨的模样,所以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保持目前这个样子没变过。
江镜泽在厨房里忙碌着,也没空搭理他。
杜升看的啧啧称奇:“陆行好福气阿,阿泽等一会儿我也要一碗!”
江镜泽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杜升脸上依旧青紫的痕迹:“去看医生了没有?”
“看什么医生阿!陆行在哪儿?我去看看他!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杜升说着,装作要揍人的模样,撸撸袖子刚要抬脚就被江镜泽又给叫住了:“阿升。”
“嗯?”
江镜泽神色带上一抹笑意:“他还在休息。”
“休息?”
杜升有些诧异,不过立马从某人的表情看出些端倪:“你们该不会……”
做了吧?
江镜泽没有再看他,拿起勺子搅了搅粥,杜升一脸坏笑还来不及调侃什么。
“叮咚——”
江镜泽抬头看了一眼杜升,杜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细细一思索,这才反应过来有可能是肖忆给自己找的医生。
“帮我看一会儿,等它涨了就关成小火盖上盖子。”
说完,他将身上的休闲装外套脱下来,穿着拖鞋开门去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满脸严肃的保安。
江镜泽打开门,在看到保安以后表情有些惊讶。
女人瞧见江镜泽,就跟看见救世主一样,差点儿就扑上来了:“Sky!你终于出来了!”
江镜泽礼貌的冲女人点点头:“于大夫您好。”然后用眼神对着女人疑惑道:“这个人是?”
女人撇撇嘴:“保安大哥,您看到了吧,我真的是医生!”
保安也不理她,只是对着江镜泽弯了弯腰:“江先生,打搅了。”
“没事。”
江镜泽就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礼貌的冲保安点点头,让开门给女人进去。
杜升显然没想到进来的会是一个妖娆大美人,整张脸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傻气。
女人看见杜升,往身后退了一步走到江镜泽身边:“哟!有朋友呢?昨晚上那个不会是他吧?”
江镜泽皱皱眉:“昨晚上?”
女人一副你别蒙我的模样笑道:“昨晚上我被你那个扒皮的舅舅叫过来给你看病,没想到正好看见你抱着一个人进来。”
江镜泽疑惑:“那你怎么不叫住我?”
“你没听到。”
说到这个女人就有气:“要不是看在你是极品帅哥的份上,就算今天给我一百万我都不要在踏进这片地方!”
江镜泽笑笑,走进厨房看看他的粥煮的怎么样了,顺便对着杜升作介绍:“于大夫,我的医生。”
杜升听罢,有点儿别扭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女人把手里的包放到沙发上,绕进厨房惊叹道:“呀!Sky你还会下厨阿?”
江镜泽嗯了一声,杜升笑着插话道:“这要看是煮给谁吃了!”
女人一愣:“该不会是我吧?”
江镜泽没说话,杜升在一旁接话道:“给他老婆。”
女人表情很不可思议:“你才多大就要定终生了!”
“他跟他老婆高一就好上了!”
杜升大大咧咧的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多少年了都!”
“……”女人眨眨眼睛:“他老婆在哪儿呢?”
“楼上,睡觉!”
“楼上……楼上?!”
杜升坏笑着对女人点点头,殊不知女人惊讶的地方和自己完全不同。
“Sky,你昨晚上抱着的那个男孩子……是……”
江镜泽慢慢把火关到最小:“嗯。”
“……”
杜升看着女人半天合不拢的嘴,有些后知后觉的道:“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江镜泽用勺子拿出一点儿粥,放在嘴里尝了尝,这才满意的关掉火,盛出一小碗,杜升见此很自觉的伸手过去。
“自己拿。”
江镜泽一边避开杜升,一边抬着碗对女人道:“于大夫如果也想尝尝可以让阿升帮你。”
说完,小心翼翼的往二楼走,楼下在一楼面面相觑的二人。
江镜泽轻轻的打开客房房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陆行半靠在床头,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打开了,此时一片金黄的阳光撒进屋子。
“行行,喝粥吧。”
他笑着把手里的粥放在床头柜,拿了一个枕头放到陆行身后让他可以舒服一点:“怎么不躺着呢?冷不冷?”
陆行慢慢的摇摇头,在江镜泽不可思议和惊喜的目光里抬起眼睛看着他:“江镜泽。”
声音嘶哑沉闷,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江镜泽,我可以走了么?”
