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 中——俞洛阳

作者:俞洛阳  录入:05-02

高淮却不以为杵:“我如今兵马并不比敌军多多少,父皇征战多年,应该知道我这般孤军深入甚是危险。我已经向父皇上书,想

调用襄阳聂世焕将军的兵马八万,父皇可有回信没有?”

辜永道:“圣上已经让兵部丁大人将襄阳兵马的虎符交给下官,等聂世焕将军带兵赶到,他手持另一半虎符,兵马便可遣用。”

他只说拿了兵符,却不肯交给高淮。高淮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问道:“莫非我们要分兵而治?”

辜永咳咳两声,道:“下官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断不会有贰心。”

高淮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忠于自己的父皇,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这虎符是断断不会交给自己的。但圣旨上并未言明这八

万兵士该由谁来指挥,估计会是煦文帝将自己的意思口授与辜永。却见侯天翔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微笑起来:“辜大人

远道而来,先莫谈战事。来来来,我敬大人一杯酒,大人辛苦了。”

第四十八章:赌钱

辜永很客气地坐到宴席结束,到高淮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中休息去了。余下一干将领嫌他态度傲慢,七嘴八舌说他的不是。杨宝

桢道:“冷静冷静,吵什么?自古以来,该骑马的骑马,该坐轿的坐轿,咱就是这出生入死的命,他就是那指手画脚的人,抱怨

有什么用?都是年纪一大把了,这点屁事儿看不透,快都回去醒酒去!”于是众人都被他骂骂咧咧赶走了,只余下了侯老七。

高淮过来和侯老七相见,侯老七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皇上似乎并没说这兵符该谁拿着,至少没有明说。就算他私下告诉辜

永了,也没人听见。”

高淮道:“师父,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一点儿都不急。”

第二日清晨依惯例,监军大人要去驻营地检阅军队,高淮陪着他去了。清晨的阳光下,各营的兵士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黑压压一

片,与肃穆端庄之中,透出一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来。高淮每日都要检阅清晨的操练,今天也不例外,带着辜永打马一队队地看

过来,到了萧谏那三千轻骑军那里,却有意无意的绕道而行。萧谏远远地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过来看看自己。结果高淮

又绕开了,他心中隐隐地生起气来。他一生气就要给手底下的将士们加一些训练内容,因此这三千人马虽然战斗力逐日飞速长进

,但却始终处在集体心情郁闷之中。

高淮打马走了,留下一个孤独凄美圣洁光辉的背影。三殿下实则也很难受,他不能靠近女人,于男子又极少有中意的。与萧谏虽

然仅有两次欢情,竟如食髓知味一般,就算心里控制着自己不想,但身体却着实有些不听话。他无奈只能选择先躲开,如果天天

面面相对却又望而不得,实在是莫大的折磨。

结果回到太守府,辜永找到了他。原来金陵翠袖书院的未央知道当朝派了监军来这里,这小娘子一向神通广大,托关系找到了辜

永,给萧谏带了许多金陵产的糕点果脯过来。辜永一本正经的不愿给带,结果他的一本正经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不知未央如何给

他灌了迷魂汤,最后他竟然答应了。

此时辜大人义正词严地道:“这个闲事下官本不愿管,下官一向洁身自好,翠袖书院拿出来的东西,下官连沾都不想沾。无奈受

人所托,忠人之事,只好给他带来了。昨晚的宴席和今天阅兵却均没有见到他。还请三殿下找人给他送去吧。此事下不为例,下

不为例。”

高淮原本要找人送东西过去,最后鬼使神差地竟然让亲兵传信让萧谏过来拿。直到萧谏到了他的脸前,他才悔悟过来,也尴尬起

来。

这是一间大大的书房,高淮随随便便坐在窗前一张紫檀木的长榻上,依着小巧的案几。窗外一丛翠竹,竹影扶疏,落在了他的身

上,晦明不定,他的脸色也悲喜莫测。对面堆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糕点盒子。

两人对着糕点沉默了半晌,高淮道:“这是你未央姐姐托人带过来的。本来要给你送去,不过还有别的事和你商量,就让你过来

了。”

萧谏道:“我怎样都行,跑一趟也不值什么。三哥不喜欢吃吗?给你留些吧。我拿回去也是给他们分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还

不够分。”

高淮道:“我有。你若是打发不住他们,可以都拿去。这样自己也能吃到。”这般东拉西扯了几句,慢慢地都不那么难堪了,高

淮方才道:“你坐下说话。”萧谏看糕点盒子把长榻占了大半边,别处也没地方坐,明白他是让自己坐在他身边,他两眼一弯笑

起来,连忙在他身边坐下,道:“三哥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高淮侧头问道:“辜永你熟悉不?”

