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haipo

姬晓明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吃饭一边笑得很开心，自顾自的说着实习就快要结束了，问叶百善现在的国中生都喜欢什么，她想

要送给实习的班级每位学生一人一个小礼物。

『不知道。』叶百善知道温重礼收到会很开心的礼物，但他想那家伙喜欢的东西应该不是大家都想要的，而且，温重礼喜欢什么

，叶百善自己知道就好。

『那你喜欢什么东西？』姬晓明大大的双眼看着叶百善，身体微微向前倾。

叶百善礼貌的把视线落在自己的面包上，『我……』

——他喜欢不会离开他的东西。

于是，叶百善渐渐习惯每天中午都到顶楼去用餐，直到天气开始变凉，温重礼对于叶百善不再和他一起吃中餐没有说什么，只有

一次追出教室是为了拿外套给他，『顶楼、风应该很大。』。

『谢谢。』叶百善接过温重礼递来的外套，心脏的某个部位好像被针刺了一下，有股混乱的麻痒开始散开。

那天，实习老师送给他一颗泡芙，笑着说因为觉得很好吃所以就留了一颗给他，叶百善看着姬晓明的笑脸，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

奶油。

从姬晓明实习的班级走到他这一栋的顶楼，几乎要绕过整个校园，每次都待到打预备钟才回教室的对方，应该要用跑得才赶得上

下午第一节课吧。

姬晓明因为叶百善的动作而楞了一下，然后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叶百善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之后，和姬晓明有在交往吗？叶百善不知道，两人不像师生、不像朋友，可是要用男女关系去定义，却也感觉有点不对。

叶百善未曾告诉姬晓明有关母亲要离开的事情，应该说他很少讲到自己的事情，在与姬晓明的相处中，他一直都是倾听的那一方

，只是每当母亲搬离台湾的进度又向前推了一步，隔天他就会做一些小事情让姬晓明开心，虽然看到姬晓明的笑容，只有一种又

铲土盖上那个盖子的感觉。

明明就已经盖上土了，可是每天只要一见到温重礼，那个盖子就会从土堆中跑出来，好像在告诉叶百善这样是在逃避，并不能解

决问题。叶百善不想要去听，但他也没有因此就把目光从温重礼身上移开。

等到寒假即将来临的休业式前一天，听说一年级实习老师的班级引起很大的骚动，因为实习老师远在国外的男朋友，突然回国跑

进教室送给她一大束玫瑰花，在全班欢送她的气氛中，笑中带泪的接受了男友的求婚。

听着班上同学热烈讨论着这件事，叶百善只觉得，啊……原来，他们都是寂寞的人。

因为与更多人在一起会更寂寞，所以逃到角落，认为自己一个人就不会感觉到孤单，却又怀念着人与人之间的牵绊。

叶百善依旧到顶楼去吃中餐，过了一会儿，顶楼的门打开了，是温重礼拿着叶百善的外套自门后出现，温重礼笑着说：『你忘记

拿外套。』

接过温重礼手中的外套，热热的，因为刚刚被对方抱在怀中吗？

他好羡慕自己被温暖的外套。

一把抱住了在他身边坐下的温重礼，叶百善把头埋在对方颈肩处，温重礼身上的味道一样轻易的就骚动了他的心，不过没关系，

没关系了，叶百善需要这个好像让自己上瘾的感觉。

温重礼无声的也轻轻地抱住了叶百善。

原本随风摇曳的身躯，钩住他的小树最后仍是松了手，立刻坠落，但叶百善已经不再因看不到前方而旁徨无助。

就这样坠落吧，盖子打开后是什么，问题的解答是什么，那些都不重要了，就这样坠落吧。

只要还能够拥有这个拥抱。

那是叶百善当时最想要做的事。

＊＊＊＊＊＊

叶百善因为呼吸困难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装病太无聊结果睡着，梦到以前的事情。

后来，叶百善就很少去顶楼了，自从温重礼拉着叶百善的袖子、两人一同走回教室后。

他寻找让自己呼吸困难的来源，发现身上薄被有点鼓鼓的、胸口好像被重物压住，掀开被子，看到睡得香甜的温重长正伏在自己

身上，T恤已经湿了一片。

轻轻摸着那头软软的长发，听温重礼说过，小妹夜里有时候都会跑进他房间说想要跟哥哥一起睡。

客厅传来些微说话声，午餐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因为温家姊妹年纪最大的重行及重姿今天要出门参加讲座，所以将妹妹们带到

