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易丙辰不解,因为这个空间既然是有神明存在的,那么转世轮回这等小事也是应该存在的。
“因为我们现在是半仙,死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灰飞烟灭,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这话的内容听上去令人心生悲戚,然而晷宫立文对此却表现出异常的淡然,如若死之于他根本不足挂齿。
不过易丙辰心中也并无多少哀叹,毕竟从前他是接受无神论者的教育的,然而在听到半仙这个词时,还是不可遏制地嘴角抽搐了两下,为啥他在听到这俩字时想到某些恐怖片里那些个驱鬼术士或道长什么的神棍呢。
幸好,幸好晷宫立文首先就没长了一张神棍脸,要不……
“那……我们会活多久?”既然无来世,那就今生吧。
“……不知道……”从喉中叹出这个词后,晷宫立文唇吻与易丙辰贴合,只余留出不可见的一空隙道:“怕么?”
易丙辰勾起嘴角轻笑了笑:“不怕。”即使只活一天,那也是命运对于自己的眷顾,毕竟,在投入天之涯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活。
说罢,两人即刻又陷入绵长的一吻中。
“晷宫,我昏迷了多久?”平静下来的易丙辰窝在晷宫立文怀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彼此相拥的一刻。
“一百年。”
“一、一百年!?”看来年龄什么的之于易丙辰只能是未知,注定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年龄,这只不过是晕了一回,就过去了一百年,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大了。
相较于易丙辰的惊讶,晷宫立文要显得淡然的多,毕竟,这一百年对于易丙辰形同虚拟,而对于他来讲,每一日都是深刻在内心的。
“那……那你这一百年是怎么过的?”易丙辰觉得歉疚,自己离魂去天界上的经历虽谈不上动天破地,但也是快快乐乐,可是晷宫立文,却孤独地守着自己一百年,期间哀痛孤寂自是不会少。
没想到,易丙辰这么问完之后,晷宫立文的脸颊却意外地染上一层薄红色。
“我一直陪着你在莫语中疗伤。”晷宫立文道,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尴尬。
“在莫语中疗伤……”易丙辰轻轻咀嚼回味晷宫立文的这句话,猛地意识到什么:“你、你不会和、和昏迷中的我……也做、做那种事吧?”和一个一点知觉都没有的人做那种事,他也真能激起欲望来!
易丙辰不可置信地从晷宫立文怀里挣扎着去看他,从他那张薄红更甚的脸颊上,易丙辰知道,自己猜对了,晷宫立文确确实实和昏迷的自己做那种事,而且还是经常做,那么多久呢?一百年?
不、不可能吧……难怪晷宫立文会露出他绝少的羞涩。天,被动的给人家插了一百年!易丙辰现在哭的心都有。
不仅仅被戳破过往的晷宫立文难得的体会了一把尴尬,即使是易丙辰,也无法摆脱这事件带给他的脸红心跳,和昏迷的自己做那种事,不是等同于奸尸吗?
易丙辰越想脸越红,越红他却越止不住地幻想晷宫立文和死尸一样的自己做那种事时的场景,最后,晷宫立文已经从那尴尬之中恢复过来,易丙辰却还兀自沉浸在那令人诡异的令人心跳加速中无法回神。
第三回:生孩子
“易,依你说,你这次昏迷是去了我们的过去,那么,在我坠入天之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看出今天如果自己不出声唤回易丙辰的神思,易丙辰绝无自己清醒的可能,晷宫立文只好将愣神的易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轻声问道。
易丙辰的短睫轻抖了下,晷宫立文堕入云海的那一刻,在他的记忆里并不遥远,不但不遥远,此刻犹在眼前。
“我跟着你跳了下去。”这就是他坠入天之涯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只是自己能够谨记的一切,除此之外,就再无多余。
晷宫立文嘴角轻勾,但是却没有笑声,他道:
“就只有这些?”
