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现在只希望爷爷能赶紧好起来——”
如果在以前,李乐优一定会说,姐姐,我没有关系的,只要姐姐肯认我就足够了,能不能正式成为甄氏子弟,都无所谓的。
可现在,这种话他万万不敢说了。
因为,有时候纵然是假象是泡沫,因为太美好太过梦幻,所以根本不忍心去戳破。
“姐姐,只要爷爷能够好起来,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切都听你的话。”
远远坐在餐桌另一头的温维士目光终于离开了报纸,朝这边扫了过来。
他轻轻的冷笑一声。
在静谧的晨间,显得异常的刺耳。
李乐优微侧过脸朝温维士瞟了一眼,眼神带着深深的自嘲与无奈。
可是视线却一下子与温维士的对上了。
如此的不经意,却蓦然的胶着着。
那晨光透过白纱窗帘,轻浮在温维士的身侧,朦胧当中有种说不出的惑人气质。
李乐优突然象是想到什么,猛然转回头,忙低首垂目,神情肃然。
他全身紧绷着,象一个乖宝宝般端坐着。
然而他全身心都在感知着,清晰的感觉到温维士站起身,然后一语不发的离开了餐室。
一种无力感默默的涌了上来,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甄雅安盯着温维士的背影,神色间忧郁异常,不过最后她还是拍拍顾乐优的手背说道:“毓华,不要管你姐夫怎么看你,姐姐
会一直支持你!其实啊……他这个人,有洁癖的,有时候想法也异于常人,你不必在乎他怎么对你。”
“有洁癖?异于常人?”
李乐优下意识抬起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姐姐说起温维士的事。
原来如此,难道许多时候温维士不停擦着手,恐怕是真的嫌弃他了。
“是啊,他们温家的人都是偏执狂,只要认定一样东西,便很难改变想法。要知道人都是会改变的嘛,哪有一件事做错便永远
是错的,你说对不对啊?!”
“……”李乐优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他怕姐姐尴尬,便说道:“看来,我以前的那些经历,姐夫也恐怕很难改变想法了,难
怪他……”
在温维士眼里,他恐怕一直是个低俗而淫荡的人。
“所以你不必理会他,你只要让爷爷喜欢你,就万事大吉了。”
看着甄雅安那温柔端方的微笑,李乐优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他默默的点点头。
“这几天,我会请专门的老师来教你围棋和书法,如果时间有余,还可以学一下钢琴。”
李乐优茫然道:“围棋和书法?钢琴?为什么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毛笔字现在不是都已经被淘汰了罢?!”
甄雅安微怔之下,噗嗤笑了:“这可是中国传统文化精髓所在……爷爷平时最喜欢下围棋,练习书法,他说这是最体现一个人
涵养的东西。”
哦,原来最重要的是,爷爷喜欢——
李乐优立刻道:“我一定会努力学的,绝对不会让姐姐失望。”
甄雅安笑逐颜开,显得欣喜万分。
“可惜,这段时间我要一直去照顾爷爷,要不然还可以亲自教一教你。”
果然,当天早上便有家教上门来教学。
李乐优虽然是中国人,却只在小学的时候拿过几次毛笔而已。
那字写出来,家教的脸都绿了。
“……你写的是蝌蚪文么?”
“……”
下午的时候,教围棋的老师来了。
“你知道围棋究竟是指什么么?”
李乐优手指头摸着通透的黑白两色玉石棋子,心中赞叹不已。
“围棋是什么?是不是谁先连出五只算赢啊?”
“……”
那围棋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很是纠结。
夜晚已经很迟了,可是李乐优依旧坐在写字台后面,一笔一划的练习着。
那一横,写的就象一根杆铃。
感觉自己的手象是永远不听使唤,写那叫一个歪七扭八啊。
他在宣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李乐优。
又在旁边写上‘甄毓华’三个字,只不过这三个字太过复杂,单单一个‘毓’字,就象大饼一般。
拿起来欣赏了一下,摇摇头,扔在一边。
他又在纸上写下‘温维士’三个字。
意外的,这三个字写的挺好的,他自己这么觉得。
似乎找到了一种感觉,他又反复的在纸上不停的写着‘温维士’三个字。
一叠厚厚的宣纸被夜风吹的瑟瑟作响,可是意外的,此时此刻,一笔一划认真写着的他,觉得内心很是平静很是安宁。
嘴角不经意泛起一丝笑意,他忍不住将其中一张拿起来仔细看看。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猛然刮过,将桌上一叠的宣纸吹的满屋子都是。
他怔愕在原地,慌忙弯腰将吹落在地面的纸张一一捡起。
乱七八糟全捏在手里,只累的满头大汗。
还是把窗户关上罢,用砚台将纸张全部压住,正准备关窗之时,却发现窗外半空中有几张可疑的东西正在风中翻飞着,继而缓
缓的隐入黑暗当中。
……
竟然还有被风吹出去的?