叶家请叶百善照顾。

除了开瓦斯及翻动锅铲的声音，还有太鼓达人的音效，应该是重言吧，在叫重和不要那么认真，应该敬老尊贤多让她一点。

这个家，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多人了，他可以想像温重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应该正笑着烹煮妹妹们喜欢的菜肴吧，即使是不喜欢

吃的东西，为了营养均衡也要极力伪装成可爱的模样讨妹妹们欢心。

叶百善突然感到有点想吃松饼，那种淋上一层厚厚的蜂蜜、加上一球香草冰淇淋的松饼。

他翻了个身，将温重长抱进怀里，温重长只是动了一下，然后很熟练地找到对的地方继续沉睡。

和煦的日光温柔的盖在两人身上，宛如一双母亲充满爱的手抚摸着他们。

当进房看到这副景象时，温重礼浅浅的笑了，他走到床边，轻声叫醒这对兄妹。

第三天—（5）

听说马桶有时会是同居人间一场战争的导火线。

早晨，温重礼刷着牙，把尚未回神的目光定在坐垫放下来的马桶，认为这样是正常的，可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从小到大，温家因为女性较多，温重礼早已习惯上完厕所就要把坐垫放下来，以方便妈妈、妹妹们使用，当自己要上厕所时再将

坐垫翻上去，可是刚刚起床上厕所时，尚在睡梦中的他很自动的要去摸坐垫，发现坐垫是掀上去的后吓了一跳，但是如果这小小

的惊吓就可以完全唤醒温重礼，那他就不是温重礼了。

上完厕所后他被制约般地将坐垫放下，应该没有问题，可是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通常这时候如果叶百善在他身边，

一定可以立刻提醒他的，就像对方总是可以找到自己忘记放在哪里的东西一样；嗯，晚一点再问百善吧，看他是不是也觉得厕所

哪里怪怪的。

温重礼抓抓头看着镜子中那刚起床、颊上有棉被痕迹，在别人——至少是自己脸上是睡眼惺忪，可是在叶百善的身上就变成性感

的姿态。

俐落的平头，一个搞不好可能就会从所谓的型男变成小和尚，可是叶百善一定是稳稳的站在型男那一边；搭上和自己完全不同、

遗传自叶百善母亲的的深邃五官，以及因为长期在室外运动而黝黑的脸庞，现在就算两天没刮胡子而生出一点胡渣还是非常好看

，反而添加了一点成熟的感觉，让温重礼不禁觉得人帅怎样都是加分。

加上为了胜任捕手的位置而练出的肌肉，虽然自己因为在长期的跆拳道训练之下也是有，可是觉得叶百善的较厚实了点，连温重

礼摸起来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难怪明明就是戴着面罩的捕手，却比第四棒打者还受学校女同学的欢迎。

温重礼的手在生出一点胡渣的下巴滑动，自己被自己摸的有点痒，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在看到镜中的笑颜后慌张的赶紧低下头漱

口。

然后不自觉地又浮出了有点害羞的笑容。

拿起毛巾擦脸时，温重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清爽无比的他，没注意到心里那有点痒痒的感觉，单纯因为胡子长出来而认为等

