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欲死,浑然忘我。
在这一刻,殷真非常确定,他会让身下这个人成为自己床伴,就是因为他美和媚,能够在这样时候,让他忘记一切。
忘记曾经,所谓前世。
再次用力,殷真知道自己极限快到了。身下那人忽地一笑,收紧了他身体,即便是咬紧了牙,殷真也忍不住溢出半声喘息。然
后便见那人笑得更加得意,伸出半截粉色舌尖,在唇上舔了一圈。
“周静海!”压抑而充满情.欲声音低斥出一个名字,殷真手下一紧,用力抓着那滑溜溜脚踝,这才勉强忍住没有即刻在紧致
温热甬道内喷射出来。
身下那人吸了一口凉气,呲着牙说:“呀!四哥!你轻点啊!我脚也不是钢筋做!你手上力气太大了!”
殷真故意用蛮力顶了他一下,周静海脊背撞上了床头,他又哎呀一声,显然是很疼。殷真低声威胁:“你再作怪,叫你更疼!
”
周静海侧过脸去,好像在勉强忍耐。殷真却不会为了他这样情态而心软——他早就被骗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凑过去看他是
不是哭了,或者是疼得厉害,都会看见一张嬉笑着脸,还有凑过来“啵”地一下亲在自己嘴上唇。
殷真抬了抬周静海腿,换了个更能用得上力气姿势,让自己能够进入他身体更深地方。没几下,就有一种从鼻腔里发出甜腻声
音响了起来,这是周静海真正情动时候。
“四哥……四哥!”短促而尖细声音唤着,殷真闭上了眼睛,仰起了脖子。
一声短促尖叫之后,殷真感觉到腹上被溅上了水滴,他也纵容自己,在对方身体里释放出来,然后倒在了身下那个纤瘦身子上
面。
过了不知多久,那种令灵魂出窍快感终于过去了,殷真才略喘着气,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抬起手臂,将旁边人揽在了怀里。
周静海脑袋在胸前磨蹭着,他声音在耳边说:“四哥,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殷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周静海锲而不舍地叫着“四哥”、“四哥”。
就在这样呼唤声中,殷真竟然渐渐睡着了。
梦中一片静谧。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候,周静海正坐在床边穿袜子,殷真揉了揉仍旧有些发懵头,抬脚踢了踢他背:“你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周静海背对着他,声音传过来:“我今天论文答辩啊。”
殷真沉默了片刻,说:“要不要来我这里工作?”
周静海站起来,转过身,面无表情,问:“四哥,你能爱上我了吗?”
殷真只有沉默。
过了一会儿,周静海噗嗤笑了出来:“果然装不了多久啊……”
他径自笑了一会儿,摆着手说:“我早就说过了,四哥你既然不能爱上我,就别让我离你太近啊。你这样有魅力男人,很容易
让人爱上你。”
说着,他转身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说:“至于工作嘛,四哥你也太不关心我了。我已经签了L市一所医院了,都两个
月以前事儿了,我跟你说过好几遍呢。再说了,就算是我没找着工作,你说我一个学生物,去你们外贸公司干什么?”
殷真坐在床上,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周静海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几枚钥匙,一枚一枚地摆在他面前。
“我呢,今天论文答辩,过两天就拿毕业证和学位证,已经订了二十九号飞机票,往L去,所以呢……”周静海歉然地笑了一下
,“最近比较忙,不能陪你了。钥匙都还给你,我想……以后可能,我们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周静海直起腰,又笑得戏谑起来:“不过怎么想也是我比较遗憾吧?四哥想要找比我更好很容易,但是我想要找比四哥好,就
比较难了吧……”
然后他摆了摆手,说:“那么,拜拜。”
周静海离开之后,殷真慢慢地把钥匙收起来,握在手心里。他心里,忽然间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他一直认为对方只是床伴男孩子。
或许已经不该说是男孩子了吧,毕竟周静海,已经有二十多岁年纪了。
为什么舍不得呢……
是因为他身体,他相貌,还是……他总是叫着自己,四哥。
因为名字原因,殷真从来不缺乏和清世宗相关外号,而他,在被人叫做四阿哥或者雍正爷时候,其实心里往往是在笑着。
可能这是唯一和前世有联系了。
然而,真很少有人会叫自己四哥。
四哥这个称呼,对于自己来说,却又有着,那样不一样意义。
大约真是为了这个吧。
殷真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裤子,套上T-Shirt,走到窗口。下意识地向下看,果然就看见周静海正从大门口出去。
他又是走了楼梯,从殷真位于顶层房子,走下这座二十九层楼。
如此,殷真又怎么能不知道,这个男孩子,爱着自己。
只可惜……他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从前世时候,就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殷真最后又叹了一口气,他忽然很想抽烟。
周静海去了L市之后第五年,殷真早已转向了政界发展。年纪轻轻就是厅级干部,然而却只有越发忙碌。他找了一个漂亮经济学
博士做女朋友,渐渐地已经不会再在偶然间想起那个有着漂亮眉目男孩子。
但是,却又在这时听说了他消息。
或许是因为性向相同,在原先公司里,和殷真最熟悉也就是他曾经副手。被对方拉出来喝酒,殷真第一次没有在他脸上见到痞
子一样笑容。
“你知道吗?”对方开口就问了这样一句话。
“知道什么?”