“嗯……只有这些。”易丙辰确认道。
“你抛去了勿草赋予你的一切,”晷宫立文手指穿过易丙辰散乱的头发,连同额前留海,也一同被他撩起,那里已经不见标志性的两绺黄发,“它们已经在你决定追随我的那一刻,化作意识体被打入晨昺昱昺的体内,也因此,一百年前昺俊臣自残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影响。”本来晷宫立文并不知道这些,可是在一百年前易丙辰倒下之后,他就从随后赶到的晨岁寒那里知道了一切。
说话间,点点荧光似是不安于这洞内今天频繁的说话声,振翅从它们所驻的洞壁上飞向正在说话的两人。
“晷宫,这酒池为何会在北旻,它不是地处妖界么?”视线不知不觉就被萦绕在头顶的荧光占满,影响着思绪之间也尽是有关这树洞的一切。对于晷宫立文来说,这树洞,无疑就是他和易丙辰第一次的地方,而对于易丙辰,也是空乏记忆岁月里的第一次,总之,这树洞之中,蕴含着的,是两人的美好回忆。
“或许,你可以问问晨岁寒或是……昺俊臣。”无疑,晷宫立文他是知道答案的,可为着不去打扰此时两人难得的相处时光,他不想让这些令人恼然的事情夹杂在他们之间。
“昺俊臣……他还活着!?”本是无意重复那个名字,却在体会到这个名字的关键后,易丙辰止不住心中的兴奋,不过,这也是晷宫立文想要达到的目的。
晷宫立文似笑非笑圈紧易丙辰,道:
“你就那么在乎他吗?”
“呃……他是咱们的孩子……”易丙辰一瞬语塞,晷宫立文自然不会接受此种过于主观的理由,只听晷宫立文仍是夹带着微微醋意道:
“他只是你的孩子,而不是我的。”
这……似乎也有道理,追究昺俊臣的由来,是自己一手造就的,然而,这其中也脱不去晷宫立文的功劳不是?若不是他施法将其化为真实,恐怕他们此时仍旧是四美图上的水墨而已。
易丙辰刚想以此反驳,就听晷宫立文忽而变得深情款款,饱含情愫的声音在易丙辰耳边轻喃道:
“易,给我生个孩子吧。”
啥?生孩子?!不不不,一定是他听错了,晷宫立文说的,或许是别的意思。
易丙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晷宫立文,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真从肚子里蹦出个孩子出来。
深情款款倏尔又变成邪魅,只听邪魅的晷宫立文在易丙辰耳根吹热气道:
“你没听错,朕想让你生个孩子。”
易丙辰吞了口口水,道:“可我是男的。”从前是让他当皇后,现在……天,竟然改为生孩子,自己就那么不像男人?易丙辰甚是怀疑晷宫立文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成男人看过。
晷宫立文忍不住轻笑:“我知道。”语罢低头就吻住了易丙辰的唇瓣,许就才松开些缝隙道:“你是天珠,因为体制不同于常类,所以可以孕育生命。”
“呵呵……呵呵……”
易丙辰嘴角下意识抽搐了两下,果然是自己见识短浅了,原来自己还是N加一的全能,连生孩子都会。
忍不住易丙辰就问晷宫立文道:“怎么、怎么生?”如以男人的构造,应该是很难生出孩子的吧,不,是根本生不出孩子,难道要像某某片里某魔王一样从嘴巴里吐?咳咳,好恶心。
晷宫立文嘴角轻轻勾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又吻上易丙辰的双唇,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清浅的一吻,而是深入再深入,连同身体,也深深锁住彼此。
两人又是一番酒香不怕巷子深,云深雨海过后,彼此相缠着又在这莫语中泡了足足一天,才从酒池中回到岸上。
易丙辰想要自穿衣服的手被晷宫立文按住,继而晷宫立文接过易丙辰手中的衣物,一件件,无尽细致的为易丙辰穿起,看着这一幕,易丙辰的记忆里瞬即闪过曾经的过往。
“从前我也是这样为你穿衣服的。”易丙辰定定地看着晷宫立文为他系扣子的手指,白皙得仿似透明一般,真的好想握着这样的一只手直至永远。
然而,永远,他们之间会有永远么?
