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千帆——夏次夏至

季风站在假山后，风吹起他的衣角，发出声响，他是呆住了，刚刚炎琪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找了一天才确定炎琪在这

里，却没有想到听到这番话。

炎琪爱他呀？

炎琪师兄爱他竟是爱了很久。

季风握紧手中的剑，他不爱炎琪，可是看到炎琪，那样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却也难过，炎琪以往的好此刻正出现在季风的脑

海里，给他做饭，给他补衣，曾经偷偷给他扇扇子，怕他被蚊子咬，偷偷给他添棉被，怕他被冻着的炎琪，那样贴心的炎琪，

以前季风从未注意过的炎琪，突然变得清晰了。

可是他对炎琪是怎样的感情？一下子季风都说不出。

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爱的是楚楚子凡没错，可是他还是很难过很伤心，而这究竟是为什么？

对望明月的三人，各怀心思。

第32章

季风回来的时候，看到楚楚子凡房间的灯还亮着，推门而入，楚楚子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到声音，揉揉眼睛：“季风，回

来这么晚，我都睡着了。”

季风心中感动，从后面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对他说：“我怎么舍得下你？”

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楚楚子凡轻声问：“出了什么事情？”

嘴巴动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来，他不爱炎琪，这点他可以肯定，对他有疼惜，有尊重，有喜欢，可是那些都不是爱，他对炎

琪独独没有爱，他一直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的对待。

“楚楚子凡，我只说这话一遍，我爱你，我只爱你。”

楚楚子凡知道季风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既然不说，自己也就不问，不过该生气还是要生气的：“爱我？怎么个爱法？

拿出来我瞧瞧。”

楚楚子凡伸出手，他要的是季风的真心，季风转过他的身，将他的手放在心口，那颗心正在跳动着，那是季风爱楚楚子凡的心

跳：“不管你信不信，这颗心始终为你跳着，若不是你不要了，它也就不跳了，我也就死了。”

“真恶心，季风，你真是恶心，我也对你说一句话，你仔细听好了。”故意拖长了音，“季风，我不爱你，可是我很喜欢你，

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喜欢。”

季风将楚楚子凡整个人抱了起来，压在身下。

他说楚楚子凡，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爱上我的，多久都不算晚。

炎琪在第二天的时候等来了季风，虽然季风面上还是冷然一片，可是炎琪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闪躲，心里疑惑便脱口而问：

“季风，出了什么事吗？”竟是连他为什么来的这么晚都忘记问了。

“没事。”季风第一次不敢正眼看炎琪，他怕看到炎琪温和关心的眼神，以前觉得很温暖，可是现在突然发现，那双眼睛里充

满的全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这让他一时难以正视。

“那就好……”顿了一下拉住季风的胳膊又道，“可曾在杭州城玩过？”

季风下意识的抽出胳膊，也拿起碰过的地方似乎也出现异样：“没有时间，我前两天才找到楚楚。”

楚楚……炎琪心中一颤，已经是这么熟悉了吗？一阵酸涩涌进心口，直欲流泪，可他是炎琪，爱一个人十几年都不说一句的炎

琪，他除了微笑还能做什么？

于是便说：“找到就好，定是很开心吧！我去做几样菜帮你庆祝一下？等我回来。”

季风还没有说话，炎琪就已经快步走出了大厅，季风看着他的背影，在微带寒气初秋的早上，像是枯黄的落叶一般寂寥，落寞

，说不出的悲伤。

季风知他有意出去，总从知道炎琪喜欢他之后，季风突然发现对炎琪的许多动作以及深藏的含义，都是十分明白的，若说世上

最了解他的是炎琪，那他也是一样，他最了解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炎琪，过去生活在一起的那么多年，他们是接触最多的师兄

弟，这点知根知底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可是季风也知，就算知道却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之前他也许还有可能接受炎琪，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不行了，一个人的心真

的很小，而他季风那颗小小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早上离开的时候，楚楚子凡还在熟睡，看着他的睡颜，没有了平时的嚣张

跋扈，盛气凌人，多了几分平静与柔和，那时他便知道，他爱这个有着狠毒心肠，清秀面貌的男子，有只爱他。

季风看着身后的人，他刚来的时候自己便知道了，这个人他也认识，叫枫无世，以前在尧山的时候，曾经找过炎琪，自己也和

他比试过的，武功比起炎琪还要高上一些，不错的对手是季风对他唯一的评价。

“昨晚上炎琪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以前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不说什么，现在既然知道了，难道还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枫

无世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认真地询问着季风。

“师兄他对我很好，那份好，我希望一直都不变。”

