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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严奉命前往丞相府清查财产。归而遇袭,幸有白子墨路过解救。
隔日,李适朝堂暴怒。辩之不果,安抚魏家,愤而退朝。
阁楼上的窗子紧紧闭着,李延煜抬头看了看,身后冬苓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请,就在楼上,冬苓不便再往上走了。”李延
煜谢过,起脚上了楼。李适正等着他来,刚见了他半个身子出现在眼帘里就说开了:“七哥你也太慢了!”白子墨却一副不想
搭理他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哎,七王爷家中娇妻相伴嘛,自然是不愿来的了!”
韩放叹了口气凑到李适耳边说:“兴许是昨日又吵了,因为王妃的事吵了也不是一两次了。”李适斜了他一眼说:“凭什么不
吵?你家里那女人不一样心烦!?”韩放撇了嘴不再说话,白子墨却大胆指了李适说:“那皇上宫里这么多女人又好到哪里去
了?”李延煜着急的喊了一声:“墨儿!”
韩放微微皱了眉又展开,有些疑惑地说:“好你个长卿,明明皇上今日是找你两人来有事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白子墨
也就执拗的把头转到一旁去,李适哈哈一笑说:“骂得好!七哥你快坐下吧!”李延煜谢了恩坐下,李适将矮几上的一个朴素
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白子墨和李延煜马上认出那是虎珏。
两人默契的齐声喊:“皇上!?这是……”李适将那块虎形白玉一分两半,又听见白子墨问:“虎珏不是一直只有右符在您手
里么?这左符……”李延煜恍然大悟般问:“难不成是昨天魏严那事!?”李适点点头说:“这左符是昨天才借魏严那事从姓
崔的手里收回来的,现在,你们一人执一半。”韩放眉头又一次揪起来看这李适,李适对他说:“你只管放心,昨日的去伏击
魏严的人不是他们两人派去的,就算现在握了虎珏也不会牵到两人身上。”见韩放点了点头,李适握了拳锤在矮几上:“他稳
得住不反,朕就逼得他不得不反!”
“皇上,我是怕左军刺羽会不服。”“也是,毕竟这些年一直在他麾下,长卿,你看?”白子墨凌然道:“皇上,给臣十日,
虽不敢保证绝对臣服,至少臣敢保证不起反心。”
——
李适果然已经快将崔相逼到了绝境,他这一松一紧。饶是崔相明知李适处心积虑,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偏偏他又像没见到一样,反而每天写诗作画的。时不时偷溜出宫去和韩熹微吵吵架,这天韩熹微开门一见是他,便立刻把门关
了,李适气得在外面拍了门嚷:“韩熹微!你给朕开了!”突然门外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子牧!快来看看
你家夫人好大的胆子!”
韩放哭笑不得的连忙去开了门:“微儿你可真是!”韩熹微白了他一眼:“哼!”卞凉远伸了个头出来,看见韩放一身晨衣便
问:“还没起?”他侧过身示意几人进去答:“刚起!”李适便说了:“不进了!快些换好了衣服走!”韩放有些不解,卞凉
远就解释说:“快快!我们一起去白云山!都在外面候着呢,就等你们了!”
“我们?别,我才不去呢!”韩熹微接了一句,韩放低声说:“去吧,你不是早就想去看桃花的么?”“院里也有一株!凭什
么去呢?去见你们两个好?我没这么好兴致!”李适提高了音量:“你!不识好歹!”韩熹微像没听见一般说:“大人,进去
更衣吧。”
卞凉远偏头,看见李适咬着嘴角得意的笑了。等到韩放出来的时候已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衣服,李适就唤了:“放儿快来和我同
乘一匹!”韩放问了:“骑马去?”白子墨翻身上了马说:“自然是这样最快了!弄个车一摇一晃的到了都什么时候了!?”
回颜恶声恶气地问:“到底走不走啊!?”卞凉远问了:“都有谁不会骑马的?”“小砚,我,还有平之,子牧都不会啊!”
曹岳无奈地望着几个人。李适说:“你别管子牧,管好你自己,子牧……”韩放一听却笑了,张瑾澜牵了一匹递给他说:“长
卿给你挑的。”说完两人都利落上了马,李适有些不高兴地说:“哎呀,你怎么会啊?”
韩放答:“我姓韩,不会骑马怎么得了?我只是体虚不能像其他兄长一般习武而已。”说完伸手给徐平之:“平之,我带你。
”“不行!朕不允!”李适立刻反对,又嘟嚷着:“白子墨张瑾澜!你二人知情不报!真是罪大恶极!”白子墨做了个噤声的
动作:“嘘,皇上,这么高头大马的堵了子牧家门已经让人很侧目了,您还嚷嚷自己是皇上呢!?我二人只是和他相熟,有时
一起骑马游耍而已!”
