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了之后,安辰才抿着唇垮下了脸,心里琢磨起凌青哲的事情来。
坐到等下掏出了凌青哲每个五天必来一封的书信,看着他信里面满满的关怀之情,看他抱怨差事无聊,‘独守空闺’的寂寞,还
说新学了牌九,和康王他们三缺一等自己回去……就是半句没提到欣平公主的事情。
“这是正常啊,我也没提过每天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的。”
安辰将心比心的把自己和凌青哲换了个位置看,那些人情往来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和情人说这些个煞风景的,
没提就说明那个什么欣平公主在那人心里一点分量没有,主动提起才是做贼心虚吧?至于说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传闻,怎么可以和
自己对那人的信心相提并论?
可尽管心里对凌青哲的感情深信不疑,安辰却还是觉得烦躁,谁晓得是不是那个什么欣平公主看到了他家青哲的好,想要耍手段
跟他抢人呢?毕竟他家青哲那么优秀,别人迷上他一点也不奇怪!
想的眉毛都快要皱成一团,安辰快步走到书桌后铺纸磨墨,可拿起笔后又犹豫着不知道该写什么了,直接问他那个欣平公主是怎
么回事吗?不行,这样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那人一定会笑话自己,可是不问的话,他也不会主动提起吧?那自己怎么会知
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好烦啊,到底要怎么回信呢?皇帝老儿!你什么时候能下旨让我进京啊!
……
且不提小鹌鹑在西北怎样急的跳脚,先说在京里的凌青哲没当了几天值,就又开始放假修养在家了,而这回不是他自己要休沐,
而是陛下大笔一挥就给了他一个半月的大假,让他在家里老实的备选做功课……
首先,凌青哲彻底住到了薛府,开始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备选生活,然后每天都换着不同的宫人来薛府给凌青哲考试,什么诗
词文章、政见军识、琴棋书画、骑马射箭、礼仪修养……全都要交成绩上呈御览去,而这些东西不只是代表凌青哲自己,还关系
着薛府的脸面,这参选的上百家贵族谁不指着这次机会为家族挣得荣耀圣眷,所以凌青哲就算再不想掺和这事,为了薛家和他凌
家的祖宗也得尽全力表现啊。
初选后将是由陛下亲自主持的正选,所以现在谁也不敢冒着欺君之罪把成绩弄的太假,而凌青哲的本事是实实在在的,尽管已经
藏拙没有表现的太过,还是在一众年龄相当的公子哥中脱颖而出,成了这次选驸马的‘四大才子’之一。
“这哪是什么选驸马啊,选国宝才是真的。”
凌青哲浑身无力的趴在榻上装死,也不管萧沐流就倚在旁边看着他偷笑,他这段时间可是被折腾的不轻,他外公最近和那帮老友
较上了劲,都说自己孙子外孙是最优秀的,于是就苦了他们这帮孙子辈的,各个被逼着全力以赴的表现,这帮老头还作怪的老是
带着他们往一起聚,于是这大半月磨下来,凌青哲倒是跟‘四公子’中的另外三个交上了朋友,大概也算是难兄难弟吧,大家还
真都感到有些投缘,而最有意思的是,他们这四个成绩最好的人,就没一个想娶公主的,想起来就觉得搞笑啊。
“四公子,呵……依我看是四大美人才对。”
萧沐流弯着眉眼轻轻的笑,这回他陪着大哥闹了这么一出,还真是见多了不凡人物,须知这选驸马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人要俊,否
则其他一且免谈,自古以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选驸马又不像选秀女那样都藏在宫里,这就给了天下人一个赏美的机会,所以这
样一选下来,还真成了天下皆知的热闹事了,尤其头几名的男子或英武、或俊逸、或潇洒、或风流。可把见到了这么多迦麟国大
好男儿的皇帝陛下高兴坏了。
“别提了,我只盼着快点到正选,我好找机会被踢出局啊。”
凌青哲继续哀叹,他这回是想输都不容易啊,现在名头闹那么大,那就不能输的太假了,当着天下人的面落皇帝陛下的面子,那
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所以啊,他要输还得输的漂亮,还不能输给不如自己的人,得让人觉得他虽败犹荣才行,这可真是有难度
啊……
“你这话要是让我大哥听到了,他第一个把你踢到边疆苦寒之地去。”
萧沐流说着话见去安排晚饭的韩朝回来了,就顺手拿了个桔子递给他,韩朝点头谢过后坐在了榻边,慢慢的把那个桔子给吃了。
“没关系,这不还有你能把我捞回来嘛……”
凌青哲见韩朝回来也爬了起来,嘴上和他们闲聊着打趣,心思却渐渐飘到了西北去,外派的使团已经启程回京,而陛下召安郡王
世子年后进京的旨意也发了出去,但是听说西北今年特别冷,雪下了一回又一回,使团返程的速度比去时要慢得多,估计要一月
末才能回来,而安辰比使团还要晚走半月,不过相比脚程要快些,不知道一月底能不能赶回来,而这一路上又不知要吃多少苦…
…
晚饭后辞了康王回到薛府,凌青哲就一头扎进书房写起了信,仔细叮嘱了安辰要准备好保暖的物品才能启程,路上不要急着赶路
,尽量投宿在城里,最差也得是驿站,不许宿在野外受冻……凌青哲怕安辰不听话,又写了封内容差不多的信给穹,请他照顾好
安辰。
拿着笔忽然想起最近安辰最近的两封回信都透着些急躁犹豫,凌青哲琢磨着是不是跟自己选驸马的事情有关,毕竟自己虽然没当
回事,也有些莫名心虚的没有写给安辰知道,但现在事情闹的这样大,他身边又有个那样厉害的舅舅,难保小鹌鹑不会听说什么
,他又是个醋性大的……
脑子里浮现出安辰气鼓鼓磨爪子的样子,凌青哲不由得失笑,想要继续的装傻不提,又觉得有些太欺负安辰了,他本来在西北就
待的不如意,所以还是先多哄着些吧,等小鹌鹑飞回自己个身边之后,就想怎么欺负都行了。
想到这里,凌青哲便有技巧的在信里面诉起了苦,再一点一点把前因后果给清楚,最后还问安辰自己要怎么输好,一想到安辰看
这封信时回有的样子,凌青哲在屋里贼笑了起来,让守在屋外的凌铭直打哆嗦,心道少爷莫不是撞邪了?
