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比我还小一岁。”严翊意外。
“怎么,我长得不像吗?”
“那倒不是。”严翊第一次仔细看我的脸,“只是觉得你的年纪跟你身价不符。像你这个年龄的,事业大部分是刚起步”
“我这也不是靠自己,没我老爸那点关系和家底,我现在说不定混得还不如你。”我适时的表示我的谦虚,以此改变严翊对我
纨绔子弟的偏见。
果然严翊很干净地笑了,“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见过你谈生意,应该不是碰运气。而且你这个人接触多了也不错,比我开始想
象的好多了。”
严翊真的很没城府,才说了几句话就对我敞开心扉,我想听什么他说什么,而且因为说得直接所以听起来更像真的。让我心情
很愉快。于是我本来想下午花点时间去游泳或者健身或者打保龄球等等一系列能让我看他穿得很少展示身材的活动计划,就这
么在午后游乐场树荫下两个人的闲聊中烟消云散。
周围小孩的叫喊声,这个时候,我也不觉得吵了。反而从严翊偶尔落定在小孩群里的目光中,看出他真的是很有爱心。
“结婚怎么样?好过吗?”我倒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略有好笑地抬眼睛看他。天有点热,我把袖子也挽起来了。看严翊还系
着领带,就问他:“你不热吗?”
严翊依言往松扯了扯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
“这玩意儿你还戴着它干什么。”我笑笑,把烟放嘴里,两手去扯他的领带。解下来递给他,“今天没客户要见了。我帮你谈
成这么大笔买卖,你还是想想晚上请我去哪吃饭吧。”
“嗯,应该的。你想吃什么?”严翊把我递给他的领带在手里团来团去,也许是太放松了,有点漫不经心。
“不用回去陪你老婆吗?”
“一次两次没事。”想起了家里的女人,严翊很有感触,“说起来她也不容易。我不是本地人,她家是这儿的,家里条件也不
错。我们结婚她家里人都不同意。我要什么没什么,收入也不稳定。现在我们住房子都还是贷款买的。”
“那是挺不容易。这么好的女人你是该疼。”我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压根没当一回事。这就感动成这样了,比起吃软饭的那还
差得远了。就严翊这身材这长相这人品,他老婆根本就是白捡个便宜。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好。平常应酬客户没办法,在我这儿你不用那么讲究。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交际圈子广,但真能当朋友的
没几个。我喜欢跟你待着估计你看出来了。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喜欢。你给我这个面子就行。别我找你
你不愿搭理。偶尔出来喝酒吃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用固执带笑的眼神注视着严翊,看他对我的这番表白有什么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严翊有点吃惊。
“知道吗,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有病。”严翊这么说,却又忍不住笑,“那行吧,今天我就先回家陪我老婆了。以后你有事就
找我。能陪我一定陪。”
“好,一言为定。”我满意地笑着,伸过手。严翊象征性地握住晃了一下,站起身。
“对了,你说的那个打牌的好地方是哪儿?”我跟着站起来,抖了抖手里拎着的外套。
“就前面不远的公园,每天傍晚都有很多人在那儿打牌下棋。我老丈人每天都去。你可别小看那些老头,都是高手。”
严翊的话让我哑然失笑。看他虽然是开玩笑但也难以完全摆脱认真的表情,我再次确定他的日子不会过的太好。一不识眼色,
二不会说话,却偏偏干了个跟他性格最不合适的工作。再干也不会有什么大发展。
“一起走吧。我打车顺路把你送回去。”
“你家在东,我家在西。根本不顺。等下次我回公司再搭你的顺路车吧。”
看来就算知道我有钱,严翊也并不愿意占我便宜。这让我想到了以后我约他多了,他肯定不会让我次次花钱请客。那我就应该
偶尔挑点低消费的地方,照顾他的消费水平。
我和严翊在游乐场门口分手,我看他坐上出租车。然后给云笑白打电话。
“喂,我,萧正。”
“嗯嗯。我这儿有来电显。”
“你那儿有没有我的车钥匙。”
“你的车钥匙我怎么可能有?!”
“别跟我装。我出国那阵子谁他妈天天开我车泡女人的!你会没有备用?”
“你开的哪辆?跑车还是越野?”
“宝马!”鉴于严翊的脾性,我最近以低调为主。
“那辆我没动过。你车库里的车我就开过那辆跑车。宝马是我小舅子开的。要不你等等我给你问问——我说你没备用钥匙啊?
