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青春期 上——非荼

任务完成了往门口走的时候路过一家还没开张的礼品店，抬头一看店名——麦琪的礼物。

“诶，这不是咱学的那篇课文吗？”邓晓正说。

“恩……”我们的确有这么一篇课文，欧亨利写的，讲的是为了给丈夫买一条白金表链作为圣诞礼物，妻子卖掉了一头秀发。而丈夫出于同样的目的，卖掉了祖传金表给妻子买了一套发梳的故事。尽管彼此的礼物都失去了使用价值，但他们从中获得比情感更重要的东西——爱，却是无价的。

所以看到这个店名，一阵亲切，老板娘正在往货架上摆东西，看我们进来了热情地招呼着，说还没开业，随便看看。我们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水晶桌摆有烤漆八音盒，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来很漂亮的小礼品。地上堆了一些气球，老板娘拿起三个分给我们：“送给你们吧！”

“呵呵谢谢～”我们高兴地接过来，老板娘又说以后要是有同学要买东西，就来这儿，她肯定给打折，我们说好，笑着跟她告别离开了。

天上的云像一层厚棉被笼罩着

世界，其实我不讨厌这样的天气，我觉得那厚厚一层阴云，会给我安全感。

走到南大街上我和他们俩就要往不同的方向去了，至于东西都是我自己拿，一会儿直接送回学校，回班里还要画画黑板，写上欢迎各位家长这几个大字。他俩的气球都不要了准备扔，我说挺可惜的，给我吧。

第24章

雨前的空气清新潮湿，乌云给南大街镀上了一层昏黄在我看来却温暖的颜色，就这么用绳子牵着气球，抱着一堆花花草草溜达在繁华的街上。天越来越暗，路边的报刊亭不得不开开灯，于是那些一样明黄的白炽灯光就出现在街的角落，照在那些等着被人买去的冰红茶上。心里满满的温暖。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会在下雨天窝在大爷的小屋子里，那时候的家没有节能灯，都是白炽灯。那个时候大爷或许会给我讲故事，或许会在屋子忙乎着做饭，那些水蒸气混合着饭香飘进雨中，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像给我解闷儿的乐曲，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乌云，雨声，黄色的灯光，温暖的饭香，大爷的说笑，奶奶的唠叨，这些交织在一起，让我特别安心。

所以我喜欢阴天，喜欢雨天，这个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安静，变地温馨。

心情不错地踱着步子，忽然听见有人喊我名字：“裴明！”声音挺熟悉，原来是张杰，揣着兜儿，他身后一帮人，都在吉隆门口儿那儿站着呢，这架势像是准备躲雨？或者就是纯粹在那儿站着招风。他要是自己在那儿，我兴许还想上去跟他说两句，可我对他那些狐朋狗友没什么好感觉，所以现在也不太想搭理他，就这么走掉又不好，于是站在原地没动。他见我没走上前，自己走过来了：“哈，这六一还没到呢，你就自己庆祝上了？”他夸张地看了看我手里的气球。

“礼品店老板娘送的！”我没好气地说。再说了，我现在就算还过儿童节，也不是特别过分的事吧……

“你一个人儿干嘛去了？”

“班主任让买东西，我正往回送呢。”

“送回学校？”

“恩。”

“哈，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啊？”我惊讶看他，然后又瞟了瞟他那些朋友们……

“没事儿，本来也打算回去的。你等会儿啊。”说着他就走到那些家伙面前说了几句，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都笑了，张杰假装怒了推了下他眼前那小子，然后笑着和他们挥手拜拜又回到我身边了。一路上没什么话，隐约地感觉到好像有丝丝细雨打在了脸上，没在意，眼看就要到学校了，谁知道，倾盆大雨原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我操！”他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忙用胳膊挡雨，我抱着东西，没法挡，只好淋着……他忽然脱下自己外套搂上我披着衣服就喊：“快跑啊～！！”

我被他带着跑得飞快，光听见踩进水坑跨擦跨擦的声音了，根本来不及看清前面的道儿，索性不管了抱好怀里的花草抓紧气球绳子豁出去了跟着他跑，不时有雨滴飞进来泼到脸上，可是后背一片温暖，是他的衣服遮挡着大雨……

终于冲进楼道里了，他放开我抖了抖衣服，可能是淋雨了吧，我觉得身上有点冷。

“全他妈的湿了！”他不爽地说。

“……”我没说啥，径直走上了楼梯。

开开班门，放下东西我见他要开灯，我说：“别开灯了。”

“为啥啊？”