56.返京
因为接到的是年后进京的旨意,所以尽管安辰归心似箭,还是不得不主持完了安家的白事和祭祖等大事,再把郡王府的所有包括
‘病重’的安振远郡王一并打包交割给薛景然,安辰和穹这才得以脱开身准备进京。
“薛将军,郡王府的事情既已全部由将军接管,那么逸辰明日一早就要动身进京了,这里先和将军别过。”
终于等到薛景然完全接管了郡王府,安逸辰——也就是被录入族谱的安辰表面客气的向他辞行,但是直视对方的眼眸中却闪耀着
对抗的光芒,好像根本无惧于这位帝国守护神将的气势。
事实上,现在的安辰虽然好像没有任何实权,但凭他郡王世子的身份,他的社会地位已经高于凌青哲的贵族等级了,和薛景然相
比亦不遑多让,而他也相信,在他献出了郡王府的一切后,不会给他实权的陛下势必会在爵位身份上给予他补偿,到时他就可以
光明正大的站在凌青哲的身边,薛景然也不能用身份压他了!
“如今西北局势混乱,尚需世子殿下出面稳定四方,殿下若此时离开,本将一个外人势必难以服众。”
薛景然看着眼前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有些难以相信他这样细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身体里,竟有着那样一颗冷
酷狠绝的心,刺杀嫡母、毒疯亲父,雷霆手段的亲自斩杀反对势力的几个头目,将父祖几辈人积攒下来的家产毫不在意的献出…
…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有如此心机手段,让他留在青哲身边真是太危险了。
“安氏和明阳两支势力的情报家舅已经悉数交予将军,逸辰相信以将军的本事,那些小鱼小虾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圣上既然
已经令将军接管西北局势,逸辰若是再插手,岂不是有违圣意了,将军可莫要害我啊。”
玩笑似的应答着薛景然的话,安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反正没有凌青哲在身边,他也不用装那个乖巧劲,对待情敌有什么好
客气的。
“殿下助本将平乱,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善事,我主圣明,又岂会分不清良臣奸佞,殿下多虑了。”
本就蹙起的眉头褶皱又加深了些,对方不善的气息让薛景然也自然而然的心生抵抗之意,再一想到对方和凌青哲那种不清不白的
关系,薛景然的征战沙场多年的肃杀之气不禁流露了出来,而就在他动了心念的一瞬间,薛景然直觉转身用劲力袭向身后,只见
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和他过了一招的穹已经现身在了安辰的身后,冰冷无情的眼眸盯着薛景然,似是在警告他不要妄动。
“逸辰不比将军圣眷正浓,自不敢妄测圣意,还是谨遵圣旨的好,逸辰告辞了。”
立于穹的身前为他挡开薛景然探究的目光,安辰不欲与他再多纠缠,大方的颔首告辞,而穹也只是冷冷的瞥了薛景然一眼,就跟
在安辰身后一道离开了。
“……”
眼神复杂的目送着那对舅甥离去,薛景然心里对他们的防备更甚,他已经先入为主的厌恶上了安辰,在加上本身就看不惯穹那样
妖气阴森的性格,所以更加在心里反对弟弟与这样的人往来了,而且他发现光是一个凌青哲还不算,薛景洋那小子回京之前也恍
恍惚惚的,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唉,爱弟心切的薛大哥真是好生头疼啊。
“小辰,他毕竟是那人的兄长,你这样对他没关系吗?”
