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并无此意。」他的怒气,他一向都不在意,且为了这两人日后着想,他认为,有些事必需说清楚。
「不瞒玄王,微臣也希望池公子能久留在这,但毕竟他不是这地方的人,日后是否会回去难以下定论,再说……没人愿意被当
成另外一个人,即使是秋儿的投胎转世,现在的池公子,也一定无法接受玄王把他当成秋儿来看,微臣担心,若玄王不先弄清
楚这点,只怕会引来池公子的不满。」
再怎么转世,也早没了前世的记忆,更不可能对前世的人有什么牵绊,若只单单用这理由来绑住人,肯定造成极大的反效果。
他想……若玄王真想得到这个人,就得用自己的法子重新去追人。
龙竹旋默默听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为恼的神情,也转变为若有所思。
秋儿就在他面前死去,他该大澈大悟的接受这件事才对,但……他就是放不下这段情,放不下他用了所有心去爱的人,所以,
在有着与秋儿相同面貌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想好好地抓住这个人,更何况,这出现的人不只是外貌像
,他就是秋儿转世轮回的人,他怎可能放过?
就算他能狠心的喝下孟婆汤,忘记与自己的所有事,他也不会放他走,这个人,他要定了。
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龙竹旋负手背过身,望向池忆枫被带离的方向。
「你的话本王会牢牢记住,本王不会把他当成秋儿的替身。」语毕,迈开步伐离开这诺大的厅堂,打算好好与转世后的秋儿认
识认识。
不会当成替身吗?
索宸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安的情绪就这么持续上升。
十七
「你想把赌场盖在哪?」前去找人的龙竹旋,在一踏入畅清院后,就这么直接对安置在里面的人说出这句话。
正对屋内摆设感到好奇,而不停四处看的池忆枫,闻声后,整个人犹如被惊吓到一般,瞪大双眼,倏地转身看向那突然冒出的
家伙。
他开始怀疑这个野人想在赌场内插股,不然怎老是说些开赌场的话?现在还积极地跑来问他想开在哪,若不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那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瞪着眼前朝他走近的人,他抽抽鼻子,在撇撇嘴,不悦地反问:「你不是认为赌场是个不正当的生意?」
龙竹旋垂眸回视他,脸上是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容。「倒也不是不正当。」
「……」
「你说了,你只赚有钱人的钱,穷困人家要想去赌你还不愿意。」
「可你不说这叫差别待遇?」这么快就倒戈?
「仔细想想后,发现这应该算不上是差别待遇。」目光还是注视着他,可带魅的俊眸里隐约有抹笑意。「或许会有人认为你只
招待有钱人,可事实上,这能防止没钱的人跑去赌,也防止了赌后可能输光家产的事件发生。」
「……」这人……竟能猜出大哥定下这规矩的理由,看来他不如自己所想像中那样肤浅。
「基于这原因,我现在认为,开赌场不完全算是不好的事。」
「……」
意思是,这家伙决定变卦了。
虽说赌场是池家的事业,但现在这地方什么也没,是要拿什么来赌?再说,他家的赌场可是有着不少自家兄弟在帮忙看管着,
现在就他一个人,是要怎么看?
就算找到了能帮忙看顾的人,他也不想在没有大哥的地方开池邵赌场,要就他们两兄弟一块,要不就宁愿别的方法来维生。
抬头往他的方向一瞄,就发现他那双眼正紧盯着自己不放。他……在等自己的答案?
皱了皱那小而挺的鼻子,池忆枫突然朝他挥了下手。「我不开赌场了。」
他蓦地一楞。不开赌场了?
他……想离开这?
「就我一个人是开不了赌场的,所以我想……改开别的。」他想过了,既然得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至少得先有个能谋生的工
作才好。
龙竹旋再怔了怔。「开别的?」能开什么?他不就只会赌吗?
