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灰烬——清夜无尘

35、沙漠独行1　雅克回到海边的小教堂，这里面空无一人，看来夏尔早已走了，这是意料中事。雅克走进礼拜堂，在祭坛前跪下，疲惫地闭上眼睛。

一只苍老的手按在他的肩上，老修士沉厚的声音轻声道：“孩子，不要难过。”

雅克回头勉强一笑，“我没事。”

老修士拉他在长椅上坐下，“夏尔回来过，他跟你一样伤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雅克轻轻叹息，“他认为我欺骗了他，他说得对，我不过是利用他找他命运之戮。”

“问问你的心，孩子。你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

雅克痛苦难抑，“我无法忘记马尔斯。”

“没有人让你忘记马尔斯，但这不妨碍你接受另一个人。”

雅克诧异地望着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点。

“马尔斯在天堂看着你，他也希望你幸福，因为他爱你。”

雅克已动容，眼里有泪光一闪。

老修士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雅克收敛心神，站了起来，脸上渐显坚定之色，“这么多年来我还不是单打独干？觊觎命运之戮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老修士点点头，“你永远是主的圣血之子，主会保佑你的。”又交给雅克一瓶药，“这药能暂时抑制‘死神之爱’的毒性，记得按时服用。”

“神父，谢谢你！”

“孩子，一切小心！”

雅克回到基地，走进自己的宿舍。夏尔房间门打开着，里面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没想到他的离去如此迅速而利落，雅克顿时一阵失落，觉得四周孤寂的空气将自己包围。

第二天，雅克刚进办公室，他的行政秘书就送来了夏尔的休假申请，雅克想也没想，就在上面批了同意，致使那秘书小姐后悔不迭，早知上司批假如此爽快，就该连同自己的一份一起送上。

随后，雅克宣布召开行动小组会议。

成员们很快齐刷刷到了，发现少了夏尔。雅克面无表情地告诉大家，夏尔将会离开大伙儿一段时间。这个含混的解释愈发激起成员们的疑虑，他们小组的人共事起码7、8年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无故离去。当然，想归想，没人敢多问半句。

雅克又淡淡地开口了，“有谁听说过‘黑血’？”

约翰回答说：“‘黑血’是最近突然冒起的反政府武装，由装备精良的雇佣兵组成。行动覆盖范围极大、手法隐匿，而且跟很多黑帮和恐怖组织有联系。他就好比一只蜘蛛，在不断编织一张罪恶的巨网，不用主动出击，就不断有人自投罗网。”

雅克露出了赞赏的笑容，“谢谢，约翰。还有吗？”

约翰耸耸肩，“头儿，暂时了解到的就这些，我会继续调查的。”

雅克看了大家一眼，说：“我们面临一个重要任务，一个月内，我要令‘黑血’在地球上彻底消失。因此，今天大家回去收集有关‘黑血’的一切资料，然后按照以往的分工，拟定一套行动方案，三天后交给我，到时候咱们再讨论。”

还是那一片茫茫的沙漠，由于是白天，阳光毫不留情地将滚烫的热度倾泻于地上，炙烤着人的皮肤，几乎要冒烟了。

夏尔骑着一匹骆驼，正在蹒跚前行，他从来没有单独穿行于沙漠，对于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缺乏充足的准备，不仅走得异常艰辛，最可怕的是，他的备用水源接近枯竭，而目的地还遥不可及，他正为此而忧虑不已。

36、命运相连　他又想起了临行前的与老神父的对话。

“我欺骗了雅克，其实，在山洞里，我看到了一切……”夏尔回到小教堂，对老神父说，“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话告诉雅克。”

老神父不解地忘了他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你看到了可怕的往事，不想再勾起雅克痛苦的回忆，对吧？”

夏尔笑笑，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我不信鬼神之说，那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老神父说：“这是人类至今还无法解释的谜团之一。人在临死前如果情绪波动厉害，大脑皮层会产生异常放电，这种特殊的脑电波会形成磁场，辐射到周围环境中，并且会被吸收而储存起来。在遇到温度、湿度、类似于当时环境的情况下，存储起来的磁场又会还原成电磁波重新扩散到空气里，这样就会再现当时发生的事情。”

夏尔思忖着，“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电磁波会不断衰减，又怎么可能保持千年？”

老神父继续说：“你说的对，如果在别的地方，电磁波早已消散于无形。但是那个山洞，处于高山之巅，几乎没有人能够踏足，气候干燥、寒冷，这些条件足以将当时的电磁波完好地保存下来，所以你才能够看到拉斐尔和马尔斯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情景。”

夏尔又想起让他震惊而痛苦的一幕，终于明白过来，然而心中的痛楚却丝毫不减。

老神父拍拍他的肩膀，“孩子，无论如何，雅克需要你的帮助。”

