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金元宝胖嘟嘟

作者:金元宝胖嘟嘟  录入:05-31

是水土不服了一阵子。好在赣州地处章江、贡江汇合处,北接江浙,南临闽粤,东达海滨,交通便利,货运发达,全国各地的

东西都不难买到。文正就经常在家里尝试着做面点,他有一双能接骨割瘤的巧手,捏出的点心精巧可爱,咬上去松软劲道,实

乃贾老板的人生最爱。

晚饭挺简单,三菜一汤。,陈嘉鸿一手捏着一个精巧的白馒头,一手运筷如飞。嗯,小子手艺越来越好,鸡蛋真香;笋尖肉丝

味道够正;豆腐差点,有点辣;汤麼,怎么一股人参味?

“你把我给你的长白参用了?”

“快吃吧,吃完了你不是还要去接货么?”

看来没错了,可惜了那上好的长白参。自己花高价买回来,是留给文正补身体的,让他这么糟蹋了!白花花的银子啊!人参的

苦涩一路透到嘉鸿的心里,心疼死他了。

文正给他又添了一碗汤,给表哥放着手旁,今晚他怕是又要忙一个通宵了。

新皇登基,时局不稳,生意不好做。表哥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两鬓已经挂霜。

要不是自己拖累,他已经官袍加身,娶妻生子吧。

晚春的江南还有些湿冷,文正端汤的左手指节上有块红肿的冻疮,嘉鸿眼神一暗

“文正,等这批丝出手,哥就给你换座大宅子,请几个下人,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现在挺好的,要说缺什么,就缺个嫂子。哥,你快点娶妻生子把,陈家有了后,舅舅,舅妈也放心。”

陈嘉鸿端起汤碗,咕嘟咕嘟喝了干净。

“文正想成家了?别说,还真有给你提亲的,哥哥帮你选选?”

“哥!你知道我不……”

“好了,你不想我给你娶个老婆的话,这事以后就休要再题,知道么?”

正说着,有人叩门,是铺上的伙计,说是货到码头了,急急的把陈嘉鸿叫走了。

江南晚春的水虽凉,可风是暖的。春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这么缠绵温润的春风,和北方冷硬的风格可真是南辕北辙啊

十年前,舅舅见到那串价值连城的手链,联想曾经的种种,悄悄的派人回了梁州,果然发现周家一百多具骸骨,具具颜色暗黑

,分明是中毒而亡的症状。于是让文正改名换姓,又偷偷的把他送到太白山,投在师祖门下。师祖爷爷读了舅舅的信,摸着文

正的头久久不说话,后来文正才明白,那时爷爷眼里的浓浓的情绪是对自己的怜悯。

文正陪着祖师爷爷在长春谷里住了七年,爷爷待自己特别好,比亲爷爷还要好。严师却做的比舅舅还失败,举起的藤条从来没

落下过。文正知道,那是爷爷舍不得打自己,就像舅舅一样。舅舅的板子举的高,落的轻。

爷爷教会自己很多东西,可是从来不让自己见外人。有时候爷爷还会呆呆的看着自己,文正知道,祖师爷爷想自己的爹了,爷

爷常说,父亲是他最好,最孝顺的弟子了。

三年前,表哥到长春谷里接文正。拜别了白发苍苍的祖师爷爷,文正顺路回了趟故土梁州,拜祭了父母家人。儿时的很多疑问

,已经无需再问。他亏欠别人的太多了。

拜祭完家人的那天夜里,周文正带着行李偷偷离开客栈,被表哥堵在城门下。蒙蒙的晨曦中,表哥青着脸,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你想往哪走?你要真不想牵连别人,你一头撞死算了!你对得起我爹,祖师爷爷,对得起我吗?你不怕我们伤心,你去死好

了,我不拦你!”

文正捂着脸,呆傻在原地。表哥把他搂在怀里,语音哽咽

“混蛋,我爹娘已经没了,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你想让我这辈子都过不好是不是?傻瓜,我们是一家人,好是一家人,

坏也是一家人,你懂不懂?”

