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你又……喂!!!”眼看着林烟悠悠然迈步走向那个男人,黄冶还没来得及说点儿劝阻的话,就又被一个早
已烂醉如泥的顾客挡住了去路:“给老子来杯酒。”
……
黄冶简直想要吐血!哦算了!林烟他爱咋玩儿咋玩儿好了!他又不是林烟的监护人,在这儿瞎操个什么心!
不过,虽然说想是这么想,但黄冶却依然在调酒的间隙,偷偷朝左前方的角落处打量着。唔……可现在究竟是
怎么样一个状况?凭林烟的功力,这时候那儿的气氛不早该激情澎湃火星四溅了吗!黄冶还记得上一次,林烟
可是当着夏昭时的面,一转身一伸手就揪住了一个仅仅只是过路的可怜炮灰男,然后当场就一个舌吻招呼过去
了。哦!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简直是震惊四座,吓死人不偿命啊……由此还产生了一个经典选择题,而很多
人至今都没能做出抉择:为了和林烟激情一吻而被夏昭时事后弄个半死,到底是不是值得……毫无疑问,这是
“宠儿”在这一年来最最热门的话题,没有之一。由此可见即使是在夏昭时的残暴威胁下,林烟的吸引力依然
牢牢稳居gay圈儿的NO1,无可争议,无可匹敌。这不,黄冶瞅瞅四周,现在“宠儿”里的所有人都擦亮了眼睛
盯着他们,等着看林烟和二号炮灰男的激情拥吻戏继续上演,然后拿手机拍下来,日后发给夏昭时看呢!
只是……黄冶有些怀疑,这一次这个拥有出色长相以及气质的男人,会和上一个倒霉的家伙一样,只是炮灰而
已嘛?
而事实证明黄冶的直觉是无比正确的。半个月后当林烟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宠儿”,而同时又有人拍到夏昭
时和今晚这位客人一同从某辆豪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顿时都明白了:这一次,夏昭时在乎的再也不是林
烟,而只是那一个人。“唔……真人果然是要比照片上好看得多呢。”林烟站在离江臻三步左右远的面前,细
细打量了他好一阵儿,最后撇撇嘴,不清不愿地嘟囔了这么一句。
江臻微微讶异地抬起眼角,皱眉问道;“夏昭时还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林烟抿唇一笑,随手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酒,轻轻呷了一口,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怎么
可能。”
江臻并没有为林烟口气中的轻慢所恼怒,他只是遥遥看向远方,安静地等待着林烟的下文。
林烟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江臻开口说话,自觉无趣,于是也只能耸耸肩继续道:“我只不过是半夜醒来,无
意中翻了翻他手机上的照片罢了。”
江臻神色未变,然而瞳孔深处的漆黑却逐渐暴戾地扭曲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表面越是平静,却越是让人感
到寒进骨子里的惶恐畏惧。
然而林烟倒似乎是对江臻这样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他哼笑着放下杯子,低下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指甲,继续毫
不在意地揭露道:“你独照的有……唔,大概十几张,你们合照的有差不多三十张……啧啧啧,你是不知道,
当时大半夜的看到这些,可还真是惊死我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照片,我还真不知道夏昭时竟然是这么喜欢照
相的一个人呢,哦不,”说到这里,林烟忽然口风一变语气一扬。他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
么好玩儿的事情似地,转而嬉笑道,“也许我应该说,夏昭时竟然是这么喜欢和你一起照相啊。”
林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手接过另一杯酒,递给了眼前,隐隐半垂下眼的江臻。
江臻轻轻接过啜了一口,半晌,才低声开口:“是啊,我也没想到。”
或许江臻本人并有故作轻松,因为任谁也听得出来,在这句话里,那些缓慢流淌而过的无奈,以及苦涩。
林烟直直盯着江臻半隐半现在光影中的侧脸,调笑道:“不过这也很正常嘛,你很上镜啊。”
“哦是吗?”江臻眉宇一展,转过头,在今夜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林烟,扬唇一笑,“其实你也不错,只可惜夏
昭时太吝啬,在这里边儿没赏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啊。”
其实林烟早就猜到江臻今儿晚上来找他,是绝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可是当他看见江臻晃悠在手中的那碟光盘时
,他还是忍不住白了白脸。
“啊……”和以往的任何一次紧张一样,林烟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无比牵强地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不
想看。它违背了我的接客原则。”
天知道——哦不,或许就连天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江臻,究竟是用了多强的意志和多大的力气,才终于压制
住了,想要一把伸手掐死林烟的施虐欲望。
他不是为了自己在这里的面子,当然更不是为了眼前那个媚态不绝的林烟。只是比起这份灼烈狂暴的心情,此
刻他更加难以压抑的,却反而是心头那股涓涓不断,汩汩不绝的心酸。