目光盯着纸张上那个禁忌的名字,愣了半响,他才蓦然回神,差点没惊叫出来。
转身立刻冲出房间,往下面的花园飞奔而去。
当温维士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李乐优从这边二楼直通花园的楼梯快速的飞奔而下。
他皱着眉头,尾随着也走到楼梯口,居高临下的盯着李乐优的一举一动,眉宇间充满了疑惑。
李乐优冲进了园灯照不见的黑暗当中,一会儿又走到花园灯柱之下。
继而竟然朝露天的泳池走去。
温维士眉头紧攒着,觉得莫名其妙。
突而他看见李乐优久久的站在泳池边上,心中突然警钟大响。
天哪,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
温维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快步的跑下楼梯
第23章
温维士快步朝泳池走去,然而下一刻,李乐优已经从泳池边上走开了。
“……”
温维士低声咒骂了一句,头也不回的朝楼梯走去。
他真的是疯了,才会以为那人会自寻短见。
李乐优看到一张宣纸落在泳池当中的水面上,实在望洋兴叹。
这清澄的池水必将这墨汁化去,就连宣纸也会泡成乌有罢。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走开。
拿了找到的几张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字叠好,最终藏在抽屉底下,用其他杂物盖物。
他开始反思,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卑鄙无耻的事。
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忘恩负义,泯灭人性,有悖世情,与禽兽何异。
也许,他只是一时间的迷惑。
因为从小就没有父爱,甚至直到前些日子还不知道父亲的长相。
他大概只是下意识把对他好的男人,都想象成父亲一样的存在。
象老约瑟夫那样的严酷教导,象罗伯特悉心体贴的照顾,象Divel的谆谆善诱,象泰叔总是默默的鼓励支持,然而只有温维士,
总是给他当头棒响,是那个永远令他看清现实的人。
或许其他人会一直认为温维士凶恶而无情,可他不同。
他在红帝里头久了,见多了人,总是看旁人的脸色行事,察颜观色便成了一种本能。
或许,他这辈子从未遇见过象温维士这样的人,所以目光才会被吸引。
这种单方面一时间的冲动,是渺茫的毫无希望的,就如同雨后的浅畦,太炙阳现身之时,很快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无法想象,自己卑劣的心思被姐姐或是姐夫洞息的那一刻,将会是何等的无地自容的窘境。
他们又将如何看待他?
到那个时候,他才是真真正正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唯一所要在意的是爷爷的认同。
他起步太晚,又不是绝顶聪明之辈,又不见得有卓越的才能,他只有花比别人百倍千倍的用功,是的,就象在英国的那二年一
般。
姐姐和姐夫并不知道,他几乎是夜以继夜的没命的学习着。
为了母亲、为了姐姐、为了不让人看扁,甚至是为了那巨额的财富……贪婪至始至终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着……
据说心脏手术很成功,因为是微创,所以恢复的非常快。
你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快八十岁又有心脏病的老头,会笑的如此的豪爽。
或许说,在见到李乐优的那一瞬间,老头很开心,那种病痛所带来的负荷都一挥而空,轻松异常。
“好好好!甄毓华,广修果然是后继有人了——”老太爷抓着李乐优的肩膀,从头到脚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连声叫好。
李乐优跟着姐姐私下里来见爷爷的时候,紧张的浑身僵硬,口齿不清。
‘爷爷’两个字几乎是卡在喉间,如蚊呐一般。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老太爷竟然会高兴若此。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从今以后都要一笔勾消。毓华孩子,你一定要将你姐姐的恩情铭刻于心!短短二三年,就有这等进
步,不枉大家对你的一番苦心与栽培。你放心,所有一切挡在你路前面的,将全部被扫清!”
甄雅安原本就站在爷爷身旁,闻言不禁全身一震。
她目光闪烁,神情之间有一丝的狼狈。
甄氏家族的老龙头从来不可能是糊涂之辈,而且也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看似颐养天年,可是整个甄氏家族的最终权力却依旧紧紧的握在手心。
那么她千方百计寻回毓华,那最终的目的,爷爷恐怕也早就洞息了。
那一句“姐姐的恩情要铭刻于心”,或许是说给她听的。
等老太爷说什么‘一切全部将被消除’之时,甄雅安彻底惊呆了。
换而言之,如果……如果是她挡住了毓华前进的道路,那么她也会……
一时间,她看向弟弟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换而言之,对李乐优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最成功的会面了。
他绝想不到,内心畏惧不已的老太爷,会对他如此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正因为如此,当老太爷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他一五一十直言不讳的全说了。
只是在讲到红帝这一部分,他只是说自己在里面当服务生。
而爷爷的目光却依慈爱着,没有一丝的改变。
回家路上,坐在身侧的姐姐一直沉默不语,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李乐优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说道:“姐姐,你说我可以拿回以前属于爸爸的一切么?比如说股份什么的?”
