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如晦 下——瓶小鱼

作者:瓶小鱼  录入:06-13

月清。

用过膳,玉如影跟在楼绝华的身后,还跟着许多蓝衣的侍卫,他们穿过了大大小小的回廊、宫殿,他心想,这

皇宫还真是大的不像话,比他占了半座西山的玉家还要大上许多,两人经过了蟠龙殿,玉如影抬眼看了牌匾一

眼,皇帝,不是应该住在这里的么?

但一行人却接着走,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又走了好长一段,或许,还经过了三、四座宫殿,穿过了宗庙,才

到了一座素雅的小殿,楼绝华上前,守在门前的侍卫认出了他,恭敬的行礼。

楼绝华点点头,那侍卫便完了礼,像是他已经来这里无数次了一般,他问道:「父皇呢?」

那侍卫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皇上,他正在抄经呢……」

「去通报一下,就说本座带人见父皇来了。」楼绝华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侍卫身后的门便开了,「不用了,绝华,是你来了么?」

第八章之十一

楼月清四十多岁了,看上去却像才三十多,与楼绝华站在一块儿,两人像了个十足,只是,说是父子,却更像

是兄弟要多一些。

楼月清一身素衣,长发也只是简单的束起,许是因为长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肤色有些病态似的苍白,神色看上

去有些倦怠,他的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侍卫说,他方才在抄经。

从他开启的门中看了过去,偌大的屋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昏昏暗暗的,很是清冷,正堂上放着一尊古佛,

尊严肃穆,手拈一朵莲花,双眼半开半阖,唇抿着一缕轻笑,神态慈悲,宝相庄严,传言说,楼月清长年吃斋

念佛,几乎都像是半个和尚了,看来,传言不假。

「绝华,这么晚,怎么了么?」楼月清问他,声音平平淡淡的,也没有让楼绝华进屋的意思。

「父皇,我带了人来见你。」他回身,向玉如影招了招手,玉如影走到了他的身边,楼绝华把他推到了楼月清

面前,「父皇,他是湘影,您看看,是当年您与玉家小姐的孩子。」

楼月清听他这么说,似乎愣了一下,他惊诧的看了玉如影一眼,但也只是这么一会儿,他的眼神随即又暗了下

来,「是么……」楼月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父皇……」楼绝华看楼月清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不免有点失望,自十八年前玉清灵死后,他父皇便一直

都是这个样子,他还以为只要见到了楼湘影,他就会很开心的。

「都这么大了,原来,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楼月清看着玉如影,眼神黯淡,神情漠然,他说:「我见

过了,你们,回去吧。」

「父皇,您难道没有话想与湘影谈谈么?」楼绝华问。

楼月清关门的手顿了一顿,他看着楼绝华,叹了一口气,「没有。绝华,他不属于皇宫的,送他回去他该在的

地方吧。」

楼绝华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楼月清不指示,他也打算找个时间送玉如影离开皇宫的,他原本就打算送他回去

他应该待的地方、应该陪伴的人身边,这座皇城,太多是非、太多恩怨,太过,清冷,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楼月清又看了楼绝华与玉如影一眼,才关上了门,再不见谁,楼绝华不免有点失落,只有一点就好,他真希望

,他能让父皇开心一点……。

「殿下……」玉如影看他神色忧伤,不免有点担心。

楼绝华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他自以为这是在帮他们父子相认,也不会有至今的尴尬,「如影,对不住,我让

你来见父皇,可是,却是这样……」

玉如影回以一笑,他摇头,「殿下不是说自家人不说抱歉,何况,是我答应了要来的,自然没有怪罪殿下的意

思。」

「如果真当我是自家人,我想听你喊我一声皇兄,或者哥哥也好。」楼绝华笑了一笑,但也没有强迫他的意思

,一行人便又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路上,楼绝华告诉他:「如影,明日,我送你回到靳绍弘的身边。」

玉如影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第八章之十二

白日睡的太多,转眼月都升上了中天,玉如影还是没有一点儿睡意,他干脆爬起身,推开窗,刺骨的寒风吹进

了满室的寂寥清冷,今夜是十五,月正圆,柔和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许是房里的炉火烧的太旺,屋里有

点热,迎面吹着刺骨的冷风,玉如影只觉得舒适,他闭上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才满足的掩上了窗,他觉

得有点冷,拢了拢衣襟。

他回到房里,坐在梳妆台前,解开系发的锦缎,理了理那一头长发,眼角一瞟,他拿起了木梳,细细的梳起三

千发丝,他的头发又软又细,长的过了腰,他一身雪白的肌肤细致的犹如凝脂,他一双手纤嫩修长,一点也没

有因为拿剑长了粗茧,他还记得,靳绍弘握着他的那双大手,指节上都是硬茧,握着有些粗糙,却很厚实的让

他安心。

从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纤细的瓜子脸、丹凤眼,刻意修出的一对柳眉纤细柔美,他的唇因长年点胭

脂染上了红,爹说,他像娘要比较多一些。他的脸算是很清秀细致的,看上去有些像女人也像是男人,雌雄难

辨,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从没被人看穿了他的男子之身,这一个谎,让他一说就是十八年。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以女子的身分活着的,姿态要端庄、举止要娴雅、笑不能露齿,为了能让他装的像一些

