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捂着脸走到凌云面前,“小爷,您高抬贵手给挪个地儿吧?”
“你这里还有没有个先来后倒,凭什么要我们爷让!”雨茗不乐意了
凌云自然知道赵子高平素的行状,略一沉吟对雨茗说:“算了,我是偷偷出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大哥知道了
倒不好了。”
雨茗听了没好气地对小二道:“我们挪个地儿,行了吧!”,小二自然没口子道谢。
“慢!”却见赵子高伸手止住凌云,二目放光,暗暗喝彩:世间竞有这般人物!
“这位小兄弟不如跟哥哥一处坐坐吧,瞧这小模样还真着人疼!”嘴里说着,手摸上凌云的脸,只听“唉哟!”一声,
赵子高的手还没摸到凌云的脸就被凌云反手拿住,五指成爪状,眼见是筋骨已折。
凌云眼角带煞,手不容情,对着赵子高一阵狠揍,上来阻挡的赵家的虾兵蟹将哪里是凌云的对手,不一会躺倒一片,“
得意楼”的掌柜心惊肉跳不敢上来劝阻,雨茗从呆滞状态清醒过来,拉着凌云哭道:“小爷,别打了,闯祸了!”
凌云这才住手,看着眼前一片狼籍,惊出一身冷汗。
朝中局势凌云不是不知,大哥的难处他也明白,本来是息事宁人不想惹事的,可这呆霸王偏偏要往他最忌恨的事上碰。
原来这凌云相貌俊美,最恨别人轻薄,如何不恼。此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赵子高敢对他无礼,只怕不知他是威烈王
爷的亲弟,赶紧溜了吧。扔给掌柜几锭银子补偿打坏的桌椅,三步并做两步逃之夭夭。
陈府酒宴散了,凌风却找不到凌云,陈麒英说是凌云嫌听戏气闷先回家了,凌风还纳罕:平时有热闹从不放过,今儿怎
么改了性子了,何况不回明了自己怎么会一个人回家?
凌风回府见凌云果然在家,调侃道:“今天怎么改了性子了,野马也知道恋家了?”
凌云期期艾艾不知所云,再看他眼光闪烁,凌风不禁心中存疑,正要开口相问,只听小厮回禀:“赵相府上管家求见王
爷。”
凌云只觉得当头棒吓一般,“哐啷”一声,手中的茶杯滚落地上,凌风看了他一眼,吩咐一声:“有请。”
第6章
赵府管家赵福外表和气良善一幅笑眯眯的样子,其实最是个奸诈阴险之徒。赵子高被众人抬回去时已是人头打成了猪头
,赵相心疼儿子,如何不气?立即追问是何人伤了儿子,一干随从早打听到了是凌云打的,当下添油加醋告了一番。
赵相立即就要进宫面圣,赵福劝道:“如今九皇子刚刚进户部办差,咱家娘娘让咱们处事谨慎小心不可落下把柄。两人
酒楼争座动手,这告上去皇上向着咱们倒好,万一各打五十大板岂不是……”
“难道我儿这顿打就白挨了不成?”
躺在床上的赵子高听了,大哭不止:“爹!孩儿被那齐凌云打成这样,您不给我讨个公道,我,我不活了!哎哟!”
赵钦连忙上前安慰儿子。
赵福道:“相爷放心,公子放心!奴才自有办法给公子讨还公道。听说那威烈王爷性如烈火,教弟甚严,想来不会浪得
虚名吧!”说完在赵钦耳边耳语一番,赵相听了不住捻须点头。
赵福对凌风深施一礼,将赵子高与凌云今天在“得意楼”之事加减一番,这加的自然是凌云的不是,减的自然是赵子高
对凌云无礼的地方,最后道:“王爷,本来这事是不该上门叨扰的,我们公子不知是王爷的爱弟,本该让我们公子亲自
上门道歉的,只是小爷功夫着实了得,我们公子遍体鳞伤只怕这个月都起不了床了,冒犯了小爷还请小爷见谅。”
凌云听了气得牙痒痒地,暗道这赵福阴险,明知自己不好意思说出赵子高调戏自己的事,摆明了让自己吃这个哑巴亏了
,今天在大哥面前怕是过不去了,边想边忍不住揉了揉屁股。
凌风听完赵福一番言辞,只气得手足冰凉,厉声喝道:“睿儿!果真如此?”
凌云踌躇着道:“是有此事,可是——”
凌风吩咐一声:“管家何在?传家法!”
凌云一听,立时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管家齐胜乃是跟老王爷出过兵立过功的老家人,可说是看着凌云长大的,此时一
听慌忙跪下说:“王爷息怒!小爷有什么不对的,您教训他一顿藤条板子也是了,家法他小孩子经不住的,求王爷饶了
他吧!”家人跪下一片齐声求情。
赵福见了皮笑肉不笑地,也假做求情:“王爷算了吧,小爷身子金贵,倘或打坏了岂不是我家公子的罪过更大了!”