徐平之这时候正犹豫着该怎么是好,韩放就又说了:“等你磨蹭一下,太阳都落山了!”徐平之见了张瑾澜拉了陈小砚上马,
曹岳被君琰带了,李延煜也翻身上了白子墨马。只好把手伸给了韩放,韩放将他护在怀里,李适又想折腾,回颜就开始骂了:
“不走是吧?我走!”说完夹了马肚子就往前冲,李适这下也跟了上去追他,又喊着:“回颜你小心些!”
众人听着都是好笑,李延煜也跟了上去,一行人这才策马往白云山方向赶去。
“把马放在那里真的可以?”曹岳问,白子墨说:“一路在问!都快到了还问!说了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都是认得路的好马
,还能被人牵走?”韩放在后面哈哈笑了:“好生走路!”刚说着听见身后一声尖叫,回头原是回颜踩在石上有些滑了,李适
伸手搂了她说:“看看看看!才说了好生走路嘛。”卞凉远抬眼看了韩放的表情,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等到了桃花坞,地上还有些湿润,已有桃花铺了薄薄一层,大家正是要坐下,徐平之又喊了:“湿气太重,不太好吧?”一路
沉默地君琰笑了说:“也就回颜和韩大人要注意一下吧?”卞凉远和白子墨没忍住就扑哧笑了出来。李延煜拉了白子墨过身边
来瞪了一眼,韩放就笑了问:“你们两人三天两头吵了又好好了又吵的,不累啊?”李延煜有些不好意思,白子墨眼一横:“
嘿,比你们两人你要我死我要你死的好!”李适眼神突然如同堕入冰窖一般瞪了他一眼,李延煜有些下意识的将他护在了身后
,韩放头侧向一边,不知如何是好,陈小砚哈哈一笑岔开尴尬气氛,说:“阿义,你带的酒呢!?”
回颜轻哼了一声:“我们曦蒙人皮糙肉厚的,不比韩大人来得柔弱。”说着就随着其他人一起坐下,这下连李适都忍不住笑了
出来,韩放今日难得被逼到无言,只是呆呆跪了下来说:“不是有铺了布么……”又自己解围问:“怎么不见魏严呢?”张瑾
澜大喇喇接过酒壶下来:“他忙着呢!”君琰伸手接了花瓣说:“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了。”韩放说:“京城景色多刚硬些,
像是云州柔软朦胧得多了。”“禅国温暖潮湿,什么色彩都较浓烈些,崇山峻岭的,别有风韵。”白子墨说着,君琰点头,回
颜说:“北方辽阔,进了关已经是山岭众多了,倒更想见见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张瑾澜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徐平之,见他微微皱了眉头就说:“平之难道不善饮酒?”徐平之说:“这倒不是,不过是……
”张瑾澜就不等他说完塞到手里:“好了好了,今天出来玩的,不要来了又放不开!”陈小砚不知听曹岳说了什么开始忍着声
音笑,卞凉远提议行酒令。约过半个时辰,回颜先败下阵来嚷:“不来了不来了,你们一帮文绉绉的人,不来了!”徐平之也
几欲投降:“若是问我其他还好,这酒令是在是不行了!”
李适哈哈一笑说:“你看卞凉远又支持得住了?”卞凉远做出一脸懊恼的样子:“我真是晕了头,想了这么一个点子!”陈小
砚拍手赞:“好啊那就换个玩法!”曹岳说:“不如这样,想个游戏来玩,输了就认罚!”“好啊好啊!还是这样比较好些!
”白子墨兴奋的赞同着。
等到自己多次输了实在凑不出诗来便拉了李延煜的袖角开始耍赖,李延煜揽了他的肩笑:“好了好了!下次我让你好吧?”白
子墨却不愿意玩了,直说了要找水喝,李延煜只好拉了他一起去找水,哪知张瑾澜和陈小砚一起没接上,“输了输了!快!作
诗一首!”卞凉远高兴得大喊起来,想了想又说:“我也想不出韵脚什么的了,你们俩自己接念了就好!”
张瑾澜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嗯……尖尖小荷偷偷露,一季炎炎夏至……”陈小砚看了看曹岳说:“满地黄花秋月照,
落叶层层,莹莹烛光冷!”张瑾澜装作像韩放求救的样子又说:“冬雪沉沉肩上坐,飞霜点山阁。”陈小砚再接:“二月风似
碧绿剪,抱春花入檐。”张瑾澜哈哈一笑饮下一口:“雏燕啾啾,岁岁又年年!”
“你们两这韵不知换了多少回啊!?”曹岳有些头痛,一边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一边说,韩放却笑了:“少游一向喜欢乱来,这
回我算见识了,原来敛然更是不羁!”君琰念了最后一句:“雏燕啾啾,岁岁又年年……”回颜听了,说:“两位大人真是才
高。”李适指了张瑾澜说:“这两人,都是文章见长,真正写诗做词的,还是韩放更好!”
