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先生——苏月河

作者:苏月河  录入:05-24

为什么他那么自然啊?周末不自然的动了动负担很重的肩膀,负担没有丝毫反应,双眼闭合,呼吸均匀。他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电脑上,寻找能将他催眠的东西。工具栏上开了三个网页,其中有一个是娱乐新闻,他点开,看到屏幕中央一个豆腐块上的黑色标题,著名导演姚锦琛新剧选角,男主角初步选定电影节最佳新人奖获得者郑以涵,女主角三位候选,新片改编自畅销书作家夏白的《子夜回》,预计明年三月开机。

将新闻都看完,周末将窗口最小化,寻找姚锦琛其他的作品。《没有人的图书馆》这个名字吸引了他,点开之后发现好像是校园片,还是一如既往的凌乱镜头,他安静的看,看迷失在图书馆里的女主角怎样找到出口。

11.

文艺片不愧为文艺片,它能让人在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反正周末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躺在床上,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正明晃晃的刺激着他的眼睛。他闭眼翻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缓和了好一阵才爬起来,墙上的始终显示已经八点二十,圆圆的表盘搭配两个垂下的指针,好像一张可笑的脸。

匆忙从卧室里出来,乔曦刚好热了牛奶,正从厨房往外端荷包蛋,“时间刚好,动作快的话我们两个都不会迟到。”

周末钻进浴室仓促洗漱,出来换好衣服,早餐已经放在桌子上,乔曦一边吃一边悠哉的看报纸,有点像个闲适的老头儿。白色方桌上另一边的牛奶和鸡蛋无疑是给晚起的人准备的,周末坐在乔曦的对面说:“昨天晚上打扰你了,谢谢。”

“嗯,不客气,”乔曦研究报纸上关于即将到来的黄金周相关报道,头也没抬,“你不介意就好。”

周末往面包上抹奶酪,说:“我不介意。”

五秒钟后,乔曦觉出这话的意味,从报纸后面露出脸来。

说话的人咬一口面包,继续说:“我觉得跟你在一起还不错,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介意那么多没意思。”

“什么叫‘也算’是朋友?”乔曦皱眉问。

周末耸耸肩,“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能坐着一起吃早餐,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么?”

“可是我们能在一起工作,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乔曦将报纸放在一边,低头喝一口牛奶,开始专心的吃早餐,“除了我跟夏白,你没接触过其他同性恋吧?男人都是感官动物,GAY也不例外,你摆出暧昧的态度只会让他们认为发生关系也是两厢情愿,反而不会在意你的本意,事实上我也算是这种人。”

对面的人愣愣的眨了一下眼睛,说不上是在为那一句话惊讶。

“不管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至少都认清了自己,但是有一些人始终摇摆不定模棱两可。他们有一部分是没认清自己的感情,有一部分是耽溺于男女间的游戏,还有一部分是外界作用。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动摇过,但是在动摇过后会更坚定。我试探过你,不过你好像还是没弄清楚。”

他的语气极为轻松,好像是老师在给学生讲课一样,将话题摊开了说。周末一边撕面包往嘴里塞,一边说:“这么说可能不负责任,但在我还没喜欢上任何男人之前,我认为探讨这种可能性没有意义。”

“嗯,还真是不负责任的言论。”乔曦面不改色,却没直视周末染上几分愠色的双眼,“你不喜欢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喜欢你。你现在不在意,可总会有意外发生,比如说如果我昨天借酒乱性,你今天醒来又会作何反应?”

周末拿着叉子说:“杀了你。”

乔曦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这人还要不要一点廉耻!

乔曦摆摆手,“我是笑伪君子也有好处。”可以保命,所以说做人还是坦荡荡的好。

“……”周末手中的叉子狠狠的扎中蛋黄,趁着蛋黄还没流出来将其加在面包里,说了一句,“我看对你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

得,没说通,乔曦被气得翻了个白眼,你好歹说句我要鉴定也行啊。

打个比方说,乔曦作为一个在河边垂钓的散人,距离摔竿子就差一步了。用另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来解释,现在就好像小倩遇见了个木雕版宁采臣,任她妖气冲天荼靡四野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于是小倩遭遇了空前绝后的打击,一把小鬼火让人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但是乔战士那是轻易认输的角色么?不是,否则早就变成乔烈士了。这根鱼竿不行我们摔了,换另一根。

好在乔曦的公寓离酒店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昨天晚上看文艺电影催眠的两个人都没有迟到。周末进办公室就接到市场分析,客房预订,广告策划等数份报告,交上报告的苏和贴心的给他泡了一杯咖啡,随后退出办公室。

这个助理平时很少说话,但总是温和的笑着,庸俗一点说,这种人好像一股香气,他存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感觉舒服,可惜存在感太弱,他来,他走,都好像很平常,并非不可或缺。

周末对着电脑上的DM设计图,叹息似的摇了摇头,或许他的小助理真不适合这份工作。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周末叫上苏和一起去吃食堂吃饭。徐晴阴阳怪气的说主管偏心,只叫小苏一个人去吃饭,黄莺说我们资格不够,主管喜欢美人。周末说是啊,所以你们有时间发牢骚还不如想办法处理掉熊猫眼。被戳到痛处的两个女人趴在桌子上哭,魔鬼,你这个魔鬼!

