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错位 下——慕染°

去年春节，我对Zero说：这世上的爱情往往是你爱的不爱你，爱你的你不爱，就像小说似的，戏剧性得很。Zero却坚持总会有

人两情相悦。

是啊，总会有彼此相爱的，比如你和麦洛轩，可是因为这一身病，我却硬将你绑在了身边。到最后，相爱的两人也无法在一起

。

原来，没有人是赢家。

……

哭着看到最后，泪水晕染了许多字，最后的这本日记，被Roy一直视若珍宝珍藏着的记忆，虽然悲伤，却也真如Roy自己所说，

那里头是他最宝贵的心情，现在，它也属于叶零。

很多事，当初不明白，看过日记后才慢慢懂得。Roy竟是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现在回想起Roy曾说过的许多话，叶零才体

会到当初他言辞背后的绝望，如果能早些明白，或许可以给Roy更多支持和鼓励，可是，他到底知道得太晚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他知道是洛轩在外头，他俩本是一块儿过来的，只是叶零进屋后拿了几本日记就把自己关进

了卧室，也难为洛轩在外头等到这时间点。

可是叶零不想开门，一方面，他不想洛轩看到他哭泣的脸，另一方面，如今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洛轩才好。

正如Roy说的，这场游戏，没有人是赢家，而如今游戏结束了，他也不可能因为Roy死了就立刻投奔洛轩的怀抱，这样的事他干

不出来。

可洛轩见叶零久久不来应门便急了，又拼命地敲了好几下，可叶零仍旧不理他，之后他彻底慌了，生怕叶零在里头干出什么傻

事，便当即撞开门闯了进去。

进到屋里以后洛轩才发现叶零并没有任何偏激的举动，他只是安静地面对落地窗盘膝而坐，屋里没有开灯，幽白的月光洒了满

地，透着一分刻骨的冰凉。

洛轩走过去，轻声叫他，“叶零。”

叶零仍旧望着窗外，片刻后才沉声启口，“洛，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天，洛轩蹲下身，给了叶零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口，叶零都没有表示抗拒，然而洛没有想

到，那个拥抱那个吻，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都代表着“最后”。

最后的拥抱，以及……吻别。

因为叶零回公司上班的那天，他就向姚浅提出和洛轩拆伙儿的要求，姚浅二话不说就批了，之后洛轩就被告知要从叶零的办公

室搬出去。

再然后，洛轩找到叶零，问他到底想怎样，叶零那时正坐在画板前写生着远处日落的场景，听洛轩这么问，他手上的动作倒是

不停，只淡然地甩出一句话，“是你说的，游戏结束了。”

洛轩只感觉心里一沉，又问道：“什么意思？”他等了会儿，没得到叶零的回答，于是又抬高了音调说：“当初我说游戏结束

，是说等这事儿过去便换我来追你，这一次，不再是游戏。”

叶零这才停下手中的画笔，抬头对上洛轩的眼，“过去？事情没那么快过去，至少心上的伤，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这伤害不是我造成的，Roy的死我也不想，当然，你也不想，可生死有命……”

“闭嘴！”叶零将画笔往边上一放，站起身冷漠地望着洛轩，“不管Roy的死是谁造成的，总之麦洛轩，你听清楚了，我要和你

分手。”

以前，你就不是我的谁，以后，你就更不是我的谁了。

但是，仍要说一句，洛，对不起……

Chapter 46

之后的数日，叶零索性搬到了Roy生前住的那套房子里去了，而在公司，洛轩又来找过他几回，但叶零大多都闭门不见，偶然在

办公室以外的地方遇见，他也只是装作没看见一样从洛的身边擦肩而过，这对洛轩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然而，对叶零而言

，又何尝不是。

姚浅倒是找他谈过几次，叶零每次都听得心不在焉，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那些劝慰的话，反是有一回，两人在电梯里撞见

，洛轩向他提出邀请，“一块儿喝杯咖啡吧？”

也不知那天叶零是不是心情特别好，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卡布基诺，这一直是叶零的最爱。那一刻，叶零一手贴着温热的咖啡杯，另一手握着勺子缓慢地搅拌着，耳边是洛轩熟悉的嗓

音，总觉得好像很久没听到过了。

洛轩说：“叶零，你有没有考虑过回来住？”

“嗯？”微微挑起眉，叶零对上洛轩的双眸，那个眼神虽是淡漠，却生生透出一分妩媚来，“回去……”他细声念叨着，像是

在揣摩这两个字里的意思，“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洛轩听他这么说，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了吗？别忘了，那里才是你家！”话说完，他才觉得