然后殷真就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同情。
“那个叫做周静海小孩……事故死了。前几天时候,一个朋友告诉我。”
周静海……殷真想了一会儿,眼前才终于浮现出来,那张总是带笑脸。
副手有些讶异,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喂喂!你们分了也有四五六年了吧?不会这么长情吧?难受得说不出话了?”
殷真打开他手,不耐烦地说:“我是想那个周静海到底是谁!”
副手又摆出一副伤心样子:“这么绝情?以前看你们俩好成那样,还以为你喜欢他。”
殷真白了他一眼:“也就是喜欢而已。又不是爱他,哪儿来那么多伤心。”
副手暗暗松了口气,殷真看在眼里,有些失笑。
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这里,忽然空了一片。
对于那个孩子,也不是没有感情吧。
不过就像是刚才说。
喜欢,也只是喜欢而已。
番外四
瑞和三十一年,冬腊月初九,和硕端亲王允祈薨,卒年六十。上亲临其丧,辍朝五日以示其哀,痛悼之。
日后史书上,在皇上年表里,必定要有这么一句。
皇后瓜尔佳氏心中想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纵横皱纹之中,竟然仍旧有些湿意,也当真是……没料到,这时候还是忍不住
落泪了。
身侧陪伴了自己近六十年余嬷嬷忙劝慰道:“娘娘也不必担忧过甚,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平素一贯身子健旺,这么点子小病症
,过几日必定好。”
瓜尔佳氏叹了口气,略笑了笑。她哪里是为了如今生病皇上而觉得心里难受?她是为了……为了她自己。
这么一辈子,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雍正五年时候,她被先帝爷指婚给那时候尚是五阿哥皇上,到了今年,整整四十五年相伴,大清朝几代帝王,还从没有元后能
够陪伴皇帝这么些年。
说起来,这算是她幸事,约莫,她和皇上也是有缘分吧。
旁人说起来,也都说,皇后娘娘好福气,和皇上一直相敬如宾。
她听了,只是在心里冷笑。
可不就是相敬如宾?
分明是夫妻,彼此间却只有客气和恭敬了。
若是她和那位二十三婶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一辈子,或是连她自己都觉得,真是了无遗憾了。
但是她却知道了,便无法自欺。
她知道,并且一直都清楚,皇上心,不在她身上。
也不在后宫任何一个女人身上。
瑞和元年,大年初五,刚刚改了元,喜庆劲儿还未过去,她竟是撞见了那样场景。时至今日,她都还觉得,那是幻觉也未可知
。
犹在父丧热孝之中啊……皇上竟是就能够……
虽则皇上自己说,不像是她想象那样。可就是她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皇上那种怜惜和深情举动神色,无论如何,
都不是单纯叔侄之间拥抱。
她知道皇上是在……乱伦!
而另外一个人,就是那在几日前,终于死了,先帝爷亲弟弟,皇上亲叔叔,大清和硕端亲王!
毕竟是结发共枕之人,皇上心思,她略少也知道一些儿。她知道皇上心里没有她,皇上心里没有瑞亲王府任何一个人,她以为
皇上心里只有天下,只有那把椅子,但是那一眼看到东西,让她知道自己错了。
皇上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却是个男人!
初时她心里头真是恨啊……哪怕皇上搁在心上,是个再不堪女子,哪怕那是先帝爷哪个妃嫔,她都不会如此愤恨。
为什么偏偏是个男人?还是皇上自己血亲!
不知廉耻,秽乱无道,媚主幸上!
她是这么想,而那时候,她也确这样说出口了。
端亲王垂着头瞧不清楚神色,皇上却沉着一张脸,眼神冷冽,她一时间觉得,面前不是熟识了十多年她五爷,她面前这个人,
阴冷狠绝神情,竟好似是盛怒中先帝爷。
顿时将后头话全咽了下去,她再不敢言。
或是,根本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就在那一个眼神之下,踉跄着退回了先时踏进来那扇门。
皇上并没有威胁她,不许将此事说出来,或是其他什么话。关于她看见了那件事,皇上根本就绝口不提。
但是她如何能不清楚,她必须噤口。甚至,她还要帮着他们遮掩。因为她与皇上,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默默地将那件事掩藏在心里头,至今竟是也有三十来年了。
从初时煎熬无比,每每见到那人出入禁宫都在心中咬牙切齿,到后来百般寻衅,自欺欺人,再到如今平淡——现下她竟是会为
自己落泪而惊讶了,不是早就以为,不会再为了皇上和那人事情而让自己动容了么?
