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华年 上——zeroo

作者:zeroo  录入:07-09

南山神医还是疑惑:“你真的看不见他?”赏儿明明就那么大个脑袋!

落炔听罢看向周围,还是摇头:“南山爷爷,小赏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落炔说着一脸的担心,不安地到处张望,试图努力地寻找北影赏的身影。

南山神医一见落炔那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表情过分认真了,落炔一直都是一个一板一眼的孩子,很多时候,南山神医总是会觉得落炔少了一点孩子该有的小顽皮和小胡闹,落炔是一个会把玩笑当真话听的人。

每每觉得自己的徒儿不听话了,南山神医便会安慰自己:偶尔的不听话没有关系,至少不像北山的徒弟那样,听笑话也会听到哭的……

那个关于死了个孩子的娘亲的笑话,明明就只是一个笑话,落炔却听得过分认真了,重点完全捉错了,听着听着竟然哭了起来。自从那次之后,南山神医要讲笑话的时候,都会把北影赏拉到一旁给他说,绝对不让落炔和北山神医听到。北山神医也是一个异类,听笑话也能思考个大半天,完全有违笑话轻松人心的定律。

南山神医始终认为,这个神医山上就他和小徒弟还算正常……

南山神医看着落炔脸上渐渐积起来的担忧,连忙出言打断:“没有事情发生,绝对没有,小赏他自己跑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落炔点头,咧嘴一笑:“那我去找他。”

南山神医点头:“你去吧!找不到也就不要找了,回去好好休息,听北山说你前几天晚上晕倒了。”

落炔摸摸头,尴尬一笑:“其实没有什么,就是中毒了受不了师傅的治疗强度,我真是没有用……”

落炔微微低了一下头,手掌蹭着头发,久久没有放下来。南山神医知道,落炔一直都想在自己师傅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好让师傅满意的。所有孩子,都是想得到鼓励和赞扬。

南山神医慈祥地笑了起来,伸手拍拍落炔的肩膀,落炔已经长得很高了,老迈的南山神医只能把手勉强够得到他的肩头。他轻轻地拍了几下,开口:“落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北山把最多的苦头都给你,也只是想锻炼你的能力,你要懂他。”

落炔深深地点了下头,细长而光亮的眼睛似乎已经泛出了泪光。

“男子汉怎么能这么容易哭的!我还指望你给我照顾赏儿呢!”南山神医见落炔这个样子,便板起脸来。

落炔见南山神医严厉的样子,不禁把眼睛擦了一下,使劲地摇了下头:“我没有哭。”

南山神医又笑了起来,落炔总是这么容易被骗,也总是这么容易被哄。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赏儿骗的吧?南山神医这样想着,竟然笑容加大。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疼赏儿,不止把他当作徒弟,还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肝。”南山神医摸摸白胡子,缓缓开口。

落炔点头:“我知道,小赏也很疼你的!”

南山神医呵呵笑了起来:“我也知道,赏儿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对你,他也是很珍惜的,以后,你就好好照顾赏儿吧!我也老了,也不能随他这般折腾了。”

屋子内听着南山神医说话的北影赏不禁鼻头有点酸了,这几天,师傅总是说着这些煽情的话,令北影赏倍感不安。

顾不上那么多,北影赏已经准备走出来打断南山神医的煽情话了。脚步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了南山神医说出了惊人的话。

“所以,赏儿的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北影赏当场惊在原地,愣愣地转过头来,从窗户的缝隙里看着南山神医的背,脑袋思索着:什么是以后,什么是托付……

透过窗户的缝隙,北影赏还看到落炔认真而坚定的眼神,落炔竟然伸手去重重握住师傅的手,脸上写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了下头,答道:“南山爷爷就放心把小赏交给我吧!”

北影赏气得直跺脚,这是什么?他们谈婚论嫁了吗?混账!

北影赏最后也没有冲出去,只是抓紧拳头咬紧唇站在原地,看着落炔认真地回答了,然后跑走去找自己了。

南山神医看着落炔跑远的身影,喃喃:“以后有落炔照顾赏儿,我就放心了。”

“师傅就这么急着把赏儿转让出去吗?”北影赏嘟着嘴走出屋子。

南山神医转过头来,顽皮一笑:“那不是为了落炔能快点走而说的话吗?赏儿你还上心了,真是笨那!”

“是吗?”北影赏依旧嘟嘴。

“喂,刚刚不是说会报答为师的吗?给为师洗衣服去!”南山神医叉着腰说道。

“啊,又洗衣服啊!师傅你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你连做饭也不会,能做的就只有洗衣服,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但也不能总是要我做这个啊……”

“你去不去,我马上去找落炔,说你骗他了!”

“啊啊啊!不要,我这就去,洗就洗呗,有什么大不了。”

008.不准下山

落炔跑遍整个神医山,也找不到北影赏的身影,便不禁担心起来。

看着通往山下的小路,落炔猜测:小赏不会下山了吧?

