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身体又环保。”
“你难道没听过吗?宁愿在奔驰车里遭罪,也不要骑着单车受累!”
郑先锋一愣,很快又追上来,“你们城里人的逻辑真奇怪,快上来,按我们出门的时间,已经不够用走的上学了。”
“死也不坐!”坐这种车丢脸不说,关键是我还得离他很近很近,甚至要抱着他的腰。
“难道你想上学的第一天就迟到?”
“我——”该死的,谁想第一天就给新同学和老师留个坏印象!要不是他说要载我,我早就出门了。
“别闹别扭,快上来,我骑车的技术很高明。”他拍了拍后鞍座,扬起肉眼可见的一层灰尘。
再三挣扎,我还是屈服于现实,不甘愿的坐上他的车。但手却扶着椅座下的铁梁,身体小心的不跟他接触。
“坐稳——”一声欢呼,他飞一般的蹬起来,崎岖的泥路颠簸,没几下,我就变成紧紧抱住他腰的姿势。
“啊——你干嘛骑这么快?你以为你是超人吗!”
“我和超人的唯一区别是把内裤穿在里面了!”
车速越来越快,他的屁股甚至抬离了座位,在半空中扭动,偶尔还会蹭到我的脸,让我又怒又羞。
“郑先锋——你这个小流氓停车,我要下去——”
“哈哈,上了车,你就甭想下!”
抗议无效!维持这可笑又可耻的姿势,我们一路奔驰到学校!
一到校门口,他以非常大幅度的甩尾方式停车,差一点就把我甩飞出去。
“呀!我忘了还有你。”他揉着后脑吐着舌头,笑呵呵的看着被摇得头昏脑胀的我。
脚步虚浮的下了车,我抚着快被狂跳的心脏撞穿的胸口,好久好久,才稍微平下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郑先锋,我要是再
坐你的车,我就是孙子——”
乡里的学校比我想象中要广阔得多,除了老师的普通话差一点外,其它的,最起码在外观上看,不比城市的学校差多少。
而且,更胜一筹的是大面积的绿化!那一片片的草地和一排排的杨树,在寸土寸金的城市,是很难寻觅到的。
我跟郑先锋果然被分到了一班,班导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女人,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人看起来很和气。分座位的时
候,她说可以先自由选位,等下个礼拜,她了解了基本情况再调。
此言一出所有同学都往前面挤,而我恰恰有些远视,所以就向后撤去,好巧不巧被郑先锋逮住,一同入坐倒数第二排。
第一天没有上课,只是讲了些校规守则,并通知我们明天要开始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中午时分到总务处领了难看的运动校服,
便可以回家了。
放学路上,我一个人疾步行走,郑先锋在一旁不停唠叨。
“你就上车吧,我保证会慢慢骑!现在太阳这么大,等你走回去,肯定中暑!明天还有军训,要是生病了怎办?你总不想让同学
都以为城里人全是软柿子吧!”
虽然他的话很难听,但的确有道理,再加上中午的太阳毒辣灼人,我还是抗不住,没走多远就做了“孙子”!
他果然骑得较平稳,使我不用扶着他,能举着校服遮挡太阳。
“哎!你为什么一定要载我!我中暑是我的事,你也不用多费心。”
我这么问,除了挑衅以外,还有一些期望!那种期望无关爱情,而是虚荣。我期望我在男孩子眼中是有魅力的,就像普通男孩期
望自己在女孩子眼中是有魅力的一样!
“你这么白,要是自己走回去,累着了,或者晒成小黑兔,那娇姐肯定认为是我没有照顾你,就更不会理睬我了。”
可惜,他的回答当头泼了我一盆凉水!
军训正式开始。
带我们班的教官姓陈,是一个讲着蹩口普通话的福建人,他长得端正,不高,但身材比例匀称,勉强算个帅哥,可是一说话就露
出两颗兔牙,破坏了严肃的面貌,让我总是忍不住发笑。
当我们一笑,他就会分外正经的说:“笑什么笑,牙白啊?”
站在第一排第二位的郑先锋总喜欢皮皮的接话:“报告教官!牙好胃口就好!”
两天下来,他已经和兔牙教官混成哥们,下午结束时,两人甚至相约去喝酒。
我揉着发酸的双腿,瞪着眼睛问:“你不送我回去吗?”一天的训练下来,我已经筋疲力尽,现在一步也不愿走,只想尽快倒回
床上。
“我……”他挠着后脑,很为难的说:“不然你跟我一起去,陈教官请客。”
“我不会喝酒,再说,你才多大,他怎么可以让你喝酒?”
