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千帆——夏次夏至

还是他也有一点改变，只是他的统一江湖的目的没有变？

“客官您的酒来了。”

楚楚子凡拿起酒就要喝起来，却听对面的季风说了一句：“不准喝酒。”

酒杯坠地，摔成碎片，晶莹剔透，白晃晃一片，闪了人的眼。

虽是命令，但是语气中关心连无双也听得出来，惊讶地在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你认识他？”又突然高兴的拍手，“季风，

你竟然说话了，这是你今天的第一句话。”

愤恨地看着楚楚子凡又说：“可惜不是对着我。”

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认得出来么？不枉我爱你，你爱我，这些年。

楚楚子凡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可是是在什么时候呢？当下也不隐藏，干笑两声说：“季风，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年不见，他们已经不知道隔了多少个春秋冬夏了。

然而秋冬随着时间总会到来，人呢，若是这次遇不到，以后是不是就真的不见？

楚楚子凡还是那么狠心。

可是，还是那么喜欢你。

爱你。

“要喝酒吗？”楚楚子凡微笑地招呼他。

季风将他手中的酒接过，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好了，我都不知道。”

是啊，以往分别得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季风无法入眠，便只能喝酒，三年来自己喝过的酒，有多少，怕是一条河那么多了，酒量

又怎能不好？

可是他对楚楚子凡说：“下次不要在酒中下毒了，这里的酒还是不错的。”

楚楚子凡冷哼一声，不满地撅着嘴。

季风心中一动，这个动作，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有些可爱，有些调皮，楚楚子凡，幸好他还活着，幸好被他找到。

不管愿不愿意，这次是真的不离开了。

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季风叹了一口气：“我不要你解释，找到你就好。”

话是平淡无奇的，别人听不出来，楚楚子凡却很明白，这其中多少酸楚，不是三言两语，也不是千言万语就能说尽的，季风爱

他比他恐怕还要更深，他心中感动，嘴上的话也温柔了一些：“我才不要解释，你找到便跟着就好。”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季风，这个人究竟是谁？”无双上前试图掰开两个人紧握的手，可是有什么办法还能让给季风放手

吗？

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季风这般温柔，他的温柔对着的是面前容貌清丽，却很阴暗的男子。

答案就是没有办法，再没有什么办法让季风再失去手中人了，淡了红笺，薄了红颜，只是相思没有变，爱他一如从前。

季风突然站起身来，推开无双，抱起楚楚子凡飞过窗户，消失在人海中，无双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思索很久很久，刚刚那个

人真的是季风吗？

那样有血有肉的季风，纠缠了这些时日，她从未见过，别说那关心，那微笑，就连那话语，无双也清楚地记得只说了三个字，

“嗯”，“哦”，再又是一个“嗯”，没有感情，甚至可能只是鼻音而已。

可是面对刚刚那个男人，季风却是在一瞬间有了色彩，让人真正看到那种属于季风的光彩，无双一直把季风当做是自己的如意

郎君，世间的人都说，嫁人要嫁季家庄的季风，虽然那个人看起来冷漠，可是越是冷漠的人，一道对了某个人真心，热情，便

就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了，所以即使被拒绝，他们还是都愿意嫁给季风。

季风不要三妻四妾，季风不爱红粉绿颜，季风家财万贯，季风独步天下，季风……

无双几乎听过所有关于季风的流言人人都说季风千般好，她便也这样觉着，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即使再见到如此冷漠的季风之

后，要嫁给他的想法也从未变过。

可是方才他才知道，那些人的话都是对的，被季风爱上的人是绝对幸福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季风爱上的不是如花似玉的女

人，而一个男人，而那个人普普通通。

这一刻，无双突然很欣慰，季风虽然不爱他，但是季风是她十年来的梦，这个梦还在，将一直都在，直到她再爱上另一个人。

季风，无双在心里默默地祝福，我虽然没有在最好的时机遇见你，但是我希望你幸福，希望那个人能带给你幸福。

第28章

季风带着楚楚子凡来到西湖河畔，此时西湖已过了荷花最繁华的季节，剩下的是一片萧条，可看在季风的眼里，尤其身边有着

爱着楚楚子凡，眼前的景象虽不完满，却最好不过。

两个人相顾无言，看了又看，竟都有些恍惚，都有些不敢相信，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三年，整整三年不见，看

他，再看他，都已经不是少年，不是而立之年，却有了华发，红颜易老。

没有泪水，谁都没有哭，这些年的寻找，这些年的等待，他们本就是坚强的人，更加学会了压制，可是嘴角的如抽动，眉间的

深壑，都说明，他们彼此思念着。

季风上前抱住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不好不坏，有时候挺好，有时候挺不好。”楚楚子凡将头靠在季风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