萧谏道:“以前往我家去过几趟。不就是昨天跟着你检阅兵马那个新来的监军吗?他在朝中和云丞相的交情不错,和我爷爷过往

不多。”

高淮沉吟半晌,将辜永不肯交付他虎符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而后道:“我要在聂世焕将军到来前把虎符拿到手。”

萧谏道:“那还不容易,我去给他偷过来。”

高淮摇头道:“不行,我已经打听过了,他随身携带,看得极严。况且就算偷得到手,他若告到我父皇那里,要还给他不说,还

得挨骂。要想法子给他骗过来,而且是要让他没办法张口要回去才行。我这几年虽然在金陵,但和朝中的大臣几乎没有交往。他

……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了解吗?有没有弱点?”

萧谏挠头道:“弱点?贪财?好色?据说他娶了三房小妾,不过朝中的大臣都是这样子的,他这还算少的。对了,我想起来了,

他们传言说他娶小妾是为了陪着自己玩儿叶子格戏(麻将),或者掷骰子赌钱。正妻管着银子,不跟他们乱来。几个小妾就陪着

打。据说他的俸银被掌控的很严,所以输了经常耍赖,结果第三个小妾比较泼辣,见他赖账就扯他的胡子,另外两个跟着学。三

哥,你觉得他的胡子看起来稀不稀?”

高淮闻言微笑道:“我还真没正眼看过他,这也想不起来。他好赌?”

萧谏道:“根据传言推断是这样的,不过他就是在家关住门赌,在外面不乱来的,因此知道的人也不多。”

高淮缓缓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低声交代几句话,萧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道:“好,这主意可以试试。我这就回军营找人合计

去。”言罢起身就走,高淮道:“不急这一会儿吧。”萧谏道:“有备无患,早些商量去。”

高淮本想伸手扯住他,结果犹豫着手微抬了一抬,萧谏已经一阵风般刮了出去。他讪讪地僵在了半空,自己愣了半晌,终于轻轻

叹了一口气。

两天后辜永随着舞阳王入住军营,只等聂世焕大军一到,就发兵渡河。高淮时不时地带着他在军营中巡视查看,介绍各种军营事

务给他,看起来推心置腹得很。言语来往中多看了他的胡子两眼,果然很稀。他勉强维持了脸上的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片欢乐之

声。

这日晚饭后,高淮又依惯例请辜永做最后的巡视。却带着他越走越偏僻,最后经过一处营帐的时候,听里面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

响,似乎一群人兴致很高涨,却又拼命给压抑住了。高淮凝神细听,道:“这群人在干什么?辜大人,来,进来看看。”

两人闯了进去,却见是一干年轻将领聚在一处,围着一张桌子。一看见两人,顿时尴尬无比,其中就有萧谏,快手快脚将几枚骰

子拢入袖中,但一不小心又掉出来一颗,给监军大人瞧了个清清楚楚。况且散落在桌子上的零碎银两和几张银票却没有藏得那么

及时,夹杂在几坛酒和酒碗中间。高淮看在眼里,问道:“在干什么?”

萧谏道:“没……没干什么。”高淮沉着脸道:“还瞒着本王,你们喝酒赌钱玩儿得高兴,把我丢在一边,我去告诉杨将军,一

人二十军棍!”

众将士听得眉头舒展,纷纷道:“殿下若要玩,末将自当奉陪。”萧谏连忙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扯到桌前,回头看见辜永,道

:“辜大人,你要玩儿吗?来陪陪我们殿下。”辜永两眼已经开始放光,却拼命忍住了,道:“本官在一边观望即可。”立时有

人搬了一把椅子来让他坐下,又有一人给他斟了一碗酒过来。

高淮却道:“我没带钱,也不想回去拿了。”众将士纷纷道:“不妨事,小的们怎敢要您的钱呢?”

高淮接着道:“那就没意思了,自古赌债欠不得。这样吧,我先把身上的东西押上,回头拿银子来换。”伸手从腰间的玉带上解

下一块翡翠玉佩来,加入赌钱的团伙,不消一个时辰,他被萧谏很不好意思地告知,玉佩没有了,于是高淮又拿了一块和田玉出

来,没多长时间,又输进去了。他是初学,手脚笨,反应慢,运气又不怎么好,辜永在一边看得心里恨不得伸一只手出来帮他。

然后高淮又解下一块双比目玛瑙佩饰递过来,他这身上从来没有挂过这么多叮呤当啷的佩饰,结果全砸了进去,最后两手空空,

无可奈何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孤身一人,你们合伙欺负我!”

萧谏道:“殿下,我们哪敢欺负您?是您手气不太好。”高淮不理他,回头对辜永道:“辜大人,你会吗?来帮帮本王,输了都

算我的。我这先出去透个气,简直气死我了!萧谏,待会儿把本王的东西都送到我帐中去,我拿银子给你兑换!”言罢出帐而去

辜永头脑一热,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

等萧谏捧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到了高淮的帐中时,天色已经微明,辜永就在后面跟着,干咳两声,神色却甚是尴尬。

高淮微笑,把一堆东西全接了过来,道:“多少银子?”