凌云一听,这哪里是求情,分明是火上浇油,赌气道:“要打便打,何必多说!”
凌风听了大怒:“你们还给他求情,都听听,他可有认错?都是你们平日纵惯地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今天断不能轻饶
了他!”
一时家法传到,齐胜只管遣散众人,单留下执法的家人。
赵福素闻齐家家法甚严,今儿一见只吓得暗吐舌头: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吧!
只见一个家丁手执儿臂粗的楠木刑杖,另一家丁手却拎着一个水桶,里边泡着一根拇指粗细的蟒鞭,还有两个家人抬一
长凳。
两个家人上前要给凌云去衣,凌云傲然道:“小爷自己会!”说着坦然脱去衣服,趴伏到长凳上,家人捆住他手足,齐
胜上前问道:“请王爷示下,打多少?”
凌风看着凌云乖巧地趴着,肌肤莹润,线条纤细,捏紧的拳头,微颤的身子无不说明他心中的恐慌,自己怎么忍心?可
是祸已经闯了,不给他个教训只怕下次会更过,何况赵府的管家分明就是等着看这场笞挞的,咬牙道:“齐凌云争强斗
狠,出手伤人,杖刑100;目无尊长,不思悔改,鞭60!今日严惩以儆效尤!”
齐胜老泪纵横:“小爷,你……你忍着点”,说罢冲着行刑的家人挥了挥手。
两个壮硕的家人各执一仗分立两边,高举刑杖打下,还有一人在旁唱数。
“啪!”“一”
“啪!”“二”
“啪!”“三”
……
只见凌云臀上肿起紫红色的伤痕,凌云心知家人是有意放水,虽痛楚却能撑得住,暗叫不好,要是大哥看出来只怕更惨
。果然,只听凌风冷冷道:“你们有意手下留情,是想自己吃板子吗?”
二人听了不敢怠慢,手下不再容情,凌云只觉得痛入骨髓,每一下都比上一下更狠更痛,伴着刑杖着肉之声,闷哼不止
。
“啪!”“十五”
“唔——”
“啪!”“十六”
“噢——”
……
五十几下后凌云身后已没有好的地方,刑杖落到已肿起的伤痕处,凌云只觉痛楚不堪,臀上肌肉不住轻颤,忍不住轻轻
呻吟起来,
“啪!”“五十九”
“啪!”“六十”
“啊——”
……
伤痕叠着伤痕,行刑的家人再小心,仗下也不免皮开肉绽,鲜血渗出,凌云只盼着自己快些晕过去,不再受这般苦楚。
“啪!”“八十九”
“啪!”“九十”
“啊——”
……
一时打完了刑杖,管家嘶声道:“请王爷验伤!”
凌风早已心痛难当,此时只有双手攥紧,哑声道:“继续!”
凌云痛得满面冷汗,牙齿将嘴唇紧咬,不肯出声求饶。听得身后家人换了蟒鞭,心中着实害怕,身子止不住轻颤,双手
死死抓着身下长凳,只希望能熬过去。
“咻——啪!”“一”
“啊!”凌云虽有准备还是忍不住身子扭动,希望能躲过蟒鞭的荼毒。
“咻——啪!”“二”
“啊——”此时才知道刚才的刑杖是轻的,这蟒鞭着实厉害,每一鞭下去都带出一条血痕,痛彻心肺。
……
“咻——啪!”“十一”
“咻——啪!”“十二”
“啊——,爹爹!爹爹——”
“咻——啪!”“十三”
“啊救救云儿吧,云儿要被大哥打死了!”
凌风听了心中又痛又恨,恚怒道:“堵了他的嘴,着实狠打!”
凌云听了,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心中暗道:哥哥真的要打死我吗?小厮们不敢怠慢,上前堵住凌云的嘴,接
着打下去,凌云只觉得被无边的痛楚包围着,眼前渐渐暗了下来,激痛中凌云终于晕了过去,没听到自已的救星赶到了
。
第7章
赵福早就被这场酷刑吓傻了,原本是想给自家少爷讨回公道,现在……赵福心中一寒,威烈王爷的爱弟被打成这样,今
天相府与威烈王府的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正不知所措时,忽闻小厮来报:“段爷回府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英伟豪爽的汉子风尘仆仆地闯进来,伸手推开正行刑的家人,怒气冲冲地对凌风道:“王爷,你怎
能对云儿下如此狠手?”
凌风心中早已疼惜得恨不能以己身换之,可是又无法出言阻拦,一见此人,心下松了一口气,口中兀自强辩:“如澜回
来了,何必理这畜牲,你可知他闯了什么祸?”