“好是什么时候，不好又是什么时候？”季风问他。

楚楚子凡嘴唇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他想说，想你的时候挺好，想你的时候也挺不好，可是这么矫情的话，他说不出口

，而且他若说了，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心神，他不知道，所以选择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季风也不勉强他，拉着他一起躺在了湖边的草地上，季风幽幽地说：“楚楚子凡，我们再也，再也不要分开了，就算你不同意

，我也决定这么做了，以前我也说过这话，可是我却没有办到，我也不管你是故意躲着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从此以后，你到

哪里我到哪里。”

“跟屁虫。”

“如果跟屁虫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我倒宁愿是，可是我连个跟屁虫也没做好。”季风语气落寞的说。

“季风，你这样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始终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着不讨回报的感情。”楚楚子凡靠着他的后背，不看他表

情，也不想知道他的表情，这话他说的无情，可却是事实。

楚楚子凡以为他会大声斥责自己无情，可是他没有，只是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这样对你，你又是为了什么？”

季风抬头看了一下清澈的天空，接着说：“我这样爱你，自然希望你能有所回报，同样的喜欢上我，像我一样那般喜爱，我要

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现在你来告诉我，我的目的有没有达到？”

楚楚子凡想了一会，方才说道：“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了你，但并不说明，我就不会杀你，你要是妨碍到我

，我依然是要杀你的。”

季风欣喜地转身抱住他：“喜欢我就好，爱杀就杀吧，只要以后你不后悔就行，若是以后能像这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

直如此就好了。”

“我只怕面朝大海，也没有花开，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得到最好的幸福，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你要有所觉悟，所以，其实

分开是最好的。”楚楚子凡试图将其中的厉害讲一遍，他是为季风考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

“楚楚，我宁愿痛苦的死去，也不要孤独的活着，没有你的生活，生不如死。”

“季风，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要怪我，那些痛苦你也要承受的起。”

季风点点头，他早就知道其中的厉害，可他从未在意过，以前不在乎，三年后的他了。

季风让楚楚子凡躺下，然后在他身边轻声地唱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季风的歌声浑厚低沉，配着

不知何处飘来的悠扬婉转的笛声，更显得遗世独立，轻灵飘逸。

楚楚子凡枕着季风的肚子听他这样唱到，没有睁开的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

炎琪再收到季言的信件之后，便也立即来了扬州城，他只希望能在那之前找到楚楚子凡，或者阻止季风找到，虽然这三年季风

从未放弃寻找，看他憔悴的样子也很心疼，但是总归炎琪的心是放心的，只希望永远不要找到。

这三年来他陪在季风身边走过了多少风雨，别人只当自己是尽大师兄的义务，他也借由这个理由，呆在季风身边，每当看到季

风为了寻找楚楚子凡而做的一切，只觉得千万只蚂蚁腐蚀着内心，又疼又痒。

还有那很多醉酒的时候，刚开始的时候，季风不过喝上一点就会醉得不醒人事，在梦中也是向着那人的，炎琪知道，因为季风

会微笑，除了楚楚子凡，季风还会对谁那么温暖呢？反正不会是他。

可是为什么又要吻他呢？他不是楚楚子凡，请不要吻他，炎琪想这样说，可是做出的反应却是回应着季风的疯狂，他吻了自己

，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从未提及过，是自己隐藏的太好，还是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还是忘记了，只觉得那是梦，而那人，

是楚楚子凡，不是他，不是他厉炎琪。

但是自己起码又多了一些回忆，炎琪安慰自己道。

季言说的时间距离季风离开已经是三日之后了，炎琪知道季风在杭州城寻找过几次但都未果，可是季言说的清楚明白，那是他

从打入白水派内部的人说的，是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确定的消息，所以这次极有可能季风会找到楚楚子凡。

炎琪想到这里，不禁颤了一下，若是找到了，自己的梦便又破碎了，好不容易粘起来的梦啊，难道就这么容易破碎了？

不，不行，炎琪心中呐喊，这样的事实他不接受，他不愿再被狠狠地摔在地里，如果这次被摔下，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

还有没有力气，爬起来。

突然炎琪看到天上飞过一只小黄鸟，小黄鸟醒炎琪它是属于季家庄的，而且看方向，是从杭州城飞出来的，难道是季风已经找

到了楚楚子凡？

想及此，炎琪赶紧停住，抓住小鸟，拆开信件，当下差点摔下马，正是季风找到楚楚子凡的信件，还是晚了一步，炎琪后悔的

握紧拳头，为什么他们总是能幸福，不幸的人就只有他？

第29章

天色已经不早，楚楚子凡起身要回别院，现在要甩掉季风已经是不可能了，武功不及他，心意不及他，这个人，楚楚子凡一辈

子也是拜托不了了。

楚楚子凡依旧带着人皮面具，心中一阵好奇，别说是别人，就是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几乎不相信，实在做得天衣无缝，可季

