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事——丁佩

作者:丁佩  录入:05-24

你若是别人,你怎么以为?自然是你吃不住苦,把名单说了。”

楼欺瞪着连环,好一会儿才说:“总有人不会信你们的。”

连环笑着说:“你说呢?”说完便起身回去了。楼欺当时心思烦乱,也没留意到郑七他们走了进来。那些人进来的时候,看楼

欺衣衫整洁,倒是有些惊奇,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清楚连环当时到底在房内做了什么。

郑七对于当时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却一直记在了心上,他向来觉得连环对楼欺是颇为青眼。他对楼欺的那点心思,被连环说破了

之后,几日不安,现在倒也横下一条心,不管别人说什么了。郑七见昨日连环屏退他们,一个人与楼欺呆在房间里,没多久又

看上去很愉快地走出。等他走进房间,见楼欺衣衫也整洁,只是神色呆然,不由心中有些纳闷。郑七忍耐了一个晚上,到底还

是没有忍住,第二天便瞅了个空子,想了个借口就去找连环了。

连环正在喝茶,见门边郑七探头探脑,当时心里也猜到他的来意,于是合上茶盖,漫声说:“进来吧。”

郑七赶紧走了进来,陪着一个笑容。连环故意问道:“你怎么不当值,跑到这儿来了呢?”

郑七期期艾艾地说:“我看最近窗户那边铁栏好像有点松,想问连爷您看要不要加固一下。”

连环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就叫人加固一下吧。”

郑七应了一声,又不愿退去,正踌躇着想找点别的话,这时连环叹了口气,说:“你要跟我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还问我要不

要加固窗户,拿这话来支吾我,以前怎么也不见你找我问加固窗户的事情呢。”

郑七还是不敢直接问,于是陪笑说:“以前窗户挺好的,只是日积月累,有些松动了。”

连环微笑道:“那可不一定,窗户是挺好的,不过我看,更好的是那个人吧。”

郑七听了,脸燥热的不行,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连爷,您看楼欺他到底怎么处置?咱们革命党名单也知道了,他说不说名

单都无所谓的,那连爷您的意思是什么呢?”

连环听了,也不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说:“郑七,我跟你说的话,看来你还是没在心上。”

郑七一听,有些纳闷,便问:“您跟我说的教诲,我都记着呢,但是就是不知道是连爷您说的哪句话。”

连环放下茶杯,看着郑七说:“我之前就跟你说了,在我手下那些人,就你办事勤勉用心,我迟早要提携你的。但你最近是怎

么了,总是公私不分?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七听他那一番话,羞愧难当,当时垂下头,好一阵才说:“我本来是个做事糊涂的人,少年时候没什么本事,又要强出头。

五年前跟人打架,结下的仇,是我没种,自己跑了,反而让他们找上我四哥,连累了我四哥被打残了。幸亏连爷您看在和我四

哥以前是同窗的面上,帮我摆平了这件事情,又让我跟着您做事。连爷您对我的栽培,我就是粉身碎骨都报答不了的。”

连环听他提起往事,口气也温和一些了,说:“我和你四哥以前同窗的时候就知道,他脾气虽好,但为人没什么主见。我当初

叫你来帮我做事,也只是帮你四哥看着管管你。你跟我这几年,说句实在的,和我自家兄弟也没什么差别了。你平时做什么都

是细心一个人,即使偶尔有什么路走糊涂了,我提几句,你就明白过来了,怎么偏偏这件事情你老是放不下呢?”

郑七见连环提到这件事,他又见连环亲切,当时横下心来,说:“连爷,这几天我也在纳闷,我不知道我是中了邪还是怎么,

我想过不能让连爷您失望的,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放他不下。”说完,他看了看连环,连环神色没有多大改变,只

是叹了口气,说:“那你怎么打算呢?”

郑七楞住了,当时不自觉地就跟着念:“怎么打算?”

连环说:“你对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思?是个长久的心思,还是个短心思?”

郑七苦笑着,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个长久的心思,还是短心思。我只知道,我看他一个人在那儿,

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就想跟他说说话,让他心思能转移一些。可是真当我走过去,看到他的脸,我又突然说不出的憎恨。

我也不知道我恨的是自己还是他,所以每次到最后,我心里总是不痛快的。”

连环听了,笑了笑,说:“既然是这样,我看你要是个长久心思,那我干脆找个时候放了他,你再偷偷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

两个人躲在一个小乡下过日子,你看怎样?”