“这样说不觉得贪心，不觉得伤人吗？他那样爱你，你却还要他只当你是师弟吗？果然好狠的心。”枫无世上去一拳打在季风

的脸上，季风没有躲，任由他打，打完之后，血顺着嘴角往下流，这一拳他没有用内力，只是单纯地想要打醒他。

“我只是说出实话，时间越久，他受到的伤害便越大。”季风擦着嘴角的血液，嘴中有些苦涩的感觉。

“季风，你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他半分留恋？炎琪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为了你花费了所有的青春，他甚至没有一件事不是为

你着想，他这样无怨无悔，痴心绝对，你若不是石头，又怎会不为之感动？”枫无世又要打去，但是这一次却被季风躲去。

“炎琪师兄，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比起大哥还要好，可是好却不是爱情，我被他感动，却也不是爱情，我和他之间，

是施舍不下的亲情。”

“听说你爱上一个邪教中人，也是个男人，既然都是男人，分一点爱给炎琪不行吗？”枫无世的语气软和了几分，炎琪是他的

义弟，可是在枫无世的心中，炎琪就是他的家人。

“爱情要是也能分割，便不是真的爱情，我爱那个人，便是生生世世不变。”季风说得动情，枫无世一时竟是反驳不出，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那种生生世世，至死方休的爱情，他对阿七不也是这种感情，又怎么会不懂？可是他又舍不得炎琪难

过。

“即便懂得你这样的感情，我却还是不能不为炎琪的感动，炎琪他在无人的时候以泪洗面，对着你的画像一遍一遍的摩挲，有

一张张的不停地画，有多少张，百余张，千余张，我只知道，后院的三间瓦房里，已是满满不能再放下别的东西了，从很久以

前开始他便隔一段时间送来一箱子画，我趁他不在，打开看过，每一张，都是你，却全是不一样的你，神采飞扬的你，意气风

发的你，冷若冰霜的你，淡淡微笑的你……那么多的你，不是每日每夜都想着，都惦记着，观察着，爱恋着，是绝对画不出的

，这样的炎琪，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不幸的，因为你不爱他，季风，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他吗？”

第33章

听完枫无世这段话，季风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他是震惊的，炎琪对他的深沉的爱他该怎么说？自己不爱他就已经是对他最

大的残忍，炎琪此时就在门外，自己若在说出绝情的话，就真是想要炎琪的命，炎琪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季风不允许自己再伤

害，都，不如不说，不如沉默。

这是炎琪的声音响起：“菜做好了，时间有点长，久等了吧。”

炎琪端着两样菜上来，后面跟着的仆人将剩下的食物也放了上去，摆放好之后，便退了出去。

季风看去，又全是他喜爱的，没有一个例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选择沉默不语，坐在桌子旁的三个人，夹着菜，刚刚说的

话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可却不再有一个人提起。

“季师弟，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些，不够我再去做。”

季风看着碗里不断升高的菜，又看了看炎琪，心里猜想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对待自己的？若换成自己，季风觉得他完全不行

，不是不懂得隐忍，只是还要若无其事，究竟要多大的力气和勇气才做的到？

季风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低着头，一直吃着碗里的源源不断地菜。

“炎琪啊，我这个大哥完全是沾了季风的光彩才吃到你亲自煮的菜，前几日让你做，你怎么说的？不好吃，不会做，累得慌…

…原来你的手艺是这样好，却只为一个人。”笑着说完话，顺便瞥了几眼季风。

即使不抬头，季风也能感受到枫无世掺杂厌恶与不善的眼神，好不容易将碗中的食物吃完，便起身告辞，“炎琪师兄，，我已

经叨扰很久了，这就告辞。”

“这就走？……一路小心。”明明想挽留，不想放他回去，不想让他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说珍重。

“嗯。”季风回去匆匆忙忙，除了楚楚子凡失踪的时候，炎琪还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季风。

“他走了，你还要看多久？过来吃饭吧，你都不饿吗？只给他夹菜，却一点也没吃。”枫无世哼着鼻子，皱着眉头，不满地嚷

道，“真看不出他有什么好？”

“他呀，什么都好，没有不好的地方。”炎琪坐在板凳上，笑吟吟把自己的饭菜倒进季风的碗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似乎是有

什么好事情。

枫无世再说不出一句话，将桌上所剩无几的菜一扫而光。

季风远远地就看见半躺在房顶上的楚楚子凡，抬起着头正在这清澈的天空，虽正值秋季，此时却是雨晴风暖烟淡，天气正醺酣

，楚楚子凡不忍打破如此的宁静，便立在一棵树上一动不动，玲珑清澈的男子，却是抬手一掷，一直白晃晃的飞刀便从季风耳

边飞过，削断了几缕随风飘起的发丝。

季风脚尖一点，便来到了楚楚子凡的身边，枕着他的腿一样的看着蔚蓝的天空，楚楚子凡拨弄季风前额的头发，轻轻地，温柔

得，不过季风知道……

前额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楚楚子凡阴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去找炎琪师兄了。”以前季风没甚感觉，可是知道炎琪的感情之后，总觉得自己像是出去偷情的人一样，不过对楚楚子凡