纵使是皇上心心念念都是那个人,纵使皇上会为了他头疼脑热而牵心挂怀而将其他人都忘在脑后,纵使皇上会为了他一言一行
而改变早就打定了主意。
纵使他如今老了死了,皇上也衷情不变。
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皇上这几日病,除了因为他过世,还因为……
他必须要被附葬在泰陵,这个缘故吧。
雍正七年时,早就定下了,泰陵东北与西北,分别附葬怡亲王与端亲王。
纵使是皇上,也不能改了先帝爷旨意,令他附葬在自己陵寝之中。
生前只能有叔侄名分,死后又要葬得远隔千里——瓜尔佳氏心中忽地升起一种快意。
生不同衾死不同穴,纵使心意相通,这一辈子,又算得了什么?
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是她,占着这样名分,为皇上生下了三儿两女五个孩子,旁人艳羡尊荣富贵,儿女双全。
可她这一辈子,又算得了是什么?
瓜尔佳氏忽地流泪,身边嬷嬷宫女们都不知所措。过了片刻,她却是自己止住了泪,道:“皇上尚且亲去二十三叔府上吊唁,
明儿我也得表表心意。二十三婶子一向喜欢漂亮皮子,上回皇上赐下,收拾些好给她送过去。也请她进宫里说说话,免得伤心
太过。”
嬷嬷们忙道:“娘娘想得周到。端亲王福晋必定感念娘娘情意。”
她便端庄一笑,却有些出神。
相较起来,究竟是她比较不幸,还是那位二十三婶子比较不幸?
她一早就知道皇上和端亲王之间暧昧,可那位婶子,却直到现在都分毫不知晓。不得不说,二十三叔真是好手段,掩藏得滴水
不漏。
时至今日,那位婶子也还以为她自己才是二十三叔心头宝——不过就算是做戏,就算是补偿,就算是假情假意,端亲王对她好
,也真是叫人嫉妒。
那才是真正,爱如珍宝,当眼珠子一样疼。
分明端亲王福晋二十来岁时候就不再能生育了,端亲王却一直将事情瞒了十几年,直到先帝爷过世了,才缓缓地透露了出来。
王府里只有生下了弘意贝勒一个侧福晋,连个庶福晋都没有。偏那侧福晋还是个没福,当年在盛京时候没了,弘意一直都只当
福晋才是他亲生额娘。
京里宗亲贵妇们说起来,都道便是当年八福晋,也没有这样专宠。
做女人,被丈夫这样护着宠着,几辈子修来福气哟。
先前瓜尔佳氏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可打从她得知了那惊天之秘,便明白了一切。
宠爱福晋,不要侧室,不过是为了……和自己侄子相好。
她在心里鄙薄厌弃恶心着那个人,可偏偏时常能看见他福晋仍旧一副懵懂毫无所查模样,处处炫耀着自己幸福。
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抓住那位婶子摇晃一通,将所有事情都揭露出来,叫她脸上也显现出凄苦愤怒仇恨神色。
就好像,她当年时常在镜中自己脸上瞧见那种神情。
可终究是忍受到了现在,每每见到那位婶子,瞧着她仍旧带着几分从草原上带过来爽利和这些年来被端亲王养出来娇纵,手中
拧着帕子,面上却是端方亲近笑容。
到了年关,皇上病情仍旧不见起色,且念及皇上年岁,朝中人心浮动。
小年上午,瓜尔佳氏见了自己长子,二阿哥永玢,晚上时候,外头就报,四阿哥永瑄在外头等着请安。
她心里焦躁得很。
若是皇上就此一病不起,继位无非是她三个儿子之中一个。她身份只有更加尊荣,地位只有更加稳固。
可为什么……她心里却没有一丁点儿快意?
她厌恨了那么些年两个人,在一月之内,就要相继过世……为什么不觉得快意?
闭上眼睛,又叹了口气,瓜尔佳氏起身,从长长的宫殿门走出来,身边人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不敢贸然询问——皇后一整
日心绪不佳,并没有谁敢撞上去。
只是迎面却又来了一个人。
是她小儿子,七阿哥永瑛。
瓜尔佳氏很想转身回去,再也不见这些不孝儿子,却听见永瑛道:“皇上如今犟着性子不吃药,额娘千万去劝上两句。”
回过头,瓜尔佳氏看着这个平素她并不喜欢小儿子。因为端亲王最喜欢他,所以她就偏要讨厌他。但是现下她发现,端亲王偏
爱她这个幼子,不是没有缘故。
永瑛又道:“皇上和额娘才是夫妻一体,这时候约莫也只听额娘一句话了。”
瓜尔佳氏一怔,一种辨不清楚滋味泛上心头。
是难过,酸涩,怨恨,痛楚,不平,抑郁……
最终是一声叹息。
瓜尔佳氏扶住永瑛手,低声道:“夫妻一体……可不就是这样……”
瑞和三十一年年关,皇上终究是过去了。不过身子就此也坏了许多,好好歹歹地,撑到了瑞和三十七年,九月里病了,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