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文案：

一个男人遇到一个孩子，他为这个孩子做了很多，也共同经历了很多，可到了最后，他也无法分辨，到底是把他当作孩子还是爱人……这个过程中，他从一个有点懦弱有点自恋的小男人，开始走上真正的成人之路……

爱是什么？或许永远比我们能给出的答案复杂，爱是承担、爱是容忍、爱是分享、爱是牺牲、爱是责任……爱或许甜蜜，可那只是瞬间，宛如焰火，在更多的时间里它代表痛苦、代表挣扎、代表嫉妒、代表背叛……如果决定要爱……那就做好准备吧，面对这一切，承受这一切！

1.

程为眉头拧成了疙瘩，一手插裤兜，一手拿着烟，跟磨道里的驴一样，不停地围着一张大圆桌转圈圈！

明靖闷不吭声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提着瓶62度的衡水老白干，不停地往酒杯里倒，倒一下，一口闷干，不大会儿，大半瓶酒已经没了。

“明靖！你把我堵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婚礼已经开始了，我总不能晾着几百号客人不管吧！”

“那是你的事！”明靖斜靠在椅背上，点着一支烟，凶神恶煞地吸了一口。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是谁当初说玩玩就算，好聚好散的！”

“操！”明靖跳了起来，眼珠子瞪得血红，“你管那叫玩，我他妈陪着你玩了七年了，好日子全折里头了！这倒好，你玩腻味了，开始喜欢女人了，就想把我一脚蹬了！～～现在不是你追着我，把我诓上你床的时候了～～～，嗯！”

程为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明靖，其实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你没到我这岁数，我的想法，你不明白，～～人一上了三十，有些该有的东西必须得有，比如说家庭、正常的社会生活、人际圈子～～，当然，还有孩子！等过几年，你到了这个阶段，就明白了！其实GAY圈子里，好多还不是这样，二十多的时候，起愿发誓要天长地久的，也不在少数，可好多还不是一过三十就结婚了～～，就算长性的，过了四十也差不多就散了～～。”

“你闭嘴！”明靖暴躁地大吼一声，“别人我管不着，对我来说，除了你，从来没有过别人～～，我连姑娘的嘴都没亲过，就上了你床，～～我从来就没想过散！你～～你他妈王八蛋！”

“是，我王八蛋！我不是人！可这事儿，你得冷静下来～～，想想吧！现在我还不老，刚34，可再过一个7年呢？我41，你才32！我已经是个半老头子了，皮肤松弛，浑身赘肉，那时候，恐怕就不是谁蹬谁的问题了，就算我上赶着跟你，你要么？”

“要！”明靖毫不犹豫地吼回去。

程为叹了口气，“别傻了，你这个年龄段，根本就不管以后，你得承认，这会儿，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把你甩了，别的事儿，根本想不进去～～。等你冷静下来，再慢慢想，就能想通了！～～再说，我也是为你好，你又不是天生的GAY。我们完了，你还能再试试，看能不能找个姑娘，象普通人一样，过点正常的日子！”

明靖定定地看着程为，“我们是真完了？一星半点机会都没了！”

“没了！从今天起，咱们就彻彻底底地了断！”

明靖红着眼圈死死地盯着程为，两行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他妈～他妈算是明白了～～，当年我妈跟我爸离婚的时候，干嘛寻死觅活的～～，七年的感情！七年啊～～在我心里，那比什么都贵重，让我拿命去换，我都干！可在你这儿呢？～～我他妈就是只苍蝇是不是，你恨不能立马拍死我，好过你的幸福生活去～～！

程为重重地叹了口气，“明靖，今儿我算是劝不动你了～～，先让我把婚礼举行完行么？完了咱们再慢慢说这事儿～～。”咚咚的砸门声一阵阵传来，外面好几个人乱七八糟地喊，“快点，新郎官，新娘子腿都站瘸了！”“司仪可都说没词了！”“已经有人开骂了，再不出来，客人都走光了！”程为着急地看着明靖，“开门行么？这是大事，我必须得办完，完了什么都好商量！”明靖低着头抽烟，“今儿这婚，你是非结不可了？”

“非结不可！”

“好！”明靖突然站起身，搬过椅子～～。

程为焦虑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喜色，“明靖！你终于想通了！”

明靖一拧门把手，推开拥在门口的一堆人，三两步就窜了出去～～。

一看他那架势，程为头皮都炸了，“拦住他！”他冲着门口的几个人吼道。

几个人醒过神来，扑上去想架住明靖，可明靖毕竟是校篮球队的，带球过人，是他拿手绝活，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甩在后面，他自己绕过几个上菜的服务员，直接上了小舞台，把正说黄段子说得眉飞色舞的司仪推到一边～～，拿起话筒，试了试音，冷冰冰地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头，“我郑重地宣布一件事，我是程为想好了7年的男朋友，从今天起，我们彻底分手，恩断义绝！那边的新娘子～～，从今以后，程为就不再是同志圈里的人了，你放心跟他过日子去吧！”

明靖话音刚落，整个婚礼现场就炸了窝！程为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明靖迈着长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他看着眼前的烂摊子，一阵阵眩晕，从桌上拎起一瓶酒，一气儿灌了大半瓶下去～～。

2.