夏尔坚定地点点头，“神父，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夏尔有点后悔如此鲁莽地孤身闯入沙漠了，无论是水源还是食物，他都没有准备充足。火球般的太阳将每一粒细沙变成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燃成灰烬。四处是惨黄色的凝固的波浪，明晃晃地泛着光，让他辨不清方向。他对于自己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已经失去了信心。

他越来越觉得干热难忍，身体处于脱水状态，有些中暑的迹象，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他在心里祈祷：“上帝啊，告诉我命运之戮在哪里，让我赶快找到它，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答应过为雅克找到命运之戮……”

在他的思维陷入朦胧之际，马尔斯的记忆异常清晰地呈现出来：

马尔斯抱着拉斐尔的尸体，连同命运之戮，往沙漠深处走去。在渺无人迹的沙漠尽头，有一个叫海市蜃楼的地方。马尔斯把拉斐尔放下，又抱住他的头亲吻，一遍又一遍，不住地哭泣，但无论他做什么，他的爱人都不会再醒来。

最后，无法忍受悲痛的他，举起命运之戮，像拉斐尔那样，插进自己的胸膛，结束了这段痛苦的人生。

当然，马尔斯没有忘记守护命运之戮的誓言，在死之前，他挖了一个深坑，将自己和拉斐尔，还有那命运之戮深埋于黄沙之中。

夏尔意识到，在看到拉斐尔死亡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跟马尔斯的命运结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痛苦、同样的爱。

也即是说，找到了遗骸就找到了命运之戮。

但是这段回忆他不想告诉雅克。拉斐尔一直认为自己的死能够让马尔斯得到解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如果让他知道马尔斯因为他而自杀，以致死后的灵魂无法升入天堂，那雅克会多么伤心，他实在不忍心让雅克再经受一次这样的锥心之痛。

所以他宁愿对雅克说谎，宁可让雅克误会自己。

“雅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命运之戮，把它送回到你身边。”

雅克领导的小组，歼灭“黑血”的行动，终于拉开序幕。

雅克的计划是，首先，必须把啊黑血的头目牵引出来，对于这点，雅克早有准备，他名人按照命运之戮的样子，做了一件仿制品，然后到处宣扬命运之戮在自己手里，这样一来，黑血的头目一定会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出来抢这件宝贝。只要捉住了他们的头目，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在特拉维夫国际机场，雅克安排了一架专机，要将所谓的命运之戮送往罗马、基督教的心脏——梵蒂冈。

他的小组成员已经在机场的各处要点埋伏，等待着将目标一网成擒。

总算happy的ending

雅克正在一处隐蔽的地点等待着小组成员的汇报，然而，他等来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坏消息，黑血组织劫持了一架大型波音客机，把机上400多名乘客作为人质，以此为筹码要求得到命运之戮，否则，就要引爆客机。

雅克迅速和上司交换了意见，又跟小组成员商议并调整了行动方案。最后决定，他独自一人带上命运之戮去见“黑血”。他要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与此同时，他的组员必须制服并解救被劫持的旅客。

雅克不紧不慢地步入机舱，应“黑血”的要求，他只能独自前往。

机舱里400多名乘客连同机组人员被制服在自己的座位上，有的吓得簌簌发抖，有的更是恐惧得一动不敢动。

不能怪他们胆小，他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大部分是特拉维夫的市民，也有不少是国外来游客。谁会想到这些电视新闻或好莱坞大片中司空见惯的场面会落在自己身上？

威胁他们生命的是极端冷血、杀人如麻的恐怖分子！这些匪徒个个荷枪实弹、全身裹在黑色防弹服里，脸上涂满深色油彩，只留下两只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雅克迅速判断了一下目前的情势，他发现一个不好的端倪，有个别乘客因为极度恐惧，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随时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以致引发恐怖分子采取极端的手段来控制局面。

不，不能有一个无辜的平民牺牲，否则即使歼灭了“黑血”，这次行动也是失败的。

他微微皱眉，喊道：“我叫雅克，官方派我来进行谈判，我该跟谁讲话？”他的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晰而平稳。

所有恐怖分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又迅速移开，继续监视乘客。

一个身材高大的恐怖分子走到离他几米远的地方，“雅克，我们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当然！”雅克肯定地回答，“对于我们来说，任何一名普通平民的性命都比命运之戮重要。”

“很好，立即交出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雅克不动，说：“先把人质放了。”

“你开玩笑吧，雅克，”恐怖分子轻蔑地冷笑，“我连圣戮的影儿都没见着！”

“我会让你见到的，先把妇女和小孩放了。”

“成交！我多给你面子啊，雅克，如果你敢骗我的话，我让剩下的人质全部去见上帝！”

雅克蓝眼睛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

终于，乘客中的一百多名妇女和儿童安全离开了机舱。

雅克露出轻松的微笑，“命运之戮不在我身上。”