自从五岁上来这神医山,落炔便没有下过山了。北影赏自少便在这神医山上生活,也没有下过山去。

但是,落炔和北影赏每次经过这条唯一的通往山脚的小路的时候,北影赏总会看着小路发呆一会儿。眼神中有着些微的向往,但是很快便会消失掉。

落炔曾经问过北影赏:“小赏,你想下山吗?”

北影赏呆呆地看着落炔,浅浅一笑,缓缓摇头,什么话也不答。

那时候的北影赏,并不像落炔一直接触的北影赏。因为他没有张扬的笑容,也没有北影赏特有的无畏与冲动,他竟然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动。

落炔看着面前的小路,迈开了腿,走上了第一步。鞋子踩在小路上的枯叶上,咯吱一声,这是偶尔能听到的声音,因为偶尔会有客人到来。而这一声,是那么的吸引。

一步、一步,落炔走得很慢,似乎在琢磨,似乎在细细辨别。

“混账!你要去哪里!”北山神医捧着酒瓶摇摇晃晃地站在不远处,怒斥起来。

落炔慌忙地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师傅,想摇头,脑袋却好像卡住一样转动不了。

“畜生!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畜生!”北山神医借着酒醉大吼起来,一步一跌地跑过去,一把把落炔拽回来,直视他的双眼:“不准下山!永远不准!”

落炔被北山神医这一拉拉到身边,北山神医即便力大,但是都是蛮力,落炔绝对有能耐摆脱北山神医的力,但是他没有。他任由北山神医把他拽回来,低下了头,连看也不敢看北山神医。

每当北山神医喝醉酒,便会变得陌生起来。即便平时是威严,是冷淡,但是还是会笑的,但是一旦喝醉酒,就会变得野蛮起来,甚至有点不近人情。而在喝了点酒还没到醉的时候,北山神医会变得心情出奇的好。很多时候,北山神医总会避免在喝醉酒的时候接近落炔,便会把自己锁到房间去独自喝酒。

落炔一直都不知道北山神医是有意避开他的,他只当作是师傅不想别人来打扰,而他总会在差不多的时候便打开门去照顾醉熏的北山神医。

“听到了吗?不准下山!永远不准!”北山神医见落炔不应答他,便再一次重复道,伸手捉住落炔的衣襟,摇了两下。

落炔把眼皮一抬,看着北山神医发疯一样红了的眼睛,缓缓开口:“知道。”

一接触到落炔的眼神,北山神医便浑身一颤,一松手把落炔丢在了地上,本来的暴怒一下子消失,他连忙蹲下身去扶起了落炔,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落炔,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师傅不好……师傅不好……”

落炔对北山神医的突然转变明显不适起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他看着师傅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味地责怪自己不好,不禁便安慰道:“徒儿没事。”

北山神医拍拍额头,使劲地拍,响亮亮的几声,似乎在责怪自己一般,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说道:“我早不该这样!早就不该!”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落炔连忙扶着自己也站不稳还是要扶着自己的师傅,顾不上那么多,就先检查有没有受伤了。

北山神医连忙把落炔的手推开,踉跄地自己往回走,边走边喝着酒,大嚷一声,便哼起了曲来,不太成调,却很是响亮。

北山神医哼出的调声回荡在神医山,传得很远很广,回音荡了几个圈撞回来,已经变得模糊不辨了。北山神医听着便又大笑起来,响亮但是不畅快的笑声。

落炔跟在北山神医身后,一直走到北面的小屋。

“啪”的一声。率先走进屋的北山神医关上了门,留下落炔一个在屋外。

落炔不怒,也不喊,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关上的门,缓缓转过身去,蹲了下来,蹲在门边。

师傅说,不准下山,永远不准。永远,究竟有多长?

北山神医关上门后,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步伐还是那么的歪歪扭扭,但是眼神里的焦距却渐渐恢复。

北山神医的房间朝向不好,光线很难进入。“哐当”一声,北山神医似乎碰着什么了,然后便有撞击的声音。

房间内光线太暗,看得不清楚,但是还是能模糊地看到,地上坐着一个人,倚着凳子,似乎在扶着头。那便是北山神医,他刚才就是撞着这椅子了,被撞得轻易地就坐在了地上。

黑暗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吸鼻子的声音,混混糊糊的。

又一声“哐当”。北山神医的头撞到椅子背了。他歪着头,呼呼大睡起来。

落炔蹲在门边,远远看去,有点可怜。

他的眼神充满着不解与挣扎。师傅说不准下山,但是他一定要下山。

五岁,如天空般纯净的年纪,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期。他亲眼看到本来笑着的娘亲被鲜血染红了脸庞,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全家上下,活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他记得自己当时躲在大花盆后瑟瑟发抖,那时候很冷,很怕,只有不停地流着眼泪,连一丁点声音他也不敢发出……

