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番外——子勿为秦相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输的。

于是九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狡猾的光芒，对我说了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寂寂啊，你有输给我呐。所以，你扮女孩子让我看看好不好？”

隐隐觉得手心里捏出一层细细的冷汗。我谄媚的抛出可怜相：“不要嘛，不要嘛。”

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事呢？！

九转却不屑的摇摇头：“没有关系呐，反正你长得比较像女的。大家不会介意啦。”

一滴冷汗氤氲滴下，在我的心头泛起片片涟漪。

于是在九转的深切期望下，我非常想钻进地缝的换了一身打扮。

天啊！

镜子里面……

快把镜子给我拿走！

我真的不愿相信，是不是上辈子投胎搞错了性别……

九转的描述十分正确——镜中人媚眼如丝，红唇微张，长发简单一梳，配一根小巧的簪子，不知道是被谁打出的右耳洞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花朵样的坠子。衣服是浅浅的粉裙罩了薄薄的纱。

我、我不得不承认——现在估计我说我不是烟花三月的红牌都没人信了……

按照约定，我还得去外面转一遭。

坏就坏在这里了。

我不过刚刚迈出屋子，就远远望见了三爷和一个以前素昧平生的但是背影长得很帅的陌生人在一起唧唧歪歪着什么。

不过这两个人呆在一起，看起来一点都不违和，反而是很般配啦。

有奸情，一定是有奸情！

我出于看好戏的姿态，向他们走去，同时也决定了自己的一生的道路。

随着步履渐进，我开始听到只言片语——

“前些天有个刺客进去了？”

“嗯。”

“那些侍卫是干什么吃的？”

“没有啊，那个刺客被打成了重伤。估计活不久了啊。”

“那也不行。那刺客肯定很厉害。”

“真的没事。再说那个刺客是自己放弃要杀我的。”

“唉？他傻了？”

“没有。我当时也很奇怪。但是……”

“谁？！”

异口同声的大吼，夫唱妇随就是这么来的么？

我觉得很是挫败。

两个人明明是背对着我，怎么会知道我来了啊。我只好装模作样的行了礼，然后悄悄抬起头察言观色。

结果我发现两个人表情出奇地一致——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过没多久，三爷便认出是我。青筋暴起地对我大喝：“花寂！”

我很委屈的应了一声，旁边的那个人也缓过神来，笑得翩翩君子、甚有风度。居然回了个拱手：“在下……”

话未说完，三爷便发话了：“寂寂，你去换衣服。”

“嗯，”我很疑惑，“这件衣服不像女的吗？”

三爷似乎一个手刀即将扫来。

于是我又说道：“可是我玩骰子输给九转了……这个……”

三爷的白生生的脸此时青绿如嫩枣。他用冷冷的眼睛将我打量一遍，扯着旁边贵气英武的男人，转进了旁边的一间耳房。

什么什么嘛，我有那么丑么？

当时我在镜子里照出来的模样也可以啊。

哼！

我陷入一种极度不满的情绪，气鼓鼓地回房换回了以往的打扮，也就是正常的样子。

很多很多天以后，我懒懒的靠在一个人的身上愤愤不平的追忆我们的初遇。他突然酸溜溜的念出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他却笑得云淡风轻。我问他那时候穿女装的我是不是很难看。

他的表情不怀好意 “说实话，我当时以为你是新来的花魁。”

我一时气结。

然后我接着问，为什么三爷会那么生气？

“小叔叔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当时的你太美了。”更令人讨厌的回答。

唉，真是受不了。

哪有这种人！丑了嫌难看，美了嫌漂亮。挑三拣四的

第四章：对话风波

憋着一口恶气换好衣服，我恨恨地摔门而出。

院子里站着脸色仍然不太好，或者说是脸色更差了的三爷和仍然一副温柔礼貌的公子哥。

于是我只好换成一副垂头丧气而又陪着笑脸的表情，带着应有的矜持与害羞走上前去，落落大方。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那位公子哥模样的人，说实话长的还真是不错啦。英气勃发，应该算是少年有成的人吧，举手投足间怎么也掩藏不了的过人的光芒，至少也是显贵之人。

与之相匹配的神情却带了淡淡轻佻，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同时这也是我与他的第一次对视。

