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犯规——魏小五

倒是发现座机电话一直在闪，提醒他有未接来电。可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能是谁？

按了按钮接听留言，几通电话居然都是教练打的，倒是没说别的，就让他回电话，但听语气好像挺急。

看看表，不算太晚，姜译拨了回去，才通就听见电话那头陈斌气急败坏的吼：“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姜译有点儿委屈，“教练，我这才第一天回家，你就查岗啊？”

“谁有空查你？是过几天来两个从青年队选上来的试训队员，你回来帮我带！”

“啊？”姜译有点儿跟不上教练的思路了，试训队员干嘛要他带？

“你啊什么？我准备跟俱乐部领导商量商量让你给我做助理。”陈斌都想好了，姜译真不想再打比赛的话，就留自己身边，这得力助手反正是不能轻易放。

“不是，我刚找到兼职……”姜译真舍不得白鑫然的面啊。

“早上咱俩怎么说的？”陈斌的声音听起来带了点儿怒气，这姜译动作也忒快了吧？“还是你早就找好退路，早上是糊弄我？”

“不是不是！我就是在我家楼下一个面馆给人跑跑堂，换顿饭。”姜译倒真不藏着掖着。

陈斌忍了忍，“姜译，反正你下周一必须给我归队！”然后教练挂了电话。

姜译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悠闲太久，可这也太快了吧？都不够让他把白鑫然那点餐单上所有的面都点一遍的。

这会儿的白鑫然，窝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正找姜译这个赛季的比赛视频呢，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也不觉得冷啊。

倒是时间不早，该睡觉了，对于早起干活的人来说，早睡早起很重要。单腿蹦下床，蹦到卫生间洗漱完毕，又蹦回床上，对于白鑫然来说，其实不戴假肢他活动起来更灵活，可他不愿意用拐杖，在别人面前总不能老蹦来蹦去的。

……

第二天，姜译准时到岗，白鑫然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干嘛一脸心事的？”

“你眼也太毒了吧？”姜译没否认，但暂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眼下更关注另一件事儿：“你今天的店主特推是什么？”

“孜然炒面。”

听完姜译叹了口气，白鑫然放下手里的菜刀，“有什么话痛快儿的说，不爱吃又没人逼着你吃。”

“我下礼拜就得归队了。”姜译直接跳到了根儿上。

白鑫然还真没想到是因为这，但这是好事啊，所以重新拿起菜刀，接着切他的洋葱。

“你就不表示一下挽留吗？”

白鑫然都无奈了，他觉得这人真得接触，要光看电视，哪儿能想到姜译是这么个性格？“我能留得住你？”

“你……”姜译表情有点儿不可思议，“你哭什么？”

“啊？”白鑫然彻底茫然，“谁哭了？”莫名其妙但还是本能的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这下坏了，眼泪哗哗的，他忘了他刚跟洋葱亲密接触完。

可姜译彻底傻眼了，“不是，怎么意思？”他抬手就要给擦，但到了跟前又觉得不合适，硬把手收回来，跑到外头给拿了包面纸回来。

白鑫然一个劲的摆手，“没事，洋葱熏着眼睛了。”真是大意失荆州，作为一名合格的厨子，怎么能败在洋葱手上呢？

原来是洋葱，可姜译还是觉得心里好像有那么个小搭扣，咔吧一声搭上了。

白鑫然好容易缓过劲儿，眼圈儿都红了，把姜译推出厨房：“我觉得你跟厨房这里的风水肯定不合。”

“我跟你合不就得了？”

“你是想说你跟面合就得了吧？”

“嗯。”姜译没解释，“那我能不能要求即便不来帮忙也能来蹭饭呢？”

“我开的是面馆儿，做的是买卖，有什么不能来？”

姜译知道他跟白鑫然说的就不是一码事，可白鑫然已经扎回厨房里，算了，别耽误他干活，等过了中午饭点儿再细说不迟。

009

中午的一拨小高潮忙活过去之后，照例白鑫然给姜译端了份炒面，但姜译怎么看都跟刚才自己端给客人的不一样。

“看什么呢？有你忌口的东西？”白鑫然洗了把脸，一边拿毛巾擦着，一边去关了店门。

“没，但……”姜译指了指自己的盘子：“跟刚才卖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你这不是小灶吗？我可是爱护员工的好老板。”白鑫然说着还摸了摸姜译的头，真真一派爱护属下的劲头。

姜译吃了两口之后，放下筷子，愁容满面。

白鑫然心里直打鼓，难不成失手了？可捏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没问题啊。摸了摸姜译脑门，也不发烧啊。得了，先把盘子撤了吧，估计是不对胃口。

“干嘛？”姜译按住白鑫然的手，把自己的炒面抢回来。

“我看你不爱吃，给你换换。”

“谁不爱吃了？我是一想到下礼拜归队就闹心。”