,爹还专程请了人来教他琴棋书画、女红红妆,夜里再偷偷的敎授他武艺,每夜睡前,他都会对着镜子说服自

己,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他,是一个女子……

放下手里的木梳,可是,他其实并不是女子,他是男人,他不是玉东霖的独生女儿,不是玉清华的宝贝妹妹,

不是南宫凌云的未过门未婚妻,他是男人,他也不能当靳绍弘的妻子……

他是男人,这已经是一个瞒不住的秘密,可是,他仍是一身女子的装束,水色纱裙、胭脂红妆、他的发上还有

睡前宫女帮他绑上的锦缎丝带,缠着他一头及腰的长发,是用来避免他睡乱了一头长发,可是他睡不着,看来

是没有派上用场。那宫女帮他系发的时候还称赞他的头发很黑很亮,她说他美的令人怦然心动。

镜中,倒映着他的容貌,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子身影,或许,人在最不安的时候,只有自己最熟悉的装束,才能

觉得安心。

他叹了一口气,楼绝华他说,明日天一亮,他就送他回去他该在的地方,他要他离开这里,玉如影其实隐约知

道他是希望他能留下来的,可是,他就觉得不能强困在他在皇宫中,才决定要放他走。

他起身,推开门,许恺站在门口,「小姐要出去么?」

「欸,我想去找殿下……」玉如影一愣,才想到楼绝华派了人守着。

许恺想了想,子时方过,才说道:「殿下该是已经休息了。」

今夜不去,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我想去找他聊聊……」许恺的脸色不郁,玉如影有些胆怯。

「那,我送小姐过去?」许恺见他似乎很害怕自己,这才想起许秀老是说他的脸色恐怖的像恶鬼,很容易吓到

小孩子,过去,他总是反唇讥他,但现下面对的不是自家殿下也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他连忙缓了缓脸色

玉如影点点头,他看他脸色腼腆,有些无措,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他想许恺或许不像看上去的这么恐怖,许

恺在他前面带路,玉如影与他搭话,「这位大哥,我该怎么称呼?」

「许恺。」许恺简洁的回答。

玉如影点头,念了念他的名字,「许恺大哥跟着太子殿下已经很久了么?」

许恺回头看他,眼神冷漠,玉如影吓了一跳,不免想到自己问的太多,他却回答他,「十多年吧,但我并不是

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的。」

他们许姓的侍卫是李家培养出来的,至少有百馀人,而楼绝华的身旁跟着约莫数十人,如果所有人都跟着,恐

怕楼绝华会一脸苦恼吧,想起了他们的少主,许恺不由自主的心里一阵欢畅。

楼绝华从小便经常不在皇宫中,每次出去最多只肯带十人,许进与许刚二人是护卫中的头儿,许进是跟着楼绝

华的,许刚守在皇宫,随时为楼绝华注意宫里的动静,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每回皇后污陷了谁、杀害了谁,楼

绝华都能很快的知道。

他是跟着许刚的,他主要都守在宫里的太子殿中,后来则是守在南宫凌雪的身边,现在南宫凌雪被皇后下了狱

,他仍是守在太子殿中,玉如影被楼绝华带来此处之后,他便给派来保护他。

身为下属的他们,并不能对自己的主子有什么意见或是想法,特别是他们许姓的护卫,但是,他不只一次的对

自己的主子是楼绝华而感觉到幸运,他们许姓的护卫历代以来,从来没有遇过如楼绝华这样体恤下属、温和待

人的主子。

他们若是疲累了,楼绝华便会命令他们休息,但他自己总是不听话,他们若是受伤了,楼绝华会担心,若是在

战斗中死去,楼绝华会伤心,有时候,他会想楼绝华与其说是把他们当作了下属,不如说是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因此,会关心、会担心,会伤心。

但是,他却由衷的希望楼绝华不是这样的性子,他希望他,不是这么的温柔,生在帝王家,生在权势斗争的中

心,已经让他不只一次的因为不公的对待与残忍的手段而伤心落泪,甚至是自责不已,他的温柔,已经令他受

了不少的伤害。

而那位上位者,却一次都不曾听到楼绝华心中的哀恸,她看不到百姓的哀鸣,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为了自己

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喜好就算荼炭生灵,她也丝毫感觉不到歉疚、丝毫不曾觉得惧怕,有时候他都会怀疑她在

午夜梦回难道不会被自己满身的罪业所惊醒,难道那些枉死的冤魂,就不曾纠缠着她索命么。

她感觉不到满天下的哀声与怒吼,百姓的哀恸已经深入了骨髓、刻入了骨血之中,苍生的忿怒已经到了极点,

最好的证据便是六年多前窜起的义军还只是一支数百人的乌合之众,如今,却已达万人之众,其中不泛许多武

艺高强、智谋深略的能人,更有不少因为看破皇后的冷血或遭逼迫而叛离了楼氏天朝的旧臣。

过去,他们还只是分散的一支小队,由北而南、由西而东攻打楼氏的城池,他们与残暴冷血的皇后不同,皇后

出兵只是为了自己的势力不容他人侵犯,他们出兵则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一路以来,杀贪官、斩污吏、护百