“教官也才十九!”郑先锋贼贼的笑起来:“我骗他说我是降级生,已经十八了。好了,跟我们一起去,不喝酒不算老爷们!”
“好!去就去!”他的最后一句话刺激了我,让处于敏感阶段的我,气盛的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小酒馆。
教官的酒量不错,几瓶啤酒下肚面不改色,郑先锋更是海量,喝着喝着就要求换白酒,最后两人居然拼起了酒。
喝多了的教官突然悲伤起来,拉着郑先锋讲大道理,还警告他不准早恋。“像你小子这么……帅,肯定有小女生追在后面!太早
谈恋爱,没好处……”
“教官……你也不差啊……虽然你是兔子牙!”郑先锋一边打酒嗝一边说:“别自悲,你没听有位诗人说过,兔子牙可以刨地瓜
,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当刀叉,兔子牙是顶刮刮!”
教官大笑起来,“可惜……兔子牙……女人不懂欣赏……”
郑先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女人……女人算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说完,又挠了挠头皮,转向我,憨憨的笑:“好像……也不对……”
我忙着吃菜,只抬了抬眼皮,“什么?”
“我的好兄弟……”他抓住我的手,一本正经的说:“要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不是三只手裸奔?你跟我一样—
—”
“谁是你的兄弟,谁跟你裸奔!”我一巴掌把他拍回教官身边。
郑先锋迷迷糊糊的又举起杯,“嘿嘿……不过俗话说得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谁穿我衣服,我砍他手足,谁砍我手足,
我穿他衣服!”
“有道理——喝!”
两人继续他们的“两性探讨”。
结果一桌子的菜,都被我一人解决,吃饱后喝了口可乐,撇着嘴看着瘫倒在桌子上的两人。
他们已然神志不清。
“你死没死?”我踢了踢郑先锋,他咕哝一声,转向另一边,继续呼呼大睡。
“教官……”我又拉了拉教官的衣袖,他稍稍抬起头,龇着两颗兔牙笑起来。
“阿明——”他突然抱住我,嘴里喃喃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放开放开。”手脚并用的将大男孩推到一边,我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对自己的定力我实在没把握,当这具汗臭的身体接近时
,我心头竟一丝厌恶也没有,令我深刻的体验到觉醒的力量。
我已经开始渴望男人的接近了!
教官胸口的兜里放着一本类似通讯簿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我将它掏了出来。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今天的安排,和几个人名及电话,搜寻一番,我将视线定格在一个署名“阿明”的手机号码上。
刚才教官喊的应该是这个人。掏出姐姐送给我的手机,我拨通了电话,另一端传来沉稳动听的声音,居然让我一阵脸红。
交代了地址,那人说马上就来接教官,我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么好色的一个人!
对郑先锋的裸露有欲望、对教官的拥抱有好感、对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会动心也许,我才是真正的小流氓!
紧接着我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要爸爸来接我们。不久后,阿明就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居然是我们的总教官。
军训时间与学生拼酒……这算不算违反纪律?我不会给陈教官惹麻烦了吧?
幸亏他并没有露出责备的神态,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主动结了帐。他上前轻拍陈教官的脸,然后打横将他抱起,对我点头
示意,离开了酒馆。
他们刚出门,我便发现通讯簿忘记还给他,就连忙追了出去。大道上没有两人的踪影,一旁的小巷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捏着鼻子,我走了过去。但当我接近,呕吐声不见了,转而传来暧昧的呻吟。
阿明将陈教官按在墙上,激烈的亲吻着!
“啊——”无法控制的,我惊呼出声。
总教官愣住了,停下亲吻,瞪大眼睛看着我。陈教官也开始醒酒,慢慢转过头,脸变得绯红。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慌乱着、惊恐着,脚却慢慢向两人挪动。
我恍然间确定,我是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小乔——你在哪?”爸爸的呼唤声传来,制止住我几乎要扑上去的身躯。最后凝视了一眼相拥的两人,我迅速跑到酒馆门口,
奔回我正常的世界。
坐在郑家的货车后座,看着爸爸专心开车的背影,听着郑先锋断断续续的鼾声,我的思绪早回到酒馆的小巷,那对身穿迷彩兵装
,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男人身上。
我并不是完全的异类,在我的身边,存在着和我有相同需要的人!