说完,两人搂着哭成一团,嚎啕的周文正觉得,就算到了阿鼻地狱,有人可以相依偎的感觉真好。

第4章

他乡遇故知,在别人是种惊喜,对周文正来说则是心惊肉跳。

很平常的一个初夏艳阳天,没有需要出诊的活,到铺子里来求诊的人也稀稀落落,都是些不大不小的毛病,一个上午,周文定

都过的挺悠闲。

快到晌午的时候。表哥打发店里的伙计送来几盒岭南荔枝,说是刚刚到的时令货,送给胡家的人尝个鲜。鲜红的果实香甜多汁

,药铺上下从老板到伙计人人吃的眉开眼笑。

陈嘉鸿昨晚就神秘兮兮的说今天有惊喜给文正,怎么问也不肯说谜底,原来是果中之鳐柱荔枝啊。这果子色泽绛红,果香扑鼻

,正是新鲜,真是赏心悦目,让人胃口大开。周文正美滋滋的趴在案子上剥红妆剥的开心呢,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头顶

突然响起。

“敢问兄台可是梁州人氏?”

文大夫被这平地一声雷惊的不轻,手里的一颗胖荔枝被一口吞下,卡在喉咙里,噎得他伸脖子瞪眼,像只被掐着脖子的鸡。

来人见了文大夫一脸紫红,张牙舞爪的模样,果断的急步近前,一手按住周文正的后颈,一手大力敲击他的后背。这人有副“

力能抗鼎”的好身板,手起掌落,呼呼有声。几掌下来,周文正差点没被他拍死,好歹喉咙里的东西是下去了。

“本人唐突,害先生受难,真是过意不去。鄙人姓郭,名亦臻,字慎平,梁州人氏。因文先生酷似我的一位好友,故冒然前来

惊扰,望文先生见谅。”

乍惊还魂的周文征有些痴罔,摸着脖子呆呆的看着这健壮的年轻人,眼角微润。郭胖儿都长这么高了!成年的他怎么瘦了这么

多?

“郭兄怕是认错人了,在下性文,名征,字慎言。青州府益都县人氏。”

郭亦臻眼神一暗,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周文定,遗憾的说

“哎呀,抱歉。不知文兄今年贵庚?”

“在下属牛。”

“真巧,我那朋友与先生同龄,今年也是二十三岁,比我小两岁。”

郭壮士淡定的在文定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说起来,我和他已十三年未见,我寻他多年,可惜……”

“以郭兄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品,世间少有,能与你为友必是件幸事,你那朋友想来也会时常想念郭兄。正所谓‘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有缘的话,他日你们必将重逢。”

那人听了这话眼神一亮,轻轻的笑了,他五官英武,笑起来很是灿烂。

“我那朋友也和文先生一样清新俊逸,是云中白鹤般的人物,不瞒先生说,文先生是在下见过唯一和他形神皆似的人。”

店里看热闹的药铺伙计听了这话,心说你和那朋友分手时他不过是个十岁大小的孩子,就是真的有那个人,谁知道现在是啥个

歪瓜劣枣般的模样!还和文先生比!就文先生的模样,人品,有几个能比超过他的?这位姓郭的不是吹牛,就是借着找人的幌

子来勾搭人的。文先生人实在,可别被人占了便宜,于是就笑嘻嘻的插话

“这位客官,您那朋友有了消息,可要记着给小的们开开眼,比文先生还出挑的,那不得是神君下凡啊?”

说完转向周文定“文先生,您受累,帮俺看看这几味药这么分可以麽?”

姓郭的见状,起身告辞了。伙计把文正拉到身边,好心提醒

“文先生,我知道你人好,可是啊,这世道,这防人的心还是多点好!”