一下还是问叶百善都是怎么刮胡子好了，总不能因为身体不是自己的就随便来。

虽然温重礼一直提醒自己要记得，但结果仍是叶百善在厨房先开口才勾起了温重礼有关礼胡子的记忆。

「重礼，等一下我帮你刮胡子。」叶百善从锅子里徒手拿出热腾腾的包子，看到温重礼在他家抽屉翻找夹子，叶百善想等温重礼

找到连主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或有没有的东西，不如自己动手比较快。

温重礼从小就非常怕烫，猫舌头的他每次都把面放到吸满汤汁才开动，吃饭也因此比别人慢一些；虽然还蛮喜欢烹饪，可是每次

只要遇到煎、炸或是把食材放进汤中，就可以看到全副武装，深怕被喷起的油或水烫到，好像即将大战一场的温重礼。

叶百善一开始还看不太懂温重礼想要找什么，视线随着对方在厨房转了几圈后才了解温重礼想要找夹子来把包子夹起来，他笑着

把手先冲凉，帮温重礼把一颗颗蒸的软绵绵的包子放到盘子上。

一直用「好烫好烫」的表情看着叶百善的温重礼，听到叶百善的话后回了神，才像想起今早叮咛自己要记得的事，「啊——」

看到对方熊熊想起些什么的表情，叶百善笑了一下，不用多说什么，温重礼一定又忘记什么了，因为自己让温重礼想起了一件，

但是依以往的经验，后面应该还有更多需要从对方的脑海中挑出来。

温重礼也清楚自己迷糊、有点健忘的个性，所以很努力的想用后天努力来改善自己的缺点，叶百善记得温重礼有一本妹妹们专用

的记事本，上面详细记下每一个妹妹的行程，几点出门、要不要回家吃饭、记得提醒对方要带一件薄外套等等，然而对妹妹们的

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的温重礼，本身的事情却很少会放在心上，永远都记得超市几点开始特卖的他，却总是忘记要带伞。

没关系，还有我可以帮重礼记着，叶百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自己默默说着。

看到身边因为包子都完美的被拿起来，而显得很满足的温重礼，叶百善邪恶的在拿起最后一颗包子时往温重礼——呃、自己？的

脸上烫了一下，看着对方一脸震惊迅速后退贴上墙壁，叶百善嘿嘿嘿地笑了，朝手上的包子咬了一大口，脸颊有点鼓鼓的嚼着。

突然，温重礼的脸整个涨红起来，心中思绪混乱地觉得叶百善那个玩笑的动作，好像是在自己脸颊亲了一口似的，他摸上自己刚

刚被对方烫到的地方，其实现在整颗头都热了起来，方才叶百善也只是轻轻碰一下，照理应该会混在一起的、不明白原因的热，

但是独独那地方的触感好像被自己抓住一样，就要留在心里了。

不、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他们早就亲过好几次了，亲脸颊、亲额头、亲鼻子、亲耳朵，他还亲过叶百善的肚子！叶百善还亲过他的

屁股！所以这根本不算什么、这……咦？不对，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呢？下腹传来一阵熟悉的绞动，温重礼感觉好像又开始想要去

洗手间，对了，前天要洗澡时也有这种感觉。

叶百善看着脸突然红通一片的温重礼，他非常短暂的楞了一下，然后在对方发现之前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恢复原状，转过身将锅

子的水倒掉，似乎也将自己一些新萌生的什么用热水淹死。

虽然是自己的脸，不过叶百善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在里面的人是温重礼了，因为那说话方式、口头禅、傻气的表情、被欺负时像仓

鼠一样的反应，还有那想要让人掬在手心好好保护的微笑，都是温重礼才有的。

那现在脸红的温重礼呢？如果开始猜测对方会脸红的原因，叶百善怕自己会做出破坏这平衡关系的事，所以他一直皆选择了什么

都不要想。

这样，不会有所期待，就不会感到伤害。

「把包子送过去吧。」叶百善将放着包子的盘子递到温重礼面前，展现出完全没有因为温重礼那突如其来的反应而受到影响的态

度、非常普通，这让没注意叶百善表情变化的温重礼完全放心下来，绞动感也稍微和缓了。

「啊、好，谢谢……」温重礼接过盘子，浅意识的摸着腹部往大门走去，他的这个习惯动作，叶百善非常清楚代表着什么。

但叶百善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动作顺的差点就要仰头喝下，好险在最后想起这是要拿给温重礼喝的。