他曾经对严迦祈,也曾经在心里对着自己,说过成千上万次:严迦祈是他的,严迦祈,也只能是他的。他对他
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十一年,尽管他至今,或许永远也不会清楚个中原因,但他知道这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那是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尽管早已憋得欲罢不能,但却依然因为害怕伤到他而宁愿委屈自己,一次又一次放
弃做到最后的人可是——
可是现在,他的里里外外,却都早已经布满别人的印记了。
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一颗自己一直都舍不得吃的甜糖,小心翼翼地呵护多年,关怀备至地珍藏许久,却在最
后关头,一个没留意,让它被一只肮脏的恶狗给舔了一口。
他当然不会嫌弃它,可它也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个它。无论他以后再吃它多少次,然而第一口的味道,却已
经注定是被一只狗给偷走了。
而那只狗的主人,却还那么戏剧性地,是他最最信赖,并且叫了十多年哥哥的,夏昭时。
虽然江臻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弄清这个真相,可是他发现,也许,就算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他也接受不了这个
事实。
就像他从来不能看完这张光碟的全部内容一样,江臻反反复复努力了很久,最终,也只能把终局的镜头定格在
,严迦祈微微泛起水光的眼眸。
而在那之前,他所表现出的一切羞涩,一切天真,一切美好,这全部的全部,都本应该他江臻的!比如他涨得
通红的,肉嘟嘟的小脸,比如他咬紧下唇的,白嫩嫩的齿贝,比如他扑闪扑闪的,亮晶晶的睫毛……这些活跃
招摇在光碟里的灵动与漂亮,全部都是江臻曾经在一个又一个深夜,一次又一次地抚摸过,并且亲吻过的独占
领土。
江臻仰头微啜了一口酒。甘甜入喉的那一刻,他恍惚地想,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安静地抱住严迦祈,然后一寸
一寸地吻遍他的全身,最终让那些印记,全都变成他的。他当然还要告诉那个傻家伙,他说的话从来不会变—
—你还是我的,永远都是。而他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江臻知道,那头猪就是有那么傻,或者说是,有那么自卑。他一定是宁愿相信自己爱的其实是夏昭时,却也不
敢对他自己有哪怕一丁点儿的信心。而江臻也无法想象,当严迦祈在听到林烟用自己的声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
,他该会有多么疼,又究竟,疼了有多久。
他想,那傻家伙现在一定还疼着,却只愿意一个人躲起来,孤单地舔伤口。
一如往昔。
时光仿佛忽然回流。江臻不自觉地想起很多年以前的很多个,那些遥远春日的明媚午后。严迦祈又一次被他害
得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脸,然后又一次地,被班主任罚站到老师办公室的小角落。
很奇怪,那是整个办公室,唯一一处无法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江臻虽然记不清严迦祈究竟被流放到过那里多
少次,可是在他整个小学生涯的记忆里,每一次他路过办公室,十有八九,都总是能看见严迦祈。
阳光一层一层铺撒在他的面前,而那个蠢家伙,就那么一个人,寂寞无援地蜷缩在满是灰尘的阴暗里。
那时江臻真想冲进去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进温暖的光影之下,狠狠地训斥他:“你真的是猪吗!大中午的这
儿又没人,你干嘛不趁机溜出来晒晒太阳啊!你是太老实还是真傻啊!”
而严迦祈的反应也总是很统一。他会搓搓手,撇撇嘴,满脸嘲讽,眼神鄙夷:“陈臻你真讨厌,明明是你害我
的,别在这儿装好人,我讨厌你,最讨厌你。”
呵呵。现在的江臻想起这些来,其实真的很想要笑。因为严迦祈从来,也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说“讨厌”的
时候,他的眼眶,早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江臻倒是很佩服他,因为他很惊讶,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眼泪包在严迦祈的眼睛里,竟然始终,都没有流出
来过。那种拼上自尊心的倔强,就好像自己明明已经后悔得不得了,却仍然不愿意说一声对不起,然后跟他握
手言和的执拗。
只是,已经有这么长这么久的年光漫漫流过,然而他们俩,却好像依然没什么进步。
江臻完全可以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严迦祈蜷缩在阴暗的墙角,憧憬却又警惕着每一个匆忙来去的路人。他那么
渴望温暖,却又如此抗拒接受。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又无比绝望自己根本得不到任何。他觉
得在爱情失败和友情离开之后,亲情本该是最不会放弃他的那个支撑,然而他的人生就是有那么悲惨,就连亲
情,在最后,也离他而去了。
手中的酒杯忽然碎了。江臻微微弯下腰,只觉得胸口好疼好疼。
生命已经对他如此,然而此时,他竟然还不在他的身边。他不能更不敢去想,那个傻家伙,此刻该是有多么难
过。
严迦祈,严迦祈,严迦祈。
四周一切的噪音都仿佛烟消云散,江臻只听见自己心里有这么一个撕心裂肺的尖锐声音,正在声嘶力竭地拼命
哭喊。