“……这样挺好。”他努努嘴没说话，拉开一个椅子把自己衣服晾上去，就坐那儿翻我们今天买的东西。

教室里昏暗一片，外面的雨光偶尔投射进来，才隐约看得见那些反着光的铅笔盒、课桌椅。

哗哗啦啦的雨声不断，我靠着窗户看外面的世界，看雨水打在玻璃上迅速滑过，留下一条水晶小蛇一样的踪迹，那些小蛇蜿蜒曲折不断重生着。

透过水流往远看去，朦胧的灰色房屋中点缀着模糊的灯光，在雨中扩散开来，氤氲柔和地像一团会发光的蒲公英。

千丝万缕的雨一直下着，看着这些什么都不用想，任凭那雨线梳理着万物，梳理着心情，安安静静，外面的雨下地肆意，我们有这样一间教室躲避，好知足，好温暖。

我们……呵呵，有人陪我呢，这样想来，心情更好了。

不知道啥时候他坐讲台那把椅子上了：“啊……坐这儿感觉是挺好哈。裴明，你坐我座位上，我看看从这角度看是啥感觉～！”

“切……”我鄙视地瘪瘪嘴，坐到最后一排了。

“哇……看地这么清楚？！我还以为在这里啥都看不见呢，原来这么清楚，有点儿啥小动作都能发现！”

“你还以为了。”我在他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哼，平时你就是在这儿摆臭架子的。”他也很鄙视地用骨节敲了敲讲台。

“我哪摆架子了！”我不高兴了。

“咋没摆，吆五喝六儿的。”他坐讲台椅子上往靠背一靠，抱起胳膊说。

“你以为我在臭显摆啊？你也把我想地太幼稚了！”

“难道不是？”

“切……懒得跟你说。”

“嘿！怎么就懒得跟我说了，不行，必须说！”

“……”我要是说了，不就代表我跟你智商一样低了……

“喂，你倒是说呀！”他急了跑下来坐他自己桌子上推了我一把。

“我当然是为了让班里纪律好一点啊，你以为训人好玩儿？”

“啧啧啧……咱们大班长就是有责任感哈……”他那摆明了一副不屑的样子。

“……唉！”我深叹了口气，让我想叹气的事很多。其实这段时间觉得挺累地，人家都十几岁的孩子了，谁愿意让你管？刚开始还行，越到后来越难管，平时上自习我喊得嗓子都哑了，可他们就是爱跟你对着干……我估计等我长大了嗓音肯定特男人，现在这不正变声呢嘛，天天喊，肯定把嗓门儿都喊粗了。

“叹啥气呀！”他又推了把我脑袋。

“唉，没啥。”说着站起来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掰成两半儿，横着使，“哗——”在黑板上画了一撇儿。

“干啥呀？”

“写字儿，明天开家长会么，班主任让写欢迎各位家长这几个字。”

“哈，写字儿？我来我来！”他跑过来抢走我手里的粉笔：“就你那俩臭字儿也敢往黑板上写，不怕人笑话你！”

“切！”

他一挥手，很有气势地写了个连笔的“欢”字，我瘪瘪嘴，哼，是比我写的好。

“那我描边儿！”说着拿起一根红色的粉笔，认认真真地把他写的字描上了边儿，他写地快，两下就完事儿了，我这边儿半个字还没描完。

“慢死了！”他又抓起一根红色粉笔描“长”字。

最后我描了俩字儿，他描了四个字儿，一眼就看出是俩人画的——“你描的那什么啊！边儿跟字儿离那么老远！”他那也叫描边儿，我看就是绕着字画了个圈儿……

“啧，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圈上就行了！”

“真是的！”懒得再理他，拿起粉的绿的粉笔准备给黑板边边角角画点儿花边儿，我这边儿画，那边儿就看见他破坏我的作品，他一手抓了一把不同颜色的粉笔，那只手捏着一根儿就横着在黑板上捻个圈儿，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小碎花儿，画完一个换个色儿……那一大片，乱七八糟地跟万花筒有一拼！

“你能不能别给我捣乱！”

“谁捣乱了，我这是帮你呢懂不懂？！”

“你画的那什么玩意儿！”

“五颜六色的多好看！”

“一会儿全给你擦了！”

“你敢！”

“我怎么不敢！”

“我揍你！”

“来啊来啊我怕你？”

“嘿！”他扔下手里的粉笔就向我冲过来，我赶紧躲开跑后黑板那儿，他追上来我又跑到一个课桌后面冲他吐舌头：“lua～抓不着抓不着～！！！气死你！！”

“我靠！！”我没想到他居然一跳翻过桌子直接蹦我面前了，上来一把抓住我领子：“哈，本事大的你！还想气死我？”

“额……我就那么一说……你看那黑板还没画完呢……”

“哈，叫声杰哥我就放了你。”

“切……诶，我给你想了个好名字。”他一听好名字来了精神，松开我领子：“什么啊什么啊？”

“……特好听——张、飘、飘～”