虽然它只持续的一下而已。

在随后的岁月里我们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直视对方，内容大致只分为几类：

占绝大多数的是暧昧或是爱情的欲望；

次之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多次出现的纯洁的纯情的眼神交流；

然后是现在的这种我觉得带了点莫名其妙的感觉的复杂感情，因为我确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还是别的什么；

但我记得最深的那一次，是在我曾经以为一个最不会出现，最不能的发生的场景，而且是以我最最不希望的姿态。

然后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听见他唤着我的名字——“花寂。”

我轻轻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抖，蚊子一样的声音：“嗯？”

他的嘴角轻轻挑挑，玩味的很，“你叫花寂？”

我不明所以的应了，“是。”

三爷的表情还处于冷冰冰的可怕状态，硬硬的插着话：“这个孩子是我捡回来的，生了场重病，失忆了。若是不懂规矩，您就担待着点。”

我觉得真是很委屈，我哪里有不懂规矩？我明明很乖很乖啊——早睡早起，多吃蔬菜，不打架斗殴，不聚众赌博……

我的鼻子里哼出不服气的音节。没有走，也不想留。有点尴尬的继续呆在原处。

三爷似乎没再给我多计较什么，掸了掸衣袖，语气像是结了冰的对那位公子说了一句：“他真是个男的。”

“我知道。”那人倒也并不生气。

三爷的表情没有变，“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回答简洁有力，生动明快。

“我不管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害了他。”三爷的口吻变得无奈起来。

“怎么会？”那人剑眉一竖。

“你不能害了他，我舍不得。”三爷的语气居然软了下来。

“你舍不得，难道我就舍得了么？”那人敛了轻浮的模样，“只要小叔叔肯割爱，我保证一定对他好。”

三爷叹了口气，“他真的是个男的。不可以，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玩得起，他输不起。”

那人虽然面色不变，却也是着了急的腔调，“我是认真的。”

三爷冷冷的笑了，“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故事。”

“可是我真的喜欢上他了！”那人居然想吼出来似的——看上去虽然是纨绔了些，但我推测他好歹现在也已经有二十多岁了才对。

“你不能这么任性！”三爷也急了

“我……我……！”那人一梗脖子。

三爷差点一个耳光上去，但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不行。”

那人现在的表情孩子气的很。

“你要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三爷难得说几句人话，人模人样的话，“他也是。”

那人泄了气似的低下头，竟然哀求道，“可是我是真心的……小叔叔，答应我。”

哦，原来是叔侄。没意思。

三爷不再说话，只是瞪着对方。

那人最后憋出的一句话，让我有幸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看到了三爷的眼泪。

他说，“我会好好对他，不会像当年的……我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至少不会让悲剧再上演。”

一滴水珠从三夜的眼眶里滑落。

又一滴，两滴，三滴……

长久的沉默

突然三爷歇斯底里的爆发：“你闭嘴！不许你再提他！他没有错，他没有错，不能怪他……”

那人错愕半晌，忙不迭的赔罪，“小叔叔，你不要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知道错不在他……”

“因为那时的他没有保护心爱的人的能力，可以做的最大限度，无非是骗他走让他走让他好好活下去……然后自己悄悄死了，一了百了？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对不对？”三爷带着哭腔。

“我不是那个意思……”辩白中。

“你知道我不怪他。我也不怪你。”三爷及时调整好语气，“爱一个人，不是只说喜欢他就可以的。爱，就是在知道明明他想和你一起死的时候，还要一直骗他，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话刚说完，三爷又开始陷入眼泪和沉默。

那人很抱歉的不知所措。

而我懵懵的不知道他们要表达什么，好像大概也许应该可能或许貌似是这位公子看上了烟花三月里面的哪位小姐还是小倌？然后不知道三爷到底是太心疼谁严词拒绝坚决不同意？然后他们似乎还扯出一段秘辛？

当我开始明白他们这段对话的含义的时候，是在片刻之后的下一段对话开始之时；

当我基本上明白他们这段对话的含义的时候，真的非常矛盾非常纠结；

当我彻底明白他们这段对话的含义的时候，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五章：交易完成

随着三爷的眼泪渐渐淡去，那个人也褪去了方才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他又换成了很久以前的那副表情，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三爷眼睛红红的深深的猛吸几口气：“不行。”

