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逸动了动。
韩诩之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腰,与他贴近些许:“你别这样了好么……”
江颜逸明知故问:“怎样?”
韩诩之道:“如此下去,我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
江颜逸冷笑:“你想说什么,又想和我分开?”
韩诩之默然片刻,强势地令江颜逸转了个身。两人在黑暗中对视,这个时候韩诩之看不清江颜逸漂亮诡异的眼睛里闪的是什么
光芒,于是他自顾自说下去:“你听我说,现在你我都已误入歧途。你想这样和我过一辈子吗?什么话都憋着不说,活的小心
翼翼举步维艰?”
江颜逸蹙眉,良久后才道:“韩诩之,是你将我逼到今日这一步。”
韩诩之嗤笑一声,道:“对,千般万般都是我不好。你又何苦搭上自己来让我不痛快?即使你看到我如此会有快意,可我不信
你过得好。”
江颜逸眉头皱的紧紧的,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微发颤:“那又如何?”
韩诩之笑了。
“我先问你一句,你说你恨我,那你心里还有我没有?”
江颜逸仿佛被点了会令人迟钝的穴位,每每过了许久才回话:“……你……”
韩诩之握住他的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难道不知道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颜逸有些僵硬地反握住他的手:“……有。”
韩诩之似是松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更紧:“这三年来你快活吗?”
江颜逸这一次并没有考虑很久道:“不。”
韩诩之道:“那之前的十年,你快活吗?”
江颜逸嘴唇几次嚅动,都没说出话来。
韩诩之道:“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对,我不奢求你原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往后便是死也再不离开你了,除非你先厌倦
了我。”
江颜逸凉凉地说道:“你的话,我还能信么?”
韩诩之笑了笑,道:“你愿意信就信。不愿信,那我……我想着法让你信。”
江颜逸没应声。
韩诩之翻了个身,两手撑在他两侧,整个人到了他上方:“我现在想要你,你肯是不肯?”
江颜逸还是不说话。
韩诩之低下头,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我一个人没法改变。你好歹也出些力,起码——诚实些。”
江颜逸此刻实时没什么心思行这事,可韩诩之说的话他的确心动,终究还是低低应了声好。
韩诩之温柔地替他褪了亵衣,顺着他光滑的肩膀一路吻到小腹处,将爱抚做足了,低头含住他稀疏草丛里的那根物事。
搁在以往,韩诩之不是没做过这事,只是极少。江颜逸不大习惯,试着推了推他的脑袋,没有推开。
韩诩之从前也不大喜欢为人做这事,故技巧上并不是很厉害,不过要调情还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江颜逸的身体就有了反应
韩诩之握着他的根,道:“你想要吗?”
近四年未做,江颜逸有些不适应,且韩诩之这话问的不像为改善关系,倒有些像是在戏弄他。
他没好气道:“随你!”
韩诩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随我,我问你呢。有什么话你都憋着不肯说,我怎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江颜逸的话儿在他手里有见疲软的征兆。韩诩之忙撸了两下,苦笑道:“你就配合我一下不成么。”
江颜逸恹恹道:“想。”
韩诩之深吸数口气,试图调整心态投入这场性事。他卖力地嘬弄起江颜逸的玉茎,终于让他泄在自己口中。
韩诩之将白液咽了下去,爬回江颜逸身旁躺好:“舒服么?”
江颜逸哭笑不得:“……嗯。”
韩诩之温柔地亲亲他的脸:“睡罢,晚安。”顿了顿,补上一句,“思暇,我爱你。”
翌日一早,江颜逸迷迷糊糊地醒来,见桌上摆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碟蕨菜。
韩诩之走进屋,见他已醒了,笑着在桌边坐下:“快去洗漱,我等你用早膳。”
江颜逸怔了怔,想起昨晚他说的话,低头微微一笑,便去打水洗漱了。
用完早膳,韩诩之拉着江颜逸坐到镜子前:“我替你绾发。”
三年前韩诩之也常常会做这事,只是在守孝的这三年里,两人相看两相厌,韩诩之也压根不敢太亲近江颜逸,这才不再做这事
。
江颜逸目光复杂地看着铜镜里照出的一脸认真的韩诩之,知道他的确拿出了诚意。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呢?恨一个人,时时刻刻心都是痛着的。而爱一个人,心里时时都是暖的。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人走到今天的地步,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回去。
到了中午,韩诩之突然说:“我去村里逛逛,你有什么想买的?”