风又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

“季风，在客栈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季风抿着嘴笑了一下，“你呀，不知道自己有很多坏习惯吗？”

“坏习惯？”楚楚子凡回想了一下，当时在吃饭，自己似乎没什么坏习惯吧，摇摇头，：“我哪里有什么坏习惯，你别诋毁我

。”

季风就知道他会不承认，不过确实是那个小动作，坏习惯才让他辛辛苦苦找了三年的人找到，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坏习惯呢？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楚楚子凡没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声音也提高了一倍。

“你不知道你吃花生米的时候，不吃皮的么？”

楚楚子凡恍然大悟，自己确实不吃皮，不过那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就是他啊：“肯定还有，再说。”

“你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把筷子放在嘴里舔舔，这个也不知道吗？”

当时季风坐在那边的桌子上，只是因为那边比较安静，也可能是下意识的就想往那边做，究竟是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会说不清

楚，不过这种结局却是好的。

刚坐下的时候，季风并没有注意到那就是楚楚子凡，只是看他低着头，拨弄着花生米，后来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发现他

的这些习惯，与楚楚子凡完全一样，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他并不十分肯定，不过也八九不离十，谁能两种习惯正好就和另一

个人完全相同？

他心中欢喜，面上却没做出任何表情，只偷偷地观察他，发现他确实有意无意会看自己一眼，虽然他觉得是不知鬼不觉，可是

季风知道，那眼神就是因为认识他。

楚楚子凡面上尴尬，咳嗽一声，眼睛向上一挑：“你懂什么，我那时心细，若是筷子上有毒怎么办，有灰尘怎么办？”

季风应是，心中却在偷笑，哪里有那样擦去灰尘的？哪里又有那样试毒的？分明就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不过这个坏习惯，他

很喜欢，这样嘴硬的楚楚子凡，他更喜欢。

兜兜转转三年，终还是找到他，在一起了，季风感激之余不免感慨，他还是不能确定楚楚子凡对自己究竟是怎么的一种情感，

若说是喜欢，为什么狠心三年不见，若是不喜欢，刚刚眼中的欣喜绝不是伪装？三年时光已逝，不再是少年郎，不再是桃花面

，接下来的日子，季风他要的就只是在一起这三个字。

可是楚楚子凡却不能给他，季风知道，楚楚子凡也知道，所以他们不提这个话题，说出来之后，难免心生芥蒂，可是不说，季

风心里就像是有千斤压着，说不出的难受。

幽香远远，落花流水，腰间剑在人也在，那是季风很久很久以前想要的生活，正是一剑一江湖，遇到楚楚子凡之后，这样的想

法也没有变过，只是楚楚子凡瞧不上这样的生活，不会和自己一起去寻找，去开拓，那只能他留下来，过着楚楚子凡想要的生

活，这样的生活不是不好，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多少人羡慕不已，可是谁知道那华丽后面的黑暗，没有片刻的真情与安心，

若是可以，谁都不愿这样的辛苦的活着。

生活在其中的楚楚子凡心中的压抑更是季风能深切感受到的，所以他要在他身边，片刻不离。

谁能留得年华住？时过境迁之后，楚楚子凡也会放下这番抱负，这个江湖，与自己离开这繁华之地，去那片荒芜已久的田园生

活，黄花白发相牵挽，一直走过落日尽头。

刚到别院的门口，就遇上天凌从里面出来，看见楚楚子凡，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怎么这样贪玩，一去就是一整天？”

楚楚子凡躲开他又要伸过来的手：“遇上故人，便说了一会儿话。”

天凌一颗心全在楚楚子凡身上，听他这样说，才发现楚楚子凡身边确实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结结巴巴叫起来：“季风，你

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楚楚子凡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想想便知道，季风要找自己，白水教是肯定去过的，天凌也是必然会遇到的。

话说完，天凌就又想起，之前季风就一直在寻找着楚楚子凡，虽不知道原因，但肯定关系匪浅，又转头问楚楚子凡：“他便是

你故人？”

“嗯。”楚楚子凡握着季风的手，朝着院里走去。

“等等，”天凌想要打断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可是没有成功，便也放在上面：“教主，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楚楚子凡知他心中疑惑，想干什么，便说：“今日不便，明日早些来在与我商量，我会好好解决的，你放心。”

季风冷漠地看着呲牙裂嘴的天凌，拍开他的手，若是可能真想一掌拍死他，之前自己找过那么多次，他就要死了，也不说出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