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 下+番外——酌墓

作者:酌墓  录入:07-07

林春考过文学后,翌日就立刻考英文口试,自然又是紧张到吃不下饭。在考英文口试前的一星期,他回校密集式操练英文,一天至少说三、四小时英文,那大概是他人生之中,说英文说得最流利的时候了。

兔奴真是一个极好的老师。她每天由早到晚陪学生练口试,听他们说presentation、听他们做discussion,还轮流给他们建议,就连班中英语最差的人,在oral这张卷最后也拿了个C回来。林春后来也刚好拿了个C,英文这一科整体拿了D,已算万幸。

一考完英文口试,一向严肃的林春咧着嘴笑了,在街上笑出声来,还快速跑回家,他振臂一呼:「我考完了!我考完了!我考完ALevel了!!!!」一个大男生做这种事,看起来十分诡异,可林春此刻就似被人点了笑穴般,大笑不止,笑出眼泪,口也累了,可还在笑。

成绩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被释放——脱离这考试制度的枷锁,尤如飞鸟在天空遨翔,他好像真的会飞。身子轻飘飘,下一秒就要飞上天。他给陈秋打了一通电话,就连陈秋也惊奇地说:「你是不是醉酒了?我从未听过你的声音这么亢奋。」

他们聊了一会儿,陈秋说:「我四天后才去考oral。你那晚要过来啊。」

「嗯,我在你家等你。」先前陈秋多配一串钥匙给林春,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林春想起,他还未用过那串钥匙,因为他每次都跟陈秋一起上去。

陈秋一顿,说:「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

「怎么好像妻子等丈夫回来?」陈秋打趣说,林春也许心情太兴奋,全无平日的羞怯,说:「我是你老公才对。」

电话的另一头静了很久。静到林春以为陈秋挂线了,陈秋才颤着声音说:「我……你、你真是喝醉了。你有喝酒对吧?」

林春大笑,还损了陈秋一句:「你一向不知羞,怎么现在我说一句话,就让你害羞了?」

「你……四天后你就惨了!」陈秋明显恼羞成怒,林春想,没什么比ALevel更糟了,反正那都是四天后的事,管他的。重要的是,他现在终于体会到,玩弄别人的滋味真不赖。

注一:BANDA,头3个选择。

注二:BANDB,第四至六个选择。

121

林春跟母亲说要上陈秋家吃饭,林母便挑了眼眉说:「只是吃饭?会过夜吗?」林春迟疑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好藉口,就说:「嗯……应该不会。」

「那好,到时候不要十二点多打来家,说要在阿秋那边过夜,不然下次我就不让你上他家去。」林母故作严厉,吓得林春赶紧说:「那……嗯……我也许在他那边过夜。」

林母看儿子一副又急又怕的样子,不觉笑了。最后还是许了林春,还多问一句说:「你是只过一晚就回来吗?」

林春含糊地说句「不肯定」,林母轻笑,笑声有点苍凉与感叹的意味。林母从来没问过儿子,为什么他屡次在陈秋家过夜,也没特地问他跟陈秋都在做什么。林春跟母亲的性格其实很相似,很多事都是暗中有个底就算了,待适当的时机来到,才放上桌面谈。

林母不知想什么,最后她半带无奈地笑:「觉得高兴就去,最重要还是自己开心。阿春,当你觉得迷惘,就抚心问问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能出生为人,是一个缘分,与父母、朋友、甚至……总之,跟任何人能建立上一种关系,是另一重的缘分,不知道要修多少世才修得这样的果。既然走到这一步,若是觉得快乐就欣然走下去,到了不得不改变方向时再另谋打算。不然,日后老了,想回年轻的岁月,就难免感到后悔。」

「妈,你有后悔过吗?」

「没有。」林母笑了,她脸上的皱纹浅,但细细密密的、如一束束细线描画在那小小的脸上,显得很从容,她说:「我虽然很憎你那没出息的老豆,但我没后悔过当初嫁了他。我跟了他十几廿年,无论他有多下作,有多冷酷,终归是我一生中唯一一个男人,当中的一切,岂是一个『恨』字能概括的?况且,若我当初不是嫁了他,现在还怎会坐在这里跟你这傻孩子说话。