“小兔子——”突然,一直安静躺我身旁的人扑了上来,将炽热的脸贴上我的脸。
“啊——”我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声,吓得爸爸双手一打滑,车子狠狠的晃了一下,也吓醒了郑先锋。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半晌,突然在我的脸颊使劲亲了一口,大声念道:“小白兔,白又白,两个酒窝真可爱!”
“可爱你的头!”我推他,他纹丝不动,用邪恶的眼神看着我,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我的手足!”他抓着我,拼命的摇晃,“也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然后,猛的向后倒去,后脑重重撞上车窗,发出
“砰”的一声。
“哇——”他打了个冷战正式清醒过来,张大眼看了看四周,又看看我,皱着眉毛问:“教官呢?我们不是在喝酒?今天是几号
?我睡了几天?”
“酒鬼!”用袖子蹭着脸,我扭过头,倾听着自己如擂鼓一般响亮的心跳声。
他说……我是他的手足,也是他的衣服……我可以是他的衣服吗?
“呸呸呸!谁要当你这个小流氓的衣服!”
回到村子,我和爸爸将郑先锋送回了家,玉珍阿姨一直送我们到门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神情。
进屋后,妈妈的表情是明显的不快,姐姐告诉我,爸爸去借车时妈妈也跟去,回来就闷闷不乐。
一场家庭风暴在酝酿!
晚上,他们果然吵了起来,姐姐和爷爷都去劝说,我却没有那份心情,只是盯着通讯簿上的电话号码,脑海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挣
扎。
要不要,给总教官打电话?
我是应该靠近那属于我的、禁忌的世界,还是逃离?
不由得我细想,手机抢先响了起来,显示的号码是总教官!
深深吸了口气,我颤抖着接听电话,总教官沉稳的声音传来,居然让我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是充满防备的!
他打电话来是要求我为他们保守秘密,他说他可以应允我几件事情,他说他们在一起是触犯军纪的,如果被揭穿,将要受很严重
的处分。
“我不会说,我……”忍不住,我还是吐露了我的秘密,让自己正式进入这个异类的世界!
总教官沉默了,半晌,他才以过来人的口吻说,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我们聊了很久,最后,我落泪了。
这是我把自己从封闭中释放出来以后,第一次哭泣。
不是因为软弱恐惧,而是为了纪念我真正的了解我自己!
第二天照例坐郑先锋的自行车上学,他看到我时表情就怪怪的,途中也不像平常那么多话,快到学校时,才闷闷的说了一句:“
你的眼睛肿了……”
“嗯!我昨天没睡好……”头有点晕,犹豫了一下,我倾斜身体靠在他背上。
“是因为……我妈妈?”
“嗯?”
“对不起……我听到你们家在吵架。我跟我妈妈说了,不让她再找你爸爸……”
原来是这件事!说起来我还真是没心肝,只顾着自己悲伤,却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
“小兔子……你别生气好吗?不管大人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盯着他的后脑,我居然没有抬杠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在校门口,几个高年级的女生因为服装不整被拦住,正和老师交涉。
郑先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学姐们短短的裙下瞟去,结果被学姐们发现,遭来集体的白眼。
陪着他被瞪的我红了脸,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小色狼!眼睛往哪里看?”
“她们那么穿,不就是给人家看的吗?”郑先锋答得理直气壮:“难道你不想看?是男人都会看啊!”
被他的话弄得语塞,我气急狠掐他的胳膊,却又骂不出什么来,只能不断重复着:“小流氓小流氓小流氓!”
我就不想看,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了吗?
他一边躲闪一边挤眉弄眼的说:“我哪里流氓,我昨天,三过女厕所而不入!”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沮丧的心情总算有所好转。郑先锋虽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也的确是我的开心果。
但一路上打打闹闹,却错过了集合时间。虽然迟到了,但陈教官一句训斥也没有,看我脸色不好,还殷勤的要我到树荫下休息,
也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被我抓到把柄心里害怕。
靠着树干乘凉,看着别人在阳光下曝晒,让我有一种高人一等的虚荣感。
五分钟小休时,郑先锋一溜烟的跑出校门,等他回来已经快重新列队了。
他把一瓶运动饮料和一瓶冰冻矿泉水递给我,气喘吁吁的说:“你喝这个饮料,拿这个冰额头。”
“哦……”心头涌上暖流,我拧开饮料又递给他,轻声说:“你也喝……你满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