江颜逸摇摇头,韩诩之便出去了。
过了一个半时辰,韩诩之拎着一只杀好的鸡回来:“今天晚上吃鸡肉饼吧。”
江颜逸眉梢动了动。
韩诩之擦干净手,走到剑架旁将青雪剑和噬魂剑取下来,噬魂剑丢给正在看书的江颜逸:“我今天去村里正碰上有人杀鸡,我
看了一会儿,让体内真气游走,渐渐觉得少阴心经处如火烧火燎般剧痛。我想……也许我能控制自己不走火入魔。陪我练剑吧
。”
江颜逸又惊又喜,立刻跟着他出了小屋,来到一处空旷的田野上比试起来。
韩诩之在比试间突然有所顿悟,一边用大鹏展翅向后飞退,一边嚷道:“点我左手极泉穴!”
江颜逸愣了不过转瞬,指尖运起内力一挥,隔空点了韩诩之的极泉穴。
韩诩之放缓了动作,走的招式有些奇怪,江颜逸看了一会儿,旋即明白他是在以剑式引导体内的真气游走,于是配合地与他练
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韩诩之浑身发汗。他做了一个“止”的动作,跳出战局。
江颜逸微微喘着气,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韩诩之志得意满地笑道:“我想我有办法了!”
“青阳烈血剑的心法的最终目的绝不是为了惑乱人的心智,我的先辈们之所以会走火入魔,一定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去掌控
。我想这必定是个劫,就如同蚕虫破茧而出,正因为冲不破那层茧而被困死。你的玄天剑法有九层,想来青雪剑法也是如此,
如能度过这一劫,我就能变得更加厉害。”他笑的神采飞扬:“到时候我可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了!”
江颜逸看着他眉目间摄人的风采,越来越冷硬的心仿佛有些回暖的趋势。
韩诩之道:“以后我们不去村里买牲畜了。墨凉山东边和南边有很多野兽,我们可以去捕猎,正好老头让我多见见血。晚上你
陪我练剑,助我武功精进。”他顿了一会儿,笑道:“我想即使以后我们隐居,过的大约也该是这样的日子吧。先适应一段时
日。”
江颜逸耸肩:“隐居之后,可没处买稻粟了,你要不要先学学种田?”
韩诩之邪邪一笑,突然拉住他的手往怀里一扯,张嘴就往他颈间啃:“饿了我就吃你!”
江颜逸身体僵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多少给了些回应。
久积在两人之间的冰雪,终于开始逐渐消融。
过了几天,江颜逸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韩诩之不在屋中。他以为韩诩之进村买东西,并未多想。
到了中午,远远听见小孩开心的叫嚷声,江颜逸心一沉,起身往外一看,果见韩诩之抱着韩子凡走了回来。
江颜逸心口一紧,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屈腕去摸腕间特制的佩饰里藏的针,才发觉因为久不用而将东西藏在柜子里了。
他看着极其相似的一大一小说笑着走近,不曾发觉自己的目光已如冰窖般寒冷逼人。
等韩诩之走近,江颜逸别过头进屋去了。
多日来的努力尽在此刻瓦解。
晚上韩诩之将韩子凡送回山上,照例和江颜逸练完剑,又打通了几个穴道。
江颜逸冷冷地将剑一丢,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以后我不想再看到韩子凡。”
韩诩之愣了好一会儿,蹙眉不满道:“为什么?”
江颜逸嘴角勾起一个清冷的弧度,本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道:“我与他,你只能选一个。”
韩诩之不悦道:“你又怎么了?”
江颜逸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孩子。”
韩诩之哑然。
过了良久,韩诩之走到江颜逸身边坐下,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转开话题道:“等我打通了浑身的经脉,不再入魔,我们就离开
。”
江颜逸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韩诩之忽道:“你知道我六哥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吗?”
江颜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韩诩之喃喃道:“我让老头儿给我寄了瓶药来,你问我是什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江颜逸愣了愣,失声道:“你……”
韩诩之自嘲一笑:“对。其实两年前我六哥就该醒了。我如今每半年喂他一颗药,这药足以让他继续昏睡六个月。”
江颜逸疑惑地看着他的侧脸:“因为我?”
韩诩之叹了口气,目光虚空地望着天际的繁星:“他醒了,你我的日子又该不平静了……他好歹是我六哥不是?等我们走了,
他再也找不到你,就可以醒了。他大好的年纪,原不该因为我的私心而虚度。”
江颜逸平静问道:“他醒了又如何,你还会再一次要离开我么?”
