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朝地底拉去。
龙啸怒吼,但也落得随法阵成回音,渐渐空灵远去。
“龙子……不过如此,你就在黑暗里好好待著吧!”
回身查看几乎昏厥地远漓,轻轻抚去他的泪痕:“箐宛……”
似是听闻呼唤,少年稍稍睁开疲乏地眼帘,仍是毫无聚焦。突感肺部逆气,猛然一咳,竟是吐出大量腥红。
“箐宛!?”漠然脸色大变,急忙扶正远漓的身子,可少年再次咳出血来。
心口一空,青年的脑中有瞬间空白,下一刻,几近慌乱地解开皮带,抱起远漓,小心翼翼地放上床。
少年的呼吸絮乱急促,好似缺氧一般的大口大口呼吸。咳嗽猛烈非常,还时不时大量咳血。身体状况糟糕之极,就好像……好
像已是病危不治……
第六十四章:求援
寒冬至,树木光秃,绿意稀疏失了杏红。
不会下雪的城市,没有“白”的映衬,显得如此颓然寂寥。满是梧桐的街头,唯独泛著青白的树杈,根根分叉,孤落而立。脆
弱得宛似轻轻一压,便是折腰断枝。
一城郊外,宽敞的公路上无几辆车驶过,甚至立於路边,会发现半小时都不见它们的踪影。
饕餮站在路中,都不怕会被撞飞──因为这里一只“活的”都没有。树干、树枝、高速公路,还有呼呼吹得欢腾的北风。这就
是人说的“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搔了搔後脑勺,却不想牵动腹部的瘀伤,一阵酸疼。心下暗骂,真TMD的流年不利。好不容易从那黑不溜秋,没食物,没美人,
没娱乐的三没狗窝逃出来,现在居然在寻找三哥的路途上LOST了。
“狗养的秦漠然,看老子不找机会把你踩得稀巴烂,你等著!”仰头怒吼,脚上狠狠一踢,身旁的“参天大树”,“啪吱”一
声──倒了!根断倾斜,向後仰去。怎知这多米诺骨牌效应在冬季大显神通,“啪唧啪唧啪唧”连续倒了数棵,总算在第五棵
止住了脚步。
“切~~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幼苗基础没打好,买来的基因肯定是假冒伪劣。”痞子龙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继续赶他的
路。
不行不行,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何年马月才能逮到三哥?真麻烦!躲进这荒郊野外有什麽好?没食物,没美人,没娱乐
的三无产地。
“嗯?”先前还在心里嘀嘀咕咕,下一刻,突然正色,皱起鼻子到处猛嗅,“……狐骚味!嘿嘿~总算被我找到了。”
如风疾驰,镜头已最大倍数快进。远远瞥见那抹矮小身影,迅雷不及掩耳,未等对方躲闪,二话不说,及时抓住。
“小糊糊,好久不见。”戏虐地看著满脸惊恐的妖狐,饕餮心底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成就感。
“你……!”白糊糊一时找不到说辞,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找来这里。
“俺三哥呢?”痞子龙无意与他“嘘寒问暖”,直接切入此行的目的。两眼巡视,忽见对面的空地,立著一栋不起眼的小木屋
,“看来~你是被嫌弃了啊~~”
屋子方圆半径,设有人、妖不得入内的“界环”,说穿了,只有龙子才能进入。
……这家夥也是在等候吗?真受不了,都是些婆婆妈妈的家夥。
“不……不用你管!”小狐狸像吞了苦瓜似的面色铁青,因为正如饕餮所说,他跟著来到这里数月,但一次都没进去过,而里
面的龙子,一天都没出来过。
“是不用俺操心,俺也没兴趣干涉。”随意地耸了耸肩,痞子龙径直往界环内走去。
“等等!带我进去!”白糊糊见他“潇洒”走开,急急叫喊。饕餮头也未回,抬手挥了挥,示意──带你进去,没门!随之便
消失在环内。
不请自来,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推门进入,这世间唯有痞子龙能做得这般心安理得。
可当他一跨入门栏,方才摆出的一脸酷样全都垮了。屋内昏暗阴寒,散发著浓重的怪味,似霉似酒精。饕餮说不清这是什麽味
道,许是两者的混合物吧?
地上满满的啤酒易拉罐,一不留神,便会把它们给踩扁。
“你来做什麽?没事的话请你回去。”低沈沙哑,好似历经沧桑的声线,从窗口处传来。
饕餮侧头望去,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昔君背靠墙角而坐,一腿屈起踏在椅边,手拿啤酒罐架在膝处,垂首埋得低低,但依旧掩
不住一股颓废的帅气。
“怎麽?要等的人没来,很失望吧?”痞子龙还有闲情调侃,连自己都著实吃惊不已。也难怪,他三哥如此状态实属难遇,不
自觉地嘲讽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对方喝酒不答,饕餮只得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俺就不多废话了,实话说了吧!俺知道夙远漓的下落。”
此话一出,昔君顿时浑身一阵,整个动作都停滞了,但随後又同无事人般,继续把啤酒往嘴里灌:“是吗?”