郑七听了,张口结舌,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说不上欢喜,只是觉得不真实。他觉得自己地脚像微微离开了地面,看起来脚还在

地上,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是悬浮在空气中的。

连环又问了一句:“你看怎么样?”郑七这才醒悟过来,当时不知如何作答,然而对于连环这个建议,又舍不得轻易带过,于

是便呐呐地干笑着。连环看见他的表情,叹了一声:“没出息。”然后起身而去。郑七见连环神情,才知道刚才这番话不过是

试探一下他的。当时他赶紧惶惶然跟着连环出去,但是心中却是一阵失落。

第九章

第二天连环怕人走漏风声,特地又从黄司令那儿借了一些人,将名单上那些革命党员一网打尽,冷清很久的监牢一下子喧闹起

来。

楼欺本来心神不宁地靠在墙壁上,他听见门响,当时吓了一跳,站了起来。等他看见迎头那个人就是陈东河时,楼欺没由来的

一阵心虚,退了两步。

陈东河也看到了楼欺,他冷笑地打量了一下楼小欺,然后扭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好久没见,我看楼欺气色比以前更好了。

后面一个人也笑着说:“那是,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气色怎么不好呢。”

楼欺垂下头,又退了回去,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等着看押他们的那些人走了之后,楼欺才几步赶到铁栏的一边。这时那些人

也扭过头,冷笑地看着楼小欺。楼欺觉得脸有些微微刺痛,不过还是鼓起勇气,看着他们说:“不是我。”

别人面带嘲笑,不愿搭理楼欺。唯有陈东河以前和楼欺关系最好,也一直将楼欺当作自己弟弟看待。他在刚进来的时候忍不住

刻薄楼欺几句,但他看到楼欺恳求的眼光,又有些不忍,便冷冷地说:“不是你是谁。”

楼欺见陈东河愿意听他说话,又高兴又紧张,他怕万一有人进来,打断自己的说话,于是急匆匆地说:“我一直没说,是郑克

成。郑克成认识吴盛国,他们那些人对革命党很尊敬,所以想抢政府那批枪,不过被连环抓住了。吴盛国打熬不住,所以说出

郑克成来了。名单是他说的,我一直没有说。”

楼欺说完便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他见陈东河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然后温和的笑了笑,说:“小欺。”

楼欺听见陈东河像平常那样叫他,当时眼睛一热,他又不愿让他们瞧见,便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陈东河。陈东河叹了口气

,说:“小欺,你以前就很机灵。”

楼欺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于是等着陈东河下句话。好在陈东河也不打算卖关子,他继续说了下去:“我记得以前你跟别人

打赌,说可以把我那个怀表骗来。你那时真年少气盛,你还跟那个人说,就算他跑去告诉我也没有关系。”陈东河说到这儿,

看了一眼楼欺,突然笑了起来,说:“结果他真的跑来告诉我打赌这件事情。所以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想,无论你说什么

,我都不会把那怀表给你。可是最后我还是让你拿着它走了。”陈东河摇了摇头:“你们当时赌的是什么?”

楼欺也想起那件事情,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惠春阁的一顿饭。”

陈东河失笑起来:“就为了一顿饭?你就费这么大功夫骗我的怀表?”他苦笑着说:“你那时真是爱玩闹。”

楼欺说:“我那时只是跟陈大哥你开玩笑。”

陈东河点了点头,说:“我就是知道你跟我开玩笑,所以平常别人被你骗了,跟我抱怨,我都会劝别人说,你只是喜欢开玩笑

。即使我被你骗过好几次,我也跟别人说,你是性子活泼,爱玩闹罢了。”

楼欺当时垂下头,说:“我以前不懂事。”

陈东河笑了笑,说:“你那时是不懂事。”他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楼欺,突然冷淡地说:“不过小欺,你现在还要继续骗我

么?”

楼欺见陈东河的口气突然变了,他着急起来,说:“我哪有骗你。”

陈东河止住了旁边人的话,然后平静地说:“你说你没有告密,是郑克成说的名单?你能再说一次么?”

楼欺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郑克成,不过他心中也觉得理所当然。他想既然郑克成出卖了同伴,自然是不敢再和他们呆

在一起了。楼小欺便点了点头,说:“是他说的。”

陈东河微微一笑,说:“那这又是谁告诉你的呢?”

楼欺听了为难起来,当初他一心只想着辨白,却忘记了这其中的关节。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是连环说的。”

陈东河点了点头,轻声说:“是他告诉你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楼欺一时被梗住了,他好一会儿才困难地说:“他问过我名单,我没有说。后来他说,我不用说名单了,因为郑克成告诉他了

。”

陈东河说:“原来如此。你没说,他就告诉你不用说,因为郑克成说了。”

楼欺听见陈东河话虽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当时心中不安,于是就站在那儿看着陈东河。陈东河接触到他眼光,终

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说:“小欺,你果然擅长自圆其说。要是以前的话,我又会给你骗了。”

楼欺着急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时又急又气,说:“我说的是真的。”

陈东河似乎过于失望,沉默起来。这时他旁边一个人看见楼小欺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微微嘲弄道:“楼欺

,我猜你是见我们这群人中,没有郑克成,所以就顺手拿他做幌子吧?”