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激，于是又放柔了语调退一步道：“如果你是觉得有我在才不想回家的话，我可以从那里搬出去。”

“不用，你住着就是了。”叶零喝了一口咖啡，又将视线投向窗外，发了会儿呆后才有回过头，“对了，你找我一起喝咖啡，

难道就为了说这个？”

“还有其他想问你。”洛轩的语调很平淡，可隐隐中总仿佛透着一点失落。

叶零点点头，倒是表现得很洒脱，“那问吧。”

洛轩并没有立刻发问，而是静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前几天我去找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叶零不答反问，而后又道：“洛，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装傻呢？我们俩已经分手了。”

洛轩很不乐意听这话，当即口气变得稍显不悦，“你就非要提醒我这个？叶零，我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你应该很清楚吧？”他

顿了顿，又紧跟上一句，“我不想分。”

手一抖，勺子敲打在咖啡杯的内壁，叶零的手指顿时发力，将那勺子握得紧了些，继而装作不在意地轻松启口，“别说这些了

，洛。”

若撇来谈话内容，叶零此刻的语气就像是在和朋友说话一样，但洛轩却能感觉到，有些细节和以往不同了，如果说，以前叶零

是将他当做恋人，那么现在，怕是真的只到朋友这一层关系了。

叶零还是叫他“洛”，这在洛轩听来是个亲昵的称呼，只是，为什么又显得那样生分？

叶零见洛轩死盯着自己却一直不说话，那表情很是严肃，他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地喝咖啡，心里却是复杂得很。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诡异，洛轩一再忍耐，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他问：“不说这个，那么你想说什么？”

叶零沉默着，仿佛在思考该说什么，可他想了许久，最后也不过只说了一句，“不知道，我没什么想说的。”

“那就算了吧，什么都别说了。”甩下这句话后，洛轩已站起身，走到前台将帐结了，就一个人走了。

叶零看着洛轩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间又是鼻尖一酸，但他没有掉眼泪，只是觉得仿佛全世界都变得模糊。

对面洛轩点的那杯咖啡几乎没有动过，自己面前的卡布基诺也只喝了几口，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咖啡慢慢地冷却。这让叶

零觉得，他和洛轩的感情，也终将会像这两杯咖啡一样，渐渐变冷。

虽然他知道，洛还爱着他，虽然他知道，他也还爱着洛。

……

明媚的午后，叶零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午觉，入冬以来，鲜少有这样的好天气，他自然要给自己放个假，要是那么舒服的阳

光底下，他还要画设计稿，那也实在太可悲了些。

可惜虽然他自己很想得开，但人生中总有一些意外，例如在不应该的时候来一通电话，彻底地达到了扰人清梦的作用。

叶零看着手机外屏上显示着的名字，想到以前Roy也常常会在他睡觉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吵他，那时候他总嫌他烦，可现在，想要

埋怨那个人都已不在了。

思及此，不免又有些感伤，叶零甩甩头，摇散脑中的这些杂念，继而按下了接听键，“Hello，老大，找我有事？”

“嗯，有两件事想让你知道一下。”源哲总是这样，无论何时都让人觉得强势，“之前的那桩Case已经完成了，另外的酬金也

都已到手，回头我会打到你的卡里。”

“好。”叶零淡淡地应着，心里却在暗想，既然任务已完成，那么接下去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拿回应该属于洛的信物了，这

是他欠洛轩的，理应由他来取回。

然而正此刻，源哲低沉的嗓音却又再度响起，“另外一件事是，我们的雇主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但并没有如愿重组刃。”

“什么？”叶零一惊，这怎么可能？还是说，出了什么状况？

源哲倒也不含糊，只一句话，就将事情交代得很明白了，“那人死了，就在两天前，杀他的人是麦洛轩。”

“哐”的一声，叶零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碰翻了茶几上的一只玻璃杯，他也顾不得扶起，

任由那只杯子滚到地上，最后碎得四分五裂。

而叶零却拿着手机冲了出去，迎面撞上听到声响打算进来一看究竟的助理，“Zero？”

叶零根本没空理会她，一路往模特部那边跑去，同时对电话那头的源哲问道：“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刃还是重组了，麦洛轩照旧是老大。”源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异常沉重，一下下敲打在叶零的心口。

叶零觉得喉头一阵发紧，良久才道：“我知道了，先这样，回头联系。”说着，他便果断地断了线。

与此同时，他已到了模特排练房的门口，这个时间段，洛轩应该也正在集体训练吧？

通常下班前的最后一小时是模特部的集体排练时间，以前叶零经常在快下班的时候到这儿来等洛轩练习完，然后和他一起回家

，但自从SEVEN暴露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了，今天重新站在这扇门前，倒让叶零感觉有点陌生。

