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FZ)中——三不足

作者:三不足  录入:07-26

见单相权出了宫门,聂安牵着高马迎了上去。

“聂安,明日起,让兆炎入宫担任勤英殿侍卫长。”单相权沉静的说道,平静却不容置辩的口气使人相信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

“可是,王爷,您之前不是吩咐不让让王府的人参与宫里的事么?让兆炎一直在暗,不是更好?”聂安骑着马跟在单相权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

单相权并未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扫了眼身侧的聂安,沉声反问道:“他在暗,但做的,又如何?”

虽只是目光冷淡的一扫,可聂安依旧捕捉到了单相权眼中从容的犀利,那沉静的反问使他身心一震。难道炎儿没有保护好大公子,还是炎儿在暗处做错了什么?

聂安知道单相权的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任何人都没有劝他回心转意的本事。沐浴在来自单相权悄无声息的强大压迫感中,聂安只得重重点了点头:“属下明白,明日,就让兆炎入宫。”

其实说这番话时,聂安十分的担心,因为他知道,若有一日司马氏家想要夺权,身为勤英殿侍卫长的兆炎,一定是率先牺牲的羔羊。

待快行至王府时,聂安才想起还有另外两件事要向单相权禀报。

“王爷,日前在飞云城外遭袭,王府侍卫伤亡不少,兆炎也奉命去办事,侍卫队需要重新编制,所以这些日子属下一直在遴选武功卓越之辈,准备重组侍卫队。昨日,属下选出一名少年,武功卓越,而且他很愿意为王府效力,您需不需要亲自审核一下?”

单相权英眉一顿,微微颔首,“嗯”。若当真武功卓越,就让他代替兆炎的位置。

这番说话,众人已行至王府。

聂安见单相权准备下马,赶忙从马上翻下,命人上前牵马,然后毕恭毕敬的跟在单相权身后,进了王府。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需要禀报。”

“什么?”

“关于二公子的。”聂安见单相权脚步一慢,知道他正等着自己后面的话,遂赶忙道:“据探子回报,二公子现在陷入一场武林追杀中,但是个中原因,属下等人并不清楚。”

“武林追杀?”单相权眉心一紧,自语般反问道。

“不过据探子回报说二公子暂无危险。王爷,这事情该如何做?要不要属下派人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单相权眉心再度紧了紧,“不必了,既然暂无危险,让他试着独当一面也好。”

待单相权走进书房时,一人正坐在书房内等着他。

“回来了?”

一听那贵气却带着几分随意的语气,单相权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有事?”

“难道只有要谈公事才能来找你么?”湛双成说着,轻轻撩了下衣摆,坐在了单相权身边。

“近来军务处诸事繁忙,所以觉得你不会清闲。”单相权不经意的笑了笑,抬手举起家仆刚刚奉上的茶,开始细细品起。

见单相权露出了些许笑意,湛双成笑道:“上次力压叛军,回来后,我还以为王爷会亲自为我接风洗尘呢。”

“这有一杯专门为你准备的茶。”说这番话时,单相权正在品茗,俊脸掩在阴影里,使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湛双成闻声一愣,旋即看了眼桌案上的茶盏,继续笑道:“如此意义贵重的茶,我都不舍得喝了。”

“今日,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极讨厌的人。”单相权放下茶盏,冷淡道。

“其实云先生没你认为的那么招人嫌。”湛双成看着身边的人,和悦的微笑道:“我当然不是为了和你调侃才来的。我是为了殿下来的。”

见单相权面色依旧沉静如水,湛双成继续道:“前些日子,在勤英殿外遇见了殿下,殿下对我说你瘦了,拜托我嘱咐你,让你注意身体。你看你,这些日子忙的,你若是累病了,心疼的不还是他。你怎么不懂得让自己休息一下呢。”

“就为了这点小事?”单相权似乎毫不在意。

“也就只有你会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小事。”不管单相权怎样竭力掩饰心里的波动,湛双成还是捕捉到了单相权神态上那一丝微妙的变化。

“王爷,属下带人来了。”聂安在门外恭敬道。

“什么人?”湛双成见单相权欲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卫队的新人。”

说着,单相权推开了房门,待众人还未看清眼前的一切,单相权已凌空一掌劈向聂安身侧的少年了。

掌风凌厉,毫不留情。

只见少年双臂猛地一抬,护住身体,身子却疾疾向后,转眼间,人已挡着掌气退了十五步。

聂安替少年捏了一把冷汗,此刻见少年仅退了十五步,心下称赞道。

好小子,只退了十五步,就是我也得退二十步才能挡下这一掌。

单相权淡淡扫了少年一眼,而后便垂下长睫,“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大人,除了爷爷,没有他人了。”少年举止大方得体,谈吐温文。

“他的爷爷也在府内,在柴房帮忙。”聂安顺着话锋接道。

“嗯,姓名?”