“怎么？怕不好面对队友们啊？”白鑫然坐下来，估摸着姜译这是想跟人念叨念叨。

“队友到没什么，可……”姜译下意识的摸了摸兜儿里的手机，昨天方一博还打过电话问过他的。

“我问一句啊，说不说随你，你到底为什么会说出退役这话？”白鑫然能看穿姜译放不下篮球，可他猜不透为什么会在那么个情况下说出退役的话，也不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啊。

这回姜译彻底没食欲了，把盘子推到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上白鑫然的话：“比赛结束的时候我觉得退役就可以解脱了。”

解脱这个词包含了不少东西，白鑫然再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问这一句。

但姜译接着说了：“你也看比赛，你看得出来我跟谁有私人恩怨吗？”

白鑫然想了想，试探性的报了个人名：“方一博？”不为别的，就为比赛结束之后直播画面里不经意扫到他俩在场边对视的那一个镜头，也为昨天姜译对这个名字的欲言又止。

姜译看了一眼白鑫然，有点儿惊讶，却也松了口气，既然他都看出来了，那自己也就能接着往下说了。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不想再在场上对上他了。”就算姜译现在很清楚自己放不下篮球也不是真心想退役，可提到方一博心里还是很堵。

“其实……关于你们俩是有点儿坊间传言的。”白鑫然挠头，因为提起了方一博，他想起来点儿陈年八卦：“当年你肩膀受伤就是因为方一博吧？”

姜译点头，但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那会儿有人传是因为你抢了他女朋友，所以他报复你。”

头一次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姜译眼睛都瞪圆了：“我抢他女朋友？！”

“别激动，我不也说了是传闻么。”

“那也太不靠谱了！”要真是抢了人女朋友，不，哪怕是抢了他养的猫猫狗狗造成现在的局面，姜译都认。

“我分析是因为你们俩都不打一个位置，除了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理由，大家也找不到什么更有说服力的了。”

姜译苦笑。

“你就没直接问过他？”

姜译让白鑫然给问住了，对呀，怎么就没想过问问方一博呢？也不对，他伤愈之后方一博那样根本就没给过他问的机会。好像突然一下俩人之间就隔了一堵墙，这边的过不去，那边的不过来，推也推不倒，砸也砸不开。

看姜译沉默了，白鑫然就知道肯定是没问过：“我这人习惯直来直去，虽然不一定算优点，也不提倡你学习，但有时候真能解决问题，你要不要考虑把人约出来问问？”不管结果什么，总比老这么憋着强吧？

姜译设想了一下他跟方一博面对面坐着的画面，觉得格外诡异，但——也不妨试试，“嗯，大不了我就真退役了回来跟你一起经营面馆！还能帮你扩大经营规模。”

这回轮到白鑫然接不上话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合着你拿我当后路呢？”

010

“不，你是我指路的明灯！”姜译很诚恳，好像什么事儿经白鑫然一说，就没那么闹心了。

白鑫然赶紧摆手，“受不起，还有，你回千万别提我，我怕大陈说我挖他墙角。”

“你跟教练熟吗？”姜译抓着重点了，盯着白鑫然等回答。

但白鑫然打着哈哈：“怎么说我当年也是在他手底下打球的啊。”边说边往里屋走，却没正面回答姜译的问题。

姜译嚼着炒面，脑袋里冒出一行小字：白老板跟教练大概有事儿。

不过不容他细想，就被店门外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端着盘子晃荡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但咔哧咔哧的挠门声却比刚才清楚了。

把大门拉开条缝，有个小毛球晃晃悠悠挤进来，姜译蹲下身，目测是只小奶猫，但叫声听起来又不太像“喵”。

“白老板。”姜译蹲着用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这一小团。“出来一下儿嘿。”

小猫团伸出爪子去抓姜译的手指，姜译赶紧躲开，因为他看到了那锋利的小爪尖儿。没抓到手指头，毛团也不气馁，它又发现了新大陆，姜译球鞋的鞋带儿。

扭着小屁股供到姜译脚边，毛团弓起身子准备扑上去。

“老白？”刚才叫完人，到现在也没见白鑫然出来，姜译扭着脖子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吃饭你都堵不上嘴？”白鑫然从里屋出来。

“赶紧过来！”

“到底怎么了？”因为姜译那大个头儿蹲在那儿，白鑫然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急吼吼的叫他干什么。等凑到跟前，才发现是只小奶猫，正抓着姜译鞋带儿自己扑腾这玩儿呢。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它自己敲门进来的，咱俩养了吧？”

姜译仰着脸眼巴巴的瞅着白鑫然，白鑫然冲口而出就答应了：“养。”可答应完，再看看巴掌大的那一团，怎么养？这可不是天天给开小灶就行的啊。

姜译一听白鑫然答应了，立马把小猫抓起来放手里，跟小东西平视：“以后就叫你球球了，我是你爹，他是你干爹，记住了吗？”

白鑫然这一脑袋的黑线：“凭什么我就是干的？”

“那……我是大爹，你是二爹？”

“……还是干爹吧。”