不能不下山的,因为要报仇。

009.下山

傍晚,北山神医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麻痹的脑袋痛了一下,他狠狠地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对之前的事情有了点记忆。

“落炔。”他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

扶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北山神医试图看清楚黑暗中的路,然后走出了房间,开了屋子的门。

落炔歪倒在门边,似乎睡着了。

看着疲惫得睡着了的落炔,北山神医紧绷的脸放松了点。视线向下看去,落在落炔手上的一块紫色的玉佩上。

那是落炔身上唯一留下的关于父母的东西。他自少便带在身上,从来不曾放下过。

北山神医的眼神闪过一丝反感,但是只是很短的一刹那。他轻轻叹了口气,视线重新落在落炔的睡颜上:“师傅不想你掺入进来,但是……”

夕阳西下,一大片夕晖洒在落炔已经渐变成熟的脸庞上,北山神医看了很久,最终一个人向南边走去。

南山神医在看北影赏晾着衣服,笑呵呵的说着各式各样的笑话,偶尔北影赏也会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南山,我有话跟你说。”北山神医背着夕阳光,有点显胖的身材遮住了一大片夕光。

南山神医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着北山神医,呵呵笑了起来:“北山找上门了,真是奇闻啊!”

南山神医转过头来看着北影赏,警告道:“不许偷懒哦!”

北影赏灿烂一笑,盛满光芒:“遵命!”

南面小屋内,南山神医给北山神医倒了杯热茶,喃喃:“又喝酒了吧?臭死了,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迷上酒的,喝醉就像个疯子一样……”

“南山啊,我们的徒弟,该下山走走了吧?”北山神医看着南山神医喋喋不休的样子,开口。

南山神医瞬间闭了嘴,眼眸低了低,苦笑一下:“终究还是要放走的啊!都这么大了,神医山怎么能困住两个年轻人。”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点苦涩,也带着点期待。

次日,两位神医便把自己的徒弟叫来了。

“师傅,北山爷爷,你们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病了?”北影赏看着两位老人这般的表情便不禁担心起来。

连一向迟钝的落炔也感到气氛的不妙,双眼紧紧扣着自己的师傅,怕一个不留神便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南山神医缓缓摇了下头,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我们决定,让你们下山。”

“下山?”北影赏重复,脸上的表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悦。

落炔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北山神医,欲言又止。

北山神医瞄了落炔一眼,绷着脸说道:“落炔,你不要给师傅丢脸,要把玉莲子找回来。”

“玉莲子?是不是什么重要药引?”落炔问道。

北影赏重新打量起落炔来,觉得落炔好像一下子变聪明了。

“算是吧。”北山神医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抓起酒壶胡乱地把酒倒向嘴里。

南山神医笑道:“落炔啊,你师傅舍不得你了,在借酒消愁呢!”

“胡说!”北山神医严厉地喝道,看着眼角闪着泪光的落炔便觉得心烦,忙站了起来往屋子走。

南山神医哈哈笑着,最后说道:“都回去休息吧,明儿赶早出发。”

“师傅,我不下山!我要守在你的身边!”一声不响地跟着师傅回到南面的小屋,北影赏便鼓着腮帮子说道,琥珀色的眸定定地看着南山神医,似乎已经蒙上了一层泪色的水汽。

南山神医看着自己的小徒儿难得的这般煽情,便也觉得有点动容了,他收起平时的搞怪与孩子气,转移换上慈爱的表情,衬着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似乎这般的祥和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他缓缓找了个位子坐下,向站在一旁的北影赏招手,示意他过来。

北影赏看着这样的师傅,想起了小时候,师傅总是这样坐在一边,然后向调皮的他招手,示意他乖乖的过来坐下,不要再任性了。

而随着年纪的增大,这样的亲昵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而越来越顽皮的他也似乎不再像以前般听话了。

借着不大光亮的油灯光芒,两师徒亲昵地倚在一起,南山神医轻轻摇着折扇给北影赏赶蚊子,嘴里哼着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曲调,一声一声的,伴随着渐趋湿润的眼眶。而北影赏,他的嘴角勾勒起浅浅的弧度,脸上的表情十分写意,似在回忆过去的小日子。

良久,南山神医才缓缓说道:“赏儿,为师最疼你了,为师也舍不得你。”

“那徒儿不走,师傅,徒儿真的不想下山。”北影赏抬起头来,看着南山神医说道。

“赏儿会想下山的,为师知道,赏儿对外面的世界,是很好奇的。而且啊,你本来就不属于神医山的。”南山神医的声音柔柔的,他伸手摸摸北影赏的头,继续说道:“为师当年捡赏儿回来的时候,便知道赏儿不应该属于神医山的。”

北影赏摇头:“赏儿是师傅的徒弟,是在神医山上长大的!”

南山神医不说话,良久,才缓缓说道:“赏儿,不要任性了,男子汉要勇敢点。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外面的世界不同这神医山,人心,都是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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