已经习惯了这种玩笑的办公室里气氛热闹起来,跟周末同属性的那希说风凉话:不满意就不要在魔鬼手下工作啊。徐晴拿她的袖子擦鼻涕,说她是魔王的手下,那希又拿袖子给她擦脸。

受不了的苏和推着周末往外走,让她们三个女人一台戏,其他人跟着看戏。

“其实徐姐跟黄姐已经挺漂亮了。”小字辈苏和一边拌饭一边说,五颜六色的石锅拌饭被他搅成一片红色。

周末调笑问:“你喜欢?”

苏和像受惊兔子似的连连摇头,那两个女人可都要不起,“我只是觉得主管你那么说不怕她们生气么?”

“开玩笑而已。”周末咬着汤匙说,更过分的玩笑他都说过,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是本质的差别?苏和叹一口气说:“可是万一他们不觉得是玩笑呢?”

“啊?”

“有时候我也想很随意跟大家说笑,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害怕被人误解。要是一时兴起说多了事后自己总会忍不住想有没有哪里说错话,可是不说话又会让人家觉得很冷淡。”苏和无奈的笑着说,在别人看来那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怎么就那么困难呢,“我很怕别人跟我生气,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和解。”

“那就别和解了,”周末干干脆脆的说,并且丝毫不认为这是个值得苦恼的问题,“谁没有脾气啊,因为个玩笑都能生气的人就不应该惯着他。”

“但是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相互迁就么?”

“是朋友就不会独让你委曲求全。”周末抬眼看着对面的小同志,二十出头刚刚毕业,与现实需要磨合啊,“真正的朋友是应该能听懂你哪句是玩笑,哪句很认真,明白你就是这样的人之后还能跟你做朋友的人。如果自己先降低了自己去迎合别人,就不能怪别人看轻你。”

苏和被说得撇了一下嘴,别开头,有点难堪。

周末点点头,“这态度就行,你看,我不是还坐在这跟你吃饭?”

苏和抬眼用余光看对面的人,过了两分钟笑着转回头,继续吃饭。

吃到一半周末想起来,抬头问:“你在学校是学设计的吧?”

“嗯。”苏和点头。

“DM单做得不错,下午你拿到美工部那边让他们出了吧。”周末杵着筷子,下巴搭在手背上盯着苏和问,“你要是不喜欢跟我去谈业务,我把你调到广告组怎么样?刚好是你的专业,做起来更顺手吧。”

苏和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在你手下做得挺好。”他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人际关系也是学问,我应聘营销部就是想锻炼自己,还没什么成果就灰溜溜的逃走怎么行?”

“呵,这倒也对。”周末露出赞赏的表情,能想办法突破自己的人,总会有广阔的发展。

苏和歪了一下头,说:“而且你们对我也挺好,要说走我也舍不得。”

“你是舍不得主管吧?”这台戏终于唱到食堂了,黄莺人如其名,往往人未到声先到。

看被她们调戏得红了脸的苏和,徐晴又得意的问:“美人,我们能在这做会儿电灯泡么?”

“如果你们是节能型,我们表示热烈欢迎。”周末接过话,显然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苏和小朋友可对付不来。

徐晴跟黄莺一左一右落座在苏和旁边,徐晴低头喝果汁,黄莺抓着苏和的胳膊,用手指头戳苏和的小脸,继续调戏,“不过大魔王可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小同志可要量力而行。”

“想摘仙人掌上的花,要通过刺的考验。”啧啧,这优美的富有哲理的抒情方式,大姐你是哪路神仙啊?

周末一边喝汤一边说:“怎么突然说话文邹邹的了,你们是作协派来当卧底的么?”

黄莺嫣然一笑,“其实我们从事某项文学创作已经很久了。”

“什么?”周末不解。

徐晴苦恼,“可是最近遇到一些瓶颈。”

“所以?”周末心合计你们能不能别一唱一和,一口气把话说完能累死么?

“您的出现简直是大神对我们的眷顾!”徐晴双手拖着脸颊,兴致勃勃的看周末,“上至总经理,下到小助理,香中大酒店内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妖魅的BOSS,狠毒的魔王,纯情的美人……”

那两个伟大的女人手牵到了一起,异口同声:“想一想就热血沸腾!”