文正点头称谢。

那天,文正荔枝吃的有点多,他早早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药铺返家。刚走到一个路口,被人一把拉进巷子,扭头一看,正是刚

才见过的大力神郭亦臻。

郭亦臻扭着周文正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

“周毛狗,你右肋上有块胎记,屁股上有颗黑痣,你眉稍那块疤还是我砸的,剥光了看看,对是不对!看你还死不认账,装腔

作势!”

“死胖子,你放开我,胳膊快被你扭断了!”文正的话已是地道的梁州口音。

郭亦臻松开他,神情落寞“果然是你,你刚才为何不认我?难道你还在怪我们当年见死不救?我去青州找过你,没人认识你,

你到底在干啥?当年就不辞而别的,现在居然连姓都改了。”

周文正整了整衣服“说什么呢?你怎么到赣州来了?”

郭亦臻表情古怪“我新上任的赣县知县啊!你不知道么?”

陈嘉鸿这几天心情大好,他刚做了笔好买卖,三船丝对换五船茶,茶还不用入库,直接发到南洋。不但提前半年收回现银,库

房也空出来,可以再倒腾一批货。

赚了银子的贾老板心情大好,这笔买卖的利润买处新宅子绰绰有余,剩下的是再买处库房呢?还是把胡家的药铺给文正盘下来

?文正这个败家孩子不是做买卖的料,可铺子不是自己的,又怕他受人家闲气。

文正领着郭亦臻进门的时候,陈嘉鸿正纠结在要不要盘药铺的问题上,没抬头,听见声音,只打了个招呼“回来了?荔枝好吃

么?明天新鲜的到了,我再让人送过去。”

“哥。”

周文正的语气把陈嘉鸿的眼神从账本上抬了起来,落在了文正身后高大的郭亦臻身上。惊疑只在他眼中一划而过,谄媚的笑容

瞬间堆满了他那张年轻的脸,语气夸张的让周文正汗毛直竖。

“哎呀,是郭大人啊!您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上座!征弟,去给郭知县沏茶!”

说话间,已转到周,郭二人之间,有意无意的把文正推开。

“哥,他是我跟你说过的,梁州的郭胖儿。”

陈嘉鸿真想拍死文正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底露了?死不认账你懂不懂啊!心里冒火,脸上笑意不减,拉长声“哦?

”了一下,等着他们说下文。

郭亦臻对着贾老板一抱拳“贾公子,周兄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想来必是有不得已之苦衷,既然周兄不方便告知,在下也绝非

好事之人。对郭某而言,慎言兄是在下在赣州城内新结识一知己,一见如故而矣。鄙人才疏学浅,但受圣人教诲多年,信义二

字乃是在下做人之根本,断不敢忘。”

贾老板笑得热忱“郭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征弟自幼在青州长大,姑丈姓文,怎敢背叛了祖宗,改什么名姓!不过能与郭大人

结识是征弟的福气,郭大人不嫌弃,不如在留在寒舍用个晚饭?”

郭亦臻的饭量和他的力气成正比,满满一笼屉的肉包子他吃了六成。看着他筷齐筷落,香喷喷的肉包子就一扫而光,陈嘉鸿心

疼的滴出血。他把帐算在了周文正的头上。郭县令走后,陈嘉鸿把脸一板,气呼呼的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文定把郭亦臻送出门,回来收拾完碗筷,端着一杯茶,送到书房。他进房间的时候,陈嘉鸿正翻箱倒柜忙活着收拾细软打包呢

。看见文正手里的茶,气的低声骂

“还喝什么茶,还不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我把铺子里的银子取了,就上路。”

周文正把茶放在桌子上“去哪里?换了地方就不会被认出来了?咱们要躲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躲?”

听文正这么说,陈嘉鸿停了手里的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文正……”

“哥,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躲躲藏藏的,那你这辈子就毁了。我们不亏心,为什么躲?再说就算想躲,也未

必躲得过!”

