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没说完,小蚊已带了两名侍女直冲进去;而我拉了林秋潇,飞快跑回到我们原来住的院落中去了。
回到我房中,才发现林秋潇居然和我拉着手一起跟了进来。
我正舌干口燥,心浮气躁,再也懒得和他多说话,随手把他向外推去,说道:“出去,自己找个地儿吹吹风。”
话犹未了,推出的手臂忽然被林秋潇拽住,连抱带拉把我往床边推去,而脸庞已经凑了过来,呼呼的热气已经喷到面颊之上。
我一抬头,已见他也是一付和方才周若水差不多的神情,眸光迷离地就来解我衣衫。
我大吃一惊,立刻挣扎开来,冲到桌前,将一壶早已凉透的茶水,揭开壶盖,淋了一些在自己额上,其他的全都浇到他的脸上
。
林秋潇似机伶了一下,行动却更利索了,依然黏乎着我时,极快地向我动手,竟在猝不及防间绞住我的手,将我推倒在床上,
亲上我的脸颊。
我虽然也是身子炽热,但心智还算清明,见他用强,不由脸一沉,正思量着运起功来下重手时,忽然身上一轻。
一抬眼,已看到一张挂了邪肆笑容的俊美面孔,淡淡看我一眼,一扬手臂,迅速将林秋潇扔了出去。
虽是那淡淡的一眼,其中的冷怒,却已让我心寒,失声叫道:“沁!”
那日,我见到的人影,果然是他么?
他……他竟真的到南诏来了,还跟那圣女……不清不楚!
柳沁没看我,却缓缓走向林秋潇,微笑道:“林兄,要我帮你醒醒酒么?”
5占不着便宜了!
我忙道:“他……他没喝酒,只是闻了催情香……”
虽在暗恨柳沁的花心,可我还是怕柳沁对我心生误会,又怕他一怒伤了林秋潇,故而迫不及待地解释。
柳沁横了我一眼,把我的话头迫了回去,依旧望向林秋潇。
林秋潇在他的逼视下,那种迷醉失控的神情渐渐消失,双颊却红了起来,忽然跳了起来,一头往屋外冲去。
坊柳沁的眼神,是恢复他神智的良药么?
正隐隐猜到林秋潇用意时,柳沁已走到门前,啪地关上,闩起,回过身来瞪我。
虽然眉宇间风尘仆仆,但他的精神看还很不错,清好如女子的眉目看来比以前更要俊逸几分。
仂我本就舌干口燥,待见到他的模样,更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立起身来陪笑道:“沁,身体恢复了么?”
还没走到他跟前,已被他捏住肩,狠狠推倒在床,一口咬在我的锁骨上,低吼道:“你这个笨蛋,他借了中迷药的机会有意亲
近你,你也看不出么?”
我看出了,在柳沁出现之后……
只是不明白,秋潇明明显出了对九公子颇有好感,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跟到南诏相护,又想着占我便宜干嘛?
难道,他依旧对我有着别样的心思,平时不好说,才借了媚香的药力装疯卖傻?
见柳沁气得不轻,那轻颤的嘴唇,却如水润的花瓣一般,溢着诱人的光泽,不由叹着气,凑过去便含住他的唇,细细描摹他唇
边美好的曲线,连心都在随着舌尖的动作荡漾着。
柳沁顿时不出声了,专心地回吻着我,眸中一片柔情,再也不见丝毫怒意了。
回想起京城离开他那晚,他在身上那柔情似水微喘不定的妩媚模样,我更觉阵阵蠢动。趁他心驰神荡时,我抱紧他在床上一滚
,已将他压在身下,正要有所动作时,肩膀被他一扣,顿时力道全失。
柳沁不紧不慢地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依然将我压在身下。
“臭小子,偶然让你一次,还想次次占便宜!”柳沁笑骂道:“你还是……乖乖和我……阴阳和合吧……”
我是阴,他是阳……
我发誓,如果我下世还是喜欢男子的话,一定找一个年纪比我小的,武功不如我的,看到我就像老鼠看到猫的……
该死的柳沁,居然真的不让着我了……
一时云散雨收,柳沁满意地翻弄着我贴着小衣装于锦囊中的结发蝴蝶,微笑道:“知道好好收着,奖赏一下!”
所谓奖赏,是一个让我半天透不过气,偏又舍不得放开的长吻。
“不过,为什么不和我说,自己就跑了?还跑这么远的地方来?该罚!”
罚的,还是一个亲吻,只是更绵长,长得让我我放松了警戒,心荡神驰与他缠绵时,他却用牙将我舌尖咬破了。
“还有,为什么这么傻,若我晚来一会儿,是不是又准备让人占了便宜去?还是该罚!”
舌尖上还疼着,带着淡淡的咸甜腥味,我不敢回应他的吻了。
可是……
可是他的吻感觉真的很好,不知什么时候,又张开了唇,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应着他,然后在迷迷糊糊之中,又给咬了一口。
还好,这次咬得不重,只是微微地疼。
待到看他怒意消歇,只是笑吟吟看我面庞,满眼的春水如醉心满意足时,我终于敢发问:“沁,你……是为我来特地赶来南诏
的么?”