“你竟敢欺骗我？！”“黑血”要暴怒了。

雅克感到手腕处传来几下有规律的脉冲，那是他的组员利用特殊腕表向他发来的信号，告诉他所有成员已经在机舱四周部署完毕，随时可以攻进来解救人质。

雅克还是保持着微笑，指指机舱外面不远处停着的专机，“就在那儿，你必须跟我来，当然，你害怕的话尽管带上你的手下。”

“你把我当傻子吧，你想把我的人全部引出去？好让你们救走人质？”

“来不来随你。”雅克不屑地说。

黑血头目对身边的人嘀咕了几句，然后走近雅克，露出残酷的冷笑，“走吧，雅克，如果你敢对我做什么，机舱里的两百多名人质全都得死！”他只带走四个恐怖分子，其余的都露在机舱。

雅克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前走去，“黑血”预想中的袭击却没有发生。

他们走进专机机舱，地上有一个防水布裹着的大木箱。雅克上前把防水布揭开，露出一个十字形的木匣子，长达两米。雅克又把匣子打开，一件中世纪的兵器呈现在眼前。

“这就是命运之戮吗？”“黑血”将圣戮抓在手里，望着这锈迹斑斑，形状像干草叉似的铁器，不免发出质疑。

雅克讽刺地看着他，“难道你事前没有了解清楚命运之戮长什么样吗？该像M60E3还是AK47？”

黑血也笑了，眼神却像蛇一样阴骘，“我当然是做足功课的，雅克。我马上就能知道这干草叉是真还是假！”

雅克忽然意识到他话里的含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果然，黑血接着说道：“基督教传说中有一种圣徒，任何武器都不能伤他分毫，即使死了也可以复生，除了——命运之戮！只有命运之戮能杀死他们，对不对，我亲爱的雅克，我的圣血之子？”

雅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碧眸凝结成冰。

“我多想验证这个传说啊，雅克，上帝给了我这个机会，把它插进你的胸膛，如果你死了，它就是真正的圣戮，如果你没有死，那么你就是欺骗了我，那200多名无辜的平民就要为你的谎言付出生命的代价！”

黑血没有给雅克任何反击的机会，话音刚落，圣戮已经用力投向雅克，长长的利刃直插进雅克的胸膛。

雅克感到心脏被狠狠撞击力一下，在那一瞬间就裂成碎片，他又想起拉斐尔临死前的痛苦。

血汹涌而出，刹那间已经染红了身躯，雅克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血很快就要流尽，他感到生命在渐次远离。他的嘴角绽放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他知道，是曼陀罗花毒让他的圣血失去了作用。

“上帝，一切都是袮的安排，对吗？”

“黑血”很高兴，他以为得到了真正的圣戮，他冷酷地笑了，从此，他就是世界的皇者，所有国家和政府都要臣服于自己脚下，包括地球上每一个人。

“我统治的世界就是杀戮的世界，因为只有死人才是最听话的。”就从那两百名人质开始吧。疯狂的黑血下令开始屠杀人质。

谁也没有留意到，一辆越野车呼啸而至，车上跳下一个银发的年轻军人，手里拿着一支长长的铁器。

恐怖分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无辜的平民，死神即将降临，

“住手！”银发军人瞬间冲进了机舱，手里的长戮高举过头顶。就在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一道耀目的亮光从长戮顶端闪出，在空中形成耀目的光团，比太阳光辉还要明亮，却又那么温柔和善。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光芒吸引住了，仿佛看到了上帝的目光，所有恐怖分子的武器都失去了作用。

行动组的成员冲进机舱，将所有恐怖分子一网打尽。

夏尔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圣戮，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他惊醒过来，转身冲出来机舱。

等他赶到雅克身边时，雅克已经奄奄一息，听到他急切的呼唤，慢慢张开眼睛，碧蓝的眸子像海一样宁静而深沉，“夏尔……夏尔……你回来了……”

天和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渺茫的大海，清澈的月光照在银白的沙滩上，流动着水晶般的光华，一块高耸的礁石上，站着一位高大的武士，不羁的银色长发在风中飞舞，深邃的黑瞳无限忧伤地望着大海，一声声徒劳的呼唤，呼唤着再也无法归来的爱人……

忽然，武士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到了那一双美丽的蓝眼睛，一位身穿洁白圣衣的教士向他款款走来，依旧年轻，依旧秀美动人，仿如从云端落下的天使。

武士笑了，他看到了天国的圣光。

当雅克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这期间，主治医生已经三次发出病危通知书，最后，他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其实他不愿醒来，因为实在很累很累，他走过的路太多，他承担圣血之子的使命已经太久太久，上帝该怜悯他，让他放弃这身份了吧？让他好好歇一场吧？

他放任自己飘向黑暗的深处，那儿有永恒的宁静，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