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说:“我身边现在就你一个革命党,而且时间也快来不及了。所以我跟你道个歉,也算是求个心安。以后走在黄泉路上,
好歹走的舒坦一些。”
楼欺有些困惑,便问:“道歉,道什么歉?”
那人说:“我们抢来的那批枪,本来是想送给革命军的。然而有弟兄误事,所以还没来得及给,就被抓进来了。”他阻止楼欺
要说的话,接着说:“本来我想,虽然这枪送不到革命军手中,然而能从那些人抢得这批枪下来,也算是为革命军做了件好事
了。”
楼欺点头说:“可不是么。”
那人说到这儿,突然咬牙切齿,好一会儿才说:“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对不起革命军。”
楼欺见他说的蹊跷,便问:“是怎么了?”
那人恨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早上提了九个人去审问,回来的只有八个人。那一个人……”
楼欺一听,在心里一琢磨,然后一惊,站了起来,说:“那个人?”
那人重重点了点头,说:“我看那批枪,也是要保不住了……”
楼欺楞了很久,最后才想起安慰道:“不过那也不是你的错。”
那人有些燥怒地说:“怎么不是我的错,是我看错了人,搭上我七位弟兄的性命,到最后也没能为革命军做点什么事。”说到
这儿,他看了看楼欺,低声恨道:“才被拷打了几天就受不了了?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你受的苦难道比他少……”
楼欺当时默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人强把自己的愤怒压下去,然后继续跟楼欺解释道:“他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的,所以
估计他求连环把他安排在了别处。也算他聪明,他要是敢回来,哼哼,他还活的过今天晚上么?”说完,那人踌躇了一会儿,
然后抬头,眼神有些急切地看着楼欺,说:“现在连环应该知道了藏枪的地点,等他拿到了那批枪,确认了消息,我们这几个
人,就没什么审问的价值了。我想我们是活不过这几天了,既然你是革命党,所以我跟你道个歉,也算是跟革命军道歉了。真
是对不住,本来想帮你们的忙,最后也没能帮上。”
楼欺当时眼角微微有些润,然而他还是笑着说:“我知道了。”
那人见楼欺笑,他也笑了,说:“这下我可心安了。”两人一时无话。那人见楼欺低着头,想起什么,叫了声楼欺。他见楼欺
抬起头,说:“不过你的事情,我倒觉得有点纳闷,他们又不杀你,又不审问你,就把你这么放着,我可真猜不出意思来。”
楼欺也皱起眉,说:“我这几天心里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玩的是什么把戏。”说着,楼欺突然笑了起来,朝郑七那边方向
看去,说:“不过管他们打什么主意,我始终不说,他们就算玩些花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那人见他笑容轻松,眉毛浓
烈,带出几分满不在乎,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二日楼欺便被连环叫了过去。楼欺推开门,看见连环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长衫,说不出的闲适。当时他不由想,这个人怎
么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像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就连当日见他审问别人,也大部分时间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旁观。连环见楼欺来
了,于是站起来,笑着对他说:“这几天还好吗?”
楼欺也微微笑了起来,说:“都是要死的人了,在意什么好不好呢。”
连环听了,叹了口气,说:“你的意思……”
楼欺淡淡地说:“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我大哥会难过是真的,不过也许我大哥以后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就会慢慢忘了
也说不定。可我要是说出名单,就算能活下来,一辈子也瞧不起我自己是真的。”
连环听了,也没露出意外的神情,仿佛对于他的回答早有了预料。他叹了口气,说:“将来的事情,的确是说不定的……”说
着,垂下眼,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楼欺说:“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连环抬起眼,叫住楼欺,他见楼欺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神情,笑了笑,然后说:“小欺,把名单说出来,我是为了你好。”
楼欺翻了翻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
连环见楼欺要走,也不阻止,只是平静地说:“你也知道,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
楼欺不明白连环的意思,于是又转过身。他瞧见连环的眼睛深邃,当时竟不由心悸。连环嘴边没有了平常的笑容,他凝视着楼
欺,安静地说:“既然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小欺,你怎么知道说出名单,不是一件好事呢?”他看楼欺年轻而朝气的