“小人敝姓方,单名一个‘落’字。”

“下去吧。”说罢,单相权一挥衣袖,进了房间。

“怎么,不满意?”湛双成看着书案后坐着的人,微笑着问道。

见单相权不说话,湛双成继续道:“他的武功不差,依我看,给你当侍卫倒是委屈他了。”

单相权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凝视着倒映在清茶中的自己,面无表情,也不急着理睬湛双成。

他的武功是不弱,可是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那双眼睛平静从容却隐隐含着凛冽和征服欲,普通的少年又怎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聂安,让他代替兆炎的位置。”单相权突然放下茶盏,冲着门外沉声道。

“是。”门外传来聂安恭敬的应答声。

就在单相权话音落下后的不久,家仆就匆匆跑来禀报:“王爷,陛下驾崩了!”

第六十一章:登基

登基大典在先帝驾崩后的几天内择日举行了,单柏正式登基,成为了单国的第三任君王。

改元为德正一年。

那日单柏为单相权挡了一掌,受了极重的内伤。先帝驾崩后又忙着登基的各种事宜,根本没机会好好休息。

是日,退朝后,单柏匆匆回到金龙殿,直至夕阳已沉,大殿暗了下来时他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军务亟待他处理。

去往宣政殿的路上,单柏暗自运了运功,内息终于平稳了稍许。

今日朝堂上,他突觉体内钝痛难当,知是掌伤发作。先帝才刚驾崩不久,若是自己马上又晕倒在朝堂上,怕是弄得众人惊惶,人心不稳。于是急急退了朝后,他便回到了寝殿,屏退左右开始自行运功疗伤,不许任何人觐见。

时至今日,他已无退路。登基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帝王有该当的责任。那份责任很重,事关天下百姓。可当他真正站在权力巅峰时,他才体会到了那份彻骨的孤寂感。

“陛下,单王爷在里面等了一个下午了,您可来了。”李德盛是宫内的总管太监,看到单柏来了,赶忙叩首到。

单柏闻言一惊,这才想起退朝后自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通报,所以此事才无人禀报他。

快步走进去时,单相权正在低头小口饮茶。

听到声音,单相权抬起头。

“臣参见陛下。”就像普通君臣见面一般,单相权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恭敬而疏离的说道。

“父……不,皇,皇叔免礼。”几日过来,单柏依然不习惯与单相权这般相处,说着赶忙用双手托住单相权的胳膊,让他免礼。

单相权并没有因为单柏激动的表现而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而是细细看了他一眼。

单柏被单相权看得有些发毛,赶忙避开单相权直视的目光。

“是朕不好,让皇叔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单柏并不愿意在单相权面前以“朕”自称,可这是规矩,他知道若是不按规矩来,单相权必会有所不悦。

“皇上可是近日身体不适?”

“没,没有。”单柏虽然嘴上否认着,可是心里竟有许多欢喜。

入宫以来,单相权还未对他有过这么露骨的关心。

单柏内心正欣喜着,却听到单相权骤变的声音,“那陛下就不可擅离职守,荒怠政务。”

冰冰冷冷,单柏的心瞬间从远端上坠落。

单相权没看到单柏神色上的变化,转身拿起一本奏折递给了他。

“八桂有暴动,百姓砸了府衙,臣以为……”

“此事便由皇叔定夺吧,不用问朕了。”单柏将折子原封不动的放到了手边的桌案上。

“皇上!”听到单柏懒散又无精打采的声音后,单相权口气顿时严厉了起来,目光更是冷了三分。

“皇叔将兆炎调到了宫中……那王府的安全?”单柏对单相权的严厉置若罔闻,岔开了话题。

“此事不值得陛下忧心。”单相权心中渐渐腾起怒火。登基数日了,单柏竟然还是一点帝王的样子都没有,国家大事不予理睬,反倒关心起这些琐碎的小事。

“朕听说皇叔新招了一名贴身侍卫?”

见单柏还是抓着这点小事不放,单相权冷笑道:“是啊,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单相权说的并不是假话,这些日子,方落的才华日渐显露了出来。

单柏并没有忽略提到那名少年时单相权脸上一闪而过的赞许。

垂下长睫,“朕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谁知单相权突然冷笑道:“皇上可知太后为何没有垂帘听政,而是同意让臣参与辅政?”

