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明靖真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心里慌得厉害，～～，看着空落落的屋子～～，所有和程为有关的东西全部被他装进几个大纸箱码在门厅里，还用记号笔仔细做了标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知道那些东西程为不再需要了～～。收拾起来，是一个仪式，表明这一段已经结束了！

他该把那些都扔了！他明白！～～可他舍不得啊！七年了，他们分分合合，大大小小的矛盾从来没断过，可终究是熬下来了～～～，为什么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走的时候程为居然没有半点留恋？

想到这儿，明靖不得不承认，在两人中间，他显然是对那段感情看得更重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让步，不停地退，退到退无可退～～，可到了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是，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感到兴奋、快乐、刺激～，从来没想过，要从这段感情里收获些什么，或者说从程为身上得到些什么？只要他不离开他，就知足了～～，可到了最后这两年，～～，他承认，他本身也在发生着变化，他的要求多起来了，不甘心程为对待感情的那种态度，开始争取、开始要求，他开始想要抓住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难道是七年之痒么？～～不光是男女之间，男人之间难道也是一样么？

明靖真的不甘心啊！他向来自视颇高，身材、长相、事业，该有的东西，他那样也不输给程为！可在这段感情里，被动的那个一直就是他！

没别的，感情这玩意儿，不能象买菜一样称出个分量来，不是你重、看着鲜亮，就能卖出个好价来～～，唯一的标准就是爱的深浅，谁爱得深，谁先疯，谁就输得最惨烈！

明靖点了支烟，慢慢抽着，心里一片茫然~~，对于没有程为的日子，他一直有所准备，可从来也没有准备好过！他是个怕孤单的人，这些年，为了程为他和家里断了来往，因为程为不高兴别人知道他们的事，他很少和朋友来往，他的世界，几乎全是围着程为打转转！他心里既痛楚、又惶恐，他承认他怕，怕面对程为离开后的那片真空，可是他更怕的是以后，他该去爱谁？他还能象爱程为一样爱上别人么？想到这儿，他很想哭，但他知道，哭了也没用，那根本就不是眼泪能解决的问题！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篇打出来的文章，是南康写；《我等你到三十五岁》，从前一直很想看，可日子过得闹闹烘烘的，根本静不下心来，现在再打开来，他竟然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看完了~~~他心里却更加烦躁，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可怜到一定份上了，南康的男人结婚了，可他至少有个盼头，他允诺他可以等到三十五岁，~~，尽管这个等待几乎无望，可至少，南康有个理由去死~~，死了就没有绝望，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可自己呢？程为连个等的机会也不可能给他！他对他的态度，就好象是对一只爬在盘子上的苍蝇，撵不走、打不死！那索性他走吧，另找个地方换盘菜吃！

这弄得他连死这条路也没得选，到底死来干吗？一只苍蝇突然从盘子边上滑下去摔死了，除了大快人心，不可能留下别的意义！

到了晚上的时候，因孤单而带来的烦躁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他决定试试牛牛说的，给自己找个人！至少暂时地排遣下这段难挨的日子！

他来到以前和程为常去的一家GAY吧！以前，他很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男人不是一对对的，就是在找伴的，程为的好几个小情儿都是在这儿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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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海坐在吧台最显眼的地方等客人，他穿着挺普通的，一缕额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

他不常来这儿接这种活儿，但凡有别的法子，他就尽量不做MB，~~不是因为尊严什么的那类问题，而是做MB比较危险，容易得病，而且碰到好SM那口的人，也容易出事！

他做什么活都行，可坚决不能出事，这条命他看得很重，必须好好地保管好！

说实话，赖小海揽活向来困难，一方面，他的外表不象别的男孩那么耀眼，没有名牌服饰，身材也明显得偏于矮小；另一方面，靠外表招揽来的一般都是老油条，那种人不安全，他喜欢悄无声息地等待那些不怎么有招MB经验的男人，容易来钱，风险也小，而且这种人好面子，到外面一般都装不认识，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他一直盯着门口，结果就逮到了一个极其醒目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醒目，不在于他的漂亮或者好身材~~，而是那种特别的迷茫和不自信~~。

赖小海一直相信，只有丑人才格外地自恋，把自个那张丑脸当招牌似的狠不得全世界都看见，真正的美人都是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因为他们更脆弱、更敏感，也就接受不了一点的不完美~~，在他们看来，哪怕有一点的不好，也是要极力遮掩的！

眼下的这个美人看起来就很别扭，因为一进来就几乎吸引了全吧的视线，所以他显得特别不自在，却又要刻意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于是那张脸上的表情格外地冷，却也格外地吸引人！

赖小海观察着，他基本上确定，这男人是个雏~~，是GAY没错，但绝对没有招妓的经验，而且穿着不俗，应该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他心里偷笑了下，今儿运气真好，刚出门，就逮着一头鹿！

男人走到一个很隐蔽的位置坐下，侍者马上端了半瓶伏特加过来，显然，那是他存在这儿的，一般来说，只有常来的人才会存酒，~~~难道说~~看走眼了？~~~是老鸟？

赖小海犹豫了，就在这迟疑的工夫，一个妖艳的男孩已经迎上去，坐在他旁边！

不知为什么，赖小海心里挺沮丧的，他突然就不想揽活了，转身出了酒吧！

4.