「你是我儿子。你跟你老豆是我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是我的孩子。骨血这种东西,是不能换的。大概是出生之前就定下了,冥冥中自有主宰。」

林春明白一个事实:每一个成为母亲的女人都是伟人。她们无怨无悔无求地照顾自己生下来的生命,尤如大树张开双臂,以繁茂的枝叶为底下的小花遮阴,她们是孩子手里撑着的一把伞子,以自己的肉身承受那急风骤雨,直至伞子因年月而磨损、帆布破了,还没有一句怨言。她们明知自己的孩子有诸多缺点,但她们不只没有无视那些缺点,更一并接受那些缺点,爱着这个顽皮、懒惰,甚至忘本的孩子。

林春曾经想,为了母亲,他应否拒绝陈秋?然而,若母亲真的爱他,就不会要他放弃陈秋。事实证明,林母还是只眼开只眼闭,依旧让林春三不五时跑上陈秋家,他也不知道母亲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他带着一丝歉疚,买了材料走上陈秋家。一开门,他就知道陈秋骗了他——陈秋说他有自己做饭吃,可是这家屋子里显然没有一丝饭香,就连生活的气息也没有多少,冷冷清清,倒是干净得一尘不染。陈秋说过,他的父亲会聘钟点,每周三次上来清洁,都是在早上。

林春放下食材,直往厨房,打开饭煲,里头没有一丝水迹,以指头揩拭,还沾上些许灰尘。打开冰箱,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一盒牛奶、巧克力和饼干。林春将一盒鸡蛋、两包菜、一袋水果塞进去,瞬间填满了那空间。

陈秋说过想吃火锅。天气都开始热了,他还像个小孩子般撒娇,坚持要吃。林春无奈答应,唯有吃火锅时开空调。林春花了一个小时便切好所有食材,大大小小的盘碗碟子放满一张大饭桌,中间是电炉跟锅。他还特地买了一包汤圆——陈秋并不嗜甜,只是林春想吃而已。汤团,团圆,多久没见过那人了?林春微笑,抬头看看时钟,不过是六点半而已,陈秋这时才刚入试场吧?

林春走进陈秋的房间小睡一会儿。他和衣躺下去,枕头上传来那久违了的气味,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味道,不是什么特别的香气,而是某种属于人的气息。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气味,跟指纹一样,人未到,但一嗅到对方的气味,就是不用转过头也知来者何人。被子搭在胸口,人就被陈秋的气味包围了。他有个冲动去洗个澡——用陈秋惯用的沐浴乳,那他就会沾上陈秋的气味了吗?或者他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每一次缠绵,陈秋都在他身上啃出些痕迹,那些痕迹一次次加深,已经烙上皮肤,成为无形的标记。也好。假如那些标记是有形的,那他的外表一定会变得很可怕,都布满斑斑点点的痕迹。林春不知何时入眠了。

最后是因一阵凉意醒来的。醒来时,整间房都暗下来,四周的东西融于黑暗之中,胶成一片,他睁开眼、坐起来,看到窗外有一个个橙黄色的光波,是街灯?是楼房透出来的光?不知道,都化成一个个泡沫似的光晕,好像瞬间即逝。

「终于醒了?」一道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林春身子一热。

「衣服都被人脱去了,还能不醒吗?这种时候你还想做什么。」林春是明知故问,似是不情愿,但不无期待与兴奋。只是,他又不想坦率接受对方,偏要耍点性子,显得自己并不那么渴望对方的肉体,死守一份无谓的尊严。

陈秋没有作声。跪在床上,搭上林春赤裸的肩膊,好把他的身子拉近自己。出乎林春意料之外,陈秋并没有急着吻他,只是偎在他的颈侧,在他耳边说:「我真想念你做的菜。」

「既然如此,现在就出去吃饭吧?」林春说着违心之论。陈秋狡猾一笑,抓向他的下身,使他倒抽一口气,林春依靠外面微弱的光,瞧见陈秋的脸:仍是那么洁净,但多了几分诱惑,让人很难抽身出来。