“……”
江镜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愣了半晌才重新道:“行行,先把粥喝了好不好?”
陆行不知疲倦的再次固执道:“是不是我把粥喝了你就放我走?”
江镜泽没有说话,他坐在陆行身边,端起碗,用勺子拿了小半勺粥,仔仔细细的吹得温热以后才递到陆行嘴边:“行行,来。”
陆行冷冷的看着他,不肯张嘴。
江镜泽叹了一口气,道:“你身体不好,先喝粥吧。”
“呵……”陆行听完,低头轻笑一声:“你还不如给我点儿钱。”
“……”
江镜泽看着陆行的脸,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神经就像有一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一般,疼的快炸了,耳边不停地有人在说话。
陆行看出江镜泽的不对劲儿,抿了抿唇,担忧的手刚刚要伸过去突然又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杜升和于倩是听到楼上碗摔碎的声音以后才发觉不对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杜晟立马从椅子上蹦下来往二楼窜,于倩拿起装满药物的医药包跟着他一块儿上二楼。
二楼的客房门口,杜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镜泽蜷缩的身子躺在满是白粥的地上,右手手心里全是血,正极度痛苦的双手抱头。而陆行则是穿了一件睡衣,满脸惊慌失措的抱着江镜泽的头以防他伤害到自己,他的衣袖上红红的,染上了不少不属于自己的血迹。
看见杜升,陆行顾不得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快,快!”
杜升立马伸手要把江镜泽扶到床上,却发现江镜泽死死地抱着陆行的腰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陆行没有办法,只能一边被他抱着一边将他受伤的手握住。
于倩皱皱眉,快速从包里拿出纱布棉签和药膏酒精,给江镜泽快速处理了一下。
陆行坐在他身边,嗅着血腥味儿,表情脆弱而害怕的道:“他,他怎么了?”
于倩皱眉看了看江镜泽的情况,从包里掏出一瓶药倒出来两颗,正要凑过去,陆行抱着江镜泽防备的往后缩了一点。
于倩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这是镇定剂,给他吃了是帮助他平稳下来。”
陆行身子顿了一下,有些诧异的道:“平静下来?他怎么了?”
于倩没空回答他,伸手将药丸递到江镜泽嘴边,强行逼他吃下去,因此也被陆行瞪了一眼。
药丸的作用很快就发挥了,药里似乎还有安眠的效果,江镜泽靠在陆行怀里算是昏睡过去了。
陆行看着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心里有奇怪,心疼,担忧。
杜升见此,和他一块儿把江镜泽扶到床上,而陆行则是换到了床边坐着,刚刚坐下,陆行的声音里带上毫不掩饰的着急道:“他怎么了?”
杜升听罢,烦恼的用手扒扒头发:“阿泽没告诉你?”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很傻的感觉,只好转头对于倩道:“你给他解释吧,你们做医生的比我说得清。”
于倩眼神复杂的看了陆行一眼,努力告诉自己忽视陆行是江镜泽爱人这一事实,道:“严重强迫症。”
(二十五)
严重……强迫症……?”
陆行表情呆滞的好笑,用一种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的眼神盯着于倩。
于倩有些无奈:“我不想骗你。”
“他怎么会的这个病?”
于倩听完,耸耸肩表示无辜:“不好意思,详细的我不清楚,但作为医生的角度来说是刺激过度引起的心理障碍。”
陆行喘了两口,立马转头看向杜升。
杜升摸摸鼻梁,压低声音:“阿泽的事情你多少知道一些吧?小时候刺激狠了。”
陆行动动唇,挤出几个字:“我们下去说。”
说完,他伸手试图把江镜泽的手掰开,可惜试了几次发现江镜泽的力气大得惊人。
杜升瞟了一眼,打破沉默:“我们……先下去,你一会儿掰开了再下来吧。”
陆行没回答他,杜升带着于倩收拾好医药箱打开卧室门出去了。
“……”
陆行动作有些别扭的站在床前,看着江镜泽紧紧皱起的眉头,以及脸上的汗水,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慢慢把身上的睡衣脱掉,将睡衣留在江镜泽身边给他拽着,自己则是重新翻了翻衣柜,随便找了一间江镜泽的衬衣穿起来,悄悄打开房门出去。
楼下,两人面前个子还放着一碗白粥,兀自袅袅上升着雾气,只是谁都没有心情舀一勺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