听到单相权冷笑,单柏缓缓将目光移到单相权脸上。他知道单相权正在压抑着怒火。

“若是皇上这般漫不经心,可别怪臣以下犯上。臣既然有鞭策先帝的特权,自然也有鞭策皇上的职权。策龙鞭和训龙藤还都在这勤政殿内,是当年顺帝特别交予臣的。”

听着单相权不近人情的话,单柏的心渐渐凉了。果然,他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儿子。

那丝残存的希望,彻底覆灭。

“原来如此,朕懂了。”单柏的口气有些自嘲。

当他再抬起头时,单相权已经握着藤条站在他面前了。

第六十二章:庶民同罪

“请皇上褪下龙袍。”

见单柏一动不动,单相权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刚更加冷漠。

“皇叔既然想教训朕,朕穿不穿龙袍又有什么区别。”单柏口气平缓,却透着坚定。

看来单柏是不想妥协了。这种不妥协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是眼下单相权却觉得非常不快。尤其是在单柏说出这句话后。

“皇帝犯了错也一样要打。”见单柏无动于衷,单相权攥紧了手中的藤条继续道:“如果你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不务正业无人管教,那就大错特错了。南国的强盛建立在英名君主的统治之上,在单国,任何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无一例外,君王尤甚。”

“你又怎知朕不是英明之主?”在您的眼里我是不是一无是处?单柏攥紧拳头,挤出了一句,后一句却生生咽了回去。

单相权像是突然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干笑了一声。片刻后方问道:“英明之主会无故草草退朝?会只顾自己高兴,严禁下人通报正事?会不顾地方安稳,对暴动置之不理推与他人处理?”

“朕……朕相信你可以处理的比朕更好。”

“借口!”单相权厉声打断道:“臣不能在皇上身边一辈子。他日皇上亲政,朝中诸事,都要皇上一一处理,那时,皇上不指望自己要指望谁?”

单相权知道单柏也在生气,刚刚那一句“单王爷”足以说明这点。他知道单柏此刻正在莫名其妙的耍小孩子脾气,所以他更气。他深信自己没有看错人,相信自己的大儿子足可以成为一代明主,彪炳千秋。有些时候他确实对单柏过于吹毛求疵,可他要的是单柏一点毛病也没有。虽说人无完人,可是在身为一个男人要达到的成就与个人素质人格的追求这两方面,他要求单柏必须完美。

见单柏背过身去不说话,单相权又道:“臣等愿做皇上的左右手,愿为皇上俯身铺路,却无法成为皇上之足。属于你的巅峰,要你亲自登上去。”声音虽是严厉,却语重心长,剖肝沥胆。

大殿突然很静。

单柏缓缓转过身,眼中好似蒙了一层雾,紧紧攥住的拳头还未放开。

“你懂了么?”单相权声音微微软了下来。

单相权的一番话说得无比恳切,那份责备不动声色,以致单柏并没有因此脸红。虽然他有他的苦衷,可是他无心八桂暴动也是事实。所以,单相权责备的一点错都没有。

“朕明白了,今日是朕……之错。请皇叔责罚。”说着,单柏脱下龙袍,露出亵衣。用手臂撑着台案,做出一副挨打的姿势。

单相权运了运气,抬手就是一藤条。

藤条划开空气的声音充满力量。单柏咬住嘴唇,闭上眼,睫毛在藤条落在身上的瞬间狠狠颤抖。

几声闷响过后,单柏已经是满头虚汗。他能明显觉出单相权下手比以前轻了很多,可是由于带着内伤,他反而不如以前有耐受力了,险些痛得呼出声。不知是不是因为皮肉上痛楚的牵扯,单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疼痛难忍。

单相权也注意到了单柏脸上的不正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五下,今日到此为止。皇上要记的今日的痛楚……和挨打的耻辱。”说到‘耻辱’两个字时,单相权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微抖动。

今非昔比,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没有往日那么单纯了。

见单柏穿得有些吃力,单相权放下藤条,抬手帮单柏将外衣拽上。

“父……”也许是因为身体的疼痛,单柏的声音抖得特别厉害。

单相权自然听到了那个‘父’字,他当然知道单柏想说什么。突然冷下了脸。

“多谢……皇叔。”单柏见单相权板起了脸,恍然道自己险些失言,立刻改了称呼。

“皇上记得,出了这里面对任何人时,您永远是对的。”教训归教训,可单相权比任何人都明白维护皇权的重要性,尤其这个皇帝还不是别人。

见单柏的脸色白刷刷的,单相权紧了紧眉头。今日并没有下重手啊。

“若是皇上不舒服,臣去宣御医。”

“不,不劳皇叔……朕,很好。”单柏急忙阻拦。

单相权疑惑的看了一眼单柏,见单柏面色似有缓和,才暗自松了口气。

父亲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单柏虽然避开了单相权的目光,心里还是高兴的,刚刚的不满因为这两句关切一下子就消失了。

“一会儿别忘了让小树苗给你上药。”

“您怎么变罗嗦了?”单柏忽然笑了,看了眼单相权。

“胡说。”现在,单相权确定单柏已经不生气了。

自己什么时候哄过人,就算说错了也是对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不想让单柏生自己的气,单相权也发现自己今天罗嗦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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