再怎么样那车也是你的。”
“有。忘了扔哪儿了。”我回答地干脆利索。
“早跟你说了,房子多也不是这么住的。想起哪块儿住哪块儿,兔子都没你这么打洞的。”
“少废话。赶紧问你小舅子。反正云笑白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困这儿了。你要是拿不来车钥匙,你就等着当我司机吧。”
挂了云笑白的电话,我回刚才的饭店要了杯饮料等。足有半个小时,云笑白才带着个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这谁啊?你小舅子?”我看跟在他旁边看着不年轻的男人。
“嗐,谁跟谁啊。修车的。我小舅子开车的时候就顾high了,哪儿还想得配钥匙。”
“真有你的。换锁的钱谁出啊?”
“我出我出。我出行了吧。萧正你上辈子是爷爷,这辈子还是爷爷。我们所有人都是给你当孙子的!”云笑白这嬉笑怒骂的本
事是练得炉火纯青。
开了锁之后把车直接送进修车厂,让他们换锁顺便补上次刮掉的漆,我坐着云笑白的车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刚跟谁在一块儿了?”
“严翊。”
“还联系的呢?你又要玩全套啊?”
“什么全套?”我听着新鲜。
“先追后上,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再杀人灭口。”云笑白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这么清楚?我杀人灭口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啊?”我瞟他。
“我要看见了还能活到现在吗?!”云笑白嗤笑,看前面红灯,停了车等。“你们去哪了?”
“游乐场。”
“我没听错吧。”云笑白转过头瞪大眼睛看我,“你不是心脏有毛病吗?玩旋转木马去了?”
“过山车。”
“啧啧!”云笑白咂嘴,“你还真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么多年,还保持在爱情的巅峰状态呢。”
“怎么,你嫉妒啊。你家里一个母老虎,外面一群小母狗。心力交瘁了?”
“女人太麻烦。说句实在话,真是没男人利索,甩都不好甩。”
“那是你没见过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我晚上没地儿吃饭。”
“这才四点。”
“哦。我想吃生蚝了。哪家海鲜城好?”我随口应了一声,还是顺着我刚才的思路来。
“我晚上有应酬。”云笑白无奈了。
“跟谁?”
“顾海台。”
“海苔?那个我不爱吃。”
“不是吃的那个……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当然是装的!”我哂笑。
顾海台,刚上来的司法部副部长。年轻挺轻,四十不到岁。意味着上升空间还很大。这么有前途的人我都没捞着见,让云笑白
这小子抢了先。
“顾海台是吧?我也要去。”
“我说萧正,你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掺一脚?!”
“你这不废话吗?!我窝家待着喝西北风去?你放回你的心去。说什么做什么我有分寸,丢不了你的人!”
“不是。人家长得太帅,我怕你掉进眼里拔不出来,老毛病又犯了。”
“他是那个吗?”
“不知道。离过婚。不过据小道消息说,那是烟幕。你自己一看不就知道了?不管是不是的,有几个能逃过你的五指山的?”
“年纪大的我没兴趣。”我犯懒地躺在靠背上。
我去,只是为了拉关系。以防以后用得着。
12
我们先回云笑白公司。我本来想从他那儿挑条领带换上,我的在兜里塞了一下午都皱了,不过没有我看顺眼的,最后也就算了
。
西服没领带,我就干脆解开扣子当休闲西装穿了。
“喂,萧正,人家可是海归。我们去的是有档次的西餐厅。你就不能把你那头发梳梳,把扣子扣住?”坐在去饭店的车上,云
笑白从镜子里看,开始磨叨。
“嗯嗯。到时候看情况。”我叼着烟,不当回事的哼哼。
天已经黑了,路上人还是不少。还有点堵车。我斜瞅着路边亮着霓虹灯的高楼,忽然觉得日子天天这么过很没意思。如果连我
这样的都觉得没意思,那旁边那些走路挤公交的,岂不是更没意思?
我把脸转向正在开车的云笑白,“我想结婚。”
云笑白受惊手抖,差点没踩住刹车撞上前面的奥迪。
“萧正,你没事吧?”
“没什么。”我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一个人过腻了。”
“我当时结婚也是这么想的,结果结了就后悔了。还是一个人过好,自由。”云笑白继续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往前挪着过十字
路口。
“那你怎么不离?”我头靠在椅背上,咬着烟,瞟他。
“嘿嘿。”云笑白老奸巨猾地笑,“跟你说句实话吧,萧正。家里外面这么多女人,真让我只选一个,我肯定还是选你嫂子。
凶是凶了点,毕竟那是真疼你。不信等你老了病了没钱了,你看谁能陪着你。”
我哼笑了一声,没说话了。
就是这个原因吗?就为了老了病了没钱了才找人结婚吗?两个人的日子和一个人的日子,又能差多少!