食堂内的所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头顶阴风嗖嗖的吹过,脖颈一阵发冷。

周末抖着手中的筷子,筷子上的鸡丁啪嗒掉进汤碗里,“你们还是我认识的徐晴黄莺么?”

苏和说:“我也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你们也感受到腐的世界了么?”

果然他们不在同一个次元,但只要汉语还流通就不应该忘记有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于是在两位诡异生物忘乎所以的时候,周末大人说了一句,“哦?你们的世界烂掉了么?”

——大人威武!

12.

月末的时候周末在酒店里遇见了个熟人,他起先还不太敢确认,毕竟已经很久没见,而且对方的变化很大。他的印象里对方还是在篮球场上纵横驰骋的少年,可面前的男人连眼神都深邃如渊,看着让人莫名的生出陌生感和敬畏感。

“乘风?”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看到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抬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叫乘风的男人跟前台经理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到他的面前,“好久不见。”看到他胸口的名牌,略显意外,“你在这里工作?”

周末点头,“你怎么来酒店?定位置?”

男人英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要结婚了。”

“啊?”他们是同一年,也就是说对方也才二十五岁。这一段独白按照周末的风格来讲,就是乘风在准备迈进坟墓的时候,他自己连棺材都没找到,“这么快?”

乘风的嘴角微微上翘,“我也想过两年再说,但家里老人着急,还是早点办了好。”

周末看着他点点头,也是,如果解决工作问题了那身为家长的老人还担心的就是婚姻了,他家的老两口也一样,“新娘是哪个幸运的姑娘啊?”

“你也认识啊,是写柔。”

周末愣了愣,想起乘风在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原来还真有这种从一而终的爱情啊,“你们感情真好。”

乘风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我们也经常吵架。”

“这么算起来,你们也交往十年了吧?”

乘风点点头,“如果家里人不说我们可能都忘了登记结婚这道程序了。”

周末贼笑,“哟,你这可是犯罪啊。”

乘风瞥他一眼,一脸鄙夷,“你小子的思想什么时候这么龌龊了?”之后他拍了一下周末的肩膀,贴近了说,“婚礼定在下个月三号,就在你们酒店,你不休息吧?”

黄金周他想休息也得给假啊,周末愤恨的说:“资本主义害死人。”

“那你也别客气以公谋私了,我定了二楼的宴会厅,到时候过来吧?”

“你要办多大的婚礼啊,那厅装两百人都够了吧。”

“你来就是了,”乘风一本正经的说,随后将一个红色的信封拍在他的手里,“别忘了红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昂首阔步往外走的男人,周末搁原地磨牙:你丫想红包想疯了吧,哪有随身携带请帖的!打开一看,没署名,他不是走哪遇见熟人都发一张吧?这人外面正儿八经的,怎么里面那么脱线。周末心中颇有不平,无缘无故多了一笔开销,真是流年不利。

有人站在他的旁边,目光也看向刚刚走出去的人,“朋友?”

声音辨识度非常高,不用看周末都知道来者是何方妖孽,“哦,高中篮球队的队友。”

“真看不出来。”乔曦评论,那种气质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应该属于文学社或者化学社——真是两极的对比啊。

“只是皮囊变了而已。”周末翻了个白眼,依他看来乘风的精神一直不在皮囊里。

乔曦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他好像不是很情愿结婚。”

周末抬脚跟上去,“不是吧,不想结婚到处发请帖?”

“有人就是会以过分的兴奋掩饰根本没有的兴奋。”乔曦好像说绕口令似的,迈着缓慢的脚步,“你看他表面是笑,可眼神里根本没有期待的神情。”

这一点周末倒是也看出一些,“那他还结什么婚?”

路过一排金桔盆栽,乔曦微微抬眼,“啊,结果了。”

周末恍然,“哦。”

“真是高深的暗号啊。”有人伸手摘一颗金桔在手里掂量掂量,站在他们面前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摘掉不就完了。”

这要是有女同胞在场,甭管他长得多好看,一记老拳是吃定了。周末抬头看与他们狭路相逢的宋枫,他脱掉经常穿在身上的白大褂,换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手中还提着一个公文包,乔曦问出了他的疑问:“你在这做什么?”

“翘班。”对于这两字可以用另两个字评价:生猛。

乔曦扯了一下嘴角,内心独白可想而知,“你当着我的面说要翘班?”你当总经理是吃干饭的么!

“我需要一个星期时间去解决历史遗留问题,难道不应该向你报告么?”宋枫的表情很是无辜。

乔曦对他的用词忍无可忍,“请你管那叫请假。”

“随你怎么理解。”

“欧明璨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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