明靖进这种地方一直是说不上来的不自在，那些男人看他的眼光，简直让他觉得跟裸奔没区别~~！操的，至于么？饥渴成这样了？

明靖板着脸，不自觉地就坐在了以前他们常坐的那个位子！

坐下后，他才觉得不舒服，以前程为经常就坐在他旁边，搂着他腰，两人凑得很近在那胡拉乱扯~~。

可今天，那个位子空了！

明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地方空得刺眼，让他心里火烧火撩的疼，怎么也坐不住！

还好，一个男孩挺识趣地坐在旁边，填了那个空，让明靖心里好过了点！

“怎么，一个人来的？”

“恩！”

“我陪你？”

“也好！”

男孩笑了起来，笑得挺漂亮，明靖端详了两眼，觉得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也可能，我常来这儿，你要是熟客，见过也不奇怪！”

可明靖的感觉挺怪，这男孩绝对不止见过这么简单！

他仔细地又打量了两圈，男孩故做害羞状，妩媚地笑着，“你看得我有点不自在！”

明靖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想起来是谁了！

他扒拉开男孩遮着左耳的头发，耳朵上面戴着一只设计别致的蝴蝶型小耳环！

明靖一哆嗦，顺手抓出一把散钱丢在桌上，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操的！~~流年不利，出门就碰着丧门星！

说实话，那个男孩和那个耳环，跟他和明靖的分手，看起来毫不相干，实际上却是导火索和雷管的关系！

事件的起因，就是他在程为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只耳环，哪个明显不是给他的，因为他没有耳洞！

为这事，他们大吵了一架，程为离家出走，回来的时候，就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准备结婚！

有！

靖因此很恨了那个男孩一阵，还雇过私家zhengtan，拍过他照片！

现在想起来，特幼稚，因为他和程为不为这事也得分手，可他对那男孩还是半点好感也没明靖朝着酒吧后面的停车场走去，心里还是郁得慌，第一次猎艳就碰到这种货色，他只能说，自己压根就没这个天赋！他就是一寒窑苦守的王宝钏的命！

停车场和酒吧之间有一条挺暗的过道，看着有点危险，一般没什么人走，可明靖图省事老是从这儿穿，以前程为就说过他几次，没什么本事还贼大胆。

操的！怎么又想起他了，明靖恨不得抽自己一下，都到这份上了，还时时刻刻地想着他，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哎呦～～。”前面传来一声惨叫，还有棍棒招呼在肉上的声音。

“李平那小婊子呢？他欠爷的钱什么时候还～～。”

“李平谁啊？～我不认识！”

“哎呦～～！”一阵暴风雨般的棍棒声，听得明靖心里有点发颤，很明显，这是道上大哥收账呢！还是躲远点为妙！

明靖退后两步，打算从正路上过去，这帮黑道上的，不是他这种规规矩矩的工薪族招惹得起的。

被打的那个还在不停惨叫，“真～不认识李平～～，找错人了～～！”

“不可能！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你们在一块呢！”

接着又是一阵棍棒殴打声，听得明靖心里一阵阵发紧，～～那个被打的声音听着挺嫩的，象个孩子声口～～，他妈的，这帮恶人，也真下得去手！

明靖觉得他的滥好人脾气又该发作了，要换了程为在这儿，早把他拉走了～～，可程为不是不在么？操的～～，管还是不管～～！

就在明靖犹豫不决的当口，那孩子的呻吟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上汽不接下气～～，糟糕！这是要出人命啊！

明靖来不及多想了，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抄了一破酒瓶子就冲了过去，蹿到跟前的时候，明靖有点懵、也有点犯怵，差点就撂下酒瓶子跑了，～～那一堆人，黑压压的，没有十几个也有七八个～～，他本想着也就三五个人，随便撂翻两个，拉了人就跑的，～这下呢？他明靖可不是李小龙，也没练过功夫，也就是小时候混孩子堆里打过几回野架，对付这些个，准保玩完！

可听着那孩子又细又弱的惨叫声，他心又软了，吼了一嗓子，“～干吗呢？～～”

带头一个立马转过头盯着他，“操的！狗逮耗子多管闲事，聪明的给我躲一边去～～。”

“老子警察！刚我叫了巡逻车，转眼就到，识相的快点收手，不然就把手伸出来，等着进局子吧！”说完，从兜里掏出证件来，亮了亮，幽暗的灯光下，警徽微微反光！

那伙人立刻有点乱了，“～～七哥，要不咱先走？～～，为了这小兔崽子，犯不上～～！”

带头那人上下盯了一会，觉得不像，可再看看那发亮的警徽，又觉得有点象，“妈B的～～，这破条子怎么哪哪都是！～～走！”

一伙人呼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5.