他想念那个男人,而世界因为这份想念,既变得如此安静,却又是如此喧嚣。
他要把他找回来,然后,再也不离开他。
他再也不要离开他。
江臻失神了有多久,林烟就细细瞧了他有多久。江臻的脸上有他不曾预料到的伤痛,而他也并未察觉,就在他
自己的眼神里,也深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落寞。
这真可笑不是吗。谁能想到“宠儿”里,却全是得不到爱的弃儿呢。
“滚。”
林烟并不意外会从江臻的口中听到这个字,事实上,这已经算是很轻很轻的惩罚和侮辱了。他耸耸肩,低头笑
笑,无所谓道:“虽然说我也只是替人干事儿的,不过在我对你爱的人做了那种事情之后,你竟然还能不骂我
,不打我,而且照这个样子看起来,应该也不会事后报复我……哈,江臻,你还真算得上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
男人呢。”说到这儿林烟朝他眨眨眼,戏谑,“难怪夏昭时被逼得干出那种事,只为了不惜一切得到你。”
江臻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只是被他上过,我想你还没有资格评价他。”
林烟一怔。这一次,他嘴角的笑容终于变得有些苍白和勉强。
江臻慢慢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把玩儿着手中的半个玻璃杯,声音渺远得,就像是从他和夏昭时曾经相伴而行的
,那十多年漫长的青春里,遥遥传来。
“就算是我,也只是才认清了他。”
就这么一句话,便让那些一起结伴走过的岁月,都瞬间化成了灰烬,随风,湮灭在日光下。
林烟微微眯起眼,在那条抿成一线的眸光里,此时此刻,再也看不见无边的艳色,而唯有回首往事的寥落,与
忆起故人的寂寞。
江臻确信那位故人不会是夏昭时,不过他倒也没兴趣去究跟刨底地知道,那究竟是谁。他只是想,在“宠儿”
里,是否人人,都难免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历史。而是否越风光的人,就越是被伤的深。
“……走吧。”
江臻随手扔掉手中的半个杯子,改口对林烟下了驱逐令。
林烟一抬眼,眉宇间的神色,终于恢复成最初的妖冶。他软软一笑,这一次,很听话地转身离开。他懂的,既
然客人已经给了你脸,那么,就一定要去捡。
不过只在走了几步之后,他却又渐渐放慢步速,最后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喂,”林烟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能帮我跟夏昭时说说吗,他要是不想和我继续保持关系了,那就
赶紧地退了吧。我是正常男人,要是再这样下去,那可既砸了我招牌,也让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是个人喜好,我可不管不着,不过……”江臻站直身子,弹了弹衣角,语气有些冷淡,“既然你的独特价
值已经被他开发利用了,那么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就会解脱了。”
林烟眼珠一转,卡擦一声咬住粉嫩色的指尖,展开眉目,呵呵笑:“希望如此咯。”
第五十四章
夏昭时几乎是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房间里另有他人的。而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他根本不用去想,
也能无比轻易地猜到。
除了江臻,谁还会有,又谁还配有他家的钥匙呢?而钥匙这种东西,至少在夏昭时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他还没
有想过要把它交给除了江臻以外的任何人。
这个认知难免让夏昭时感到有些悲凉。他静静地倚在门沿上想了想,然后砰地一声拉过门,扔下行李,抬脚走
了进去。
啪。
“最近改玩儿文艺了?怎么来了也不开灯呢?”夏昭时在江臻对面的沙发上慢慢坐下来,一边说着一边按开了
客厅的大灯。世界顿时明亮。
江臻扫了他一眼,笑笑:“这么简单的原因你都还看不出来么,”他半低下头耸耸肩道,“因为不想看见你呗
。”
这其实是夏昭时预料之中的原因,然而现在,当这句话被江臻毫不留情地当场说出来时,他却发现自己并不能
表现出同样是预料中的,那份从容与淡定。第一次,他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四周流动的空
气都仿佛化为了来去穿梭的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将他们刺痛与划破。夏昭时僵硬地坐直身子,慢慢攥紧了手心
。他很清楚,这一刻,他们谁也不比谁更好受。这时候的沉默不再是金子,而只能令人流血和窒息。
“……你已经,知道了多少。”二人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夏昭时率先低声开了口。
“很多,”江臻回答得很干脆,“包括你想让我知道的,和你不想让我知道的。”
夏昭时抿紧唇,神色冷然,并未说话。
而江臻也并没有看他。他只是轻轻往后一靠,然后仰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语气清淡:“收起你那副深受打击
的吃惊表情吧,夏昭时。你应该知道,虽然我是你一手带大的弟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要一直听你的
话,当你的傀儡和宠物。”
夏昭时闻言皱眉:“傀儡?宠物?江臻,你怎么会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自己。难道你已经把自己和林烟那种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