“喂喂!什麽叫‘是吗’?你这是什麽……”
“我找了他整整半年!可是连一点行踪都没有!”昔君突然阻下他的话,把啤酒罐捏得畸形,液体叫嚣著化泡沫喷涌四溢,“
你现在跑来告诉我,你知道他在哪?这不明摆著他不想让我找到他吗!?我又何必纠缠不清!”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充愣啊!白糊糊的片面之词,你就这样信以为真?真TMD活见鬼!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脑子比俺好使多了
,没想到是棵空心大白菜!”痞子龙被其一激,也跟著火了,“我帮著他们隐瞒真相,是因为我知道你和远漓才是真正的……
可是我错了!他现在都快死了!你忍心看著他的魂魄被鬼王取走吗?”
“你说什麽!?”昔君再也坐不住,突地起身,椅子翻倒在地。
“说来这事还得怪你!当初那狐狸骗了远漓,说情蛊正在吞噬你的生命,而只有秦漠然手上才有解药。他为了救你,自然投送
於那狗杂种的怀抱。你说!要是你当初告诉他你是龙子,他能这麽轻易上当吗?”当然……自己也逃不开责任……
昔君真的没有料到,怎会想到,因为自己当初的私心,竟逼得少年坐於悬崖。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双手抱头,扯住两鬓发丝,心紧紧揪起,撕心裂肺:“远漓!”一啸划开天际,痛彻心扉的悲鸣。
“俺想救他,可秦漠然那家夥还真不是普通的卑鄙……如果俺使出全力,又无法控制,那……”饕餮低首盯於地面,脑中撩过
一段往事。
“我明白……”昔君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以便好好判断。如此这般,双方都是一阵沈默,“我们走吧……虽然还不清楚鬼王
的真正目的,但远漓的魂魄绝不能给他。”
“俺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痞子邪邪一笑,转身朝著正门走去。
“等等!从後门出去。我不想见到那只狐狸,现在与他面对面,我一定会动手捏死他。”昔君剑眉紧皱,满脸愠怒与厌恶。
饕餮不置可否,稍作犹豫便是同意了。其实他心底,更希望一睹三哥灭那妖狐时的“盛况”。
第六十五章:垂危(一)
漠然好似又陷入了另一场极端。明知远漓病危,却依然不愿把他送去医院,得到良好救治。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冥府的鬼
吏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如果把少年转进病房,那更是防不设防。
“鬼王,你好耐心,尽派些砸碎过来索魂。”单手轻轻一动,小鬼们惨叫著化气化烟。
房墙四周都贴有符咒。起先,这些鬼吏只敢在外圈虎视眈眈,而此刻,竟开始忍著灼伤往里冲,看似铁了心想带走远漓──即
使粉身碎骨。
青年不屑一瞥,但双眸蒙上一层浓重的倦意。接连几天,二十四小时无微不至的看护,致使这副身躯疲累不堪,情绪浮躁异常
。
凝视憔悴苍白的少年,心更是疼得全身无力。找来数位医生替他诊断,换来的答案都是如出一辙。等死,似乎已成了不可逆转
的现实。
远漓完全依著呼吸器,点滴,来延续单薄的生命。一天内苏醒的时间,也在逐日递减,几乎只能看到他的睡颜,甚至两天都不
见他睁开。但漠然知道,只要魂魄不被取走,少年便不会死去。
“箐宛,醒醒……”话音沙哑,吐出的几乎是“气”,而非“声”。距离上一次醒来已有三天,青年望著他似度日如年,“箐
宛,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所以……醒来,好不好?”
