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是啊，他对赖小海其实一无所知，尽管他们住在一起，他也从赖小海身上得到性爱的欢愉，可他从未过问过赖小海的任何事情！其实，明靖明白，这件事上，他是卑鄙的，刻意地不去问，实际上是一种逃避，知道得越少，他对他负有的责任也就越少！

明靖不敢想，在心里，他知道他这回做错了，他对不起赖小海，对不起那个那么温柔地温暖过他的孩子！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留下他，意味着要帮他改正坏毛病，把他的生活扶上正轨，可他能做到么？连他自己都迷茫得没有方向，他到底能为那个孩子做什么？

“明靖！你要有点良心，就去把那个孩子找回来……”

明靖从牛牛嘴里抢过烟，猛吸了一口，心里有点酸楚，“找回来？找回来又能怎么样？……我什么也给不了他……我根本是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白痴！”

“操的！你不会努力啊！……那是个目标，你懂吗？只要有决心，没有办不到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可我没那个本事！没那个本事，你知道么？”明靖低沉地吼了一嗓子，眼泪就出来了，自己到底算个什么男人！赖子跟了他，竟然只能是这么个结果！他想哭，可他拿什么脸去哭！

“牛牛！”明靖粗鲁地抹了把眼泪，“我和他……恐怕只能这样了？他值得更好的男人……更好的生活……我他妈一点也不配！”

牛牛沉默了，他劝了半天，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恐怕既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明靖想要的结果，更加不是赖小海想要的结果……可人一辈子不就是这样么？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偏往你坏里塞，这贼老天，真他妈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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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靖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每天借酒消愁，没事就去找牛牛，赖在他家里，弄得牛鑫都开始赶他了。

“你少跟我这儿赖着，妨碍我找女朋友，你要实在寂寞了，419也行啊，少烦我！”

“少拿我当借口了，你压根就没想过要找女朋友！……要不你跟我419吧，试试，说不定你也好这口呢！”明靖涎皮赖脸的。

“滚！你个不要脸的！”

明靖就这么被牛牛撵了出来，后来再打他电话怎么都不接，短信也不回！

一天，明靖下午才醒来，抬眼看见对面的阳台上挂了一溜红灯笼，他摇摇晃晃地去翻挂历，……居然已经是除夕了！明靖突然想起来，大姑父出院那天，大姑让除夕去他们家过年呢！

明靖急匆匆出门奔大姑家去了……大姑两口子待他还是跟亲儿子一样好，他们两口子也还是那么恩爱，吃完饭坐在一起看春晚的时候，明靖看着大姑和大姑父花白的头发，看着对方的眼神还是充满了爱意，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赖小海！他到底想和他怎么样？他到底爱他么？

这两个问题，他问了无数遍，还是没结果，他不知道爱不爱他……无从判断，对他和对程为，那种感情是明显不同的，是，和他做爱比和程为合拍，可在其它方面，他们其实没什么共同语言，赖小海受的教育不多，说的话有些类似于家庭妇女，脱不开那堆家务事，缺乏和程为之间的那种互动和交流！而且，自从程为的事情之后，明靖有点糊涂了，以前，他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爱，可现在他糊涂了，他不知道到底怎么算爱怎么算不爱，如果7年的感情都可以轻易分开，那当初多么热烈地渴望彼此又有什么意义，那还是爱么？

他和他之间到底能过多久，他也无法估量，没有把握，对自己对他都没有！

或许，对这段迷茫无助的关系，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28.

一直到鞭炮声响起，春晚结束，明靖才醒过神来，吃过饺子，他就出门回家，不管怎么亲，那也是别人家，不能老耗在那儿，麻烦人家！

大街上车少、人也少，都跟家过年呢！这个时候，只有他这种孤魂野鬼才在街上飘着！

从小，他对过年就没什么概念，从记事起，爸妈就没完没了地吵，一直吵到7岁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婚……那时候，老妈哭得撕心裂肺、寻死觅活，明靖却一个人没心没肺地躲在屋里打游戏，那时候他觉得离婚也挺好，没人拦着他玩游戏、没人阻止他上街野去、也没人见天价在家里吵吵闹闹……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到了很久以后，他才明白，离婚对夫妇二人意味着什么，对那个没人管的孩子又意味着什么？人就是贱骨头，有人管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离了谁都行，没人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抓住谁就想让他管管！