想起我每次胃疼,四下俱静,脊背冰凉,闭着眼睛数时间,一个人也能过来,并不觉得多一个人就会好多少。包括上次严翊在
旁边,让我握着他的手,我除了有得逞的快感,并没有感到多少慰藉。
然后我想到了徐翼。想到昨天晚上他站在床头,低头看我那种眼神。
我把头仰在靠背上,闭着眼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我终于玩厌了追人的游戏,开始想要一些温情主动的东西。
我掏出手机给徐翼住的那个地方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我以为他又玩骨气走了的时候,徐翼接起了电话。
“喂。”声音倒还是挺干脆。
“你还在啊。我还以为我的房子你不会住呢。”我闭着眼睛,无意间露出嘲笑。
“我找到住的地方就会走。”徐翼的声音并不好听,至少不是对一个管他吃管他住的人应有的讨好与感激。
“随你便。”我往起坐了坐身子,到车前面掸了掸烟灰,“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你不用等我。”
“谁等你了。”徐翼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
我冷笑一声挂了电话。云笑白鬼鬼祟祟地瞅我。
“你……养了个什么?”
“鸭子!就会嘴硬。”我冷哼。
又过了一会儿,我指右前面的饭店,“到了吧?那上面几层?”
“好像是二层。我哪儿来过呀。你知道我吃不惯西餐那玩意儿。”云笑白把车驶进停车场。我在车前的后视镜里大概照了一下
,整了整头发,就下车了。
吃个便饭而已,打扮的太正式了反而影响气氛。
约在酒店二层的西餐厅。我进去老远就看见窗户底下坐着两个人。穿得都挺正式,坐那儿说话聊天都给人感觉很有派头。
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那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宋禹理。
“你可没跟我说姓宋的也来!”我一把扯住急急往里奔的云笑白的胳膊,兴师问罪。
“他是来作陪的。要不你以为我能有那么大面子把姓顾的请来?我们已经晚了,你就别添乱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啊~,风平浪
静……”
云笑白说着脱开我的手,快步走过去打招呼。那边两人一起抬头,看见云笑白也看见站他后面的我,我这时候也不可能再拂袖
走人,只好把火压在肚子里,过去装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不好意思,两位久等了。路上堵车。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萧正。我的好朋友。”
“呵呵,萧先生跟我是老相识了。”宋禹理看我,笑得很不单纯,跟他旁边的男人补充介绍:“萧先生很能干哦。上下左右,
没有他不认识的,门路广得很。”
“幸会。”他旁边的男人当然是顾海台。站起来很有礼貌的跟我握手。长得很干净斯文,有一种温文的气质,外表看着比他的
实际年龄还要年轻,骨子里却给人世故老成的城府感。
百分百是个狐狸。正当年的狐狸。
“哪里。宋先生过奖了。久仰大名,顾部长。”我不松不紧地握住顾海台的手,微笑绝对得体大度。
“萧先生请坐。”顾海台伸手示意,我道了谢,跟云笑白在那两人对面落座。
刚坐下来,宋禹理就在对面踢我腿一下,我毫不客气的一脚踩上他的脚尖,看他瞬间变色的脸,冷笑。转眼看见顾海台微笑着
望着我,只好换上礼节性的微笑,道:“顾部长,恕我冒昧,不请自来。我对顾部长您是久仰大名,听笑白说晚上跟您吃饭,
我就厚着脸皮跟来了。还希望您不要见怪。”
“萧先生太客气了。您们要是不见外,就叫我海台吧。部长叫多了,给外人听见影响不好。”顾海台很随和的笑,这官架子是
端的炉火纯青,不留痕迹。
“那我们就不客气。”云笑白最会顺杆儿爬,马上改口,“那海台兄、禹里兄,我们先点餐再谈?”
“好。”宋禹理马上抬手叫侍应过来,一边翻菜单一边看我:“不知道萧老弟想吃点什么?”
“不劳宋先生了。我自己会点。”受不了他们这种称兄道弟的近乎,更何况我看宋禹理那德性就饱了,不吃也无所谓。
那顿饭吃得我很不爽,宋禹理明着暗着挑衅,就是看准了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他。顾海台跟云笑白倒好像是相谈甚欢,一
直有说有笑,不时把我捎进去,问一句:“萧先生您觉得呢?”或者“听说萧先生很能干,面子很广。以后也许还要找您帮忙
”等等一类的话。
这时候,我只能在脸上堆出点笑,说:“哪里,那都是别人乱说的,论面子,谁能跟顾部长您比。恐怕将来有事还得我去求您
呢。求您法外留情。”
“这个没有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我给你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