萧谏随便报了个数,听起来很巨大,辜永听得心里一颤,却见舞阳王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吩咐道:“你们自己兑

换分账去。”萧谏道:“是。”

辜永接着咳咳两声,高淮惊异地看他两眼,似乎才发现他,接着道:“萧谏,辜大人的帐也得算上。”萧谏道:“是是是,刚才

殿下走的时候有交代,末将已经给加上了。”高淮随手在那一堆饰品上扒拉来扒拉去,扒拉住一个铜匣子,拿小指勾了过来,随

口道:“辜大人,本王替你把赌债还了,你的东西,就送给我吧,你若是缺银子,只管明言,我给你,今晚接着玩儿去,只要不

让杨将军发现就成。否者他动起军法来,却甚是讨厌。大人您他虽然不敢拂逆,但这面子上须不好看。传到我父皇耳中,也不好

听。”

辜永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第四十九章:渡河

辜永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他侧头看看高淮,道:“三殿下,下官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过来监军,绝非有意和殿下为难。望殿下也不要难为下官。”

高淮道:“辜大人放心,我当然不会难为你。父皇从来最宠爱的就是我了,虽然他口中不说,但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呢?说到

最后,我们是父子,我偶尔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错,他又能如何苛责我?谁若说长道短挑拨了我们父子的关系,也许当时父皇会

生我的气,可最后倒霉的还不是那挑拨离间之人?从古到今这种事情多了,辜大人想必饱读经史子集,却不知听说过没有?”

辜永明白自己中了他们的圈套,听他语带威胁,却是敢怒不敢言,半晌方道:“三殿下,好好好,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只不要拖

累了下官就好。”勉强给他行了一礼,尔后恨恨地瞪了萧谏一眼,拂袖而去。

他甫一出帐,萧谏就忍不住呵地一声笑了出来。高淮斜睨他一眼,道:“笑什么?”

萧谏道:“刚才他赌上瘾了,最后没有了可抵押之物,这块虎符他果然看得很紧,死活不愿意拿出来,我们就起哄,不行脱衣服

也可以,脱光为止,有两个一块儿输的弟兄就把衣服给脱了,光着身子在营帐外走了几圈,结果辜大人的脸都发白了,最后才押

上这块虎符。三哥,你怎么不留着看热闹?”

高淮道:“我若留下,他就有了戒心,这枚虎符,他决计不会轻易拿出来。他是个文官,若拿着这枚虎符作威作福,要挟几位将

军,必定耽误军情还惹人不耐烦。于行军打仗大大的不宜,所以还是我收过来好。”他把那堆配饰来回拨弄着,接着道:“你从

前经常跟人赌钱?为什么会赢得这么顺利?你别走了,待会儿和我一起吃饭,过来坐下。”

萧谏连忙依言凑近坐下,高淮道:“我们接下来过了河,走不了多远那就是别人的地盘了。这是太原,这是洛阳,这是太行山,

这是太岳山,是太原的天然屏障。”他用他的佩饰摆出了一副简单的地形图出来:“洛阳和太原相距并不是很远,赵国的兵力很

雄厚,估计要很长时间相持不下,父皇经常在征战的途中就地取材,但我却不能在敌国的地盘上掠夺粮草。所以我必须在洛阳留

一个可靠的人给我从这附近调拨供应粮草。你又不愿意留下,那么让你妹夫留下总可以吧?”

萧谏道:“他也一定不愿意留下,他想跟我在一起。”

高淮慢慢抬起了眼睛看他,忽然道:“我怎么依稀听说,他娶你妹妹,是你逼着他娶的?”

萧谏忽然微微红了脸,道:“没……没有那回事儿!他们那是谣言!我妹夫待我妹妹很好。”

高淮道:“好当然会好,看你的面子也不会差。小谏,你脸红了,你有时候挺会装糊涂的。”萧谏伸手摸摸脸,尴尬起来,转头

去不敢看他。恰此时亲兵送了早膳过来,高淮道:“吃完饭再说。”却听帐外韩凛求见,高淮便让人相请,韩凛被他派去查看黄

河北的情况,如今回来复命。

待他进了营帐给高淮行过礼,萧谏连忙起身与他见礼,高淮道:“你们都不要客气,坐下和我一道吃饭。韩凛,你说说那边情况

如何。”

韩凛就如实禀报:“赵国军队大半驻扎在晋城、阳城、绛县等地,并未在黄河北驻扎多少人马。”

高淮点头,看着韩凛坐下,道:“明白了,赵国水军实力不行,所以不打算跟咱们在黄河上开战了。那边的陷阱埋伏应该是都设

好了吧,就等咱们去自投罗网、背水一战了。”他说话的当口,萧谏忽然在案下悄悄扯扯他的袖子,高淮眼光不经意般地扫过他

的手,见他指指韩凛,便道:“韩将军,洛阳曾经落入过敌手,民心不稳,也不知有没有隐藏的敌人留下。所以我必须留一个可

靠的人在这里协助太守供应粮草,镇守城池,纵然我等落败,占据了洛阳,也是进可攻,退可守。想来想去,觉得你很合适,你

留下如何?”

韩凛本已经坐下打算跟着他吃饭,这下子忽然站起身来,高淮还没明白过来,他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叩头不止:“回三殿下,末

将不愿意留在洛阳,末将要誓死追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推书 20234-07-06 :胸有成竹+番外——》: .....