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景象如同葬礼,我在房顶看着她放火大笑,渐渐看不清了。可是还听得到一点点,她似乎很喜欢火,于是她让火陪她去
地狱了。
万幸,浮夜教没毁在我手里。副教主明天就会坐在我的位子上,她以为她烧了延荼阁就毁了浮夜教那就是她傻了。事实上她不
是傻了而是疯了,而我死了。
躺在房顶的感觉很好,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到月亮。
月亮,酸诗人们喜欢用白兔比作它。我和他们不一样,兔子那种小畜生也不怕玷污了它,它那么好。
他也那么好。再也见不到了,真可惜。还有他酿的酒,都尝不到了。嘴角咸咸的,味觉还有荼的毒药也不过如此,要是我下手
绝对不会让她苟延残喘个我这么久。
韩玖,也许很久后才会发现自己不再了吧,在地底下,兴许还会收到他的酒。
想想都美。
中毒的好处来了,我好像回到杏城的什么地方。有雪,丝丝凉凉的渗到心口,不舒服。然后是他的鞋子,慢慢往上看是他的脸
,他的伞。
通红一片。
“你不要不听话,我一定要带你回家。”他说。
“离我远点。”
他跺脚,一生气把手里的伞都扔了。
伞滚了很远,他的身上开始有雪花,真漂亮。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他哄我,“过年了,娘说人多热闹。小哥哥,跟我回家吧。”
闭上眼睛我点点头,以后我对你还是永远什么都答应。我跟你回家,你走在前面,心情好了回头看看我,心情不好就提着灯笼
晃一晃。
不过这一次我一定男人一点,一定多担当一点了。我跟你回家,我帮你提着灯笼,我半步都不离开你
好吗。
30.韩玖,有人对你耍酒疯了
收了碗筷褚宋提着水桶去屋外的井里打了一桶水,刷洗干净开始捣药,等夕阳。
时间过得很慢,至少韩玖这么认为的。
“韩兄弟!”
吓得一愣韩玖放下水杯从木墩上站起来,请冯嫂子坐后才单手扶着桌边重新坐好,“这就好这就好,嫂子莫急。”
“这话说得,褚兄弟给你绑手要紧。”冯嫂子看着褚宋笑笑,这两兄弟都是外面来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这几天大概也看
出个头绪来,像是韩玖这个做弟弟的任性离家,这当大哥的来寻他回去。
褚宋对大嫂笑着手上也不停,把他手腕处缠了几圈的布条撕开,分成两股打了个结子,“嫂子,咱们这就启程。”
冯家嫂子双手一合哎呦一声,“褚兄弟你这结子打得都比我们山里人打得美,怪不得豆子喜欢你。”
“嫂子说的极是,这阵子我都成孩子王了。”
“走吧。”韩玖站起来,正巧豆子进门就笑起来,“小崽子,咱们出发!”
七月十五,河灯祭河神。这一天甚至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闭的女人都可以出去走走,城里人山里人只要走得动都可以在河边
放一盏河灯,习惯流传的久了,也就成为了风俗。
韩玖现在住的小庄里,邻里的人也都不是本地人,来这里的桔园做工年头久了老婆孩子也都有了,有的老家还有老人守着房子
,都是来这里赚银子赚够了就回家的。
冯家嫂子并不喜欢凑热闹,一心在家里男人娃子身上,他们玩儿好了就行。来找韩玖和褚宋,就是寻思着他们托底,带着孩子
出去安全。
小庄里十几户人家几乎全体出动,除了几家的女人和不好热闹的男人,一行人三三两两沿着山路下山,有的是一家三口有的是
儿子骑在父亲肩头,韩玖也不是一个人,褚宋后面一直跟着呢。
城里很热闹,虽说是祭河神可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老人们走走看看热闹就够了,剩下的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和孩子,放一盏河
灯飘远,也是一种愉悦。
孩子们才是最开心的,河灯入水祈求的大多都是可以实现的,愿望都不大,无非是什么快快长高,明天第一个找到新鲜的小玩
意儿,对于孩子也就是这些了。
天黑了下来,大伙约定一个时辰后城门口汇合,韩玖领着孩子在河边看其他人在忙什么,男人们难得下山,将孩子交给韩玖放
心,早早就备了足够的碎银子结伴喝酒去了。女人们则结伴四处逛逛,不少小商贩都趁着灯节挑着货担子买些胭脂水粉,女人
们自然不会错过。
褚宋不动声色买了十几盏河灯,走在韩玖身边将灯分给孩子。
“谢谢褚伯伯”孩子们甜甜的笑,一下子都跑开了。
河边放灯的人不少,提着灯笼只看不放的人也不少,各式各样的灯五花八门,有的人还在灯里放小根的短烛,河本来就不是很
宽这一照天都是亮的一样。
韩玖看着河边的孩子,紧紧盯着,生怕哪个一不小心滑下去。
“给你留了一个。”
韩玖偏过头,看到一盏莲花灯。
“这个最好看,给你留下的。”
褚宋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被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的脸,没来由就结巴了。“这已经是最好看的了,你就拿着吧。”
“谢谢。”韩玖接过灯,低头看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收下了他收下了,褚宋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六天了六天了他就没说过话,一句都没说过,褚宋庆幸的同时发现
自己和冒头小子似的,不由苦笑。
自己都学会上灶了,他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捧着灯韩玖走到河边,弯下腰将灯推入水里,慢慢直起不稳的身体追随那盏灯转过头,它走了。
“许愿了么?”