“晷宫,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就像很多女人会问心爱的男人一样,明明知道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心中却非常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看着易丙辰渴盼的表情,晷宫立文却没有如其他男人一般逗哄易丙辰,他只是缓缓说道:
“我没想过。”
易丙辰抑郁:“你就不能骗骗我?”
可晷宫立文却说:“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听到晷宫立文如此赌咒的语言,易丙辰心中虽是高兴,但别扭的自尊心又无端泛滥起来,拧眉想了许久,也未找到晷宫立文曾经有欺骗过他的案底,最后只能悻悻推了推把他当枕头抱的晷宫立文。
穿好衣服,两人沿着树洞之中那条甬路向洞口走去,很快,就到了那古老带着时代赠予的古朴的树洞洞口。亦是晷宫立文在那树洞洞门处抚触了一会儿,树洞豁然洞开,而面前的景色,却非记忆里妖界的那片迷雾森林。
满眼的,尽是五月桃花流瓣,粉红色的桃瓣,在春风里飘然荡漾,似真似幻。
晷宫立文却没有向着这片桃花林中走去,而是带着易丙辰绕过古树,向着背离桃花林的方向缓缓走开。
第四回:洛心
跟在晷宫立文的身侧,易丙辰在心中纠结良久还是问道:
“刚才那片桃花林是什么地方?”纷飞的桃花瓣所呈现的不是以往单纯的粉色,而是血一般的艳红,那血色的艳红,一时之间总是无法在易丙辰眼中抹去。
“那是旱魃的聚居地,晷宫国的民众不得擅自靠近,如若不经允许就靠近,很有可能……血尽而亡。”
听到血尽而亡这个词,易丙辰骤然觉得恐怖从头浇下,从头,一直凉到了脚底。
既是一个不归之地,易丙辰也就尽量远离,对于此处,也只能保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古树距离北旻府邸并不远,不但不远,这古树竟然就在北旻府邸的后身,因此行不多久,就到了旻所居住的地方。
旻亦如在天界时的轻笑淡雅,而且,在晷宫国,易丙辰曾经也是见过他的,他就是那个曾经赠予易丙辰莫语的那个淡雅君子,从今看来,他当时已然是认识自己的,而自己,虽知道有旻这个人的存在,却完全不认识他。
作为北旻的族长,旻的淡然使得他在民众中的威望很高,无欲无求,一般都会得到百姓的爱戴。
在旻的府邸,易丙辰还意外地看到昺俊臣昱翎萱以及晨岁寒和……景尔,连同大眼睛枘方也在。
不觉间易丙辰的眼睛已在晨岁寒和景尔之间逡巡来回好几遍,从前他就认为晨岁寒和景尔的关系甚是亲密,没想到他们真的是……难怪景尔不会接受冥音的爱意。
旻见过易丙辰只是以一浅笑打了招呼,而昱翎萱则是相思苦尽般扑进易丙辰的怀里,啜泣道:
“易丙辰,你怎么才醒过来?”易丙辰身体僵了僵,眼角余光瞥向晷宫立文,果然,他在晷宫立文脸上窥视到了缓缓升腾的黑色。
尴尬地将昱翎萱从怀里拽出来,易丙辰似是关切道:
“小昱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老是哭鼻子?”说完这番老气横秋的话,易丙辰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昱翎萱抹了把眼泪从易丙辰怀中直起身,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偷瞄了一眼晷宫立文,发现晷宫立文正自怒视易丙辰的一举一动,无由一抹笑容在刹那间展开。
易丙辰更是抑郁,原来是被这萌妹子给耍了。