“文正,哥不想你冒险。”

“哥,那人欠我周家百十条人命,他不来,这笔帐就留到来世再算,他若来了……我若不讨个说法,只顾着苟且偷生,他日如

何去见我爹娘?”

陈嘉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文正……”

“哥,我都二十三了,到了修身齐家的年纪了,这件事,你就让我自己拿主意吧。以后,咱们要堂堂正正,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不能让别人的罪孽坏了咱们的日子。”

陈嘉鸿突然发现,那个哭哭啼啼的小文定长大了,心中酸楚中有几分自豪和欣慰

“好,这事就依你。文定,无论怎样,记得表哥的话,我们永远是兄弟,血脉相通,生死与共。”

“哥,一杯鸩酒,你我之间选一人来喝,你选谁?”

陈嘉鸿嘴上没回答,心说“当然是我喝,还不能让你这傻孩子知道。”

“你一定会瞒着我自己偷偷喝,因为你想我好好活下去。哥,我也一样。”

屋子里陷入沉寂,兄弟二人的眼眶都微微发红。过了一会,周文正才开口,换了个话题,语气调侃

“那荔枝,是闽南张家二千金送的吧?”

陈嘉鸿俊脸微红“嗯,做什么?”

周文正嘴角上弯“早点去提亲吧,那姑娘不错,娶了她,起码有人给你蒸馒头吃。”

闽南张家,闽地茶商中的翘首,现在当家的是张家的二小姐。那姑娘从小被当小子培养,识文断字,打得一手好算盘,把张家

里里外外治理的井井有条。从她不顾千金之躯,几次不请自来,缠着自己学做面点,就看得出,这丫头有姜桂之性,瑜亮之智

,对表哥也是一往情深。这样有才,有貌,有德的奇女子,配得上表哥。

那年的金秋,赣州城中“贾记牙行”老板贾洪双喜临门。一喜是乔迁之喜,这二喜,则是迎娶了闽南张家的二千金。

贾家的新宅子在城南,紧挨着贾老板表弟文征的药铺,那片宅子原来是他新媳妇娘家的产业。张家百十年的祖业,财大气粗,

张家的宅院自然是奢华气派。贾老板文人出身,品味不俗,入住前,又捣腾了几个月,现在那宅子,成了赣州建筑的经典,去

取经偷师的人络绎不绝。

一脸甜蜜的新婚夫妻在自家后院里设宴,款待兄弟文征和知县郭亦臻。小两口新婚燕尔,好的是蜜里调油,你浓我浓的甜蜜在

点滴处不自觉的流露。识趣的郭大人和文征早早告辞。

出了贾家大门,二人相视而笑,郭亦臻摇摇头

“这‘情’字了得啊!任你百炼精钢,也化绕指柔!你那新嫂子,可是赣南出了名的女霸王,看看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啧啧!

“慎平,‘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不是有从老家带来的白水杜康么,要不要到我哪儿喝个痛快?”

“甚好,我这就命人去取,再提几只肥蟹,你我今夜不醉不归。”

那杜康酒性烈,郭亦臻饭量大,酒量可不咋地,三杯下肚,已经满面红光,脚底发浮,舌头发硬。

“毛狗,你也真舍得!”

文正手中酒杯一抖,洒出小半杯酒来“死胖子,你说什么呢?”

“哼!毛狗,你小时候藏东西从来都瞒不过我!我知道,你心里喜欢你表哥,看你今天笑的那个假!我都替你心疼!你又是何

苦来哉?”

没等周文正回答,郭大人就翻个身梦游周公了,任文正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周文正给他披上一条毯子,自己继续自斟自饮

从今往后,表哥身边最重要的人就不再是自己了,周文正心里的空洞让他一心求醉,可又越喝越清醒。自己爱慕表哥这个秘密

埋藏在心底许多年,千般小心还是被人轻易看穿了,真是可笑。

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看得出,现在的表哥过的很好,他的喜悦发自心底,这就够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他过的快活幸福

推书 20234-05-31 :雷依德蒙篇——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