明靖走上前，扶起地上蜷着的那个人，～～倒也不是个孩子，个头也有175了，满头满脸的血，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那个人基本上被打得呈半昏迷状，扶起来的时候，微弱地哎呦了一声，听着象小猫叫～～，“～～你～～你是警察～～？”

明靖笑了，“你还真信啊！不是！～～骗人的！”他把手里的证件亮给他看看X保安公司保安证！这是上周给一个客户做的样品，明明是个小保安公司，非要做个跟警察证一样的证件，说是能避邪！～～还好，亏了做工不错，不仔细看真能仿真，要不今天可玄乎！

“走吧！我得赶紧送你上医院去，不然等那几个倒过磨来，可就晚了！”

他扶着那孩子一瘸一拐地走，就觉得怎么有这么瘦的人啊，那孩子的肋骨一根根的，还特细，让他都不知手该往哪儿搁，生怕一使劲，掰断一根！

“要不你别送我了，我好点了，自己能走！”

“你这样儿怎么走？我送你吧，不麻烦，正好有个朋友在医院呢，今儿他值班！”

“真别送了！”那孩子甩掉他的手，“有纸没？”

明靖从车里拿了一包纸巾给他，又递给他一瓶水！那孩子就着倒后镜，用纸巾沾着水擦脸上的血污～～，擦完后，他习惯性地缕了缕粘在半边脸上的头发！

那一刹那，明靖呆住了～～，那居然是张少见的美人脸～～，男孩从镜子里看见他，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少动歪脑筋！”

明靖气得不善，～～好歹算你的救命恩人，看你两眼怎么了？不就长得漂亮点么，那搓板似的肋骨～～，想对你动点歪脑筋都难！

那男孩瞅了他两眼，“长的人模狗样的，也学人家好男色！”

明靖心头那把无名火立马给扇了起来，“我就操了！爷好不好男色轮不着你来管，你他妈算哪根葱！你那嘴可够欠的，怪不得挨打呢？就你这操行，谁见谁打！打少了都对不起自个！”

男孩瞪了他两眼，“来什么劲！别以为救了我一下，就能给我当爷！再说～～～谁要你救了！”

明靖真气坏了，刚想着送他去医院的热心肠全给打消得干干净净，“滚你的吧！就当爷今儿闲得慌，救人娱乐一把！”上了车，起步就走！还送你上医院呢？趴哪儿等死吧！

明靖车开出两里地儿，突然想起来，刚才扶那孩子的时候，觉得他胳膊有点不得劲，别是骨折了吧！算了，好人做到底，忍口气，还是送他上医院吧！这大冷天的，别冻出个好歹来！

边往回倒车，明靖边想，他这爱当滥好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照程为的说法，这叫sucker！牛牛说他雷锋再世！他自己觉得这其实是一种软弱，什么都放不开、丢不下～～，他特盼着自己能冷酷点、洒脱点！可他不能啊！这是天生的，估计这辈子，改不了了！

回到停车场的时候，明靖找了一圈没找到那孩子，地上还有一溜血迹，不知他哪儿还在流血～～，走了？！！明靖想，行了！仁至义尽了，往后，看他自个造化吧！

第二天，明靖就去上班了，脸上还有点淡粉色的疤印，他也不管了，反正他得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

明靖上班的地方是一家规模中等的广告公司，明靖算是企划部经理，手下有七八个人～～，公司管理不是那么正规，有大的企划案的时候，人人加班熬夜，没有案子的时候，全部开溜，都说是去联系业务～～。

明靖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们企划部里居然只有两个人，一夜未眠的火气立马就蹿了出来，“操蛋！～～人呢？都给我叫来！”

正整理文案的小文吓得一哆嗦，～～这是怎么了？这位上司一向好相处，干脆爽利，没事的时候也乐意给大家放大假，刚做完一个上千万的大CASE，大家都跟以前一样，开始心知肚明的偷摸休息，～～以往都这么干的，挺正常啊！

“～～这两天没案子～～叫来也没事～～！”

“你是经理，我是经理？你怎么知道没事！～～事儿压了一堆，不叫人来，你就一个人给我干完了！”

小刘看着明靖的黑脸，委屈得要命，这规规矩矩上班的人倒该挨骂了？

没1个小时，人已经围着大会议桌坐了一圈，明靖有点发楞！其实～～真没什么事～～，他不是满腔的邪火没处发么，再说，一个人坐着，越坐越烦，越坐越觉得孤单，就想找几个人陪着自己一块郁闷！

看着那十四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眼睛，明靖觉得有点负罪感，这是干嘛呢？人家上个月没白没黑的加了整一个月的班，怎么着也该休息了～～。

他开始翻桌上的一堆文案，企图从里面找出点什么开会的名目来，越翻，他越是一头汗，最近半年的所有CASE都处理得相当干净利落～～他实在找不出什么需要开会讨论的东西～～？！！！

怎么办？难道说，没什么事散了吧！那他这经理的面子往哪儿搁？！！

再往前翻翻，看到华宇公司那个CASE，他突然灵光一闪，“～～今天叫诸位来，是为华宇公司做CI的那件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