大门响起温重礼将它阖上的声音，叶百善将牛奶放在温重礼的桌上，他扶着桌缘，大力吸了好几口气。

第三天—（6）

两人用完早餐后一起进入浴室，叶百善先放了一个板凳在地上，便开始准备刮胡用品，「先坐着吧。」听到叶百善这么说的温重

礼，毫不犹豫的坐在板凳上。

东西都拿出来以后，叶百善拿着毛巾回头，看到坐在板凳上的温重礼笑了一下，「重礼，你要坐在马桶上面。」一手扶着洗手台

，叶百善将另一只手伸向温重礼的后方，弯腰把马桶盖放下来。

「……好。」突然被好友包围的温重礼，鼻尖轻轻划过叶百善胸口附近的衣服，叶百善不像温家洗衣服都会用柔软精，所以没有

那种可爱的甜甜花香，这股洗衣精混着衣柜的味道，令温重礼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已经开始慢慢被叶百善渗透着。

他想起一个画面，在某年冬天，他抱着叶百善的外套于学校的走廊上快速奔跑，爬上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打开顶楼的门，后来、

后来……

温重礼突然伸手抱住了叶百善，但叶百善只当对方在跟他玩，「嘿咻嘿咻。」叶百善也抱住温重礼，就这样把人往上拉到马桶上

坐定，自己还蛮重的，当下叶百善只有这个心得。

叶百善在小板凳上坐下，拿热毛巾让温重礼敷完脸后，就准备开始刮胡大业，「不要说话喔。」他将刮胡泡抹上，先处理两边。

其实也没有一定要自己帮温重礼刮，叶百善不是不信任温重礼、或害怕对方技术不好结果让自己破相之类的，会帮对方刮胡子的

原因真的就是他告诉温重礼那样。

『因为好像很有趣，我第一次帮人家刮胡子，虽然说是自己的身体啦。』

『咦？喔……』温重礼也接受了，应该说，温重礼很少会排斥什么东西。

对方的个性从小就是这样，所以叶百善拉着温重礼那边玩、这边玩，学骑脚踏车摔的满身是伤、被狗追所以超越极限的拼命逃、

爬庙口的那一棵榕树结果发现下来好像比较难，然后再一起手牵手回家，每次温重礼都会跟叶百善说：『百善，谢谢你。』

年纪大一点后仍是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叶百善会拉着对方一起做的事情稍微不同了而已，但叶百善相信如果现在约温重礼去公园

玩翘翘板或荡秋千之类的，对方可能还是会很开心的对他说好。

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温重礼这有点迟钝、像圆滚滚地海绵般的个性，不再只是叶百善一个人独占，随着交友圈越来越广，认

识越多朋友，世界变宽阔，两人的距离没有因此拉远，可是很多事情却复杂了。

记得国中家政课要缝布丁狗，温重礼被家政老师选为小老师之一，许多男同学跑来问温重礼缝法，当时叶百善还没发现有什么特

别的地方，他只觉得一直说男生很幼稚，但其实也没成熟到哪里去，每天只会搞小圈圈和排挤谁的女生很莫名其妙，所以男生找

男生问很正常，男生应该都不喜欢女生吧。

结果温重礼一上高中就有学长自动跑来说会罩他，还以一种很不干脆的方式摸了摸温重礼的肩膀，这才让叶百善惊醒过来，不对

，他大错特错了；后来还有几个学长跑来向他探听温重礼的消息，更让他确定心里的直觉，无论那直觉是否正确，叶百善很肯定

的是他不喜欢那些在温重礼身上不干脆的手。

不过温重礼的好同性缘并没有影响他的异性缘，只是女生大部分都会把温重礼当成没有恋爱感觉的好朋友，这让叶百善感到有点

开心，因为至少已经减去几乎一半的敌人，接下来只要把另一半敌人打败就好了，这样说下来自己好像是要去救公主……（王子

？）的骑士，只是可惜这个王子被救了以后可能还是只会傻傻的笑着对他说：『百善，谢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