“恩。”
褚宋不敢问他许的什么愿望,问了他也一定懒得说,他的愿望。绝对是希望齐长信在那边过得好什么,再不,就是他娘过的好
之类,万万不会和自己有关。
孩子们也玩儿够了,这里约束多不比家里想怎么玩都可以,女人们也都回来,韩玖带他们去一家很好的馆子吃了顿好的后发现
时候真的不早了。孩子的父亲们估计还在喝酒,褚宋看出来他累了。
“你带孩子先回去,我找到冯大哥他们后再回。”
点点头韩玖也觉着这样好,孩子年岁都不一样,有几个爹去喝酒娘没下山玩。笑着给这个擦擦嘴给那个揉揉肚子,最后考虑着
山上几家的女人没吃什么好的,包了七八道菜这才往回走。
孩子是真玩累了,回去的路程也不短月光下蹦蹦跳跳却不觉得远,可一到家都都散了架。包好的菜还是半热的,各自的娘亲欣
慰着哄自己孩子入睡,心里都不忘感激着韩玖。
他那么喜欢孩子,还时刻教导告诉孩子什么事孝,多好的后生,怎么偏偏他一只手废了呢。
回到自己的茅屋等了很久,韩玖在地上给他铺好席子和被子,没吹灯心想他回来也看得见,躺倒床上被子都没捂热就听门外有
人喊自己。
“小韩啊!褚兄弟吃醉了找你呢!”
王八蛋!韩玖心里骂着只穿上鞋往外走,刚开门就被扑了个满怀。几个男人站在门外韩玖一看,好么,这几位也都没少喝。
“褚兄弟,身量不轻啊。”
“谢谢几位大哥,我替他谢谢你们啊。”韩玖强撑着身体站稳,单手扶着她的腰对门外的几个男人笑,“回吧,我扶他躺下就
好了。”
男人们走前不忘帮韩玖关上门,韩玖半搂着他,自己往后退一步他往自己身上靠一步,退了三四步韩玖算是知道这个身量不轻
到底什么含义,和着他喝多让人家轮流扶着回来的啊,不能喝逞什么能,王八蛋。
韩玖突然发现自己的茅屋变的很大,原本没几步的距离韩玖艰难地走了五六步都没到床边,韩玖一只手真是不方便,还要被他
搂着还要半拖着他往里走。
把他扔到席子上韩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扶着床沿想站起来却被他胡乱抓住手,挣不开还不算,韩玖眼前一黑就被他拉到胸前
。
韩玖恶心,可整个身体压在他身上被死死抓着手又起不来,又急又气。
“韩玖……韩玖韩玖……”
“我没死呢,不用叫魂。”
“我死了!咯呃……你当我死了。”
这一个酒嗝熏得韩玖更恶心,不知道他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韩玖听着他大喊大叫的想捂住她的嘴可惜没手,想挣脱开可惜单
手使不上力,一眨眼就被他一个翻身压到身下。
“得寸进尺你!”
褚宋睁开眼,直直地看着他,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酒气,“不好喝。”
“什么?”韩玖发蒙,用膝盖猛撞他也推不开,“恩?什么不好喝?”
“不是你酿的酒,不好喝。”
之后韩玖愣了,再说不出话。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都嘀咕了些什么,韩玖有的听清了有的没听清,总之这一晚上一个说了很多
一个听了很多,谁都没睡好。
31.韩玖,有人对你无法自拔了
翌日韩玖早早就从他怀里爬出来,两只手都不像自己的了一般,原本左手就是废了的,这一夜整只右臂被他死死抓着不麻才怪
。
算算他住在自己这件破茅屋里也快有小半个月了,不多不少几十顿饭竟都是他下厨做的,不好吃也不难吃咽得下去。他愿意掌
勺韩玖不会拦着他,现在韩玖和从前不同的太多,至少在吃得上不那么计较了。
对他的人,也懒得计较了。
褚宋醒来时候已经不早了,捂着还一阵阵发胀的头坐起来叠被子,席子也卷起来收好才想起来还没给他做早饭,急急地就要出
门。
端着菜韩玖差点没被他撞到,好在机灵往后退了一步。“你是毛头小子么!吓着我了!”
毛头小子褚宋不是,他这种语气可是天大的馅饼,褚宋接过他手里的菜盘子就要扶着他,被他推开也不恼,恼什么呢,他肯说
话就够褚宋乐一天了。
有生以来,褚宋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贱。
妻妾不必说,单一个齐长信就让褚宋将近十年没睡过安稳觉,对齐长信好自然也不必说,真是恨不得摘了那月亮让他玩儿。可
像如今这么不要面子,死皮赖脸睡在他这小茅屋里,褚宋这是第一回。
韩玖想去端其他的菜,却被他按住了。
“我去我去,你歇着。”
饭菜比褚宋做的竟好吃三四倍。碗筷还是褚宋收拾的,本以为他这就要去桔园褚宋还寻思着给他带壶水,可是水也备好了也不
见他动静一下。
“今天不去了?”