回颜有些不置可否,正巧这下韩放走了个神就输了,白子墨也抱着一壶水气呼呼的回来了,李延煜在后面一直道歉。韩放拍拍
屁股站起来:“再夸我就没词了!”然后走了两三步,看见白子墨两人坐下就开始慢慢念:“三月春满桃花山,桃花山里桃花
香,桃花香自桃花风,桃花风里桃花雨,桃花雨上桃花云,桃花云下桃色烟。”说完看了一眼抱着水的白子墨又念:“有客白
衣端酒来,酒来醉了桃花仙。”
君琰转头看了韩放,却见李适和他对望,桃花仙,是他把李适比为桃花仙,还是把自己比成桃花仙呢?回颜撇撇嘴:“平常打
油诗而已。”
白子墨瞪了她一眼问:“那娘娘您来一首让我们看看不平常的?”李延煜就又拉了白子墨的袖口:“诶,墨儿,不得无礼。”
回颜依旧有些看不惯的别过脸去,陈小砚和曹岳两人有些尴尬地坐分两旁,张瑾澜在一旁偷着笑,再看了君琰也是有些略微低
下头,白子墨就把整个人靠在了李延煜怀里:“怎么,看不惯?那娘娘您受累了,我们这些败类就喜欢这样!”说完还伸手反
勾住了李延煜的脖子,谁知那人狠狠捏了他的手在耳边低声道:“够了啊!”白子墨有些生气:“够什么!?现在觉得我不要
脸了?”
李延煜只好再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样,我心里直痒。”众人只是看见白子墨的脸立马红了,有见韩放悄悄在李适耳边说了句
什么,被白子墨听了去,有些气恼地咒骂着:“韩子牧!你这人聪明过头了!”回颜神色有些低落,君琰在轻声问:“你又恼
些什么?”回颜不答,卞凉远问李适:“不管你的颜妃和那四王子了?”李适哈哈一笑:“惟清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卞凉远
又推了一把旁边的徐平之:“平之走神许久,在想什么?”张瑾澜指了韩放,卞凉远大呼:“好哇,怎么开始琢磨着韩大人家
中娇妻了?张大人!快张大人,抓了去问话!”徐平之有些恼怒:“国舅爷不要乱说话!”卞凉远还在继续着玩笑。李适开始
不太高兴了,韩放回头看了他微微结在一起的眉头,站了起来说:“我也要去找些水来喝……”说完走了两三步,李适爬了起
来追上去:“等我!”
徐平之看了两人离开的背影,摊开一只手接了花瓣,自言自语说:“她一人也爱看桃花。”
——
走出没多远刚巧离开了大家的视线,李适便伸手一把抓了前面慢步走着的人,韩放回头问他:“生气了?”李适点头:“早叫
你打发了她走,你偏是喜欢那个德性的……”韩放知他是随便抱怨两句,也不搭话,笑嘻嘻的看着他。
李适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拉起他的手说:“走!”
韩放被李适拉着穿梭在桃花林里,等到李适带他走到一方小房前,才问:“你竟知道这么个地方?”李适熟悉地推开木门:“
不知道是谁建的,很多年了,好像有人会不时来打扫。每次都看见干干净净的样子。”“那你每次来都做何?”韩放问,听见
李适笑了说:“坐一下。”他拉了韩放坐到矮塌上,韩放说:“要是能住在这里,真不知有多好。”“有什么好的!?”“不
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呗。”
“有我顶着,你还怕?”李适挑起一边眉毛问,韩放侧过脸认真问:“有阿九就不怕?”李适点头,韩放一听就弯起了一丝唇
角,李适却觉得他笑得奇怪,也没想再问便躺倒了塌上,还顺势把韩放也拉倒下来。
韩放心想:阿九,可知就是有你才会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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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颜入殿的时候,韩放正递给卞雅云看张瑾澜那日的文章:
自冬帝病后,久不见风月,趁三月艳阳,遂约友数人往白云山观花。
行将山腰,放马下行。约至山脚,但见浅溪,水鸣叮咚,尤为清冽。有拳大白石坠以其中为桥,踏石而至桃花林岸。
夜雨刚住,万物新碧。濯濯清风拂面,入脾肺甘洌。渐入丛中,落英满地,琼觞做路。卷袖合膝而坐,日光粼粼,错落其间。
虽无丝竹,仍举壶吟诗,趣味良多……
突然念着发现她来了只是点个头算是行了礼,又说:“若是找皇上,现在才辰时刚至。娘娘不如就等在此,方可和皇上共用早
膳。”回颜有些不耐:“你昨日未出宫?”卞雅云问:“回颜妹妹若是生个什么气,大可找本宫一述究竟,怎么亲自来找韩大
人了?怕是这宫里隔不了几日,我就该给妹妹请安了吧?”
回颜朝卞雅云冷哼一声:“妹妹不比皇后姐姐厉害,数月前还要将韩大人赐死,如今又是这般相好?”韩放和卞雅云两人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