这恳求又似命令的言词,让人不觉有些啼笑皆非,但一抹哀愁仍是从心底撩过──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只是少年从不曾
静心听过他真意,醒著,也不过呆呆盯视窗外的鬼吏,不曾看漠然一眼。
房内又只剩呼吸机的声响,周围岑寂郁悒,无形中夺走所有欢声笑语,独留无尽压抑蔓延,笼罩。
“咳咳咳……”
一阵干咳激起默然全身细胞,突地站起,抚著远漓的额发,目不转睛:“箐宛。”
少年费了一番功夫,才使视线清晰了些。呼吸粗重迟缓,胸口上下起伏地厉害。醒来便觉喉部干涩非常,极其想喝水,却在看
清眼前人後,执意压下了请求。
“想喝水吗?”青年问得用心,可对方不领情,微微摇了摇头,算是拒绝,“不喝?那我喂你喝好了。”
闻言,远漓不禁蹙眉,他知漠然所说的“喂”是何含义,一时词穷。
突然,圈外的小鬼们个个惊恐不已,四处逃窜,竟是瞬间都没了踪影。少年诧异万分,而床边的青年高高挑眉,稳稳放下水杯
,径直跑了出去。
……
“鬼王这老狐狸,派了这麽多小鬼围在这里,就等著守株待兔了。”饕餮一脸不满,驱著成群结队的鬼吏,口中还不忘骂骂咧
咧,“不过,这说明小不点还活著。”
“……怕是鬼王在等时机罢了。”昔君剑眉紧缩,宛似解不开。鬼王如此泰然自若,不急於一时,让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哼~我以为你逃出去想干什麽,原来是去搬援兵吗?”一声鄙夷而至,引得痞子龙怒火蹿升。他不用看来人,便知发出这“杀
千刀”音色的是哪根葱。
及时拦下怒火冲天的五弟,昔君望向门前满脸阴寒的青年:“让我见远漓。”
“难道我说不让,你便会乖乖回去?顾昔君……啊~我忘了,现在该叫你龙三子……嘲风。”站於两位龙子面前,漠然依旧冷傲
不羁,“过来夺人,就别装得一脸和气,看了就让人恶心。”
不等他人喘息,青年一咒,寒冰幻化成剑,一击逼退两人,地动雪摇,松树上的白袄纷飞而下。
“狗养的秦漠然,喷了老子一身雪!”饕餮怒发冲冠,眉目气得扭曲,利爪狰狞,熊火自周身越生越旺,顷刻间化开满身雪花
,周围白冰气化无踪。踱步便想撕烂青年,使其焦炭成灰。
“等等!”昔君一把拉住痞子龙,火焰尽数不见。
“别拦著俺!今天老子一定要把这狗养的打成狗血!”现在的他不需要理智,他只想出气报怨。可一见三哥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哪像饕餮狼狈一身,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差距,这就是TMD的差距。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昔君话中有话,无声一使眼色,痞子龙还算留点智商,即刻心领神会,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垂危(二)
漠然眯眼不动声色,心下却也起了提防。这龙三子果真与饕餮天差地别,先前一击,他完全未受到丝毫波及,浑然一身轻,悄
然躲过。
“呜呜呜呜……”
诡异空灵,令人发怵的非人低鸣,四面此起彼伏。雪地翻涌变形,从下方爬出只只恶臭无比,焦黑溃烂,干瘪畸形的行尸走肉
。
“囚魂祭!?”这群死尸的天盖上都刻有“诛”字,但从尸首的腐烂程度判断,他们已经死去很久了。
“别太惊讶!这家夥养了一堆,全部凑齐,建座长城都绰绰有余。”饕餮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难道说……告诉欧阳‘囚魂祭’的,就是你?”昔君怒目圆瞪,他忽然彻彻底底明白,为何远漓千方百计想要逃离,即便灰
飞烟灭,也不愿留於此人身边。秦漠然,形容他心狠手辣远不足矣,这个人泯灭人性,藐视生命如同他们似蝼蚁一般低贱。
青年无言,神情阴冷之极。待雪地染成墨紫,空气浑沌不堪之际,众死魂齐围攻上……
风起云落,如岚狂袭,卷起层层皑皑,雪暴顷刻间击溃众多死魂,打得它们体无完肤。金眸凛然威仪,一拳打散大片死魂,个
个尸骨无全。
但它们本无生命,只是听命於他人的傀儡,即使受到巨大的破损,终能无限复原。
无奈轻叹,看来必须得找到施术的阵法不可,否则,岂不是没完没了?不过,这秦家血脉果然不一般,按常理,“囚魂祭”的
法阵必在施术者附近,可这里绝非最初施术地,他是怎样做到的?
昔君陷於自己的思绪中,似是全然忘了此刻的处境。漠然邪魅一笑,心中胜券在握,可突然一个激灵,即刻意识到从中有诈─
─饕餮在哪!?
“……箐宛!?”原来是自己中计,从始至终,那两个龙子的目标都在少年身上。青年转身便想回屋,岂料峰回路转,雪地崩
裂,众死魂掉入深沟不得自拔。猛然受击,气血逆流,胸口一甜,腥红溅洒。
纯色白雪絮絮而下,清风吹走满地污浊,怨念如炊烟化灰烬,“囚魂祭”崩坏失效。
“难怪你能随时随地招致即出,你竟把阵法施於自己体内。”昔君望著气喘不止的漠然,心中不由感慨──此人太疯狂。
青年嘲讽一笑,调整姿态,嗤之以鼻:“就算你破了‘祭’,我也死不了,你能奈我何?”
剑眉紧缩,一时无言。不出他所料,鬼王确实处处放任秦漠然,才使其越陷越深,狂傲自负。而这……也在那人的计划之内吧
?
“你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吗?”
“……”青年不答,也不见任何神情变化。看来他是心中有数,只不过为何明知还任其摆布?他并非是个被利用,还能不动声
色之人……
“三哥!”这时,饕餮抱著远漓夺门而出,神色慌张,“俺一拿下呼气罩和点滴,他就昏过去了!”
“别动他!”看到呼吸絮乱,浑身瘫於龙子胸前的少年,漠然脸色突变,勃然大怒,挥剑欲想夺回远漓。
昔君疾步挡在面前,徒手接住冰刃。锋利的刀身划开肌肤,缨红顺著缝隙,不住往臂弯蜂涌而下:“秦漠然!你也不想见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