不知怎么竟是紧张了起来，片刻后叶零才又稳住心绪，有些话他想他必须立刻向洛问清楚，一刻都不想耽误。

咬了咬牙，叶零再不犹豫，敲了两下门，而后拧着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室内果然正在进行走台排练，叶零进门后先向他们的老师打了声招呼，随后音乐就停了下来，叶零说：“阿海，向你借个人。

”

阎海大概也猜出了叶零此行的目的，耸耸肩道：“请便。”

叶零的目光迅速移到洛轩身上，寒着声道：“洛，跟我来一下。”说完已背过身，朝门外走去。

洛轩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此刻他见叶零突然过来找他，大抵也已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跟着叶零出了排练教室，洛轩又一路跟着他进了电梯，“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你办公室。”叶零毫不含糊地回答道，想想又加了一句，“有些事要问问你，希望待会儿你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

洛轩看出叶零有些恼，也就没再这种时候再说什么来刺激他。

叶零不清楚洛轩办公室的具体位置，只大约知道是在17楼东面那几间里的某一间，出了电梯，他就一刻不缓地往那一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与身旁的洛轩吩咐道：“哪一间？你带路。”

“最里面那间。”洛轩伸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叶零立刻了然，“走快点。”说着，自己已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洛轩心说叶零到底在急什么，但行动上还是跟上了他的步速，直到两人进了办公室并锁上了门，洛轩回头，见叶零已自顾自地

坐到了沙发上。

反是洛轩略显怔愣地杵在门前，像是在打量着叶零，又好像是在被叶零打量着。而后，叶零道：“坐，我们谈谈。”

洛轩在叶零对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表现得很安静，不过叶零并不打算和他耗，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地挑明了来意，“为什

么要重组刃？”

洛轩挑了挑眉，觉得这问题问得可笑，“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什么时候希望你重组刃了？”叶零旋即问道，下一刻，他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你是说之前SEVEN的那个case吧

？那只是任务而已。”

这话题让洛轩不怎么喜欢，思及之前他与叶零在公司的咖啡厅不欢而散的场景，洛轩的心情则变得更糟，“既然是任务，那么

现在SEVEN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来管刃做什么？”

或许是洛轩的这语气让叶零听着不痛快了，他当即扬声问道：“我问的是这个吗？SEVEN当初的雇主是今天的老大吗？那家伙不

已经死在你手里了吗？”他连问了三个问题，口吻咄咄逼人，“我问的是你，麦洛轩，为什么你要重组刃？”

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叶零就是不想要洛轩重组刃，不想洛轩再当回杀手组织的老大，虽然叶零自己也不是什么背景干净

的人。说来有点可笑，叶零觉得他现在就好像是要霸道地将洛轩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似的，他自己做不到一身清白，却总想

让洛轩清白，但事实上，他比很多人心里都明白，洛轩的身份本就与“清白”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洛轩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好一会儿焦距才慢慢收拢，继而他对上叶零的眼，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叶零一愣，是关心吗？应该是吧，他想。可是他开口，说的却是一番谎言，“才没有，你少扯开话题，我只是……”他努力在

脑子里寻找着可以当做借口的理由，“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了SEVEN的雇主而已。”

“是吗？”洛轩的语调冷了下来，“这样看来，你真是对SEVEN很忠心啊。”他看似随意地感叹了一句，又接着启口，“那家伙

害死了多少刃的弟兄，我作为刃的最后一任老大，难道不应该出面将他处决了吗？”

这话听在叶零的耳中，总让他觉得分外刺耳，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温柔的洛吗？或许，真是他太天真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呢？麦洛轩是个杀手，杀手自然是要杀人的啊。

叶零很想问：“为什么要杀人？”可话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地吞进了肚里。这问题委实太傻，问出来怕是要为人笑话了。

而洛轩见叶零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能猜出叶零到底在纠结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洛轩终于问道：“你怪我杀了人？”

叶零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眼中却似乎写满了不悦，“是。”他说，“不过是我傻了，你是杀手，不杀人还叫什么杀手

呢？”

洛轩皱起眉头，片刻之余复又启口，“那个人必须死，不然刃落到他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呵！”叶零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来，我还得夸你是个救世的大英雄吗？”他承认他自己也很黑，但与洛轩不同，至少他在

办任务中顶多也就伤人，从来不会要人性命。当初他被感情冲昏了头，扬言要黎夜死，可也不过是一时怒气上头，冲动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