「你还吃得下吗?再者,你亦太不解风情了。」

「我哪里没风情。你说想吃我做的菜,我就让你达成愿望,是善解人意才对。」林春学乖了,在陈秋面前绝不能太过安静,不然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又说:「要处理这种状况也很简单,要不看个AV解决一下,要不跑去浴室洗个冷水澡。」

他立时听到陈秋低哑的笑声,感觉更不妙。体内升起一阵难忍的骚动,颈部好似被几只虫子咬着,痒痒的,使人打从心底颤抖,不,他确实是被陈秋啃咬着。

「你也会看AV吗?你说谎还未到家,莲蓉月。」

一听到「莲蓉月」这三个字,林春的心就似被木棍狠狠撞了一下。陈秋转移阵地到他的锁骨去,林春往后方缩着身子,说:「怎么忽然叫我这个花名?很久没听你叫过了。」

「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而已。中秋节、跳楼、吃月饼……在那一年、我跟你上天台时,压根儿想像不到我们之后会变成这样。不知怎么了,刚考完oral就想起了种种事情,好像才刚发生不久,自己变了很多,我还是那时的我吗?而你还是那时的你吗?」说着,陈秋在林春怀中抬起头。他仰脸、抚上林春发热的脸庞,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过,但你确实变了。如果你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你的眼睛看起来不再澄澈,混杂着太多颜色,会勾人。」

「颜色?」林春不解皱眉,说:「什么样的颜色?」

「桃红,」陈秋勾起嘴角:「最污秽、最媚俗的颜色,那是欲望的颜色。」他把林春压在床上,肆意侵略,但慢条斯理,就像品味一顿名贵的法国料理。不似吃碟头饭(注一)般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摸索每一寸肌肤,想看到身下人痛苦的表情时,便挑一个敏感的位置用力捏一下,比如是捏起林春腰侧的皮肉,用力拧一下,惹得身下人弓起腰呼痛,他在凑上去以唇舌温柔抚慰那疼痛的地方,使林春又陷入一个神奇的境界。

分不清欢愉与疼痛,不知道自己是被宠爱着,还是被凌虐着。

注一:碟头饭,茶餐厅与大排档中的特产,特色是饭多汁多菜少,例如「麻婆豆腐饭」、「黑椒猪排饭」等,不算顶好吃,但一定吃得饱。

122

「还未吃饭……」双腿被抬起来,林春感到力气全消,软软的如一尾脱离了水的、濒死的鱼,然而他的身子却被汗水滋润着。

「你还未脱光衣服。」陈秋的衬衣只是钮扣全开,还未褪下来,林春看着就不甘心,硬要支起身子,扯开他的衬衣,却只是令衬衣不伦不类地挂在陈秋的身上,看着更是暧昧。陈秋吻上他的嘴,浅浅的,却飞快地连续吻了好几下,这莫名其妙的吻法使林春更迷乱,他干脆别开脸避开那霸道的唇,终于听到陈秋的轻笑声,使他一阵羞恼,开口斥责:「先别做了,我就叫你听我说……」

陈秋含着林春的下唇,刻意吮出响声,使林春窘得无地自容。下身被侵入了,他也不知自己有否抗拒过。大概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抗拒,才被对方得逞。胃里头一阵空虚,然而此时的林春已被陈秋的热情燃烧起来,使他全然无暇去想肚饿这个问题。下身在充实与空虚之间徘徊,摩擦带来疼痛,亦带来火烧的快意。纤韧的腰随着陈秋的顶撞,前后摆动着,使他一阵头晕。

虽然陈秋刚才慢慢挑逗着他的身体,可林春还是感觉到陈秋比之前任何一次更急躁,因为他连床边的灯也忘了开。以往亲热,陈秋总是无视林春的反抗,硬要开一盏淡淡的黄灯,说什么要看清楚林春的表情。林春起初很反感,但久而久之,也觉得这是件好事,因为他也能在做爱时看清楚陈秋的样子。

陷入欲望中的陈秋比平常美上好几倍。那清逸的眉有时微拧着,清灵的眼盈满色欲,深刻的双眼皮彷佛染上花红,整张洁白的脸均隐隐透着媚红,一想到这美丽的人是因他而激动,林春就一阵飘然。

很不真实。也许是太久没有缠绵,林春忽然觉得一切都很虚幻,这是一场春梦而已?他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腰以下的部分已悬空,他低喊:「轻点,腰……有点痛。」