回到了安辰的房间,穹有点不放心的问了安辰一句,他知道凌青哲和薛家的亲密,怕安辰对薛景然这样的态度,让凌青哲知道了
会生出什么波澜。
“要不是他存心拖着不让我回京,我又怎么会和他对上,我是不会主动惹他的,而且青哲才不会偏信他的一面之词,只怕他说的
越多,青哲反倒越疼我。”
安辰深知凌青哲那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薛景然之前那么强势的反对他们俩,凌青哲已经认定了受欺负的是自己,所以只要自己不
做的太过,凌青哲就一定是偏向自己的。
“你心里有数的就好。”
看到安辰在提起凌青哲时眸中掩不去的神采,穹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却见安辰忽然愣愣的看着自己,并凑过来将手覆上了
自己受伤的那半边脸。
“舅舅,我从来没有看到你笑的这样平和过,脸上还疼吗?”
安辰轻轻揭开挡着穹左脸的纱布,心疼的轻抚着残留其上的点点粉痕。
虽然一直用着最好的伤药,但痂快脱掉后露出的新生皮肤,还是落下一小块一小块的淡粉色痕迹,让安辰一直在惋惜和后悔着,
庆幸的是穹左眼的视力没有收到影响。
“痂块都已经脱落干净,现在不痛不痒了。”
穹安抚的拍拍安辰的手背,穹示意他不用担心,他对自己的这张脸并不看重,努力治好这毒伤也只是不希望安辰内疚而已,而继
续缠着绷带倒不是为了遮瑕,只算是他的个人爱好而已……
“那舅舅咱们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动身吧。”
安辰闻言也不再扭捏,放开穹转移了话题,眼下已经是正月初四,现在天海地冻的,从这里到京城他们轻装赶路的话也得十多天
,最晚二十驸马就该选出来了,虽然凌青哲让他放心,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所以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回去。
“好,那你今天早点休息,这一路上可还有的熬呢。”
穹看着比初归时要瘦了一大圈的安辰,心里疼惜他的苦熬,知道现在怎么劝他也不会安心休息的,穹只有尽量把沿途的一切都打
点好了,只希望小小年纪的外甥不要累倒了。
离开了安辰的房间,穹见自己的心腹之一正等在外面,眼中残留的余温迅速退去,冷冷看着他快步走到自己身边。
“楼主,那位今天醒来后一直叫着您的名字,属下看不出他的用意,您是不是亲自去看看?”
穹的手下蹙着眉头的向穹禀报着,想起那人现在这般疯疯傻傻的模样,不禁有些唏嘘,谁能想到当初那么个雄才伟略的将军郡王
,如今竟落得这般生不如死的下场。
下属的话让穹听了也有些惊疑,那人是他亲手毒疯废掉的,万无再清醒过来的可能。
一个人走进了安振远的房间,再次看到那个抱着枕头蜷缩在床角的男人,穹的心绪已经不会再为了这个人而波动,他恨的那个郡
王爷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一个武功全失连男人都不再是了的疯子而已。
“穹,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穹,你会保护我的,你是我的,是我的……”
早晨梳好的发髻依然抓乱,安振远衣衫不整的搂着枕头低喃,从混沌没有焦距的眼眸可以看出,他此时的神智并不是清醒的,他
惶恐不安的紧抱着手里的枕头,好像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
“你就是疯了也不放过我吗?”
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即使疯了都要紧缚着自己,穹怒极反笑的摔门离开,要不是得留着他的命安抚西北势力,穹早就第一时间杀他
报仇了,但他现在还得忍耐,得等到安辰正式受封之后才行……
“毒哑他。”
冷酷的向着下属下达了命令,穹毫不眷恋的大步离开这里,而蜷缩在屋里的那个人影依旧在絮叨的重复着那句‘你是我的’……
……
正月十三,薛景洋回京复命的使团快一个月了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就这样团里娇贵的大人们还在死命的抱怨着这鬼天气,就
连一向喜欢招蜂引蝶的薛小侯爷也跟蔫了茄子似的,整天困在自己的马车里长吁短叹,他倒不是抱怨这大雪连天的鬼天气,毕竟
这使团里辛苦了谁都不能委屈到他头上,可他自打离开了郡王府,这精神头就没足起来过,所以也懒得督促他们回京复命,就这
么继续晃晃悠悠的赶路。
“真是报应啊,我薛景洋竟也有为了别人茶饭不思、念念不忘的一天。”
桌面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薛景洋端着酒杯懒洋洋的歪在榻上,苦笑着自己调侃自己,这时候驿站的官员亲自讨好的来报,说
有一队人马入住了这驿站,听说是他薛小侯爷在,就想过来拜访一下。
“说是什么人了吗?”
薛景洋这时候是没心情见客人的,可多年养成的谨慎性格还是让他没有乱使性子,想着对方若是小官,就客气的见上一面,若是
个有身份的,就再让出两间上房来。
“是一位姓安的旧友,还说爷您听了一定会见……”
驿官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性质不高的薛景然呼的站了起来,急忙唤他的小厮去请人过来,还吩咐让出他自己隔壁的两间上房
给他们,倒是把驿官唬了一跳,心想那位看起来清清俊俊的年轻公子,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幸好自己没有怠慢他们啊……
让人换了温和暖胃的酒食,当屋里只剩下薛景洋、安辰和硬被他们俩留下来的穹后,薛景洋拉过安辰的胳膊仔细打量他,脸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