那个人一脸崩溃的表情摆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三爷不语。

他又加了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同意把他给我？”

“答应我两个条件，”三爷一根手指竖在他面前，“第一，爱的时候，对他好；”

他点头如捣蒜状。

三爷的手势没有变。“第二，烦了以后给我说。”

“绝对不会。”那人不屑摇摇头。

“第三，”三爷又发话道，“彩礼。”

那人最后忍不住扑哧一笑：“小叔叔，你就这个样子才可爱。”

三爷似乎也想绷绷脸，但是没有压住也笑出浅浅的酒窝。

两个人刚才一直沉浸于二人世界中不能自拔，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视我如明月清风，花鸟鱼虫。但是现在他们却又同时关注了我的一举一动。

三爷装模作样的咳咳两声，似乎要摆一道长辈的威严：“寂寂，既然你刚才已经听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什么了……”语毕一脸沉痛，痛心疾首。

我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感觉：“三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我连忙关心一下老弱病残。

三爷的脸黑了几分，旁边人却赞许的笑道：“清水芙蓉，未经世事。”

我顿时倍受鼓舞。但他下面那句话更是让我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

三爷气得不行正想敲我却又收了手。慈爱的对我说：“寂寂，皇……哦，这位公子有话要对你说。”

于是那句让我心潮澎湃波涛汹涌滩险流急跌宕起伏的台词来了。

“寂寂，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

我听完后面无表情眨了下眼，“你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哦，这次我听懂了。他说他喜欢我，要我和他在一起。

我一时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地往外蹦着字：“为、什么！我，我可是男的啊！你你你……”

他坏坏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我顿时炸毛一样大叫：“你知道？你还那么说！玩笑不是这样开的！”

他很快敛了方才逗弄的神色，摆作一脸认真严肃耐心周到：“我没有。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想这个人一定是傻了。

于是我不再搭理他，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三爷。三爷真的很配合，金豆子又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一连串的怆然：“我舍不得啊……我的寂寂啊……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呀！含辛茹苦，夙兴夜寐，起早贪黑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到最后已经活像哭坟的寡妇干打雷不下雨的哀嚎。

飞速冲来的一品和其他几道菜，被除了我和三爷以外的另一个人摆摆指头轰走了。

那人转过哭笑不得的一张脸，递来一张锦帕，“小叔叔，不闹了好不好。”

三爷泪汪汪的咳了咳刚才喊痛的嗓子，指着我说：“寂寂也一定舍不得离开我，离开这里啊。”

我连忙不停的点头，配了一副不愿离开的赖家模样。

“那更好办。他就先在这里，我来看他。摆平那些事之后再接他回去就好了。”那人说得轻松。

三爷不同意的摇摇头，“不行，等你来看他？那不就是你守活寡么。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空看他。”

那人赌咒发誓，“我保证，每天都来！最少一旬七次……”

三爷不再说话，我已经彻底晕了。正要走开，那人却扯住我的衣袖，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三爷突然发话：“其实这些都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不喜欢你。”

那人不干了：“怎么会？”

“废话！他今天第一次见你。”

“我不也是第一次见他嘛。”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我……我……”那人败下阵来。

三爷翻翻白眼一句话彻底震住全场，“但是我有把握他一定会喜欢上你。”

“嗯？！”那人先喜后惊，一副吐血的模样，叔侄情深：“你要多少钱？”

三爷纯洁的眼睛眨啊眨啊，“俗。我是那种人嘛。”

那人摆摆手：“罢了，罢了，老规矩。”

我在一旁如坠云里雾中，丝毫不明白二人究竟要干什么，更不会知道我就是这么不知不觉地被卖了。

三爷抹抹已经于涸的眼睛，拉着我的手说道：“寂寂啊，皇……呃……这位公子对你倾心已久，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他……”话拖着长音，便把我的手顺便搭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我再傻，不，我不傻我也知道，我绝对是和他第一次见面。我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谈得上已久？况且我、我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这个人肯定不是女的！

我底气不足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断袖？”

“行，还不傻。知道就好。”三爷放心地说道，“净说废话！”

我被这种逻辑打败。

“不要啊。”我哀怨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