柳沁眸中的春水变成秋水:“你说呢?影儿你知不知道白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乱闯!”
实话说,我来了玄水宫一天,也没觉出那个圣女和那些白教弟子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当了柳沁的面,我万不好说这样自负的话
,只是盘算着试探问道:“你路上走得很快吧?是不是来了好几天了?”
“你还说!一路走得这么快,我紧赶慢赶,今晚才到,正好这里还算有些朋友,知道你进了玄水宫,连夜找了进来。”柳沁似
的确经了长途跋涉,又经了一场比打架还累的运动,打了个呵欠,在我发间嗅着,如个大猫咪般趴着,竟似快睡着了。
只是,他说,他刚刚才赶到了南诏?
那么,我从玄水宫大殿出来,那个从水阁窜出的人,那个据说是圣女入幕之宾的人,不是我的柳沁?
迷惑地将身畔的大猫咪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虽是服饰不一样,面目也不曾看得分明,可我不至于会认错人吧?
悄无声息将他打量了老半天,忽听得这头明明看起来已经睡着的大猫咪说起话来:“想说什么,快说,不许放肚子里!”
我怔了怔,说什么呢?
问他是不是和紫罂粟有一腿?
问他是不是对我撒了谎?
正犹豫时,柳沁已睁开那双敛着美好冰晶光华的眼睛,摸住我下颔,道:“我最讨厌你把什么事都放心里了。宁可被我乱折腾
,也不告诉我早就离开楚宸了,你可知……你可知我会心疼,也会自责么?”
他会心疼,他会自责。
说得也是,他对我,应该不会有二心。
迟疑片刻,我还是听话地问出了口:“你……认识白教圣女紫罂粟?”
柳沁的眸子瞬间变深,随即又浅淡下来,微微一笑道:“白教……阿紫……我认识好些人。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6谁在勾三搭四?
他依旧侧着身卧着,却将我拉得更近了些,浑不理这天已越来越热,两个大男人贴在一起,实在很容易挤得汗水淋漓。
“睡吧睡吧,九公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问清楚,一定想办法把他弄回中原去。”
他打了个呵欠,叹道:“只要你在我跟前乖乖的,我就放心了。”
他认得圣女紫罂粟,认得白教很多人……
坊那么亲密地叫紫罂粟是阿紫……
水阁上见到的那个人影,看来真是柳沁了。
他比我大了好几岁,于我亦师亦兄,如今,更是无可否认的情人了,却有太多的过去,是我并不知晓的。
仂不过……
他似乎满心满眼,都只是我,唯有我而已……
我叹口气,闭了眼睛睡觉。
真不喜欢老当在下面的那个,实在是太累了……
而且,真的有些不甘心……
该死的柳沁……
第二日,晨熙透窗而入,在青砖的地面洒落清淡的白影时,又听到了敲门声。
然后,屋外之人信手乱推着,又打算再次破门而入了。
可惜,柳沁打定了主意要做好事,把门闩得结结实实,雕花的门扇晃动了几下,推门之人终告失败。
“喂,漂亮小爷,你起床没?门关这么紧,藏着女人哪?”
是小蚊的声音。
柳沁睁开冰晶般灿亮的双眸,懒洋洋回答:“没藏女人,藏了个大男人!”
屋外很久没动静,显是听到了陌生的男子声音,一时给怔住了。
好久,才听到小蚊嘀咕:“你不是喜欢那个姓林的么?又搭上了哪个?”
柳沁闻言,笑嘻嘻地抱了我,学着那小蚊的口吻,问道:“你不是喜欢那个姓林的么?又搭上了哪个?看,连才见面的都知道
你喜欢姓林的,还喜欢勾三搭四。”
我给噎得直翻白眼。
还不知是谁在勾三搭四呢。
身边一个晏逸天,为他丢官弃职,几乎失去了一切,想来日后回转中原,柳沁万万不肯将他丢开了;现在又多了个紫罂粟,不
,是他的“阿紫”!
心里一个苏情哥哥,大约也是永远的痛,走不出去的吧?他的雪柳剑,刺过苏情哥哥的雪柳剑,为此封存了九年,直到我十九
岁时出了事,大约惨痛更甚当年,方才压过了原来那种悲伤,重又挂回他的腰间。
原以为他只喜欢男人呢,不知什么时候转了性,或者,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旧情,居然还和这个什么阿紫牵扯不清。也不知占据
了他多少的身,多少的心!
带了一抹郁闷,我推了推他,道:“你去开门吧,去见那个阿紫去。我再睡一会儿。”
柳沁嗅了嗅鼻子,问道:“你多久没洗澡了?”
我莫名其妙,道:“昨天刚洗过……”
“那怎么还是一股儿酸味?”
我怔了一怔,才悟了过来,一下子跳起身来,一把将他推下床。
取笑我吃醋……
我的话里很有醋味么?
柳沁哈哈大笑,从地上爬起,自顾穿衣整冠,然后抓过床上的被子,说道:“别想偷懒睡觉!起床,我去哪里,你就跟着我去
哪里!”