明靖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店大堂，向停车场走去的时候，心里烦躁得厉害，他刚用遥控器开了车门，就觉得颈后剧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趴在那个荒郊野外的泥地上，屁股上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几个人正不干不净地骂着，“装死呢吧！这X玩意儿，打他半天了，疼都该疼醒了！”

明靖躺着没敢动，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装死比较安全！

“～～该不是刚后脑勺那一下太狠了～～，成植物人了？”

“不能吧！”

“那也说不准～～！”

几个人唧唧呱呱讨论了一阵子，显然也比较心虚。

“～～要不，走吧！反正那小姑奶奶的仇也算报了～～。”

“这小子够黑的～～，分手就分手吧！来这么一下，这位姑爷的日子以后可不好过喽～～！”

明靖一直等到听不见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才挣扎着从地上趴起来～～，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衣服上滚了好些泥，再加上不知道从自己哪儿流下来的血，简直惨不忍睹！

“操的！”明靖暗骂，“程为找的这什么媳妇，整一黑社会大姐头～～，等着受罪吧！”

这块地方也不知是哪儿，明靖翻了翻口袋，只有几块零票～～，钱都在车上的皮包里呢！电话也不知扔哪去了，想打个电话都没法打！

明靖一瘸一拐地上了大路，估摸着城市的方向，一步步朝前挨，路上倒是碰着几个电话亭，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打。他能找的人，不是朋友就是亲戚，不管谁知道了，他那社交圈子里就得传遍。被人甩了就够丢人了，了了了，再被新娘子揍一顿，这事儿传出去，他算是别想在江湖上混了！

一路上不停地拦车，可出租车一看见他就嗖嗖地跑得飞快。也是～，就他现在这样，人家不当杀人犯报警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司机搭他？人家开出租车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安全第一！

一直走到天黑，他才挨到城边，上了四环路，终于碰着一不开眼的司机，没看清就搭了他～～。他上车才吓了一跳，“嘿～～哥们，你这是遭劫了！”

“是，遭大劫了！赶紧送我去315医院～～，不然不给你车钱！”

司机吓得再没敢说话，车开得飞快。

到了医院门口，明靖下车，跟司机说，“我身上钱不够，上去借点，给你送下来！”

一转身，出租车已经跑没影了，明靖乐了，“是你不敢要，可不是我赖着不给！”

医院大楼里，一个小医导护士一劲地给明靖指外科急诊的方向，明靖没搭理，直接上了三楼肛肠科！

推门进去的时候，牛鑫正给一个男病人做指检呢，“你这撕裂伤够严重的啊！得吊线，还得住院观察两天，～～到底怎么弄的啊？”

明靖靠在旁边盯着看，看得那病人浑身不自在。

“你那弄的！跟个血葫芦似的，上片场当群众演员去了？哪部戏，指定是抗日戏，要不不用化得这么惨烈！”牛鑫边给病人做肛镜，边调侃明靖。

“你少胡扯！好好给人看病！”

牛鑫拍拍病人屁股，“起来吧，办手续住院去！”

病人面红耳赤，赶紧穿裤子往外溜，经过明靖的时候，明靖冲着他小声嘀咕，“跟你男朋友说，以后小心点，那玩意儿可不比小孩的牙，坏了还能再长出来！”

那人脸红得跟煮熟的大螃蟹似的，扭着屁股，飞快地逃走了！

“牛牛！你可够缺德的，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哪回都得问人家怎么弄的，你让人怎么回答！”

“不找点乐子么？要不，当肛肠科大夫还有什么乐趣！～～～得接着问你了，怎么弄的”

“快给看看，疼死我了！”

牛鑫摘了手套，就往明靖嘴里放～～。

“滚！你个恶心玩意儿，～～脏手！”

“不脏，有手套隔着呢！”

“滚，你给我好好消个毒！”

牛鑫痞里痞气的笑，用消毒液洗完手，开始给明靖清理伤口，“说啊，怎么成这样了？”

“～～被打了～～。”明靖含含糊糊地说，“操的！你给我抹的什么药，这么刺激！”

“痔疮膏！”

“嘛？”

“听不懂人话啊，痔疮膏！”

明靖蹭地就跳起来，“你给我胡整的什么，这东西能往脸上抹！”

牛鑫一把按住他，“老实呆着，这是我独门秘方，去敷生肌，内用外用都是一流！”

“蒙古大夫！”

“偏方治大病！”