走到半道，他停了车，那个家，他没法回！大过年的，一个人回到那个冰锅冷灶的家里，简直是给自己找憋屈！

想了想，他掉头开向酒吧街。

开到这儿，他才发现忽略了一个事实，开酒吧的也是人，人家也是要过年的，你凭什么以为人家就得开着店，等你光顾！

走到酒吧街最头上，他才找着一家酒吧，半开半合地算开着门。

酒吧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吧台上的侍者昏昏欲睡地看着电视！

明靖要了杯威士忌，挑了一个能看着电视，电视看不着他的位置坐着……四下望了望，他才猛然醒悟，这就是上次和人干了一架的那个酒吧！只是来得少，又是夜里，居然没认出来！

坐在那儿，明靖越坐越无聊，但他也不想走，总比家里强点儿！

这时候，一个男孩儿自顾自地坐到他对面，明靖也不介意。

“怎么，一个人还是等人？”

“一个人怎么样？等人又怎么样？”平时明靖几乎不理睬这种主动凑上来的孩子，一般都是卖的，没意思！

男孩挑逗地笑了笑，用脚尖碰了碰明靖的小腿，“等人就算了，一个人我就陪你干点什么！”

“好啊，先陪我说说话！”

男孩得到首肯，得意地一笑，坐到明靖旁边！

“先说明白，我没钱！”

男孩笑了，“没钱我也干，就当419吧！”

其实明靖不大喜欢这种有点女气的男孩子，但今天，不管怎么样，哪怕他是只蛤蟆，他也要了！……寂寞的滋味太难耐！

他和那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男孩给他学小沈阳的段子，挺逗乐，趁着明靖呵呵笑的当儿，他就缠了上来，还算秀气的嘴唇吻上明靖的时候，他有点恶心……这男孩涂了唇彩，粘乎乎的，粘在嘴上脏兮兮的！

他不由地就想起了赖小海，……那小菱角样的嘴唇，什么时候尝起来都那么诱人……清爽、干净、甜美……慢慢地，他眼前仿佛出现了赖小海精致细巧的瓜子脸，淡淡地笑着，眼神却冷得象冰……

明靖使劲摇了摇头，他以为他看错了，……赖小海正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头子走进酒吧，老头子亲昵牵着他的手，时不时地用那张猪脸蹭蹭赖小海……

赖小海淡淡地应付着，尽可能地躲着……

明靖的眼神被赖小海牢牢地牵着，看着他和老头子坐到吧台边！

侍者很熟稔地招呼着，“小海，来点什么？”

赖小海不动声色地说，“轩尼诗XO！”

老头脸上的横肉明显哆嗦了一下，“……小海……那你今天陪陪我？”

“行啊！只要喝了这瓶酒，干什么都行！”赖小海的语气挺浪荡！

明靖看着，心里的火直往上蹿，……妈的，小兔崽子，不偷东西你改当酒托了？……什么都行？这半老头子你也要……！

老头子立即笑呵呵地点头，“行，轩尼诗就轩尼诗，只要不过三千，都值！”

说着，手已经不规矩地摸上了赖小海的腰，赖小海有些厌烦地躲了躲，终究不好做得太明显，只好任那老头子上下其手！

本来明靖打算忍了，毕竟他已经把赖小海赶出门了，现在他们俩之间，可说没有任何关系，人家爱干什么他管得着么？

可那老头子实在是自己找打，摸着摸着他的手就钻进了赖小海的衣服，甚至还勾上了他的皮带扣，赖小海实在忍不住，拍掉了那只手。老头子不死心，又摸了上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赖小海终于忍不住甩开他，不悦地站了起来！“你差不多行了！什么都行……你也不能在这儿！”

老头猥琐地看着赖小海，“你不就是出来卖的么！别以为老子不明白，不就是酒托么？只要点了这瓶酒，你就是我的，想干什么都得随我！”说着，他就把赖小海逼在吧台上，开始撕扯赖小海的衣服！

明靖看得火星直冒，操的！你个老混蛋，也不看看你配么？抄起桌上的一瓶啤酒，推开坐在他腿上撒娇撒痴的男孩儿就扑了上去！

“咣！”一声响，就象敲了一面破锣，那满脑袋肥油的老头子还是没抗住这一下，满头鲜血瘫倒在地！

明靖拉着被惊得愣神的赖小海就往外冲……

就快跑到明靖车前的时候，赖小海突然甩开明靖的手，发了疯似地朝反方向跑去！

明靖追了上去，抱住赖小海的腰就把他往车上拖……赖小海死命地挣扎，腿和小细胳膊乱踢乱打，明靖按住手，脚又上来……两人就在一辆孤零零的车前面，无声地厮打！

赖小海的力气比明靖小得多，终于还是被明靖死死地按在车上，明靖抓着他双手，按在车顶上，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赖小海突然在明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呦！”明靖吼了一声，却不松手，让他咬着，“你个小兔崽子！……宁可让那老头子非礼，都不跟我回家是不是！”