楼欺心中有气,说:“他既然说了名单,当然不会在这里了。”

这时陈东河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冲楼小欺喝了一声:“你闭嘴。”

楼欺平常见到陈东河都是温言和蔼,现在见他怒容满面,不由吃惊地向后一退。陈东河也不愿说什么,坐了下来,将头扭在一

边,是再也不愿看见楼欺的脸的意思。

楼欺心中心上八下,当时他知道事情不对。这时先前那个人语气含悲地说:“楼欺,你做人留点余地,说话最好有点口德。”

楼欺这时也猜到了,连环告诉他的事情里面肯定有些枝节不对。他小心翼翼地问:“郑克成他……?”

一时大家都沉默,好一会儿楼欺才听见陈东河淡淡地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我家和我商量怎么救你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他什

么时候去见了连环,告诉他名单。”

楼欺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于是问:“那他现在……?”

陈东河却以为楼欺不信,当时强压着怒火,说:“连环抓人的时候,他想让我逃走,结果被乱枪打死了。”

楼欺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时他也完全明白连环那番话是骗他的。楼欺因为连环没有怎么恶言对待自己过,而且他一直以为连环

要的是那份名单。楼欺见连环已经知道了名单,便以为连环说那些话无非是为了嘲笑打击一下始终不肯说出名单的自己而已。

现在看来,那番话是猜到了他一定会跟那些同伴辨白所事先铺垫好的局。楼欺心中除了恼恨,也有些微的奇怪。连环这番动作

不像是针对名单,倒更像是针对他一个人来的。

陈东河见楼欺默不作声,以为他是谎言被戳破了心虚,又见他低着头的样子,突然胸中涌上一股厌恶,觉得瞧都不想再瞧这个

人一眼。楼欺站了一会儿,默默地退了回去,心中却开始疑问起来。他想连环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头

绪。

到黄昏时分,楼欺看到窗外残照,突然想起小时候被大哥逼着念书。他幼时因为顽皮,大哥担心他不用心,因此每次都要他大

声将书念出来。经常等楼欺将一本书念完的时候,也正到了黄昏时分。楼欺看着窗外的薄暮,当时恍惚起来,一会儿想连环到

底是何用意,自己该怎么办。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稚童,而大哥没多久就会走进,站在一旁监督自己念书。

楼欺正想着那些事情,他突然听见耳边似乎传来大哥叫自己的名字,楼欺抬眼一看,发现大哥竟然就在门边。楼欺眨了眨眼睛

,一脸惊呆。楼清看见他那幅模样,不由笑出来了。于是他走了过去,笑着说:“怎么,不认识大哥了么?”

楼欺有些茫然地说:“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楼清听了这话,笑着骂道:“看你在这里几天,怎么人都呆了,我早点回来你不高兴?”

这时连环走过来,笑着对楼欺说:“其实前几天上头说名单没错时,就没有你的事了。本来那时就应该放你走的,但是我想你

现在回家好像不太方便,贸然投奔别人家的话,又怕你或者有些不习惯。所以就又留你在这儿耽搁几天,顺便叫人赶紧给你大

哥带信,这样你出去之后,也可以有你大哥照看你了。”

楼清在一旁也笑着说:“这些小事,也多亏连爷还放在心上。”说完又对连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连环只是笑着说:“我哪里

出什么力呢,好在你弟弟迷途知返,重新走上正道。”楼欺原本一直低着头,他听到这句话,回过头看陈东河他们。楼欺见他

们神色漠然,没有一个人回眼看他。楼欺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没人相信了,于是便回过头,低声对楼清说:“大哥,我们走吧。

楼清见幼弟没事,心情高兴,言语也比平常多了些。他平时稳重,当时实在是兴奋,所以有些手舞足蹈。连环和吴四送他们的

时候,看见楼清有些失态,两人对视一笑。虽然都是笑容,两人所想却是不同。楼欺故意落在最后,冷眼看着连环。连环这时

回过头,看见楼欺正看着他,于是微微一笑,示意吴四去陪楼清说话,他自己则放慢脚步,然后与楼欺并肩行走。

小欺看见连环走在自己身边,又看了一下前面,发现楼清正在和吴四相谈甚欢,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楼欺这才收回眼光,却

看见连环正带着笑容看着自己。楼欺一边眼看着楼清背影,一边低声说:“你叫大哥回来是什么意思。”

连环笑着说:“你没事了,这是件好事,当然应该早点告诉你大哥的。”

楼欺听了,微微一笑,说:“是么?”

连环说:“当然是了。”他瞧见楼欺脸色,又温言道:“你要是顾念着你大哥对你的这片心,从此以后,也要认真做人,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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