牛鑫清理完伤口，“还好，没大事，骨头都没折，看来打你的人也不怎么专业！换了我，你就等着瞧吧！”

“流氓医生！”

明靖刚要从床上起来，牛鑫按住他，“等等，乖乖给我躺三小时，头上和腹部的瘀伤都挺重的，小心内出血！”

“躺不住，回去吃饭去！”

“行，那我先给你说个故事，说完了你再走！”

“说！”

“你知道吧！512的时候，我是第一批去的灾区～～，第一天，我们从废墟下头就刨出来一个人，一出来就活蹦乱跳，我们都嘱咐他了，躺着别动观察半天，可他听不进去，还是到处帮着救人～～，那时候太乱，也没人盯着管他，结果过了两小时～～，那人正帮着抬人呢！腿一软，就倒下去了～～，这一下，再没起来～～～，急救的时候才发现，脾脏破裂大出血！”

“……”

“还跑不？”

“不跑了，我躺着！”

牛鑫得意地笑，“少说话，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

明靖安静地躺着，看牛鑫在那里摆弄一堆器械“牛牛～～，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成么？不说我难受地慌！”

“说！”

“今天，我办了件特2的事儿！”

“多2！”

“比2.1二，也比1.9二！”

“是够二的！”

“我和程为分手了～～。”

“然后？”

“我在程为的婚礼上大闹了一场～～，末了，还把我和他的事抖露出来了～～。”

牛鑫倒抽了口凉气，“明靖，你真干这事儿了？”

“嗯！”

“他程为为这事儿打你？操的，他敢，爷明儿带俩人去，揍得他内出血！”

“不是，娘家人干的！”

“～～那你活该！”

“为嘛？你还当我是兄弟么？”

“我是帮理不帮亲，程为是伤害了你，怎么对他也不过分，可新娘子挺无辜的，为了你们俩的事，人家脸面都丢尽了，出口气也是应该的！”

明靖沉默了一会，“牛牛，我觉得这事儿干得不漂亮，简直有点象个弃妇！”

“是！真不是男人干的事！”

“可我不心里难受么？”说着，明靖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浸着眼角的伤口，生疼生疼的，刺激得他更想哭了～～。

“行了，别哭了，有点出息成么？我倒觉得跟程为分手是件好事，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跟你纠缠了7年了，分分合合，哪回不是你先让步！你比他小那么多，他让过你一回么？”

明靖的眼泪流得更厉害，“～～我～～我就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了，好些事我都忍了，能忍的，不能忍的，我全忍～～，你说我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想跟他长长久久么？”

两人都沉默了，明靖躺在那默默地流眼泪，牛鑫烦躁地点了一支烟！

“明靖，有件事儿，我做的不地道～～，其实程为在外头，从来没干净过，我有几次碰着过他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儿，那动作、表情，一看就不对劲！可我没敢跟你说，我知道你离不开他，说了也是招你难过，～～～可现在想想，要早告诉了你，可能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他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

“什么？”牛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靖～～，我是真没想到，～～你竟忍到了这一步！”

明靖笑得惨淡，“这个圈子里有多乱，我很清楚。其实跟我好没多久，他就开始在外面勾勾搭搭了，刚开始，我跟他吵，跟他闹，可后来，我也木了～～，随他去吧，只要呆在我身边，他爱跟谁玩就玩吧！只要不当真！”

牛鑫一下明白了，明靖爱程为爱得有多惨！

他们同学很多年了，他知道明靖不是个能忍的人，那火爆脾气，基本上一点就着，可在程为这儿，他忍得连底线也没了！

他没法想象，一个爱成这样的人，说甩就把他甩了，这痛苦该有多深！

“明靖～～，你不2！”

“嗯？”

“换了我也得这样，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做得够可以了～～。他程为甩了你，简直不是人！听我的，～～别为这事儿伤心了，咱重找一个，比他漂亮、比他有才，重新开始～～，甭管男的女的，让他嫉妒死！”

明靖笑得依然惨淡，“7年～～他在我这儿留下的烙印太深了，没了他，我这心里，就跟缺了一块似的，哪哪儿都是他的影子，这样的我，还能和别人重新开始吗？”

“慢慢来～～，适应什么都得有个过程，就象截肢的人，刚截了，就算没胳膊，可那块还是觉得疼，～～过一段时间，等适应了，就没感觉了！”

“希望吧！”

牛鑫下班的时候，用自己的车载明靖去了饭店停车场，还好，不知谁帮他把车门锁上了，车上的钱包、笔记本什么的都在！

3.

明靖跟单位请了一星期病假，一个人呆在家里养伤，头两天的时候，尽管稍微一动全身都疼，他还是挣扎着把屋子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晚上整宿地睡不着，他就坐在窗台上发呆～～，脑子里象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过和程为的那些日子，反反复复地想，到底哪儿做错了，程为才会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