“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吗,有什么打紧?非得这么下死手打云儿?”说着,段如澜一双冷电似的眸子直视赵福,赵福吓得
一哆嗦,讪讪地告辞了。
原来,这段如澜是凌风的下属兼好友,武艺高强,胆大心细,更兼古道热肠,乃是凌风的得力臂膀,对凌云更是疼爱有
加,今天刚刚回府便听说此事,此时见凌云血肉模糊,人事不省,心中如何不痛,忙命人传太医,又命小厮:“将小爷
抬到王爷房中养伤!”众人都下去忙乱,独留下凌风与段如澜两人干瞪眼。
须臾,凌风垂泪道:“如澜,我——我也不想的……”
“现在心疼了?”段如澜给他白眼。
“那赵相分明是在逼我,此时不让一步,只怕云儿今后更要吃亏”
“今天让一步,明天让两步,这样下去只怕是危险了!”
凌风动容地看着如澜,前阵子派他去边关探听消息,难道是?
“我日夜兼程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李将军被污贪渎军饷,交结大臣,朋党为奸,要索拿进京问罪,老将军怎能受这
羞辱,已被逼自尽了!”
凌风怒拍几案骂道:“一派胡言!朝廷不过是为了剪除我的臂膀,竞如此罗织罪名,不怕边关将士们心寒吗?真是岂有
此理!”
“皇上拘着你这天下兵马大元帅在京城,远离手下将士,再逐个解决你的部下,你再这么退让不过是授人以刀!再说,
云儿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凌风面色微红,小弟对自己一往情深,凌风早已知晓,那个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孩子从小就不讳言对自己的爱恋,“我只
是想保护他,我不想他受伤害!”凌风坚定地说
如澜摇摇头道:“最好的保护是让他自己强大起来,你不能总让他在你的羽翼下不能长大,云儿文武双全,才智过人,
所欠缺的不过是历练罢了,给他机会他会证明给你看的。”
凌风听了豁然开朗,颔首称善。
如澜叹道:“还不去看看,被你打成那样,啧,啧,真狠心哪!”
步入自己的听风苑,就见太医吩咐众人:“小爷这伤太重了,上药后要现剥的羊皮覆盖在伤处才好,最好用‘冰肌玉骨
散’,不然恐怕日后身上会留下伤痕。”
凌风听了心中痛悔难当,后面跟着的如澜立即吩咐众人宰杀活羊,只是这“冰肌玉骨散”是大内密药,珍贵无比,这会
子却到哪去找呢?正愁着忽听人来报:“东宫太子派人送药来了!”虽然凌风与如澜二人满腹狐疑太了怎么知晓凌云伤
了,但此时正是急等药用,连忙迎出去。
当先一人正是陈麒英,后面跟着吴德手里托着一个锦盒。麒英略劝慰几句,又看了看人事不知的凌云,见上上下下一片
忙乱便告辞去了。
麒英回到东宫,太子问道:“看见了?可还要紧吗?”
麒英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太子没好气地道:“使出这瞒天过海的计策,算计凌云跟那呆霸王争斗一番,这会子后悔啦?
”
麒英流着泪道:“我……我怎知王爷下手这么狠,可怜云儿遍体是伤,也不知——”越想越是伤心,太子上前搂着他道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逼凌风跟赵相决裂,好了,别难过了,有‘冰肌玉骨散’多大的伤都没事!”说着百般抚慰麒
英,哄逗他开心了方罢。
且说凌云的伤虽有“冰肌玉骨散”到底还是太重了,太医虽是下手极小心还是令昏沉中的凌云不住呻吟呓语,依稀可辩
“哥哥,你不要睿儿了吗?”
凌风听了肝肠寸断,凌云只有在极私密的时候才唤凌风“哥哥”,平日里总是乖巧地称凌风“大哥”。
太医治完伤,又吩咐日常注意之事后走了,如澜也吩咐众人退下。凌风见凌云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想起太医说要常喂
水,拿起小勺想给凌云喂水。凌云双唇紧闭哪里喂得进去,凌风无奈自己喝一口哺喂到凌云口中。凌云的伤都在后臀和
双腿上,无法平躺只得俯卧,想是伤处疼痛睡得极不安稳,凌风上床搂着凌云,让他侧躺着。
前半夜凌云睡梦中不时哭泣呻吟,凌风总是轻声安慰,听到凌风的声音凌云似乎平静些,哪知后半夜他又烧起来,看着
凌云面色涨红,呼吸急促,呓语不止,凌风愁肠百结,眼泪一滴滴落到凌云脸上,一夜不曾安稳,直到清晨方退热。
一连三日凌云都没有清醒,凌风自然是衣不解带的侍候,饮食起居都不假他人之手,下人不敢做声,就是如澜来看了几
次也无法,只能由着他去。
第三天太医诊过脉后,说是明日必醒,让凌风不必担心。凌风这才稍放下心来,因几日不曾上朝,今日一定要去的,这
才让段如澜守着凌云自去上朝了。
偏偏这早朝也是上得无比沮丧,耽误了三天,李将军死讯已传回京城。皇帝震怒之下下旨撤了李将军的漠北大营建制,
给齐凌风一个当头棒喝。这漠北大营本是凌风之父设置的一个西北门户,数次抵御外侮的屏障,如此重要的军事要冲就
这么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只怕不久的将来西北又要战事迭起了。
凌风落寞地回府,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