脸,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小欺,把名单说出来,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楼欺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他看着连环,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带着微微的讥讽,然后摇了摇头。
晚上楼欺听见一阵脚步零乱声,然后似乎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睛,看见之前和他说话的那个尖下巴的人正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于是他赶紧爬起来,几步赶到铁栏前。那人看见楼欺,笑了起来,然后大声说:“小哥,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楼欺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于是笑着说:“大哥再见啦。”
那人听了大喜,大笑道:“没想到我临死之前,听到有人叫我声大哥。有这一声大哥,我路也走的欢喜。”说完那人看着楼欺
,说:“小哥,我挺欣赏你的,有缘黄泉路上再会吧。”
楼欺笑着点了点头。旁边的人把那人推攮着向前拉去,那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使劲回过头,喊道:“小哥,那个没
种的人叫做吴盛国。你要是能够活着见到他,就帮我们杀了他,也算为大哥出口气吧。”
楼欺答道:“好。”那人听到楼小欺应允,于是大笑着离去。楼欺见那群人一个个从他眼前走过,他们虽然不像之前那人言语
一番,但是都微笑着对楼欺点头示意,以示告别。楼欺也一一回礼。等那些人走了没多久,楼欺听见几声清脆的枪声传了过来
。
第八章
又过了数日。一天清晨,连环走了进来,意外的没什么笑容,只是看了眼手下,然后说:“你们先出去一下吧。”众人唯唯诺
诺地走开。郑七拖着脚步,到底还是一步步挪了出去。
连环扫了一眼房间,见原本关押着那些犯人的地方已经空了,只有楼欺一个人。他目光落在楼欺身上,见楼欺正靠着墙壁,抬
着眼睛看他。连环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然后走到楼欺身边。楼欺看见连环在他面前蹲下,笑了起来,说:“不怕我劫持你
逃出去吗?”
连环也笑,说:“你哪里逃的出去。”
楼欺扬了扬手中的镣拷,说:“那也未必,我用这个把你打晕,不就成了吗?”
连环却顺势抓住楼欺的手,握在手中。楼欺手腕处骨头突出,和铁铐一起,抵着连环的手心有些寒。连环拿在手中后,也不放
手,只是笑着说:“你当外面的那些人是傻子?”
楼欺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连环也只是笑了笑,他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牢房,说:“没了他们,这几天安静了很多。”
楼欺不大乐意听见这话,于是淡淡地说:“我可没觉得。”
连环顺便就接过话来,说:“你要是喜欢热闹,嫌这儿太冷清,也可以早点离开这儿的。”
楼欺听了,嘲笑地问:“那我不说名单,也能离开这儿么?”
他原本以为连环会张口结舌,没想到连环听了,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说:“这有什么不能呢?”
楼欺没料到这句话,不由吃了一惊。连环见他神情,突然又低声问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名单的对吧。”
楼欺听他转到这句话,又是一楞,然后才说:“那是自然了。”他说完便瞅着连环,看他要如何回答。连环苦笑了一下,然后
说:“你怎么不肯听人劝告……”
楼欺实在有些不耐了,说:“那也要看是什么劝告。”
连环叹气道:“你以为我找你说这些话,就是非要你说出名单么。”
楼欺笑着说:“那你是看上哪家的姑娘,心里闷的慌,来找我聊天?”
连环站了起来,说:“我之前说过,你现在那些想法,在我看来,实在是无聊的很。我也不想拿什么压你,只是我比你年长几
岁,有些事情,自然能看的比你清楚。”
楼欺微微笑了起来,然后说:“那可糟糕,我大哥说,我两岁的时候不小心摔过一交,现在脑子还糊涂着呢。”
连环见他话说到这份上,知道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他站在那儿,叹了口气,看着楼欺,摇了摇头,嘴角挂着的一个笑容,看
上去神情模棱两可。楼欺倒一直不敢松懈,他见连环笑了,猜不出什么意思,当时想先发制人,于是便说:“你之前说放我走
的?那你现在还放不放呢?”
连环神色轻松起来,他微笑着对楼欺说:“那是自然,我说过,你就算不说出名单,我也会让你离开的。”
楼欺听了,就把双手伸出,说:“那劳烦连爷帮我把这玩意打开吧。”
连环按下他的双手,笑道:“我说让你离开,那就让你离开,你急什么。”
楼欺也笑着说:“我不急,这儿舒服的很。可是我担心连爷贵人忘事,顺口说说而已。”
连环笑道:“过两天我就叫他们放你走,可是之前你要帮我一个忙。”
楼欺看了看连环,见他神色轻松,又担心连环看出自己的紧张,于是装做不以为然地说:“那要看什么忙了。”
连环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这两天要请一些人来我家做客,你帮我看看客人名单合适不合适?”