「这种年纪就腰痛,真不中用。也对,你比我年纪大。」陈秋调侃他。林春略感不满:「你……现在、现在教你占尽便宜,还有脸去说这种话……」

「是你不好,是你先把我宠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欺负你成为天公地道的事。」

林春迷糊地想,以后还是不要对这家伙太好,这家伙就只会得一想二、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无赖撒娇……也真奇怪,他罗列了陈秋的一系列缺点出来,兜兜转转,心意变了又变,却还是躺在他身下辗转呻吟,真是前世作的孽。

他不知道自己仍在迷失,还是已经找到出口,林春唯一知道的是,他想紧紧拥着陈秋的身体。即使陈秋给他带来痛楚与迷惑,也不要紧。他缠上陈秋的颈,尽情啃着他纤巧的身子,刻意挑弄他胸前的敏感点,听到陈秋隐忍的低吟,然后他更凶暴地占有林春的身子。林春要的就是这个。他渴求激烈的性爱,他希望尝到痛苦,因为比起欢愉,人类更会铭记痛楚。

事后,林春才觉得自己犯傻——就因为这种莫名的冲动,使他翌日几乎下不了床。昨晚被陈秋折腾不少时间后,林春洗了身子,草草吃些乾粮填肚,就倒头大睡了。翌日,他推开床被要下床,却发现双腿硬得不得了,光是要抬起腿,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骨头被折断一次后再接合上。脚尖先碰上地板,再缓缓将脚掌平贴于地面。他像个老太婆般,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不由自主的叉开成外八字形,一时无法合拢。仅支持了十多秒,林春又猛然跌坐回床上。想起这都是荒唐的后果,一阵血气就冲上林春的头脑,他怒吼:「陈秋!!!给我滚进来!!!」

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带着一种徐缓稳定的节奏。然后就见陈秋穿着洗得宽松的T恤跟短裤,拎着一杯暖水,气定神闲地走进来,说:「早安,林先生,先喝杯水吧。」

林春冷哼一声,愤然接过水,倒头大灌,喝过以后,声音仍带点沙哑,但仍毋改他训话的气势:「就叫你不要做得太过分。而且,你竟然、竟然……害我连饭都没有吃到,换言之,我差不多一连十多小时没吃东西了。」

陈秋一脸无辜,睁着一双看似灵秀单纯的眼,说:「又不是我不让你吃东西,是你自己不吃,倒头大睡而已,若是我逼你吃,你林先生又要埋怨我了,我还能怎样做?」

「你……」千万句粗言秽语到了嘴唇边,但碍于某人高贵的尊严,始终没出了口,只化作幽幽的一声叹息。陈秋笑嘻嘻,知道自己胜利了,才出去将早餐捧进来,让林春坐在床上吃。林春看了对方那狐狸似的笑脸,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家伙就是早有预谋,才叫他做火锅吧?因为全是未煮熟的料,只要用保鲜纸封好、放入冰箱就好了,一般饭菜倒不是全都可以留到明天再吃的。

「……急色鬼。」林春一脸恨意,盯着陈秋,陈秋反觉好笑,说:「我没有否认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怎么连圣贤书都读不熟的?嗯?我们的书呆子一向学问最好的,不是吗?」说着,他觉得意犹未尽,还在林春额上吻了一下,被林春不耐烦地拂开,使他朗声大笑。

林春知道自己说不过陈秋,只好自叹倒霉,吃早餐去了,热呼呼的面包与麦片,还有一杯奶茶,也不差。林春连一声谢也没算,被折腾了这么久,享受一下,是理所当然。陈秋已经吃过,坐在床边,侧身微笑望着林春,不时拍拍他的头,说:「我有种饲养宠物的感觉。嗯……是什么宠物呢?就猫好了。」

「猫是不吃面包的。」林春含糊不清地说。

「我不过是打个比喻而已,你又怎会是我的宠物。不然我就真是一个变态的主人了,竟然……」陈秋一脸痞子笑容,凑近林春耳边说了句话,被他气愤地打了一拳,林春脸上也浮现一抹不自然的淡红。

推书 20234-07-07 :独爱白尹——小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