姜译很满意，把小东西翻过来，确认了一下性别，“是闺女哎。”

“流氓！”白鑫然摔下俩字，又回屋了。

“不看一眼怎么能知道是闺女还是想小子啊？你……”托着球球一回头，人呢？

这时候白鑫然在里屋喊：“带着闺女进屋。”

姜译颠儿颠儿的过去，白鑫然抱着笔记本在查东西。“跟你说，养小猫可不是你逗逗她好玩儿那么简单的。”

“这我当然知道，你快点儿查查小猫应该吃什么？”从拿到手上开始，球球就总啃姜译手指头，姜译觉得这肯定是饿了。

在网上一搜就是一大堆，但这不救急，就算研究也得俩人以后慢慢研究，现在来不及了，“走，找个宠物医院做个检查顺便问问人家注意事项什么的。”白鑫然觉得这样还效率一点。

看了一眼表，姜译按着白鑫然没让他起来，“我自己去吧，要不该耽误你晚上生意了。”

“呦，你的意思是不用我自己就能搞定呗？”白鑫然斜着眼睛瞄了姜译一眼，把手头搜到的几个文档先存了，然后关了电脑。

姜译听出来白老板语气不对，赶紧解释：“不是，我这不是怕太给你添麻烦么？”

“想不给我添麻烦你抱着她回家，别让她叫我干爹啊。”

姜译本能的小声嘀咕：“其实她也叫不了。”

但在白鑫然挑着眉毛“嗯？”了一声之后，立马改成：“球球，快亲你干爹一口！干爹最好了！”说着，把小猫凑到白鑫然脸边上。

可对小猫来说，眼前突然出现了障碍物她不适应，一爪子就拍她干爹脸上了。

011

看着白鑫然脸上那小梅花印，姜译没敢乐，怕把白老板给乐恼了，抱着球球赶紧往外走。

白鑫然用手背在脸上蹭了一把，瞪了一眼走在前头那根电线杆子。

锁了店门，白鑫然想了想，他觉得在附近看到过一家宠物医院，但平时也没往心里去过，具体方位还真只能凭印象。

俩人抱着球球，溜溜达达围着小区绕了大半圈儿之后，还真找到了宠物医院。

做了检查，球球健康状况不错，但对于要养幼猫的两位新猫爸来说，这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那当然是买了幼猫专用奶粉和奶瓶，回家要给孩子喂饭去。

经过一番小折腾，让球球吃了到家的第一顿饭之后，姜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感叹：“她干爹，养闺女真不容易啊！”

白鑫然都没搭理他，心说何止养闺女不容易啊？他直接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在门口，今天晚上干脆也别开张了。

球球吃饱了之后瞄上了白鑫然的牛仔裤腿，那俩小爪子紧捣腾，等挠累了，一歪，睡了。

就这么着，球球开始了折腾她俩爹的快乐猫生。

而作为干爹的白鑫然白老板，到姜译归队前一天才意识到，养闺女的重任这就落在他一个人肩上了？

店门关上，姜译换下工作服，把球球往肩膀上一放，小家伙很喜欢这个地方，趴得高看得远。

白鑫然放下卷帘门绕回来，就看球球正舔姜译的脸呢，姜译一脸傻笑。

“姜译，你明天一早就要回队里了吧？”

“啊？哎呦别舔了！”姜译把闺女从脸边抱开，“不用太早，十点到就行。”

对于白鑫然来说，六点、八点还是十点，都没区别：“那我们爷儿俩怎么办？”把球球抱过来，挠着她下巴，就舒服的眯起眼了。

姜译本来也想伸过手凑个热闹，但白鑫然这一问，手定在半空，自己好像真没想这个，“白天你带，晚上我带？”

对白鑫然来说，但凡手里托着的不是闺女，甭管是什么都能糊姜译脸上去，也不想想，白天剩他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

“晚上我还用你？你今儿就自己回去吧，也甭带球球了，省得明天早上再给我送来。”白鑫然把球球放床上，拿枕头被子给围了个圈儿，然后自己坐下来，摘了假肢，该放松放松了。

这是白鑫然第一次当着姜译的面摘掉假肢，姜译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伤了，但还是觉得视觉上有很大冲击，所以他蹲下，把白鑫然那条腿架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摸了摸跟假肢接触的部分，“现在还疼吗？”

白鑫然一个激灵，这个地方，除了自己没有别人碰过，他极快的把腿从姜译手里挪开，“早就不疼了。”

“……哦。”姜译看了看空着的掌心，“那个，闺女我还是带走吧，别看她小不点儿一个，夜里还是挺折腾人的，而且她睡觉的箱子我也没拿来。你白天忙活晚上得踏踏实实睡觉，我一早给你送回来再去队里。队里的事儿一完我就回来，我估计不会太晚的，反正就是试训，你白天忙了就先把她关笼子里，省得一个人忙不过来。”姜译一个人说了一堆，他也不确定到底哪句才是重点，反正就是觉得现在不说点儿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