韩诩之道:“那一回是我父亲的缘故,我虽和他不亲,但我从小都没法违背他的意思。如今六哥昏睡着,他们顶多当没我这个
亲人。可若是六哥醒了,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要是闹起来,他们定会站在我六哥那一边。”他苦笑了一下,“他们好歹是我
亲人不是?我虽不孝顺,但也不至和他们兵戎相见。何况这一回连我哥都不帮我。”
江颜逸蹙眉:“韩皖之要你离开我?”他知道在韩诩之的心里,真正有分量的亲人就是他爹和韩皖之。
韩诩之喃喃道:“他劝过我两回……不过我哥从小都很疼我,我坚持的事情他不会强硬干涉。”
江颜逸的脸色更冷了。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诡谲。
韩诩之自然还是舍不得韩子凡的。自上回江颜逸说过之后,他便抽空自个儿上山逗小侄子玩耍,不再将小侄子带下山去。
时光如梭,转眼韩子凡已近八岁。韩诩之全身经脉被打通,武功精进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江颜逸从能与他过百招变作只能在他
手下走十招。
韩诩之终于决定要离开了。青雪剑是韩门之物,他再带在身边不合适,便选了一日偷偷上山潜入密室的剑窖中,将青雪剑放归
原位。
两人选定了离开的日子,韩诩之本已不打算回韩门告别,可当天早上收整好行李,忽觉心中不宁,非要上山看上一看。
约定江颜逸在山下等他,韩诩之孤身一人悄悄上了山。
血腥。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几乎要将人湮没。
韩诩之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山顶,血已淌到半山腰处,他踩着半座山的血土来到牌坊下。
写着“韩门”两个大字的匾额摇摇欲坠地斜挂着,一阵寒风刮过,匾额砸落在地。
韩诩之神情漠然地在一具尸体前蹲下,伸手盖住他未阖的眼睛:“哥……”
不远处易凌波面目狰狞地躺着,脸上被砍了一刀,曾经温润如水的左眼已脱眶而出。
韩诩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山的另一端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猎猎北风中,衣袂飘扬。
正是白蔚。
她对着老友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下山,留下一串癫狂的笑声。
韩诩之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追,没有哭,什么表情都没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在山下等不及的江颜逸上了山,看着满目疮痍和已在风中站成了石人的韩诩之,只是走到他身旁说了一句
话。
“你还有我。”
末章
韩诩之到底是跟着江颜逸走了。这十几年里他几乎疏远了所有的朋友,如今没有了家人,这天底下还能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一
个江颜逸。
临走前江颜逸问他要不要报仇,韩诩之漠然地回答“不必了”。
两人选定在江南一处背山面水的地方,那里水土丰茂气候适宜,不失为一处人间仙境。
从墨凉山过去大约一个多月的路程,江颜逸见韩诩之心情低落,便放慢了赶路的进程,陪他一路浏览沿途的风土人情。
十天后,两人行至苍山脚下。
苍山上有一个白狼帮,昔年与韩诩之有过过节。事情的起因大约是韩诩之某位露水情人遭白狼帮帮主觊觎,韩诩之为他出头废
了白狼帮帮主的武功。
按理说这事已过了十几年,白狼帮帮主都换过两任,此事也该揭过了。可偏巧这去年上任的新帮主就是那被韩诩之废了武功的
帮主的儿子。这日韩诩之和江颜逸停下马车坐在河边休息,恰遇上一群白狼帮的人。那新帮主一眼认出了韩诩之,仇人相见分
外眼红,当下就领着十几个手下攻了上来。
其实别说是十来个白狼帮弟子,别说这里还有一个江颜逸,就是上百个也不是韩诩之一个人的对手。
江颜逸坐着连动都懒得动弹,手腕一转,四根针一齐飞出去,眼看四条人命就要交代,韩诩之抓了一把沙土飞出去,四根针就
这么贴着四人耳畔擦过了。
四个险些丧了命的人是傻了眼,其中就有那新帮主,可其他人未看清方才的变故,依旧不怕死地往前冲。
韩诩之隔空弹了数枚石子,只见那群白狼帮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被定住,最后一个在离韩诩之只有五步的地方动弹不了了。
韩诩之站起身,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帮主,牵着江颜逸的手往树下栓的马旁走:“我不想再见血。”
江颜逸眉梢一挑,笑了。
是夜子时,江颜逸被聒噪的蝉鸣声吵醒,睁开眼,却发现韩诩之已不在身边。
他心中大惊,即刻翻身跳下床,推门冲了出去。
韩诩之坐在一棵老树上,玉箫抵在唇上,似是在吹,却没半点声响。
江颜逸只觉心中惶恐不已,颤声道:“诩之……”
韩诩之低头看了他一眼,将玉箫放下,平静地说:“我睡不着。”
江颜逸因心惊的缘故兀自喘息的厉害,提气往树枝上跃,韩诩之却错身跳了下去。江颜逸在半空中愣了愣,掌风拍了下树干,
借力转身往下坠。
韩诩之神情淡漠:“回去吧。”
两人回房后又躺下,江颜逸恍惚闻见韩诩之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是什么成分他也说不上究竟,约莫是韩诩之在前一个城镇
买的新熏香。这熏香有种凝神的功效,江颜逸本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睡不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竟迷迷糊糊困倦了。
再过半个时辰,江颜逸被屋外兵器的碰撞声惊醒,猛然察觉屋中竟有股迷香的气息。他心中一惊,迅速披上外袍,提着噬魂剑
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