「是啊,其实赌场容易引来地痞流氓,只有我一个是应付不了的,所以想开个单独一人就能全权管理的店,例如当铺。」
「当铺?」浓眉顿时皱起,纳闷地看着他。「你想开当铺?」
池忆枫双眼顿时一亮,嘴角抹上赞叹的笑。「不过才提点一下下,你就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对,我想开当铺。」转过身,跑
至角落书柜前,拿起放在柜上的一只动物摆饰来到他面前。「你知道开当铺的好处在哪吗?少少的钱就能拿到品质还算不错的
东西,进而再转卖出去,虽不如赌场赚得多,但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生意。」
龙竹旋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对他突然的转变没什么太大意见,但不知怎地,总觉得他那句话好似在哪听过。
「你既然愿意帮我开铺子,那我把赌场换成当铺,你没意见吧?」池忆枫满面笑容地等待他回覆,虽说他早答应自己在先,但
那场赌注实在赌得有够随便,他赢得一点也不踏实。
龙竹旋垂眸凝视他半晌,在确定他有暂时留下的心后,心底稍稍松了口气。「你想换成什么都行,我答应过的,自是不会反悔
了。」看着眼前身形、貌向皆与秋儿相同的人,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与秋儿在一起时的过程,两人性子都硬,他强硬把秋儿带
回宫,也强硬的要他当自己的人,但秋儿不肯,为了拒绝自己,他算是死命的抵抗,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麟伤,还是不肯放弃拒
绝自己的理念。
最后,还是由自己慢慢改变对他的态度,才让他开始接受自己,这一切,他都谨记在心。
现在又经历了秋儿的死去,以及他煎熬地等待魂魄回来找他的这一年间,再相遇即使只剩下一条魂魄,他都不愿用上会让两人
受伤的方法。
再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他难以言喻的气势在,就好像是……他在他家乡是个有名望,有地位的人,
且从他的举手投足间皆能感受得到。
池忆枫笑眯眯地把玩了下手上的小摆饰,才抬头对上他双眼。「我知道你帮我开铺子是为了要遵守那个赌约,但老实说,我老
觉得这对你非常的不公平,所以我打算让你插个股,八二分帐,我八你二,日后所赚的每分钱绝对有你的份。」这么做,他才
能有不占人便宜的感觉,要是哪天他突然想翻脸,他也才有理由站得住脚。
他所说的事龙竹旋半点也听不懂,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他一定帮到底。
下了决定,他二话不说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直接递至他面前。「开当铺得花多少钱我不清楚,但只要你手上的钱一用完
,可再跟我拿。」
池忆枫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掏出的一大叠银票,这就是所谓的古代钱吗?他算是开了眼界,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东西!
再抬起手要拿过那叠银票时,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下,而后才缓慢的接过。当把那整叠钱全拿在自己的手上时,他低头一看,
思绪在瞬间全傻住。
老天,十万两银票!这……这面额会不会太大了点?而且,还这么一大叠,别说开一间当铺了,就算开十间都不成问题!
他眨眨眼,努力回神后,僵硬着面皮再看向他。「这……」
「嗯?」回视着他,那双带魅的双眼适时地软化了他冰冷的面容。
「我想,二八分帐似乎不太妥,改成三七吧,我七你三。」
三七?
龙竹旋愣愣地看着他,自认对经商稍懂些许的他,却听不太懂他话中的意思。
是说……所赚的钱他能拿到三成?
他根本不在意能不能拿到钱,他只想留下这个人,这只是他希望他留下的方法。
龙竹旋有些失神地想着,拉回思绪时,他发现眼前的人正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快贴上自己。
「这钱你拿着,我想跟你买书柜上的小摆饰。」
他楞了愣,发现他从那叠银票中拿出一张塞进自己的手里。
买书柜上的小摆饰?这是在拿他的钱买他的东西?
视线往他手比的方向看去,在调回时,直接对上他的眼。「你想要,直接送给你都行,但……你要那些做什么?」
「拿来当首卖品啊。」他笑道,在秀了秀手上一之鸟型的精致小摆饰。「你这里的小东西品质看起来都挺好的,我想,应该能
拿来吸引客人才对。」
望着那毫无防备的笑容,龙竹玄一时间看傻了眼,忽地脱口道:「这东西宫里多的事,你要的话,我让人替你拿来。」
全部!?这家伙哪根筋不对了?他是要开当铺,不是开卖小玩意的铺子!
池忆枫面皮抽了抽,忍不住抬头瞪视他。「我要这么多做什么?我只是想先吸引路人的注意力,让人知道我开了间当铺!」这
种就叫做宣传手法,届时他还得打出高价收购的口号才行,引诱人拿些稀有的东西来典当,多好。
看着他可爱的俊俏脸庞,龙竹旋魅眼一软,显得更加诱人,只可惜,眼前拿着一整叠钱的人正开始收刮着书柜上的小摆饰,完
全没注意到他。
开当铺……开什么都行,只要人能留在这就好……
十八
很意外,在来到一个陌生且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下,他还能陷入深沉的熟睡,且熟睡到在梦中的他都快把这误认成是自己的家,
且还是自己房内的那张大床。
只是……床稍微硬了点,与他现在所躺的弹簧床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天才亮,已醒但双眼尚未睁开的他,就感觉到一旁有股灼热的视线正紧盯着自己不放。他下意识地起了戒备的心,明亮的双眼
倏地张开,就看见一名面貌普通,身着深灰色朴素衣裳的男子正站在自己的床头边。
昏睡的思绪在瞬间被吓醒,他蓦地爬坐起身,就这么与那名男子僵持互看着。
这人是谁?他昨天似乎没见过……
既不是带着他来卧房的人,也不是替他准备晚餐的人,但……怎么能轻易地进来这?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叫龙竹旋的人是这国家的王,既然是个君王,他所待的地方就应该会有人戒备森严的守卫着,不可能放个
外人在宫里到处走。
所以……他是这里的人?