可我去了,不是坏了他和阿紫的好事?
大约我的目光闪烁还是让柳沁看出来了,他又凑上前来,笑道:“如果我要睡阿紫,也和你一起睡!不过,估计你的兴趣要比
我的兴趣大得多!”
我立刻跳起来,穿衣,起床。
肯和别人分享的女人,再怎么着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有限。
我几乎是立刻判定那位紫罂粟是单相思了。
也难怪,我的柳沁生得这般好,身边没有女人围着转,实在是不太可能。雪柳宫的女弟子,分明也有不少暗中倾慕着他,只是
怯于他的宫主威信,又深知他不喜欢女人的癖好,不敢亲近他罢了。
打开门,小蚊见出来个完全陌生的漂亮男子,正抓着葵瓜子乱嗑的手顿时僵住,盯紧他很久,然后……很不斯文地咽了口口水
,偏了头又望了望我,苦笑道:“我可以不用吃早饭了。”
柳沁笑道:“你是想说,我们两个秀色可餐?”
柳沁居然这么形容自己,叫我差点呕吐出来,哭笑不得地望向小蚊。
小蚊竟点一点头,赞叹道:“我一向以为咱们的教主天神般的人物,算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没想到,这些日子,竟又见识到了
一堆漂亮男子!而且,你长得,怎么这么像……”
她说着,居然丢了葵瓜子,拿手去摸柳沁的脸。
南诏的民风,到底比中原开放许多了。
柳沁退了一步,眸中一抹厉芒一闪而过,唇边却泛着依稀的邪肆笑意:“影儿,昨天她也这么摸过你么?”
我心里一寒。
柳沁可没那么好的肚量,肯轻易让人来碰我。如果昨晚想占我便宜的不是林秋潇,那个曾从九公子和幽冥城手中冒险救过他命
的林秋潇,只怕早给他一剑贯心了。
而这小蚊,的确有些轻浮,又只是个侍婢,柳沁任性起来,随手一剑送了她的小命,极是可能。
我叹口气,道:“沁,这位姑娘是圣女的贴身侍女,行事有礼有节,又怎会与我调笑?”
小蚊闻言,忙将手缩回,神气活现地摆出很倨傲的姿态来,说道:“嗯,我奉了圣女的命令,请这位公子过去呢!你是谁?怎
么会在他的屋子里?”
7.柳沁的故人阿紫
柳沁面色缓和下来,笑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影儿叫什么么?罢了,你领我们去见圣女吧!”
小蚊笑道:“圣女只说要见那位不会笑的漂亮男子,没说要见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他们刚抓来的?”
若是细论起来,柳沁这般神秘出现,小蚊多少有些疑心,早就该叫人来细细查问了,居然还能保持了笑意盘问,多半是冲着柳
沁那付既漂亮又会笑的讨喜面孔了。
柳沁也不在意她的盘问,只是再笑道:“你去告诉阿紫,就是故人柳沁来了,问她见还是不见吧!”
坊小蚊张了张嘴,一溜烟就往院外跑去。
不过一柱香工夫,我和柳沁匆匆洗漱了,下人送上的早餐还才吃了两口,小蚊便已回转,气喘吁吁靠住门框,说道:“快去,
快去,圣女急召!”
柳沁点一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吃了就去。”
仂下人送来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早点,好在量还算充盈,两人吃了,虽不是很够,倒也差不多了。
柳沁由着小蚊在一旁跳着脚,又不敢催,居然还剔了剔牙,才说道:“影儿,若是你没饱,呆会我们到宫外再买些点心吃。阿
紫那里的东西,你可别嘴馋!”
连那个小蚊都曾暗中对我下蛊,有其仆必有其主,可以想见,那个以用蛊闻名的紫罂粟,也不是什么善主儿,若是心存暗算,
必定更难应付。
心下想着,我懒懒起身道:“我知道了。”
紫罂粟比我想象得还要焦急不安,正在水阁的廊下不安地踱来踱去,不时往我们这个方向张望,神情之间,全不见了前两次见
面时的慵懒自在,倒多了几分二八少女初见情郎般的娇俏忐忑。
忽回头终于见到我们时,她来回走动的步伐霎时顿住,扶了阑干,安静地望向我们,等我们走到近前时,她已恢复了原来的慵
懒悠闲,正扶了丛杜鹃,轻轻地嗅着。
“阿紫,好久不见了!”
柳沁笑得甚是恬淡,但恬淡之中,另有一种历经沧海桑田般的苍凉,不经意地渗出。
紫罂粟盯着他的面庞,看了半晌,才喟然叹道:“阿沁,我以为,你守着你的雪柳宫,再也不会回南诏了。六年前我去雁陵山
探你,你还说很讨厌这个像笼子一样的地方呢!”
南诏像笼子?
苍山雪、洱海月、上关花、下关风,都是南诏胜景,风光辽阔而秀丽,甚至有中原的文人雅士特地前来游赏,哪里会像是笼子
?
而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时,那天我见到的人,绝对不会是柳沁了。
他们的口吻,分明已经分开至少六年了。
柳沁清淡一笑:“如果不是有了点麻烦,我是不想再踏回这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