“啊？？？”他一头雾水。

“哈哈哈～”我没理他，又跑到前面画黑板去了。

“诶，你给我说机密①了！”

“嘿嘿～”

三个窗户外面的雨朦胧了一切，于是我可以臆想我们是在一个神奇的高度中，或许我们现在就飘在空中也说不定……可是不管飘到哪里，这间教室都不会坍塌，不管外面雨下多大，我们都不会被淋着。真希望这雨一直都别停，真希望这间教室一直这样空荡地只剩两个人。没有那些烦人的数学题时，教室还是很可爱的。

“有你，我才未孤单，有你的陪伴，我才有靠山……”他又依依呀呀地哼起来了，我听不懂，他说这是闽南语。

①说机密：说明白。

垃圾车，五月天。

我在，五月天在。

第25章

回家后把那五块钱买来的花篮给我妈，她果然很高兴，端详了半天，还在墙上比当着，看挂哪儿合适，又让我爸用透明胶把气球粘在屋顶了，其实我本来想拍着玩儿的……

第二天家长会我做为学生代表演讲了一篇一样官腔官调的东西，赢得不少赞誉的掌声……我妈直说我，说你说的好，你回家以后是那么做的吗？她是指在家要多帮父母做家务，衣服要自己洗……家务我也经常做的，就是衣服还从来没自己洗过，不会洗。

完事儿了刘志刚他妈留下了，跟班主任说怪不得那天回去见他鼻青脸肿的，他说是骑车子摔了……唉，他们也就是这么讨论讨论，还能怎样。越发的无奈。

开完家长会和我妈去菜市场溜达，她一边挑菜一边说：“我今天看见张杰他妈了，以前也见过她，在蔬菜公司那儿摆摊了么。”

“哦。”他妈妈……看着挺富态的。

“张杰那个孩子学习不太好是吧。”

……何止是不太好……

“是不是也爱跟那小混混儿在一起？”

何止是和小混混在一起，他本来就是……

“唉，咱也管不了人家那么多闲事，在一个班好好相处，别的事儿你也别掺和。”

我就不爱听这话，那意思不就是让我和他少来往吗，切，就因为他学习不好就不让我和他在一起？那学习好的就都是好人？张学冬学习好不好，可他对我呢？他连个贺卡都忘了给我买。永远不会懂，永远不会懂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观念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今天有个倒霉蛋，听说挨了曹帅一耳光……果然看见那家伙红着红肿着半边脸就回来了……

我一瞟二丫，没什么好脸色地在那儿坐着……

第二天休息，我妈去三舅家串门儿，我也跟着去了，跟二丫没事儿干在外面溜达，就听见她接了个电话。二丫就是牛，不知道跟谁要了个手机，现在用着可带劲儿呢。

“哎呀，我都跟你说过，他是我弟！你有完没完！”

额……我在一旁哭笑不得……等她挂掉电话，我也挺尴尬的，假装不知道他们在说啥，没想到二丫先开口了：“你说曹帅那人，真是死缠烂打的，你知道不？内天他在楼道里扇了陶建一耳光！”

“知道啊，为啥？”

“就因为陶建跟我嚷嚷了两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我用得着他给我出气啊！”

“……”欺负人。都是人，为什么他就那么牛，可以随随便便扇人耳光……

“哈哈，他喜欢你什么啊？”

“谁知道他，他说我的眼睛可迷人了……”

“哈哈哈……”是，二丫眼睛是长的挺好看的，我妈她们都说二丫是我们家的美女，双眼皮儿好几个褶儿，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妈一边说二丫长地好一边数落我，说我没人家的大双眼皮儿，我就无奈了，我一男的跟她比什么？再难看也是你生的，你说我就是在说你自己！哼！

我想可能是因为老在一块儿，所以曹帅才会喜欢上二丫——二丫跟张杰走地可近了，当然就跟曹帅走地近……二丫可会混了，学习好的跟她好，班里的混混跟她关系也不错。

可是我很尴尬——每天放学她都会跟张杰一起走，顺路嘛，我呢，跟邓晓正走不了两步，就要走向不同的方向了，所以跟在他们后面，走快点儿超了他们不是，就这么跟着也很别扭……偶尔他一回头，看见我，我觉得很不好，你说是上去打个招呼呢，还是啥都别说呢……就跟个跟屁虫跟着人家似地，可我也是走这条路回家啊，郁闷……

“龙龙，跟我们一起走吧！”二丫回头冲我说。

“……”我慢吞吞走上去，瘪了瘪嘴：“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

“你这家伙，傻了吧唧地说什么呢！”张杰一听这话笑骂了一句，又拍了下我脑袋。谁让你拍我脑袋了！可是就因为这点事我再跟他嚷一顿，显地我挺没风度，于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