“恩。”
“那下山吃点好的吧,这些天难为你吃我做的东西了。”
韩玖看手,心里想的却是褚宋大人还没烂到家,自知之明还没丢彻底。“难为你了褚大人,原本该是小民伺候您的,对不住了
,这山间地头的没好东西招待你。”
被无视的天数不少,褚宋觉着只要他说话,甭说是这么拐着弯儿骂,就是脸红脖子粗地骂都行。自己一个人说话的日子,真不
是人过的。
“哪里,桔子我没少吃,都是甜的。”说完褚宋想接下来说什么,一句话在嘴边溜达了几圈还是冒出来,“我昨夜,没说什么
吧?”
“没,你回来就睡了。”
褚宋这才放心,其实自己现在这样子也不错,乡村是乡村了一些好在不劳心。尔虞我诈少了清闲时候多了,再说,这不是在这
儿负荆请罪么。
“你带来那个箱子,拿过来我看。”
哪敢不遵从褚宋紧忙儿找到放在他眼前,其实这小箱自己从未打开过,这本是齐长信的箱子,何况那锁褚宋也不好擅自打开。
留在身边只是个念想罢了,虽说对韩玖的感情也不知怎么就这么深了,可毕竟齐长信一时也忘不掉。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痴情,褚宋也说不清。
韩玖是知道这个箱子的,其实当年褚宋第一次出现在杏城韩玖就发现这个褚宋不对,可一想他年纪那么大了不会和齐长信有什
么,就没多在意。谁知就是这个王八蛋的出现毁了自己的梦,真是扫把星一个。
箱子不大,多金贵齐长信说过,九莲锁这个名字韩玖也记的清楚。其实齐长信当时只是无意的一说,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齐
长信倒是没提,韩玖那时也懒得问,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打开。”
“我没有钥匙。”褚宋看着他,心想这要是从前早把他给扒了,哪儿留得这他这么傲慢。
韩玖歪歪头,“我有。”
褚宋心明镜儿似的,他就是想说,看吧,齐长信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我气死你。
拔、出头顶的木簪,韩玖用粗一些的那头对准锁眼儿,嘎嘣一声锁就开了。
褚宋是万万没想到钥匙在他头上,怪不得他长年累月换衣裳不换发簪,原来猫腻在这儿呢。这么想着褚宋心里酸的不行,好你
个韩玖,还说忘了他各过个的日子,见天儿的戴着情人送的发簪你真好意思。
以前韩玖看不出来,现在从他眼神韩玖就能看出他的想法了,“我愿意这么记这他,你想要还没有呢。”
褚宋忍着一口气,“掀开盖子看看吧,我没少猜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韩玖把木簪重新插、紧头发里,想了半天才去碰那小箱,慢慢地掀开,就波光潋滟。
“是水?”
“是松苓。”
韩玖什么鼻子,再说自己酿的酒自己闻不出来可怎么说,其实箱子打开前韩玖也一直再猜里面装着什么,如今见到嗅到,都是
万万没想到。
“不要太伤心了。”
“闭嘴。”
闭嘴,那么自己都低三下四到伺候他洗衣做饭了,前半辈子没做过的这阵子都在这破茅屋里试了,就得了个闭嘴。褚宋心里堵
得很,不是这阵子受的罪,而是齐长信这一小箱子的酒。自己什么好话都说了,愣是赶不上这么一滩的酒水。
韩玖在没说话,看着箱子上的锁丢了魂儿似的。
箱子真是好箱子,两掌那么大,盛个酒什么的一点儿都没漏。可就这么一点点的酒,勾起了韩玖心里所有的委屈。
如今这算什么,他也走了,自己也废了一只手。
韩玖并不挂褚宋,兴许自己是他也者么照死里整自己,他有他的理由。可齐长信都走了,他褚宋搁这儿赖着算什么。
重新所好箱子,韩玖按着发酸的脑袋看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大人您饶了我行吗,我都逃到这里来了你还想怎么逼死我。”
“这里早没有什么大人了,有我这么打扮的大人么!”褚宋见他那摸样真是心疼,那小脸晒得比原来黑了很多,可就是看不够
似的还想亲亲,半天才冷静下来,“你装吧,你比谁都坏。”
“我怎么坏了!”
褚宋看他,豁出去让他彻底看不起自己,“我带回去那酒,至少是十年的陈酿,你兑水你好意思!”
“我不兑水,那能是五个月就酿出来的!谁尝不出来啊!再者说我兑的都是好水,那水还金贵这呢!”韩玖越说越气,眉毛都
快竖起来了,“怎么着!你要将我绳之以法啊!那你快着点,怎么个罪我愿意受着,别拿平安酒坊威胁我!
这一通话吧褚宋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人平时蔫茄子似的,发起火来真是意外的惊喜。褚宋月越看他越是喜欢顺眼,心想自己拿
不下他这三十几年是白活了,“那你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