姓,这几年下来义军深得人心,已在百姓中创下不亚于无名公子的名声。

义军的势力愈大,除了部分未遭受皇后迫害的城镇或当地官吏治理有方、民生富饶的城池之外,便是北方的翟

易将军、东方的王茧将军尚未遭到义军的攻陷,只是,两位将军手里各自握有十馀万名大军、占地为营,义军

窜起至今却从来不曾认真攻打义军,甚至不曾摆出支持谁的姿态,让人难以揣测两人心思,少了两位将军与数

十万名大军,天下可说是尽入义军之手,如今的楼氏可说是风雨飘摇、风中残烛。

而楼绝华却不许他们告诉玉如影这些事,眼看大战在即,他却只急于将送他离皇城,只求能让他远离这些是非

纷争、战祸兵燹。

第八章之十三

十多年。

「好久……」玉如影有些惊愣。

「还好。」他们许姓的侍卫生在李家、死在李家,哪一个不是自幼就在李家长大,最终,不是埋骨在李家。

两人一阵沉默,许恺本来就不是多话的性子,玉如影如果想聊天,应该找许秀那样多嘴的家伙才是,他睇了忽

然沉默的玉如影一眼,有点歉疚,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对不住……」如果他是能言善道的许秀,不知道有多好。

「欸?」玉如影一愣,抬眼看他,满脸的疑惑。

到了楼绝华的宫殿,许秀守在门外,看到两人一愣。「许恺,你怎么来了?还带着玉小姐。」

「小姐说想见殿下。」

「该不是你这张鬼脸吓到玉小姐,他来告状的吧?」许秀张了张手臂,将两手背在脑袋上,笑的一脸坏。

「你瞎说什么?」许恺瞪他,许秀这小子一张嘴老是爱胡说,从小至今一点儿也没变过。

两人是一个时期进入李家的,年纪也相当,但是比起他的沉着,许秀从小就活泼的让人头疼,许进更曾经被他

气的团团转,满屋子的抓人打屁股,转眼,都二十多年过去,许秀至今都快而立之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没有改

变,许进老说他不够稳重,难以托付重任的样子。

「倒是你,殿下一人在里面?」许秀点头,许恺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同意,「你怎么没守在殿下身边,不怕殿

下出事。」

「呸呸呸,你个黑脸鬼乌鸦嘴,殿下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让我守在外面。」许秀哈哈笑了两声,他正了正脸

色,却还是难掩一脸的不正经,「小姐想见殿下,明日一早不行么?」

「殿下睡了么?」许恺不甩他,尽自问道。

许秀回头看了过去,屋中一片暗,「殿下刚熄灯,该是还没睡。」他想,他们的太子殿下今晚应该是睡不着吧

……

「殿下说他想静一静,但我想如果是小姐,应该就没关系吧。」许秀说道,今晚有个人能陪楼绝华聊聊,该是

好事吧。

许秀与许恺两人说殿下吩咐,他们不能进去,便放了他一人进去,进屋之前,玉如影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守在

门口一点都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脸挨脸,满脸的沉重,似乎在谈论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的样子。

他推门,开了一个小缝,躜了进去,楼绝华的宫殿挺大,富丽堂皇的,却很清冷寂寥,走了好半会儿都没有看

到一个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个庭园,只是现在是大冬天的又是大半夜,满眼都是苍黄一片的看上去有些没有生

气,只有一株孤零零的冬梅种在庭园一角,枝上白花如雪、斑斑点点、生意盎然,寒梅映着洁白的月光却是枯

枝残影,仍是寂寥。

玉如影走到了主屋面前,他叩了叩门,怎么知道楼绝华的外殿的大门根本就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这么轻轻

一碰,便吱呀的开了,他一愣,想楼绝华怎么这么不小心,却仍是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了。

他探了探脑袋,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洁白的月光映照着一室昏暗柔和的光晕,勉勉强强的照出了屋里的摆设,

一张小桌,一盏没有点上的琉璃灯、一张雕龙刻凤的大床,衬着那阵阵奇怪的声音玉如影满肚子疑惑,那声音

听着像是压抑着什么一般、又像是惊诧的呼声,断断续续、暧昧迷离。

玉如影像是被牵引了一般,又像是被蛊惑了心神一般,他悄悄的探进了半个身子,偷偷的看着。

屋子里,依照许秀的说法应该是只有楼绝华一个人的,可是,此刻的他并不是一个人,柔和的月光下,床榻上

,楼绝华一身单衣褪到了腰上,他怀里搂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跪坐在楼绝华的腿上,身上不着寸缕,露出

了整片白皙的背脊,一道血色的疤痕横在那人的背上,由左肩自右腰而下,几乎有姆指这么粗,翻起的血肉显

示当初那伤该是有多么的严重,似乎是旧伤了,伤痕只有一片肉色的白。

「嗯……」

那人嘤咛一声,他攀着楼绝华的肩膀,一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长发几乎覆盖了两人,他压抑的呻吟、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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