赖小海咬着他，血从齿缝间渗出来，顺着他的呼吸，悄无声息地滑进他的身体，那腥甜的滋味越浓烈，他的心里也就越痛，他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趴在车顶上放声大哭起来！

明靖心里痛得要命，揽住赖小海软绵绵的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祖宗！……别作践自己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赖小海伏在他怀里，哭得全身抽搐，怎么也止不住！

明靖眼睛里也是酸酸张张的，有什么东西几乎要掉出来了，他又硬憋回去，“宝贝，咱不哭了！不哭了行么，心肝，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我不是个东西！”

赖小海抬起脸来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在漆黑的夜里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为嘛……要道歉？你……没错，真的……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是……是我自己不争气！”

“胡说！你够争气的了，能做那么好吃的饭，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还对我那么好，这世上，没人比你对我更好过！”

“那……那有什么用……我帮不了你……要帮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那又怎么样，还不都是为了我好！”

“你……”

“别说了！快走啊！”明靖已经看到一票人从酒吧里冲了出来，……他才想起来，自己没付酒钱，还把一个人打趴下了，这要给抓住了，光医药费就赔不起！

明靖手忙脚乱地把赖小海塞车里，自己跳上驾驶座，开车就跑！

车上，赖小海一直趴在明靖腿上，哭得抽抽噎噎地不肯松手，弄得明靖开得特别扭！

明靖一脚踩了刹车，“祖宗……你可真能哭，我裤子都让你湿透了，这让人看见，还不知往哪儿想呢？”

赖小海爬起来摸了摸，……真的，明靖的裤子湿了一大片，还是那么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位置！

赖小海看了看明靖，象个孩子一样，破啼而笑……

这时候，一个焰火突然在他们头顶爆开，五颜六色的火花映照在车前玻璃上，美如天堂……

赖小海就在那一片辉煌中笑着，挂着泪，眨巴着湿漉漉的长睫毛……

“小妖精！”明靖低低吼了一声，搂过赖小海就吻了上去，……吻的时候，他拼命睁大了眼睛，生怕一闭眼，就会把什么东西挤出来……他怎么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了……在他自己都没有原谅自己的时候！

“赖子！”明靖让赖小海坐在自己腿，严丝合缝地抱着他，“看到那些焰火没……”

车外的天空上，焰火一波波地盛放，开了又灭，带来无数个华丽的瞬间！

“很漂亮是不是！……可再怎么漂亮，也不会超过10秒钟……赖子，从今天起，我对你不会象焰火，……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一天，我心里想着的都会是永远……我会对你的现在负责，也会对你的将来负责！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变化，不管你的心会不会变，我都会一直不停地努力……直到这个世界再也不给我努力的机会！”

赖小孩吻着他的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弄得两人都是湿漉漉的，“……我不敢想……什么也不敢想……只要你还肯要我，我就跟你过……有一天是一天……直到你烦了、嫌弃我了……我都会一直赖着你。”

“赖子……赖子……你个傻孩子……除了努力，我什么都许不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难说……如果……”赖小海想说，如果你知道我过去的事，就一定会嫌弃我！可他不敢说，一旦说了，眼前的这一点点幸福，就会象肥皂泡一样华丽地破灭，然后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污迹！

赖小海搂住明靖的脖子使劲贴近他，恨不得融合成他的一部分！

他们就这么抱着，看着天上的焰火一层层绽放，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抱着，心里什么都没想，却填得满满的……

直到天色渐渐透亮，车里开始冷得受不了，明靖才发动车子，搂着已经在他怀里熟睡的赖小海，向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明靖的心里又难过又满足，一度以为失去的东西，轻易地又回来了，可是太容易，反而让他有些难以置信……总觉得前头还有无数的坎坷等在那里……就象这个年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一片祥和，但黑夜里谁知道有多少悲欢离合正在发生！

29.

过年的这几天是明靖和赖小海这一生最幸福、最平静、最甜蜜的日子……他们俩整天腻在一起，赖小海跟长在明靖身上了一样，成天巴着他，就连明靖上厕所他都在明靖背上趴着……

“你是猴子呀！”明靖扒开赖小海的手，转过身，把他横抱在怀里！

赖小海搂住他的脖子，脸在他脖子上蹭，弄得明靖心里痒痒的！

“干吗？又勾引我……？真是个妖精！……你不是蜘蛛精投胎的吧，引诱男人，吸他们精血，然后你得道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