楼欺听了,也忘了掩饰诧异,便问:“你要请的人,为什么要我来看。”
连环只是笑,说:“你就当帮我好了。”他也不等楼欺拒绝,便说:“你要是觉得哪个不中意,就告诉我。”说着他似乎觉得
要接着说的话有些罗嗦,于是自嘲地笑了笑,说:“当然,要是你中意的,那就无论如何都要请来的。”接着连环说了一个人
名,说完之后,他盯着楼欺眼睛,轻声询问:“这个人,你看怎样?”
楼欺听他说第一个人名的时候,变了一下神色。连环看见他的神色,愉快地笑了起来:“陈东河,看来他是了。”
楼欺刹那只觉得茫然,满脑子都是“他怎么知道了”的疑问,然而他马上醒悟到自己的神色显露出了很多事情,于是又定了定
心神,说:“他是什么?”
连环一边笑一边摇头,说:“你反应倒是快。”接着他温言道:“他是什么,你说呢?”
楼欺见陈东河他是保不住了,于是下定决心,打算他之后说什么都不流露神情。连环见楼欺突然严肃了脸色,点了点头,说:
“应对的不错。”说到这儿,连环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叫你说出名单,是为了你好。我跟你说那些话,难道
就是为了个名单么。”
连环也没等楼欺答话,而是自己念了下去。楼欺越听越心惊,连环所说的人与名单上毫无差别。等连环终于念完,楼欺只觉得
全身上下冰凉。连环念的人名正好是名单上的名字,不多一个,也不少一个。
当时楼欺说不出半句话来。偏偏连环念完之后,还温和地对他说:“你看这些人合适么。”
楼欺半响出不了声,好一会儿才困难地说:“你说这些,关我什么事情。”
连环也不动气,只是有些讥讽地笑着说:“你到现在还装么?那些不都是你的伙伴?这名单你是怎么也不肯跟我说。既然你不
肯跟我说,所以我只好跟你说了。”连环顿了顿,然后问:“你看没漏掉什么人吧。”
楼欺动了动嘴皮,却没发出声音。连环明白楼欺的意思,便笑道:“你是想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单的吧。”
楼欺不出声,只是抬起头看连环,连环却只是微微一笑,说:“你猜呢?”
楼欺一时间毫无头绪,他知道被捕的只有自己一人,而他的确从头到尾没有流露过什么口风。当时只觉得惶然无措,他见连环
微笑着看着自己,更加气恼。于是楼欺不自觉转过头,想避开连环的笑容。他看到旁边的监牢已经没人,几缕阳光有些疏离地
投进来,楼小欺突然站起来,说:“吴盛国。”
连环点头表示赞许,笑着说:“正是他。”说完,连环像是为了安慰他,柔声道:“我也是这几天才得到名单的。”
楼欺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他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连环笑道:“你忘了一句,他认识的那个革命党,同时又是把名单出卖给我的人是谁。”
楼欺淡淡地说:“那都无所谓了,他是谁?”
他原本以为连环不会说,没想到连环居然很爽快地说道:“郑克成。”
楼欺低声说:“原来是他。”
连环点了点头,说:“那些人原本是不认识革命党的,不过是由于吴盛国认识郑克成的缘故。平常吴盛国就在他们面前说些革
命党的好处,他们又知道一些革命党的行事,于是由着仰慕而自作主张,犯下这件大案子。”
楼欺说:“他们做的很好。”
连环也不反驳,说:“只是好笑的是,他们是因为吴盛国的缘故才去为革命党做那件事情,结果吴盛国出卖了郑克成。我们顺
藤摸瓜,从郑克成那儿得到了革命党的名单。你看,他们一心想为革命党做点事情,结果陪上自己性命不说,还牵累到了你们
这些革命党。”
楼欺听了,安静地说:“可是他们无愧于心。”
连环听了,笑了起来。楼欺等他笑完,说:“既然你知道名单了,留着我也没用了吧。”
连环摇了摇头,说:“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要你说出名单,是为了你好。其实我两天前就知道名单
了,我若不是为了你好,又怎么刚才还在劝说你说出名单呢。”
楼欺再也按捺不住,于是冷然道:“你是为我好,那倒是怎么为我好法?”
连环微笑着说:“你要是当时说出名单,以后别人说你出卖同志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太委屈。”
楼欺有些吃惊,说:“我没有出卖,别人为什么要说我。”
连环见他没有明白,于是说:“你是没有说出名单,可是别人不知道呀。”
楼欺这时才明白过来,他猛然站了起来,说:“你说什么。”
连环看他模样,神情轻松地笑道:“你是先被抓进来的,你被抓进来几天后,他们便通通一个不漏地也被抓了。这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