甄雅安终于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专注的盯着他看。
“想不到爷爷竟然这么喜欢你,我想没什么要不到的了。”
李乐优佯装很欢喜道:“姐姐,股份是不是很得要的东西啊?”
甄雅安淡淡说道:“什么别墅车子那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有股份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就算百分之一的股份,也可以决定董
事长的位置,更何况是……你说重要不重要?!”
“这样的啊,这些我都不懂,如果爷爷真的给我,那我都交给姐姐好了。”
“……”甄雅安微怔之下,笑道:“我是出嫁外人,甄氏是不可能同意的。如果没有这一条规矩,那么爸爸所有的一切……现
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过,自从见了爷爷之后,李乐优觉得有很多东西都在改变着。
比如说,彼此之间的关系。
象之前,是温维士远远的看到他便会皱眉头,然后走开。
而现在却恰恰相反,李乐优在看到温维士的身影,或者说在听到那隐约的脚步声,他就立刻转身扭头光速消失!
然后是姐姐。
虽然他依旧怀着深深的敬慕与感恩之心,他看得出来,姐姐也想努力的象以前那样对待他,只可惜爷爷的态度却令他们之间产
生了裂痕。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爷爷对待他,用一种严厉的挑剔的排斥的方式,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的和蔼的亲切的包容的态度来接纳
他。
这令他惶惑而难安。
因为,那天之后,爷爷亲自打电话让他单独去见他。
是单独,不需要任何人的做陪,这令姐姐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
爷爷之所以经常单独召见他,是询问许多关于他以前的事,所以这种受宠若惊的见面实在是令他难捱。
有时候,他真的很难自圆其说。
然而,爷爷却微笑着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追根究底。
除此之外,爷爷还不停的指点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个人成功与否,是要看他从陌生人那里挣了多少钱,而不是从自己亲朋好友那里占了多少的便宜,这种便宜是涸泽而渔。
所以身为甄家之人,绝对不能够窝里斗,如果让我发现,便要逐出甄家大门。”
李乐优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坐在爷爷的对面,只会点头。
“再过一段时间,爷爷要过八十大寿,到时候你跟着你姐姐一起来罢。”
李乐优瞠大了眼,呐呐道:“那时候,人是不是会很多啊?”
“当然,到时候所有的亲朋好友将全部在场,你回去之后,让维士帮你好好的再琢磨一番,在当天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
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到时候我会亲自给维士打电话。”
李乐优浑浑噩噩的,在听到温维士的名字之时,骤然惊醒般,慌忙摆手道:“爷爷,这个……不行啊……”
老太爷眯起眼,拿着黑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随意在棋盘上搁下。
“为什么他便不行?”
他一直下着指导棋,而这孩子却似乎懵然不知,下的乱七八糟的。
李乐优双手摸着的白色棋子,查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垂首低声道:“姐夫他似乎很讨厌我……我们似乎合不来,还是不要了。
”
如果越来越接近的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想要探究,甚至想要改变。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来引诱对方,让那个人喜欢、甚至是爱上他的。
这也许已经是一种本能,之前是谋生手段,而后变成了一种负担,一种痛苦的折磨。
“哦?这倒奇怪了……维士这孩子,既然你们相处不来,没有关系。”
老太爷搁下棋子,立刻让人打电话。
李乐优一直心绪不宁着,快要正式的成为甄氏家族的一份子,这令他终日惶恐不安着,他时常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做过MB的
事告诉爷爷呢。
“不要担心,他一会就来,我们继续。”
李乐优根本不敢问,究竟谁一会儿会来。
一盘棋下到一半,李乐优就觉得头晕脑胀,下错了很多次,而且错的离谱。
二十分钟过去了,在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之后,有人推门而进。
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十分洋气,却显得稳重。
看起来衣冠楚楚,只是微微的气喘,显出这人来的很急很急。
“爷爷,你找我来有什么好事么?我可是扔下女朋友,百米冲刺的跑过来的。”年轻人显然跟老太爷十分的熟稔,口吻当中除
了敬重之外,甚至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
老太爷一见这年轻人,眼神当中顿时透着别样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