不过,看到昱翎萱的同时,易丙辰倏然忆起种种往事,曾经,昱翎萱即将成为他的妻子,曾经,晷宫立文对自己无端的虐打,曾经……曾经种种,在此刻都化作一张无形巨网,将易丙辰罩得一丝不漏,连同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为何,为何会出现那么多无解的事情。
易丙辰想就此问清探明,可是刚想转身去寻晷宫立文,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头脑被巨网笼罩,黑暗瞬即降临,一切的一切,都归于虚无沉寂。
见到易丙辰突然晕倒,众人无不惊慌错愕,明明适才还笑谈轻笑的人,为何才醒来没多久就又晕眩过去,难道是才刚清醒,身体还很虚弱。
晷宫立文眉头在一瞬皱起,一跃来到易丙辰即将倒地的身体一侧,将易丙辰扶靠在他的胸前,一只手已经探向他的腕脉。
腕脉平稳有力,只是呼吸清浅不可闻,如此,根本看不出易丙辰究竟是缘何而晕倒。
“传斐中令!”晷宫立文急喝,神情虽极尽掩饰,但焦急慌乱还是在无察中暴露出来。
景尔应声疾奔出房间,不一时斐中令就提着他的那只装了足够药针的药箱急跑进来,不及叩拜,就被晷宫立文沉声喝止。
这一百年间,即使晷宫立文偶有国事离开北旻些许时日,但斐中令却一直不曾离开,所以,这一百年里,斐中令是和易丙辰相处最多的人,不,是相处最多的半仙。
原来又是一神棍,不过和晷宫立文比,斐中令确实更像神棍。
丝线一端飞掠到易丙辰的手腕处,隔空探脉,从始至终,晷宫立文都不曾让他触碰易丙辰的一分一毫,可见晷宫立文对易丙辰的占有欲望是如何的旺盛。
确如晷宫立文之前试探的一样,脉象有力,然而,呼吸却是清浅到了极处,如果不仔细去感受,很有可能会被人误解易丙辰此时是个已死之人。
摸着脉搏越久,斐中令的心越沉了几分,如若自己一直这样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很有可能自己神仙还未修成,就先断了脑袋去见阎王,可是焦急明显没用,因为愈是焦急愈是无法想明白期间牵连。
斐中令在那里兀自纠结着这脉象的结果,古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但综上几点,斐中令依然不能查出什么不明,反倒是在他沉思的时候,一边的昺俊臣开口了。
他道:“看他这情形,和许久之前他从天上坠落后失心的场景一模一样,会不会是洛心又苏醒了?”从心而论,昺俊臣不想这么猜测,他也不愿去猜测,可他知道,即使易丙辰不存在,晷宫立文的心也不会归属于他,既是如此,他为何不做些之于晷宫立文有益的事情,何况,他其实也不想易丙辰有什么危险,毕竟……他是他的父。
一语惊醒众人,如若真是洛心所控,那……不仅仅是晷宫立文,四美中的其他三人也因为听到猜测而震惊,曾经过往的一幕幕还犹在眼前,如若不是洛心,昱翎萱根本不可能答应嫁给易丙辰,如若不是洛心,易丙辰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受到那么多的痛苦,一切,都源于洛心,他不是喜欢易,更不是爱着易,或许就算易真的是勿草,他对于易的感情也仅仅是,他想夺走晷宫立文能够拥有的一切。
是的,过往那些易丙辰看不清想不明的事情都是因为洛心,易丙辰从天界堕落后,身体在被拥有女人记忆的易丙辰重新夺回后,之前那段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忆,在那段空白里,在易丙辰这副躯壳里的人,是洛心,是洛心将易丙辰从他的身体里驱除出去,若不是如此,易丙辰的记忆也不会那般混乱。
为了剥夺晷宫立文所能拥有的,洛心设计掌控了易丙辰的家族,易丙辰记忆中的那场弑父场景,就是被洛心蛊惑了的母贝被晷宫立文掠杀的一幕,呃,母贝原来是个男的,难怪晷宫立文会说出让易生孩子这么不可理喻的话,这是遗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