这个事实,也花了他一整晚的时间才能消化,本来他对于龙竹旋的身分没太多感觉,只知道他是个拥有不少权力的男人,但昨
天傍晚,他在这和自己说话时,那好脾气的男人就突然出现把他给请走,说什么哪个地方闹了大水患,他得先处理才行。
从两人的言谈中,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是个王,平常人哪要处理什么水灾的事?大水真来,没淹到自家门前就该感谢老
天了,怎可能再去操烦别人家淹不淹水?
压抑住心底慌忙的情绪,他眨眨眼,看向还站在床边的男人,这时,他才发现到他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紧抿的双唇,还有紧
握成拳的双手,以及瞠大的双眼里,隐约带着些许泪光。
泪!?这人该不会是一看到他就哭吧?
错愕了好一会,他镇定情绪,再看着眼前的人,道:「你……还好吧?」下意识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衬衫,
白西装裤,没一丁点改变。在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感觉应该也是没变,那……他是在看什么?
该不会是自己身上那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服装吧?
没办法,那些古代衣服他怎么都看不顺眼,所以宁愿继续穿着自己的,也不愿换上龙竹旋派人拿给他的替换衣。
一脸不解地在看着那名男子,突然间,他发现那男人竟流下眼泪来!
老天!这种情形他第一次遇见,他到底是要不要安慰这个陌生人?
池忆枫半惊愕地跳下床,站定在他面前时,整个人显得很无措。
「你……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好好说,可千万别哭啊。」他没有过安慰人的经验,完全不知通常人在遇上这种情形时,是不是
该说些什么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石头在竭力压抑的情形下,仍是压抑不住看见他后流出泪水的冲动。
他这个人从不信鬼神,更不信人死后会有所谓的投胎转世,但自从亲眼看见秋儿死后,他竟开始希望,玄王所说的投胎转世会
成真。
他相信着,也等待着,等了许久,这一天总算是让他给等到了。
秋儿的死,他一直在心里怪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大意被人抓,他们也无需大阵仗的派人来救他,秋儿更不可能被人给刺死。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不停地在责怪自己,却也不希望离开皇宫,只因为他相信索宸心有办法把人给找回来,所以他厚脸皮
的继续待在这。
玄王没将他赶走,肯定是看在他与秋儿是结拜兄弟的份上……可悲,现在能继续过着像样的生活还是靠秋儿所赐,他这结拜大
哥一点用处都没有。
看着眼前与秋儿有着相同面貌的男子,小石头故不得形象,脸泪不断从眼眶里流出,略为激动的哭泣,让他一把鼻涕,一把眼
泪的怎么也抹不完。
如此狼狈的模样,吓得池忆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一转,瞧见距离床边不远处有一个水盆台子,台子上就放着一条纯白
色布巾,在一看见那东西,他立刻不多想地直接拿过,直接递到他面前。「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再哭下去很难看的。」父
亲过世时,他也曾偷偷的哭过,但他只敢一个人躲在房里哭,可不敢像这个人一样,在一个外人面前大哭,很丢脸。
视线对上他递上的布巾,小石头顿时止住哭意,但仍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半刻,才缓缓伸手拿过。
池忆枫见他不再继续哭下去,这才暗松口气,脸上也挤出着不自然的笑。「你……你是……」
「我叫小石头。」垂眸看着手上的布巾,再抬起看他,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
再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他面容微僵地再笑道:「我姓池,你和大家一样喊我忆枫就好,可千万别喊我池公子啊。」他听得好
不习惯,也不懂古人怎会这么多礼。
在他们那,不熟识的人几乎互不相理,根本不可能问这么多的事。
池……忆枫……这是他现在的名字吗?
「你……这个……」低下头,再看了眼手上的布。
「嗯?」
「这是用来擦手的布巾,擦脸的是另外一块。」说完,还好心的指向挂在盆架上的另一条较细致的手巾。
「……」
视线再对上他那张狼狈的脸,他尴尬地笑了几声,就想拿回那条布巾,小石头忍不住轻笑一声,摇头闪过他伸过的手,直接用
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没关系,拿错给我也好,免得你不小心拿来擦脸,那可就不好了。」
「……」
再看着他,小石头脸上总算是露出了许久没再出现的阳光笑容。「昨晚听见玄王带你回宫时,我就想先来这看看你了,但又怕
你早睡熟,才会等到现在。」
闻言,池忆枫怔了下。看他?有什么好看的?
小石头没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反开始打量他一身装扮,还有那极短的头发。「你现在住哪?家境好吗?」
提起家,他心底那抹回不去的淡淡哀伤再被挑起,微偏着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是以开赌场为生。」
「赌场?」
「是啊,算是间知名的赌场,有不少达官贵族都会选择来我们这消磨时间,小赌怡情一下。」微眯起双眼,在脑海里想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