，他绝不可能说谎。

“他那么好，你还回来干什么？存心找死吗？”

季风觉得楚楚子凡若是还抓着额前的头发，那片头发绝对会掉光，所以好不容易才将楚楚子凡的手弄下来，握在手中，才说：

“可是我只觉得你最好，找死我也愿意，你在我头发上下的毒我有说什么吗？”

楚楚子凡别过头，闷声闷气地说：“别说些好听的，你一大早就去，我都不知道，可见你又多在乎他。”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滚下去……”

“因为只有那个时间我可以离开，其他的时间我都要在你身边，而且你睡得那么安稳，我怎么能舍得叫醒你呢？”季风拿起楚

楚子凡腰际的头发放在嘴里含着，有一种青草的香味，这些青草，全是毒药。

楚楚子凡手又放在季风的额前，捂上了他的眼睛，季风，你对我这么好，若是发现我利用你，对你真心却掺着假意，是不是，

对我还能一如现在？

人就是贪心的动物，又想这样好，又想那样好，到后来没有的却是全部，左右手都没有，楚楚子凡知他在玩火，可是这把火已

经点燃，那燃料便是自己，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他都会化成灰烬。

成了灰烬之后呢？他便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时还会记得他？季风吗？恐怕到时候他很自己都来不及，想到这里，楚楚子凡心口

绞痛，腹内翻江倒海，不过是想想，就已经如此，等到事情明朗的时候，再也不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酷刑等待着自己？三年

的时间自己还是都放不下，都参不透，受到委屈地又何止季风一人？他也委屈，他也不想，但却是他自找，却是无可奈何。

楚楚子凡在季风的眼睛上反反覆覆描摹，季风，若到了那时候，你不要原谅我，我不需要，怪我狠心，怪我绝情，那是我唯一

留给你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虽然不好，也是一生一世，我就是自私，对不起。

天凌在屋檐下，看不清楚，但是听得明白，想得明白，他的教主已然爱上这个季风了，也不能回头了，但是那个计划还必须执

行，最后受伤的是谁，恐怕不只是季风一人。

他必须做出一些事情淡化他们之间的感情，否则他怕楚楚子凡就算是赢了，但命也没了。

天凌心中已有一计，即使楚楚子凡以后怪他，杀了他，他也甘愿，有些事情非做不可。

第34章

相处在一起的日子是相对宁静，甚至有些平淡如水的，偶尔会在落日的时候，看到站在院子里练剑的季风，潇洒的身子，漂亮

的回转，都让楚楚子凡移不开眼睛，季风一直是这样的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存在，不管承不承认，他都是如此的完美，找不出瑕

疵，不管是在武功上，还是在相貌上，甚至在感情上……

楚楚子凡端坐在书桌前，眼睛却是看着窗外的，窗外的身影越来越凌厉，迅速，在他来不及看清楚的时候，便又是一招，看着

这样的季风，楚楚子凡心里咚咚一阵乱跳，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就轻易搅动自己的呼吸的？

记不清楚，时间已经久到他忘记了。

每天这样平静的面对，对季风，对楚楚子凡来讲，是安心的，没有江湖的纷扰，也没有过往的忧愁，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若是一直下去就好了，可是季风明白，楚楚子凡也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等到那天真的来到，不知是不是有

足够的能力招架。

季风虽然不知道楚楚子凡具体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有感觉，那个主意与他有关，而且性命攸关，他不在死亡，可是他却不愿

意死亡，好不容易现在活得那么好，他哪里舍得楚楚子凡就死掉呢？

而且炎琪那边……自从那一次去过炎琪那边之后，季风就再也没去找过炎琪，炎琪也没有主动找过他，倒像是真的失去音信，

季风有时候会突然想起那件事，倒像是做了一场梦，不像是真实发生过，明明该高兴的，可是想起炎琪失落的眼神，季风就会

心生愧疚。

失去联系这么久，季风还是时不时地担心一下他，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是内心之中却是有心挂怀于心的，每当这时，楚楚子

凡就会站在旁边说，呦呦，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语气让季风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很好，多像是吃醋的小媳妇，季风搂他在怀里，轻声说，你这个样子，让我看得好生欢喜，

楚楚子凡，我季风遇到你，真是一生之中最好的事情。

这时的楚楚子凡会是什么样子？冷哼一声，臭骂一句不要脸，还是直接上各种暗器或是毒药，让季风一时应接不暇，受点轻伤

？是这样吗？

可是这几次楚楚子凡却都不是如此，他安静的窝在季风的怀里，搂着季风的脖子，轻声说，季风，遇到我，其实是你一生中最

大的不幸。

看他这样的神情，分明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感情，季风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把他搂紧一些，我知道你会伤害我，可是我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